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更新(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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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
程夫人等在廳堂,手邊的茶早已冷卻。
周夫人進門後, 看她一眼, “我先去更衣,煩請程夫人再等片刻。”
程夫人神色木然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 一名小厮進到院中, 到了廳堂門外,笑着詢問把門的丫鬟:“夫人是不是有客?”
“是啊。”丫鬟低聲答道,“程夫人天沒亮就來了。”
“那我就在這兒等等, 橫豎要通禀的也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小厮取出一個荷包塞給丫鬟, “還望姐姐不要嫌我礙眼。”又低聲解釋, “關乎管家一件私事,早了遲了禀明夫人都不好, 少不得要挨罵,只能觀望着夫人的臉色行事。只望着姐姐能通融一二, 萬一程夫人與夫人說不到一處去,把我當個借口不也挺好的?”
丫鬟收了銀子,抿嘴一笑, “恁的會說話。”又想着在門外并不能聽到室內的談話,便點一點頭, “那你就在這兒等等。”
小厮眉開眼笑, 恭聲道謝。裏面兩位夫人說什麽, 尋常人聽不到,但他不同,自幼習武, 別的不敢自誇,耳力卻是不錯。
周夫人更衣之後,轉回到廳堂落座,等茶點奉上之後,遣了服侍在側的丫鬟。
周夫人啜了一口茶,“我不想見你,卻怕人看笑話。有什麽話,直說。”天沒亮,程夫人就來到周府門外,不能見到她,便要在門外跪着。她還有什麽選擇?
程夫人緩緩站起身來,到了周夫人兩步之外,緩緩跪倒:“我是來求你的。求你在他面前幫我說說情,讓他放我離開程府,皈依佛門。”
“皈依佛門?”周夫人微微挑了挑眉,“找好寺廟沒有?”
程夫人點頭,眼含期許地望着她,“已經找好了。”
周夫人的笑意轉為諷刺,擡了擡手,“起來吧。你這一跪,該去跪的是你公公。我不會為你向任何人講情。”
程夫人并沒起身,“我知道,我不該橫刀奪愛……”
“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周夫人眼神轉冷,“你指什麽?”
程夫人聞言失笑,“你若連那件事都能忘卻,如今的周國公,怕是早已權傾朝野。正因為你忘不掉,周國公才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可是不難看出,你出嫁之後的前兩年,不論是做戲讓人心安,還是認命,都是打心底想讓周國公有個錦繡前程。是在你姐姐病故之後,你才不理家事,萬念俱灰的吧?”
周夫人不置一詞。
“是,當年我為了成全自己,做了要挾你的事情,我不會否認。但是你要知道,當年我能做得出的事,如今還是能做。”
周夫人輕輕地笑了,“你随意。”
“……”程夫人舉止緩慢地撫了撫鬓角,“由此可見,你不再在意他的名譽。”
周夫人笑容冰冷,目光灼灼,“我不需在意程家的名譽。”
不需要在意,是相信那男子自有應對之策。不為此,她又怎麽會求到周府來?程夫人心酸的一笑,“都說你信佛,我居然信了……你對人怎麽可能有寬恕憐憫之心,是我妄想了。”
周夫人語氣平平:“佛有慈悲寬恕之心,卻從不會阻止誰的病與死。不論對錯,人都該為做過的事有擔當。”
“擔當?我還要怎麽擔當?”程夫人笑容凄迷,“為了一樁他不甘願的婚事,我的家族已經沒落,親人都已流放邊關……如今我只是不想再繼續留在程府,皈依佛門,你們卻不肯成全。怪誰呢?說來說去,還不是怪他的老子做過見不得光的事?”
周夫人不為所動,“這些話,不妨去說給程老太爺。”
程夫人深深吸進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這期間,神色漸漸恢複冷靜,“我想要的,總是你不願給的。我求你,也只這一次。你若為他考慮,就該讓我如願以償,得到解脫。你若渾不在意,就是讓我在絕境中掙紮,後果難料。
“我不是會尋短見的人,若到今時今日不能息事寧人,就只能絞盡腦汁去害人害己,不擇手段。
“我這一生,所得到的并不少:家族曾竭力幫襯我,讓我做了當年次輔的兒媳、當今首輔的發妻,論地位、名譽,沒有哪個命婦比得了我。
“他是璞玉,我是頑石,一直如此。按理說,我似乎沒有資格去為家族報複他,該做的就是了結這一切,可是他不肯成全,你也由着他不成全。
“也罷了。是否要玉石俱焚,全在你們。”
周夫人莞爾一笑,“我聽清楚了。”
程夫人給出期限:“我等你三日。”
周夫人笑意加深,“你不需等。”
程夫人揚了揚眉,居高臨下地凝望着周夫人,“你這一生似乎都不知道,什麽叫做卑躬屈膝。就如你一直輕視別人,有着叫人切齒憎惡的清高。”
“言重了。”周夫人輕笑出聲,“我從沒有輕視你。輕視與不屑的意思不同,不要混淆不清。”
“你不屑也罷,細論起來,我終究是得到過。”
周夫人居然颔首道:“對,你是該這麽想。”
“到底是沒白生一雙兒女,你再不是當年那個鋒芒畢露的廖家二小姐。”程夫人笑容惡毒,“也正是因為你那一雙兒女,讓你們連最後一點可能都沒有了。若無兒女的話,等周國公死了,你就能夠改嫁旁人。但是,不能夠了,周家與程家成了親家。”說到這兒,她的笑容裏有了真實的愉悅,“委實可喜可賀。”
“這一番話,真該讓你的雙親、兄長聽一聽。”周夫人神色依然溫婉可親,用商量的語氣對程夫人問,“你一定要像個稍有點兒學識的潑婦一樣跟我說話麽?我家國公爺在病中,脾氣古怪,發話把你打出去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真鬧到那個地步的話,你該如何自處?”
“你敢!”程夫人冷笑。
周夫人失笑,“對你,只有我不屑做的事,卻沒有不敢做的事。”說着話,凝眸看住程夫人,“你當年的醜惡嘴臉,我還記得。你今日辱沒婆家、親家的話,實在不該說。”她揚聲喚丫鬟、婆子進門,漫不經心地吩咐,“掌嘴二十。”
那名小厮在門外聽到這兒,驚詫不已。他以為丫鬟婆子一定會遲疑,會勸周夫人收回成命,然而沒有。
幾息的工夫之後,室內響起重重的掌掴聲。
到了這個地步,兩位夫人絕不可能繼續交談。小厮悄然離開,回了外院。
·
這日程閣老下衙之後,管家連忙向他禀明程夫人今日的行蹤。
程閣老只是道:“知道了”。
管家卻不免擔心:“繼續由着夫人在外走動的話,她惹出事端來可怎麽辦?”他知道,閣老一年與夫人碰面的次數都有限,但這并不代表夫人不知道程家的弱點,說到底,夫人成年侍奉公婆,有意無意的,二老一定在她面前說過不少人與事。
“要的就是她惹出事端。”程閣老微微一笑,“把心放下,照我的吩咐行事即可。”
管家這才略略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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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虛齋。
唐修征大步流星走進書房,笑問道:“哥,找我什麽事?”
唐修衡指一指書案對面的椅子,等二弟落座之後,認真地問道:“又快到年底了,明年開春兒的官員升遷、調動從這時起就該着手了,我給你留意了幾個官職,想問問你的意思。”
唐修征連連搖頭,笑出聲來,“這事兒你怎麽一年問一次呢?我是真不想做官,三弟也是——我們也知道,又到你跟我們說這事兒的時候了,昨日提了幾句。現在幫你和娘打理着家事,真是挺好的。我們倆喜歡學問,但真不喜歡官場上的勾心鬥角——打理庶務,與各家人情來往,能看出的事情也不少,看着就煩。”
唐修衡只是道:“這事兒也不急,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你再仔細想想。你們三個,我得一個一個來。”
“沒什麽可想的。”唐修征态度真誠而柔和,“你要是找我就為這個,下回我可不來了。”
“不單是為這個找你。”唐修衡失笑,把一冊薄薄的花名冊遞過去,“都是我手裏在外院當差的人,寫了出身、履歷,日後我就把他們交給你調|教了。”
“……?”唐修征睜大眼睛,這會兒只能用眼神表露心緒。
唐修衡站起身來,給二弟倒了杯岩茶,“怎麽?覺得是燙手山芋?”
“沒有沒有。”唐修征回過神來,笑着解釋道,“是太驚訝了。近來你不是讓管家重新拟了個章程麽?外院的人行事已不似以往。”
“是外院我的人行事不似以往。”唐修衡笑着糾正道,“這方面我總有思慮不周的時候,把人交給你管教更穩妥。”
“你說的話我肯定照辦,就是擔心能力不濟。”唐修征委婉地道,“畢竟,我跟你不是一個做派,适得其反就麻煩了。”
“不會。我交代過他們了。這樣其實他們也能輕松些。”唐修衡道,“說到底,我不是能打理家事的材料。到如今才知道你和三弟這些年的辛苦之處。”
“什麽啊,胡說。”唐修征笑着搖頭,“你不是沒時間麽?”
“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唐修衡道,“日後有什麽事,我當面跟你說,或是讓阿魏轉告于你,你看着安排。”
唐修征正色點頭,“好!”這意味的是哥哥把自己的很多事都交給他了,是手足之間才能有的絕對的信任,便也開誠布公,“要是遇到刺兒頭,你可別煩我跟你告狀。”這也是以防萬一,先提個醒。
“告狀可以,但是記得先斬後奏。”唐修衡笑着提醒,“你得立威,鎮住他們。不需手軟。”
唐修征由衷地笑開來,“那我就放心了。”
兄弟兩個仔細說了說外院的一些人和一些事,相形回內宅,分別去自己的房裏更衣。
薇珑正要更衣,見唐修衡回來,綻放出喜悅的笑容,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今日怎麽這麽早?”
“想你了。”唐修衡用力抱了抱她。
“在家用飯?”
“當然。”
“好,我去給你拿衣服。”薇珑親自幫他找出家常的穿戴,幫他換上。
小妻子喜滋滋地圍着自己團團轉的時候,總會讓唐修衡滿心愉悅。
換完衣服,他把她摟在懷裏,緊緊的,在她耳邊低語:“我愛你。”
薇珑的心瞬間化為一泓柔水,泛起溫柔的波瀾,“我也是。”這個男人,在耳鬓厮磨骨酥魂銷的時候,倒不大願意正經地表明心緒。反倒是尋常某個時刻,會因為感觸道出心跡。而這,正是最讓她心安的。
他這種男子,最清醒、最冷靜的時候說的一句情話,分量要重過意亂情迷時的百千句。
去蘭苑的路上,唐修衡跟薇珑說了針對外院的一些調整和安排。
薇珑雙手贊成,看着他的眼神,溫柔似水。
不論她是對是錯,他給予包容、遷就的時候,都會讓她覺得特別甜蜜。
她就是沒來由地認為,這才是愛和寵溺。
而唐修衡每每看到她這樣開心、滿足的時候,就是他最歡悅、欣慰的時候。
小妮子要的從來不多,不黏人,不需嬌慣,些許的讓步就能讓她綻放歡顏。
她需要他的讓步,對他自己又何嘗沒好處——會與至親一點點親近起來,例如母親,例如日後與手足的相處模式會有所改善。
那本就是他該盡力去做的,卻一直拖着。眼下她對他在家裏的行徑、習慣諸多不滿,不滿之處正是他的責任,變相的逼着他盡快着手。
換個人或換一件事,他絕對不肯。但對這個最愛的人,對關乎親情的事,他怎麽可能不甘願。
她讓他變得更好,也讓家變得更溫暖。
所以他愛,深愛。
到了蘭苑,用飯之前,一家人坐在東次間說話的時候,唐修衡把交代給二弟的事情說了,太夫人欣慰之至,頻頻笑着點頭,“好啊,好啊,這樣再好不過。你們同心協力,各司其職,唐家便可保住現有的一切。”
唐修徽和唐修衍則眼巴巴地望向唐修衡,異口同聲:“那我呢?”
唐修衡一笑,對唐修徽道:“我正在整理手裏産業的賬務,理清楚之後,要交給你幫我打理——交給你的是大部分,剩餘的不方便過府裏的賬,牽涉到我與一些封疆大吏在錢財上的往來。”
“我明白。”唐修徽只是眼含喜悅與忐忑地道,“哥,我真的行麽?”
“自然,你很有些經商的腦子。”
唐修徽喜色更濃,“你真覺得我行?”
“廢話。”
唐修徽重重點頭,“那就行!”
旁人都因為他先後三個提問笑了起來。
唐修衍則站起身來,“哥,那我呢?”
“你……”唐修衡摸了摸下巴,“你先幫着你二哥三哥打理家事,歷練兩年,閑時還要用心習文練武。你也不輕松。”
“……”唐修衍沮喪地坐回到椅子上,“真是的,當老小就這點兒讨厭!”活脫脫一個委屈的小孩子。
衆人又笑了起來。
唐修衍繼續抱怨:“習文練武什麽的,你又不肯教我,哪兒還有精進的餘地?”說着沒好氣地瞥了唐修徽一眼,“你教過三哥三五招,他就用了這麽多年,哪次我跟他打架都打不過他,明明比他底子好……哪兒有這麽當大哥的?”
他說的是實情。唐修徽小時候不喜習武,唐修衡卻怕他在外面吃虧,就點撥了一番,讓他把幾個招式練得純熟,這樣一來,尋常的麻煩都可以應付過去。
太夫人已是笑不可支,“這孩子,陳年舊賬也好意思翻出來。”
唐修衡也被引得笑起來,對四弟道:“誰不肯教你了?你看我得空的時候找我不就得了?”
“這可是你說的,大夥兒也都聽到了。”唐修衍立時眉飛色舞起來,“先把你那些藏書讓我看看,我選幾本用心學。”
唐修衡笑着颔首,“行啊。”
“還有。”唐修衍眼神誠摯地望向薇珑,“大嫂,來年你要是再幫人建園子的話,也帶上我吧?別的我不行,打打下手總成吧?”
薇珑看了太夫人一眼,“只要娘答應,我高興還來不及。”
“娘有什麽不答應的?”唐修衍望向母親,“是吧,娘?”
“也好。”太夫人笑眯眯地道,“只有一點,不準給你大嫂添亂。”
“這是自然。”唐修衍起身給婆媳兩個行禮,“多謝娘和大嫂。”又給唐修衡拱手一禮,“多謝大哥。”
那分外喜悅的樣子,似是一個笑容飛揚的小孩子,讓衆人都會心一笑。
用飯期間,兄弟四個一桌,婆媳四個一桌。
唐家并不興食不言的規矩。在太夫人看來,席間就該是說說笑笑的情形。
這一次,兄弟四個說起了庶務、習文練武相關等話題,熱熱鬧鬧的。
那一邊的婆媳四個,則說着家長裏短。
二夫人和三夫人看得出,唐修衡今日是真的心緒愉悅,以往籠罩在心頭的緊張畏懼消散大半,言行便恢複了幾分平時的活潑。
飯後,兄弟四個、妯娌三個又陪着太夫人說了一陣子話,相繼道辭回房。
太夫人去往裏間的時候,笑着嘆息:“今日是我過得最舒心的一日,比修衡與薇珑成親時還要高興。”
何媽媽笑道:“瞧您這話說的,日後這種日子還長着。”
“這倒是。”太夫人仔細品一品長子長媳近來那些循序漸進的變化,眉宇更為舒展。
有這感覺的,還有薇珑。
回到家裏,沐浴的時候,在簾子外伺候的涵秋把周夫人、程夫人相見的情形娓娓道來。
周家那名小厮,是吳槐一早安排在周府的眼線。如今薇珑輕易不會用他,因為大多數事情其實已無必要,今日是破例為之。
你知道一雙人分明是天造地設,卻偏生不能在一起,又對不能相守的痛苦感同身受,這些引發的對原由的好奇,沒辦法控制。
聽完原委,薇珑當然找到了症結。
歇下之後,她與唐修衡提了提這件事,是為着問他:“程老太爺能做出的見不得光的事,會是哪一種呢?”
“這我可不知道,更猜不出。”唐修衡笑道,“程閣老年輕的時候,我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兒。事情過去了那麽多年,就算程老太爺沒有善後的能力,閣老也能讓牽涉其中的人閉口不談,不然的話,濟南廖家早就把那件事公之于衆了。”
薇珑嘆了口氣,“我也明白,就是還心存幻想,以為你或許猜得出。”
“只是猜測的話,也容易。”唐修衡把玩着她的長發,“官員能觸犯刑罰的事情就那麽幾種。”
“倒也是。”薇珑很快釋然,“往簡單裏說,不過是一個犯了罪的爹坑了自己長子的事兒。算了。”
“明白就好。”那種憾事,只能局中人自己去面對。
“對了,我跟周夫人約好了,明日在梅花閣見面。”薇珑告訴他自己的安排,“想跟她說說話,若是可能,請她點撥我的棋藝。跟娘說了,娘也準了。”
唐修衡颔首,“嗯,聽阿魏說了,已經給你安排了人手。”略停了停,道,“青山那個人,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
唐修衡繼續道:“他已經進京,在端王府住下,只是遮人耳目,尋常人不知情。”
薇珑思忖着這個人的出現會引發的一系列事情,忙問他:“這件事,我是不是有必要跟周夫人提一提?在我看來,周夫人對他應該是憎惡之至。別的事情,她懶得理會,但對這個人,她怕是會毫不手軟,只要有機會,就想把他置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困境。”
“我已經跟程閣老提了這件事,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周家。”
“那,這樣吧,我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機會、妥當的說法,要是有,就跟周夫人提一提;要是沒有,你再着手。”薇珑柔聲解釋,“這種事,知情的人越少越好,我當面告知的話,不論是什麽方式,都比你安排人傳遞消息更妥當。我相信,周夫人知情之後,會願意按照你的打算行事,有所作為的話,也是幫忙踩一腳而已。她若不知情,說不定就會有激進之舉,你還要為此費很多心思。”
“有道理。”唐修衡并不反對,只是叮囑她,“正如你說的,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機會,沒有就算了。适得其反的話,你會因此事平添紛擾,那是我最擔心的事。”
“我曉得。”薇珑笑着親了親他的唇,“周夫人一定也明白,任何人的懲戒,就算手段再殘酷,都比不得皇上的親口發落。”
這世道之下,只有皇帝親自處決的人,才是真的死透了,再沒人敢做文章。
唐修衡笑着啄了啄她的唇,“的确是。”
“這次我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幫幫你。”薇珑語聲更為柔軟,“你應付我就挺費力的吧?我總得有點兒良心,能讓你在別的事情上省點兒力氣就最好了。”
“費力?”唐修衡輕笑出聲,“你指什麽?”
“……”薇珑失笑,語凝。跟這厮說話,一不留神就能讓他逮住機會揶揄、打趣。
“從沒有過費力的感覺。”他低頭索吻。
“那你到底讓不讓人有點兒良心啊?”薇珑別開臉,笑問他。
“怎麽不讓,前提是照顧好自己。”他說。
薇珑欣然一笑,“我會的。”随後翻身坐到他身上,低頭去吻他,一語雙關,“我會量力而為。”
唐修衡展臂環住她,心頭無盡歡喜,“真是稀奇,不抱怨累了?”
薇珑輕笑,“你不是說我氣色很好麽?”
“這絕對是。”
“所以,我還有什麽好抱怨的?”薇珑的手起落間,挑開他的衣帶,“說起來,你這兩日怎麽這麽高興?”
唐修衡就笑,“我又不是每一日都受心疾所擾。”
“那多好。”薇珑特別開心,低下頭去,一下一下地吻他,享有美味一般,要将他吃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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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
梁湛與商陸相對飲酒。
梁湛道:“先生現在知道我深陷困境。若是另尋去處,我不怪你。”
商陸一笑,“若要另尋去處,便不會進京之後直奔端王府。”
“既然如此,有什麽話,我就直說了。”梁湛道,“我必須盡快走出困境,越快越好。還請先生幫我。”
商陸問道:“王爺想用哪種手段?”
梁湛一字一頓地道:“不擇手段,只要能夠如願。”
商陸滿意地笑了,“我會傾盡全力。”
他們無從想象,就是從此刻起,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已經向他們張開。
要斷他們的前程,更要取他們的性命。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我個人是挺開心的,以至于覺得開車都會影響氛圍,你們有同感嗎?
^_^晚安,明兒繼續如膠似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