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雜七
53、雜七
井西擡頭看到尤文溪的時候很意外,他知道帶他們的生物老師家裏有事請假了,但沒想到代課老師是尤文溪。
他清楚地聽到同桌罵了句髒話,道:“這不是那個尤老師嗎?”
除了他同桌,教室裏其他人的反應也很熱烈,幾乎是在尤文溪進來的那一瞬間就喊出了聲,都在起哄。
班主任就站在門外,笑道:“我知道你們看到美女老師很激動,但記得看看她肚子冷靜一下啊,人家已經結婚了,孩子都在她肚子裏八個月大了。”
全班哄笑。
井西看向講臺,她在翻書,笑容溫和,氣質與從前有了很大差別。他記得一年多以前尤文溪帶他們課的時候,第一次走進高三九班的教室,大家也在起哄,心裏有對于高顏值老師的期待,也有對她能力的懷疑。那些起哄裏有多少善意,有多少諷刺,沒人分得清,大概只有各自心裏清楚。
而她一招未接,只專注于上她的課,多數時候不茍言笑,他們在下面鬧她就一臉冷漠地看着他們。
不像現在,無論這些起哄有多少意味,無論學生的提問有多刻意刁難,她都笑着一一化解。突然之間,讓人如沐春風。
井西知道她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他經常從那個小區門口路過,也經常看到那個男人,開一輛随時都嶄新的黑色汽車,與她親密無間。
那是她丈夫。
井西在走神,尤文溪往他那個角落看了三次,連他同桌都察覺到不對,坐得端端正正一臉緊張。
上課投入了,一節課會很快過去。
尤文溪最後看了一眼井西,收拾好書本去了辦公室。她找到井西現在的班主任,讓他把成績單給她看看。
班主任一眼看穿她來意,笑道:“你是想看井西的成績吧?”
尤文溪坦然地點點頭:“對,他是我以前的學生,很有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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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從抽屜裏把幾次月考的成績找出來,聞言贊同道:“确實有天賦,第一次月考考成那個鬼樣,除了生物幾乎沒有及格的,第二次月考就能門門上七十,我差點懷疑他作弊。”
尤文溪道:“他不會作弊的,我帶了他這麽久,還算了解他。”
班主任道:“我聽說尤老師帶學生有一手,盡職盡責,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尤文溪笑笑,接過他遞來的成績單,大致掃了一遍。
複讀班迄今考了三次月考,井西的成績算不上多出色,但是進步卻是最大的,但偏科也很嚴重,理科很均衡,生物拔尖,語文和英語成績三次月考的變化都不大,特別是英語,第一次考二十多分,第二次四十多分,第三次三十多分。
班主任見尤文溪将目光落在井西的英語成績上,搖搖頭道:“井西這個英語呀,不惡補可能行不通。”
尤文溪卻沒說什麽,又将成績單還給班主任:“都看他自己,他現在已經不是我學生了,我也管不了他那麽多。只是看他是個讀書的苗子,要是被耽誤了有點可惜。”
班主任點點頭:“這倒是,哪個老師不盼學生好,看到聰明的學生都生怕他不學好。”
上完複讀班的課,尤文溪回辦公室改了會作業,中午回去吃飯的時候卻看到魏靖和井西站在小區門口說話。
尤文溪過去的時候,井西看了一眼尤文溪,轉身要走。
“等等。”尤文溪喊住他。
“怎麽了?”井西看起來有些不耐。
魏靖則好奇道:“你們認識啊?”
尤文溪沒理魏靖,問井西:“你今天上課走什麽神?”
井西聞言微微一愣,他頓了頓道:“沒睡好。”
尤文溪知道是借口,但沒深究,不管他說什麽理由,她不過是想敲打他一番罷了:“以後上課要認真點。雖然你生物還可以,但不可以掉以輕心。”
井西“嗯”了一聲,問道:“還有事嗎?”
尤文溪擺擺手:“沒事了,你走吧。”
魏靖知道尤文溪現在在帶複讀班,井西在複讀,聽倆人語氣十分熟稔,等井西走了便問道:“他是你以前的學生嗎?”
“嗯,”尤文溪看他,“我剛剛看你和他在說話,你也認識他?”
魏靖點點頭,道:“認識啊,不過不熟。我第一次來桐城的時候迷路了,遇到他和一個叫廖晴的女生,去他們家借了個廁所就認識了。”
“他們家?”尤文溪重複了一遍,皺眉,“他和廖晴的家?”
尤文溪說到廖晴時,語氣并不意外,魏靖随口道:“你認識廖晴啊,我聽說她是咱們學校以前的學生。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和廖晴的家,反正我去了之後他們在一起吃晚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起睡了。”魏靖最後開了個玩笑。
尤文溪乜他一眼,走到前面去。
魏靖追上她:“當時二哥也去了,他去找我,我不願意回去他還把我打傷了,不信你看我脖子,現在還歪着呢就是被他打的。”
尤文溪聞言卻是一愣:“魏籌也去了那,他見到了井西?”
魏靖道:“對啊,感覺當時氣氛怪怪的。二哥看那個井西的眼神,就像看情敵一樣,不會是我太敏感吧?”
尤文溪這時候卻想起那天下午魏籌問她的話,他問井西是不是她的學生。他在想什麽?
尤文溪又想起那次去過酒店之後關于她和井西的謠言,她能聽到,魏籌未必聽不到,所以這是誤會了?
魏靖又在一旁問了一次:“嫂子,不會是我太敏感吧?”
尤文溪拍他腦袋:“別鬧。”
魏靖連忙閃開,不滿:“我鬧什麽了,就算月黑風高的我看錯二哥的眼神了,我也不至于看錯剛剛那個井西的眼神。”
尤文溪心不在焉,問他:“什麽?”
魏靖卻不說了,笑道:“沒什麽。”
吃了午飯,尤文溪去午睡,魏靖出了門,出小區的時候,走的卻是與學校相反的方向。
到青柏路的時候,可以看到雨山小區外圍拉了黃線,一座老屋上用紅漆噴了碩大的一個拆字。
進到雨山小區裏面,雜七雜八的東西堆了一地,本來冷冷清清的小區這幾天突然多了人氣。
拆遷隊來了之後,原住居民也從四面八方趕回了小區。
有願意拆的,也有不願意拆的,鬧得烏煙瘴氣。
拆遷隊秉着能拆一戶是一戶的原則,遷走了大半居民,剩下那些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磨。
廖家前面空地上全是拆遷隊留下的煙頭,煙熏火燎的氣味還揮之不去,幾條長凳橫在那,還有幾戶人家坐在這沒走,正當中的是廖晴父親。
有人道:“不然……”
“不然什麽?”一個蒼老的聲音憤怒地道,“你們要走你們走,我不走。”
廖晴父親看了一眼後面,垂着頭沒有說話。
老頭又道:“廖興業,你要是敢讓他們把這房子拆了,你就永遠別認我這個爹。”
頓了會,聲音又響起:“上次我暈倒在你面前你說我裝的,這次我死在你面前我看你還敢不敢說我裝的!”
其他住戶聽了吓了一跳,忙七嘴八舌地勸道:“廖晴爺爺,你可千萬別這麽說,什麽死不死的,晦氣啊。”
廖興業大呼冤枉:“爸,我什麽時候說過你是裝的,我只說了我不知道啊。你看你說這話不是誅我心嗎?”
……
魏靖在門口站了一會,轉身……差點一頭撞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他身後的廖晴。
他還沒說話,廖晴已經一臉漠然道:“等我一下。”
“喂……”他喊了一聲,廖晴卻已經頭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魏靖在外面無聊地等着,聽裏面有人和廖晴打招呼,沒一會又聽到老頭兒着急的聲音:“你幹什麽呀,晴晴你拿爺爺收音機幹什麽?”
廖晴道:“以後給你買個新的,這個是別人的。”
廖晴出來後,魏靖忙站直了身體,看看她手裏的收音機,笑了笑道:“老頭兒不是用的挺好的嗎?”
廖晴卻不接他話茬,只道:“最近家裏事多,我沒辦法給你送過去,只好讓你來拿了。”她睜着眼睛說瞎話,“爺爺不喜歡。但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了吧。”
這聲謝謝說得多不甘願。魏靖笑笑,将收音機接過來。
廖晴轉身要走。
魏靖喊住她:“我猜,你這種人大概不喜歡別人随便介入你的生活,是我逾越了。不過,嗯,我就随便再說最後一句好了。關于拆遷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這是政府的項目,最好不要鬧到最後強制拆遷的地步,好好勸勸老頭兒。”
廖晴沒什麽反應,直接擡腿走了。
魏靖無奈地抛了抛手裏的收音機,轉身離開。
走到小區外,魏靖最後看了一眼小區老房子上的拆字,扭頭将收音機扔進了垃圾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