第34章 迷霧
嚴青這一覺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晨起來有一刻很蒙,給自己幾秒鐘時間适應一下有男朋友寬肩壯臂抱着的感覺, 然後發現男朋友比她醒得早, 眼睛亮亮地像是發現食物的大型肉食動物。
嚴青揉了揉眼,呢喃:“顧青舟我以前覺得你是吃草的。”
顧青舟傾身去聽。
昨晚的畫面急沖沖往腦子裏湧, 被子裏因為多了個火力壯的人而十分暖和,嚴青手心發熱:“你絕對是吃肉的,一口下去沒了的那種。”
然後也不管這麽叨叨人家聽不聽得懂, 手指戳戳顧青舟的臉:“起床了。”
“恩。”顧青舟慵懶應了聲, 把姑娘抱上來頭在她胸口埋了埋,呼出幾口熱氣。
兩人一塊刷牙,并排站在鏡子前時嚴青才知道距離多大, 顧青舟得後退背貼上牆, 才能和湊在水池前的姑娘同時入境。
他頓時覺得她小巧可愛,這個詞頭一回出現,因為他以前對她也沒什麽形容詞, 反正就是喜歡,刻在心上那種, 不需要形容, 現在住在一起了,就經常有了些新內容, 知道她很軟,頭發很順,腰很細……顧青舟向前一步胸膛抵着姑娘後背, 彎腰去看,眼裏滿是探究和好奇——
他用手摸摸嚴青眼下顴骨之上的區域,那裏有幾顆淡淡的、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的斑點:“雀斑?”
嚴青咬着牙刷大呼小叫:“是曬斑!”
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捂住不讓他看。
腦子裏有巨大彈幕飛過——女為悅己者容啊,嚴青你這回算是栽了。
顧青舟慢慢把嚴青的手移開再仔細瞧了瞧,嚴青嘆了口氣:“我小時候哪懂什麽防曬啊,那時候我家還有幾畝田,太陽老大去田裏割水稻連個帽子都沒戴,什麽時候長出來的都不知道。”
一提這個顧青舟就心疼,姑娘手上的疤是沒了,但不代表沒存在過:“你手上那道疤就是那時候弄的吧?”
嚴青點點頭,但不想細講自己吃過的苦,轉口說:“以後我有女兒一定讓她注意防曬。”
這麽說出來愣了一秒,顧青舟倒是笑了,點點頭表示同意,心裏覺得有個像她的小女兒也不錯,淘裏淘氣的,被他困在書房寫大字,寫不完就不能出去烤番薯,于是小閨女邊哭邊寫,滿臉都是墨水,不過皮膚很好,像媽媽,白白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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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時候,嚴青一定會沒事人一樣絕對不進書房半步,作怪地時不時在窗口探頭撩閨女:“哎你快點啊,寫完沒?再不來我不等你了。”
嚴青莫名其妙看見顧青舟在笑,也不懂他笑什麽,推推他,顧青舟捉住她的手捏了捏,心情非常好。
兩人梳洗好從小竹屋出來,其實日頭也不早了,但沒想到其他人都還在睡,于是兩人只好自己找節目,聽說村裏有個竹制品展覽館,于是決定去看看。
顧青舟牽着她走,忽然彎腰說了句:“昨天他們打牌打好晚,我要是繼續你今天也起不來。”
嚴青扭頭看這人,鼓勵自己要争氣臉不能紅,一副老司機模樣說他:“後悔了吧,可惜了沒後悔藥。”
顧青舟嗯了聲,帶着情愫看嚴青,小動作摟過她的腰揉了揉,嚴青頓時半邊身子發麻,心頭火熱。
都是這把歲數的人,做不是難事,不做才最難。
***
從展覽館回來同事們也醒了,顧青舟在附近安排了農家菜,吃完三輛車打道回府,顧青舟方向盤一轉,沒送嚴青回家,反而是回了他家,嚴青笑着卯他:“你想幹什麽?”
他一哂,沒告訴她,晚點的時候有人摁門鈴,月月公主站在門外甜甜喊**,又喊青青阿姨。
嚴青一愣,牽着小蘿莉轉頭看顧青舟,嘿嘿一笑,顧青舟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淡淡的:“你不是說想她。”
是想,還想另外一個。
顧青舟像是知道她的意思,說:“珊珊下了班跟我們彙合。”
“哎呀。”嚴青搓着手,“顧教授。”
月月在一旁學:“哎呀,哎呀。”
晚一點顧珊珊也到了,顧青舟帶着一群娘子軍出去吃飯,席間,顧珊珊面上還是那副不熱絡的模樣,說的話倒是透了關心,問嚴青:“你以後都不開直播了嗎?”
問完又傲嬌:“我替粉絲問的,你管管你家粉絲,總是跑我這來問你的情況。”
嚴青笑着點了下頭,說謝謝啊。
顧珊珊見她這油水不進的樣子有點頭疼,放了筷子認真問:“就這麽點事能把你打倒?嚴青我真是看錯你了。被扒皮又怎樣,你又沒做錯事怕什麽,你看我,我上次被罵得那麽難聽還不是照樣混圈,你要是就這樣走了說明你根本不愛這一行,所以那麽容易就放棄。”
一下說到點子上,嚴青腦子裏那根打不通的弦一下通了。
她不愛嗎?不啊,她愛。
從小到大都混在網絡裏,從老家的黑網吧到後來的市電臺,她喜歡二次元喜歡播音喜歡電臺,非常非常。
顧珊珊見她不說話,恨鐵不成鋼的重新拿起筷子吃飯,心想這人怎麽這樣,再也不管她了。倒是顧青舟夾了一塊她愛吃的排骨給她,有點獎勵的意思。
顧珊珊朝天翻白眼,翻回來看着她哥,心想真是沒救了,她家老大注定逃不過這女人手掌心。
月月說想尿尿,顧珊珊牽着小家夥去女士洗手間,嚴青這下回神,把顧青舟抛下追出去:“哎我也去,等等我。”
顧珊珊回頭瞪她一眼,踩着小高跟也沒嚴青個頭高,嚴青笑嘻嘻地看她的眼,天生的大雙,睫毛上應該是刷了什麽,翹翹的非常好看,不知道跟誰學的也喜歡翻白眼,一翻能翻到天上去。
嚴青伸手勾了勾小姑娘那一頭墨黑披肩的長發,發尾燙着圈兒蓬松浪漫:“行了,還生氣啊?你說的我都記在心裏,放心吧,我好着呢,沒那麽容易被打倒。”
小姑娘叉腰:“我才沒有擔心你。”
嚴青笑,哄小孩一樣:“恩,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眼看小姑娘惱羞成怒要氣成河豚,手指穿過她的發絲揉了揉腦袋,再把她摟進懷裏拍了拍,像個大姐姐的模樣,顧珊珊頓時熄了火,臉有點紅,蹲下來幫月月整理裙子。
***
這天晚上顧青舟還是十點前把姑娘送回了家,也沒要進去,回去的路上發生車禍,交通一時擁擠,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家。前一晚懷裏有嚴青這一晚沒有,落差挺大的,顧青舟嘆了口氣。
嚴青這晚也不好睡,手裏撚着個密封袋,裏頭是幾根長頭發,剛才換衣服的時候發現的,發尾打着卷。
她給賈雲打電話:“你有熟人做親子鑒定嗎?”
賈雲随即反應過來:“誰?顧青舟他妹?”
嚴青嗯了聲。
賈雲措辭不像平時那麽大大咧咧,謹慎起來:“你真覺得像?可是這性別首先就不對。”
“我前幾天回老家想找點我弟弟的身份證明,我媽說家裏一點都沒了。”嚴青把頭發絲透到光下,“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她在說謊我感覺的出來。”
賈雲:“那就做吧!明天怎麽樣?我帶你去醫院。”
嚴青沉默片刻,賈雲以為信號不好,在那邊一個勁喂喂。
嚴青說:“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
“什麽?”
“我這樣偷偷拿顧珊珊的頭發去化驗,挺卑鄙的。如果測出來她真是我妹妹,估計她也挺糟心的,人家本來是小公主,一下子就變成了醜小鴨。況且我認還是不認?顧青舟肯定不知道這事,他要是知道了……”
“嚴青。”賈雲打斷她的話,“你這些煩惱有點多餘,現在最要緊的是确定你們倆究竟有沒有血緣關系,其他的,等結果出來再想吧,沒什麽過不去,這是你以前對我說的。”
***
第二天賈雲領着嚴青去了醫院,她親戚就在檢驗科,早打好招呼,嚴青腳步有些遲疑賈雲比她幹脆,伸手要樣本,問嚴青:“你別告訴我忘了帶。”
嚴青從包裏把密封袋拿給她,整個人臉色不好,眼下一圈黑。
賈雲把樣本交出去,嚴青看着那醫生袍越走越遠,心裏彷徨不定,賈雲一旁安慰她:“沒事,你別怕,我看顧青舟也不會怪你,現在什麽都別想,這麽多年了你總得有個結果……”
話還沒說完嚴青就竄了出去,直接追上那醫生攔住,喘着氣說了什麽,把樣本拿了回來。
賈雲:“……”
嚴青重新把東西放回包裏:“這麽做不行,我得先跟顧青舟說一聲。”
這一天,洋城大學期末最後一門考試結束。
快要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