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靜室之中,衆人落座于蒲團之上。
杜明月這會兒,就從大兒子箓哥兒的腰間,拿到了那一支簽。她瞄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着兩句詩:恭己臨四極,垂衣馭八荒。
杜明月在嘴裏讀了一讀,她總覺得這兩句詩,有點耳熟啊。
雖然,心頭如此想,杜明月還是把簽,遞予了青泉寺的住持了空大和尚。
“大師,不知這詩出自何處?”
杜明月問道。
“高軒暖□□,邃閣媚朝光。
彤庭飛彩旆,翠幌曜明珰。
恭己臨四極,垂衣馭八荒。
霜戟列丹陛,絲竹韻長廊。
穆矣熏風茂,康哉帝道昌。
繼文遵後軌,循古鑒前王。
草秀故□□,梅豔昔年妝。
巨川思欲濟,終以寄舟航。”
了空大和尚念完了整首詩,杜明月終于想起來,這首詩她怎麽耳熟了。這不是前世,頂頂有名的唐太宗陛下的《元日》嘛。
可是,杜明月轉念一想,不對啊。
這一世,哪來的唐太宗啊?
“此詩,乃是始皇帝當年所作。”了空大和尚為杜明月科普了。
杜明月一聽,下巴都要掉了。
這個時代的歷史,她确實不太了解。可始皇帝的頂頂大名,杜明月還是知道的。那是一位雄主,真正統一了天下,登上了帝位的歷史大名人。
嗯,也是這個世界裏,第一位皇帝陛下。
“說起來,這一支簽,也與始皇帝有關。”了空大和尚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他道:“這……便是始皇帝親手所刻。”
杜明月心頭猛然打了一個咯,她給吓的。
“大師,這東西太貴重了。”
“小兒受不起。”杜明月忙說話了,她道:“還是請貴寺收回,把它好好的供起來吧。”
始皇帝的東西,還刻個什麽“恭己臨四極,垂衣馭八荒。”杜明月光心頭想想,她就心慌啊。這都是什麽事兒,居然全撞上了。
想想簽上的兩句詩,杜明月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壓根兒,已經不想讓了空大和尚解簽文了。
杜明月又不是白癡,她瞄了一眼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簽文,她也懂的,好不?
克己的好帝王,威臨四海,治理天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杜明月真不傻啊,她完全能理解簽文啊。
“至于這簽,不解也罷。”
杜明月開始明确的拒絕了,某些将要到來的大帽子。
杜明月想,以他家的小身板,真是要不起某些過于大的天降餡餅啊。
“哈哈哈……”
了空大和尚笑了起來,笑過後,他道:“施主,你過于擔心了。”
“始皇帝當年的舊物,贈與有緣人罷了。”
“至于說,小施主嘛,他受用的起。”
了空大和尚說了這話後,輕輕晃動了一下手中的簽,又道:“而且,貴家的二公子,起蒙之時,将拜在老納的座下,為老納的入室弟子。”
“所以,女施主,你完全不必要心生憂慮。”
杜明月聽得了空大和尚這話後,又是望了一眼兩個兒子。
這時候,趙箓小盆友和趙策小盆友顯然很迷茫,他們聽不懂親娘和這個老和尚嘀嘀咕咕說得啥東西?好複雜,好複雜。
于是,兩個小屁孩子的眼中,那是蚊香圈圈兒繞啊繞啊,聽迷糊瞪瞪了。
不說趙箓、趙策兩個小盆友,就是旁邊的趙茵也是聽頭一頭霧水,完全不懂母親和青泉寺的住持大師,究竟在說什麽事兒啊?
只待最後,還是聽懂了,二弟弟策哥兒,要給這個大和尚當弟子。
“入我修行門,自是一家人。”
了空大和尚很快,給兩家的關系,定了一個性子啊。
杜明月頗是無語了。
這拉關系拉的,有夠直接的。
“小施主,這支簽,是你的。”了空大和尚輕輕一揮手,那手中的簽,就是飛到了趙箓小盆友的跟前,輕輕的掉落到了他盤着小腿兒坐好的膝蓋上。
“哇,這是什麽啊?好利害。”
趙箓小盆友剛拿回了,他抽得的木簽。
弟弟趙策小盆友的聲音,就在旁邊嚷嚷起來。趙箓小盆友覺得,弟弟好聒噪啊。
“你想學嗎?”
了空大和尚對着趙策上盆友,和藹的問了話。那模樣,跟拿着棒棒糖,誘了小蘿麗的怪叔叔,沒什麽兩樣。
“想。”拼命點了點頭,趙策小盆友好想學啊。
“我也要學。”趙箓小盆友在旁邊跟着說道。
“大師,孩兒爹交待過,他們年紀小,學點子拳腳功夫防身就足了。”杜明月忙開口,把夫君跟她講過的話,再說了一遍,她道:“至于學道法術數,還是等孩子們長大行冠禮後,再學不遲。”
“大師,夫君講,這是您當初答應了咱們家的。”
杜明月一再提醒了話道。
兒子嘛,自家的好。杜明月真怕兩個熊孩子,被了空大和尚一誘(you)拐,就給騙走了。到時候,夫君一回來,她豈不是無顏相見了?
“放心,女主施盡管放心。”
“貴家的兩位公子,自然是學些拳腳功夫。”
“特別是貴家的長公子,他是學不了道法術數的。”
了空大和尚很明确的回道。
“哦,我家箓哥兒,沒有學道法術數的天賦啊?”杜明月好奇的問一話道。
“貴家長公子是大貴人,道法異術,不能施于貴人身。”了空大和尚解釋了一句道。
其實,這也是了空大和尚的說法。要是趙子殷在此,他能更明白了空大和尚的隐喻的。原由嘛,很簡單,他家長子箓哥兒是潛龍命格者。
而潛龍命格者,還有一個意思,就是天子候補人。
天子,口含天憲,身具龍氣也。龍氣凜冽無雙,道法異術在這等存在的跟前,是只有失靈一途的。
這也是為什麽,自古帝王只聽說了神仙的仙法,卻是無緣一見的真正原由。
因為,龍氣會排斥一切道法異術,在真龍天子所處的龍氣柱中,就是天地間最大的禁法之地,末法之處啊。
像了空大和尚,剛剛在趙箓、趙策兩個小盆友面前,所施展的就是武林俠客們都會的拳腳功夫。這等肉(rou)體的力量,只要開發鍛煉,人人都有法子做到的。
這一日,是景泰八年的六月初二。
遠在千裏之外的趙子殷,正面臨着一場危機。
至少,在趙子殷本人眼中,是如此的。
中央的大帳內,唐國公府的世子爺劉元瑞是怒氣沖沖的走出來。爾後,召齊了他的兵馬,準備趕往上谷。
因為,劉元瑞得到了消息,吳國公、越國公的兵馬,已經退出了長安城。當然,随同他們一起退出的,還是僞帝朱友存的長子朱瀝文。
劉元瑞在盟會上發起了提議,要把這股退出長安城的力量,一舉打散。
奈何,沒人同意了唐國公府世子爺的話。
大家夥的目标很明确,還是與長安城的僞帝朱友存死磕嘛。
“豎子不足與謀。”
在中央的大帳裏,世子爺劉元瑞怒吼話後,就是準備自己去追長安城裏撤出來的逃兵。畢竟,唐國公府的世子爺看得很清楚,吳國公、越國公的勢力一旦回了老巢,再想剿,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特別是僞帝長子朱瀝文的身份,還有那方據說,被這位殿下帶走的傳國玉玺。
這等時候,會盟的四王和諸侯們,居然還在扯皮。
唐國公府的世子爺劉元瑞,很無語凝咽。
“召集人手,咱們自己追擊。”
在唐國公府的軍帳內,趙子殷很有幸的在一個小角落裏,見證了這位世子爺發號示令,大軍要開拔的場景。
然後,就是得了軍令的各級軍官嘛,依令行事。
營中,許多的文書幕僚們,自然還是挺輕閑的。特別是一些小蝦米級的人物,更是偷偷的劃水渡日。
趙子殷倒也看的清楚,像這等追擊的重任,那是各級軍官和兵丁們的任務。他一個文書,真是可以閑閑的當了觀衆。
只不過,出乎趙子殷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悟癡大和尚來找了趙子殷,提點話道:“困龍升天,在此一戰。”
“趙施主,你當随潛龍之側,方得貴人提協,以脫困龍之局。若不然,傾覆之下,十死無生。”
趙子殷聽這等話,不知道為何,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景泰八年,四王和諸侯合盟,共讨僞帝。在前世,據說死了很多人,因為大戰的慘列啊。在今生,趙子殷參與了這一戰,發現到目前為止,其實壓根兒沒死什麽人。這就像是一場游戲,在臺上臺下,假假的表演了一場又一場而矣。
那麽,這中間有什麽問題呢?
特別是,趙子殷在這一刻,想到了他在軍帳內,看見到的唐國公府世子爺的最近運道。
那明明是危險将出現時的标志啊。
危險将臨……
這四字一入腦門,趙子殷的背上,冒起了冷汗。
他發現,在軍帳之中,那些文書小幕僚們的悠閑,讓他失去了警惕。
“謝大師提點。”
“在下已知出路在何方了。此次大恩,在下銘記于心。将來,大師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請盡管開口。在下必是竭盡全力,以償還大師今日的恩德。”
趙子殷躬身一禮,真誠的謝過了悟癡大和尚的好意提醒。
“長安城,風水局。”
“這一局,落子之人,野心甚大。俗世之中,迷障重重。施主,只是一時被惑而矣。”悟癡大和尚沒隐瞞什麽,而是告訴了趙子殷真相。
趙子殷心中更是警惕性十足了。
他就覺得奇怪,他怎麽會突然失去了急切的危機感。原來,已經在風水局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