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切有我
當顧青舟說我知道時, 嚴青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從他懷中擡起頭,那雙眼被淚水洗刷得格外純淨無暇, 眉眼間還有絲絲隐憂,一說話眼淚又啪嗒掉:“我以為你生氣了。”
顧青舟的背微微彎曲, 此刻他必須這樣才能忍住胸腔裏發疼的心髒,只有這樣才能将嚴青抱得跟緊。
“都說了直播我在。”他似嘆息似呢喃,“我怎麽會不相信你?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幫她, 可是你在直播間裏是個公衆人物, 你說的每一句話一不小心都會給你惹麻煩,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讓你改,你就是你挺好的。”
你就是你挺好的。
這句話,像一把劍刺破嚴青擋在心口的铠甲, 當有人命令她改變的時候她會對着幹, 可如果聽到一句我一點也不想讓你改, 那麽她則會乖乖把刺收起來。
因為他是為她好。
顧青舟拉嚴青坐下,把昨天的事重新排演給她分析:“你看, 你昨天的主意我覺得不錯,我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可是她不聽勸,分不清好壞,你後來是不是也有點兒激動?如果你能保持平常心, 那麽你會怎麽說?”
【你這種過街老鼠只會在我直播室裏放狠話,有本事跟他們同歸于盡一了百了,但我知道你不會, 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麽高尚偉大,不要跟我說什麽真愛,如果他沒錢你還會跟他在一起嗎。你只不過是喜歡錢而他剛好符合你的條件而已,沒了這個還有下一個,反正做熟了也不要臉,給錢就行。】
【我不是我不是!】
【既然不是,就證明給我看。這件事只要你想掩埋,換個城市你可以重生,一切的選擇在你。】
嚴青回想片刻,垂着眼摳着沙發:“我還是會這麽說,我一直就是這樣的。”
顧青舟一頓,耐着性子問:“所以以後還要繼續嗎?”
只見身邊姑娘搖了搖頭,卻不說話,久久後仰起頭看他:“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再說吧。”
顧青舟微微蹙着眉,像個老學究:“剛剛都是诓我的呢?”
姑娘又搖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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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舟一邊嘆氣一邊擡手使勁摁摁她腦袋,嚴青就像個彈簧一樣,矮下去又彈起來。然後接過顧青舟遞來的早餐,縮在沙發角落裏吃,聽他說:“吃完我帶你去臨市。”
又是他開車,又是他們兩個人,不過這一次車裏沒開電臺,如果顧青舟不說話那麽車內就安安靜靜,期間他幾次瞥副駕駛的姑娘,姑娘老老實實的,真的是特別老實,乖到讓他心疼那種。
嚴青轉回來看他,說我想抽根煙。
顧青舟把車窗降下來,開始叮囑她到了以後的事情:“你不用說話,一切有我,這事跟你扯不上關系,你不屬于教唆他人犯罪……”
說到這嚴青夾着煙的手抖了抖,一截煙灰順風向後飛去,天空突然飄下什麽,很輕很薄,無聲落在車玻璃上。
“下雪了。”她說。
這是洋城今年的第二場雪。
這雪下了一路,等到臨市時鵝毛大雪已将枝頭挂白,嚴青下車時顧青舟喊了聲你等等,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嚴青一步步往裏走,鞋子踩着雪咯吱咯吱響,她突然想起那天有姑娘說等下雪了要穿粉紅色約喜歡的人出來約會,裝不小心滑到在他懷裏。
她停下來看了看一路護着她的顧青舟,第二場雪,他們倆在一起,他的耳朵尖被凍得通紅。
***
此時有人出來,顧青舟與一穿西裝提公文包的男子握手,嚴青立在一旁,聽那人喚顧青舟顧先生,還給她遞名片,說嚴小姐現在我是你的律師,一切事情由我來幫你處理,你不用擔心。
律師?
她的?
這律師哪裏冒出來的她怎麽不知道?
“李律師你什麽時候來的?”嚴青問。
律師看了眼顧青舟,見他微微點頭,才好說:“昨晚。”
姑娘仰頭看身旁男人,終于知道警察為什麽沒去找她了。
與律師溝通完三人一齊進了刑警局,這件事鬧得很大,又是年底争榮譽評文明城市的時候,當地有關部門不怎麽高興,勢必要好好正正風氣,嚴青坐在裏頭面無表情其實心裏挺緊張,但顧青舟跟她說過一切有他,所以她不多說話,人到就行。
坐久了就想抽根煙,她出來靠在牆根點火,裏頭的人說話突然大聲起來,嚴青聽見了,有個警察說要通報她單位。
嚴青被煙迷了眼,一時辣得想哭。
她這人怼天怼地好像很厲害,真遇到當官有權的她就是路邊随便都能踩死的小草。以前她家被人潑紅油漆寫大字她也找過派出所,可是沒用,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她最後還是嫁給了錢華。
顧青舟說得對,她沒給她遞刀沒幫她殺人這誰都知道,但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就沒辦法收回,她得負責。
嚴青想通了掐了煙走進去,一腳才跨進去就看見顧青舟立在前頭,背對着她,說話時将一個填資料的夾子推了回去:“我們是來配合調查的,不是來認罪的,我和我的律師認為嚴青女士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需要被通報單位的需要。”
“簡單來說我們是盡公民義務來幫助你們警方查案,而不是被查。”
“此案嫌犯是具有判斷能力的成年人,不論嚴青女士是否曾經對她說過什麽,并不會改變她的決定,況且從昨晚我方律師提供給警方的直播音頻來看,嚴青女士作為直播間的主播,盡到了勸說嫌犯回頭是岸的義務。”
“嫌犯從當初選擇搶走好朋友的丈夫,成為已婚男的情婦并懷孕,到昨晚持刀行兇想與之同歸于盡都與她是否在行兇前到過嚴青女士的直播間,是否與嚴青女士有過對話,都沒有任何關系。”
“選擇是她自己的,後果也應該由她自己來承擔。”
“不是嗎?警察先生?”
鵝毛大雪落了嚴青滿頭,她突然瑟瑟發抖,耳鳴得厲害,心口激烈跳動得快要蹦出來。她雖然總是逞強但她也有害怕的時候,她怕自己不再是人人追捧的主播,她怕失去工作,她怕檔案有污點,她怕在洋城沒有立足之地。
一切對她來說是噩夢,這麽的多年努力将付之一炬。
她以為沒有辦法,如當年一樣無奈,可一回頭卻發現,有人擋在她面前,替她擺平所有事情。
可是這個男人幾個小時前在她家裏還責怪她說話沒遮攔成了壓斷那個女人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緊緊攥着她的手腳讓她必須改掉什麽學會什麽,他還讓她要保持平常心!
他明明是這麽教訓她的……
嚴青突然往裏走,相比外頭屋子裏暖和極了,她伸手緊緊拉住顧青舟的胳膊,與他站在一起,像他之前叮囑過的,你不用說話,一切有我。
顧教授除非上課什麽時候這麽多話的,嚴青捂着心口算了算,幾乎是沒有過。
而這輩子有誰站在她這邊幫她說過話,嚴青也算了算,沒有的,他是第一個。
***
這一天,嚴青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回到洋城,她給自己準備的那個小包沒有派上用場。
回來後她給領導打電話銷假,蘇總監關心了句家裏沒事吧。
嚴青嗯了聲,都好,您放心。
第二天從李律師那裏傳來個好消息,渣男脫離了生命危險從重症病房轉入普通病房,小三殺人未遂加上自身有孕,法官會酌情調整量刑。而嚴青并沒有聽到李律師提及關于她的結果,就好像這整件事與她毫無關系。
她只是個觀衆而已。
嚴青挂了電話想了想,給顧青舟打過去:“你明天有空嗎?一起吃飯?”
那端顧青舟正陪月月玩積木,小家夥歪着腦袋問**:“是誰呀?”
“是青青阿姨。”
“月月來講。”小家夥攀着他胳膊搶走手機,“青青阿姨我都回來好久了你為什麽不來找我玩?”
一個童言無忌的問題讓嚴青紅了臉,她那面皮自诩比城牆還厚八丈,此時卻不好意思地保證:“明天讓你**帶你出來,阿姨請你吃冰淇淋。”
想了想,這麽冷的天吃冰淇淋不好,改口道:“吃火鍋。”
又想想,小屁孩應該不喜歡吃這個:“吃你喜歡吃的。”
反正她就是不知道小屁孩喜歡吃什麽。
可以立刻聽見小孩開心起來,還乖巧問她**:“我明天能去嗎?”
嚴青靜靜等着,說實話顧青舟此刻高冷拒絕她也是可以接受的,還是那句話,天道好輪回,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顧青舟似乎換了個地方,安安靜靜的沒有小孩吵鬧,重複一次:“你真的要約我?”
“恩。”嚴青不自在地撓了撓臉。
作者有話要說: 我文案上說過的,當她不複萬劫深淵,他帶她重新起航。
上一章估計很多人沒看明白,我青不是嘴硬不認錯,她一開始就是想幫忙的,當然以她的脾氣,不說點厲害話是不可能的,可是顧教授一大早來找她時說的那些話讓我青以為顧教授覺得她根本沒想幫忙。她當然生氣啊,越生氣就是越喜歡啊,你說喜歡我可你卻誤會我。
經過這件事咱青的脾氣是要收斂一點了,畢竟是公衆人物,說話得負責,人嘛,都要成長,成長是痛苦的,不過她有顧教授。
哎呀你們給叫獸點面子,不要讓他知道我們都說他很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