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 (1)
更新時間:2017-06-06 20:00:04 字數:5128
“嚴讀,我們到家了。”
在他封閉的世界以外,始終有一道溫暖的嗓音,但此時此刻的他,不願再費神理會,沉重的疲憊隔絕了他所有的感官知覺,他只是點點頭,機械式地行動着。
白蘋牽着他走向沙發坐下,但他依舊對她不理不睬,就連小壞躍上他雙腿磨蹭撒嬌,他也只是敷衍地擡手輕撫幾下便沒了動作,她挫敗的垮下雙肩,不知能為他做些什麽好提振他的精神。
于是,她只能持續地和他說話。
“嚴讀,你想喝水嗎?還是咖啡?”
“咖啡。”
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嗫飮着她為他泡的黑咖啡,她看着他俊美憂傷的側臉,對他的憐惜泛濫成災。
“你要去睡一下嗎?”
他起身,木然地走回卧室,拿了換洗衣物後去浴室沖澡。
白蘋不放心地在房間裏等着,她本以為他洗完澡後會有精神一點,沒想到他直接躺上床準備入睡,就連她站在一旁都沒有察覺。
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他,心裏慌亂極了,她跟着爬上床側躺在他身邊。“嚴讀,希望你能有個好夢。”
希望明日,他能夠揮別今日陰影,不再悲傷。
嚴讀閉上雙眼,對于耳畔的那一道熟悉嗓音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白蘋擡手輕撫着他刻劃孤單的眉眼,為他感到不舍,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麽他長年以來總愛到白家蹭飯借住,畢竟在嚴家這個大家庭裏,必須面對母親的施壓和兄弟之間的競争比較,太累了。
“嚴讀,現在有我陪你啊,你不孤單。”她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傻氣地在他耳畔訴說着柔軟的話語,試圖溫暖他受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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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夜,充斥着濃濃的孤寂黑暗,她相信只要堅定不移的陪伴,在他蘇醒的瞬間絕對能恢複精神,重新振作。
白蘋凝視嚴讀的睡顏一整晚,直到天色泛白,手機鈴聲大響,見他依然沉睡,深怕吵醒他的她先接起手機,蹑手蹑腳地走出他的房間後才應聲,“喂?”
“小蘋,你還在睡嗎?”同樣徹夜輾轉難眠的嚴薇聲嗓微啞。
“媽媽……”聽見了嚴薇嗓音中蘊含着濃濃的關切,白蘋不由得哽咽,想起昨日嚴薇一番撼動人心的言論,她感到愧疚,更多的,是對于母親的敬佩與敬愛。
“你小舅……”嚴薇頓了下,失笑道:“我都忘了你們倆的事了,現在不該讓你再喊他小舅了,嚴讀的情況還好嗎?”
“不太好,昨天回來以後沒什麽說話。”白蘋喪氣地回道。
“這樣啊……”嚴薇在電話另一頭嘆道:“以前這樣的情況也發生過一次,那次小媽深深傷了嚴讀的心,我看這次也是。我剛才已經先打電話給嚴讀的秘書,請他代為處理事務所裏的公務,今天你就別讓他出門了,一切等下午記者會結束後再說吧。”
“今天下午就要開記者會了嗎?”白蘋驚詫地問道。
“這種事早點解決對你們比較好。”
“媽……對不起,把事情鬧得這麽大……”對媽媽造成了如此多的麻煩,她深感歉疚。
“說這是什麽話,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嚴、楚兩家聲望太大,要不就這麽點家務事,平常人哪需要開記者會去向社會大衆交代。”嚴薇自我揶揄,“更何況,這事的源頭還是從你爸開始的,當然要由你爸來解決,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待在家裏不要亂跑,知道嗎?”
“好。”白蘋應了聲,在嚴薇溫柔的叮咛下安了心,她将手機放置在客廳茶幾上,步伐輕盈地走向嚴讀的卧室門口,透過半掩的門縫觑了眼還在沉睡中的他,她想他應該還會再睡好一會兒,便轉向走去廚房。
她打開冰箱想要做早餐,卻發現裏頭空無一物,饑餓的肚子在此時發出抗議的哀鳴,她苦笑,來到大門前拿起對講機打給大樓管理室的保全,詢問是否仍有記者駐守在外,保全人員回答記者已全面撤訪後,她穿戴整齊準備出門采買。
記者們現在應該都全跑去鑫品準備下午招開的記者會了……即便如此,白蘋依舊穿着低調,壓低了鴨舌帽才出門。
一夜無眠,頭昏腦脹又饑腸辘辘,她想着該去買些什麽早餐才能為嚴讀與自己補充元氣。
揮別昨日的低溫寒流,稍稍回暖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白蘋眯起雙眼,擡頭望向微暖的冬季陽光,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她知道過了今天之後,她的身分将會有所不同,也許,改變才能帶來嶄新的希望。
而她的希望,才能給予嚴讀明亮的愛。
那一年,嚴讀十四歲,剛好介于國二要升國三的年紀,班上有少數同學已經訂好了目标,國中畢業後究竟該念一般高中還是要選擇職校。
嚴讀正是其中之一,他自幼跟在母親身旁看着她做烘焙,每當那天然迷人的香氣彌漫整座烘焙坊時,他看着母親嘴角啥着幸福的笑容,從容不迫地将烤好的面包、甜點、餅幹——取出,用驕傲的神情巡視着成品,那份自信态度深深烙印在他心底,久而久之成為了他心之向往的夢想。
後來他看着母親細心指導嚴強每一個烘焙的細節步驟與要領,他喜歡母親在烘焙方面的堅持,還有亦師亦母的角色,甚至,他有些嫉妒嚴強,總希望自己也能與嚴強一樣,向母親學習她生命中最為看重的手藝。
“媽,我高中想要去就讀烘焙食品科……”
某一天,嚴讀終于将自己的心聲告訴母親,本以為會獲得她全力的支持與鼓勵,卻沒想到母親居然極度反彈。
“你念這個做什麽?你不要往烘焙這方面發展,嚴家有手藝的人只需要嚴強就好,你再去想想其他有什麽是你感興趣的。”陳巧慧皺眉,在這話題上顯得相當不耐煩。
“媽,可是我很喜歡……”
他尚未說完,她再度插話,獨斷地為他做出決定,“兒子,做烘焙有什麽好?你看看我一輩子只能窩在廚房裏忙東忙西,不像你大媽,總是能打扮得光鮮亮麗,你未來要選一條體面的路,好為你媽争争面子。”
“媽,我的興趣是烘焙。”一再被母親否決,嚴讀神色黯然。
“你這是在和我唱反調嗎?”陳巧慧氣急敗壞地站起身。“你現在走烘焙,是要和嚴強去争奪嚴家餅鋪嗎?要你去走別條路就去走別條路,別讓老爺為了你們兄弟之間争奪接班權而煩心,更不要讓別人認為我這個做小媽的不會教自己的兒子!”
他啞口無言,不明白母親為何會扯這麽遠?他對家族事業一點野心也沒有,就只是單純地受到母親影響,也喜歡上烘焙而已。
“媽,我真的想學,不行嗎?”
“拜托你,我的好兒子,再看看其他更有趣的路吧。”陳巧慧敷衍地輕拍了兒子的臉頰幾下,轉身又再度忙碌,完全不在意兒子一臉失落與受傷的神情。
青春期的嚴讀,因為母親的壓抑及忽視而憤世嫉俗,他旁徨無助,覺得全世界唯一的容身之處只有嚴薇那裏,于是他去了那兒,也在那裏遇見了八歲的白蘋。
那天是他第一次見到白蘋,嬌小玲珑又圓潤可愛的女孩兒,她身穿蘋果紅保暖毛呢大衣,俏生生臉蛋上鑲着一雙不服輸的倔強瞳眸,他看着她哭着求母親不要離去,那樣奮力吶喊與哭吼的模樣,幾乎扯出了他壓抑在心底深處的痛苦。
“你媽媽不會再回來了,別再看了。”
他其實想告訴她,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又最美麗的存在,但是他的這句話卻讓她號哭得更厲害,他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抱在懷中的小雪也因為感染了氛圍中的悲傷而放聲大哭。
剎那間兩個女孩的哭聲二重奏震耳欲聾,讓他都耳鳴頭痛了。
突地,蹲坐在地上的白蘋擡起了頭,他凝視她因為哭泣而漲紅的臉蛋,在她頰邊甚至還淌着晶瑩的淚珠,那讓她看起來非常嬌弱并且充滿了傷痛,但,她卻站起身朝他走了過來。
“寶貝寶貝不要哭,眼淚是珍珠。”她的唇在顫抖,強忍着心裏的傷痛,柔聲安撫他懷中的白雪。“寶貝寶貝笑一笑,笑容很美妙。”她對着白雪咧嘴一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但她成功止住了白雪的哭聲,嚴讀不可思議地盯着她。
“我媽媽常常在我哭的時候這麽對我說,她一定不希望我哭。”白蘋的鼻音很重,卻強顏歡笑,繼續安慰滿臉眼淚鼻涕的白雪。“妹妹,你媽媽也不會希望看到你哭,乖乖不哭喔。”
白雪吸了吸鼻子,睜圓了一雙眼好奇地直盯着眼前的大姊姊。
嚴讀默不作聲,隐隐覺得住在心房裏那位正在哭泣的小男孩,在白蘋堅強溫柔的凝視下,止住了淚水。
眼淚是珍珠……
嚴讀輾轉醒來,感覺眼角淌下淚水,他擡手輕拭,因為昨日與母親的争執而想起了埋藏在心底的往事,他疲累地閉上酸澀雙眼,腦海乍現那一張心愛的蘋果臉蛋。
“白蘋!”他驚跳起身,看着空蕩蕩的室內,突覺一陣空虛。
他想起昨晚睡前她在他耳畔柔聲說着會一直在身邊陪着他……也是因為聽見她信誓旦旦的許諾,他才會放心地沉沉睡去,但……現在她人呢?
他驚慌失措地起身,走出卧室。
“白蘋!”客廳空蕩冷清,剎那間他徹底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他焦急邁開大步,迅速往她住的客房走去。“白蘋!”沒見着她的人影,他再轉去廚房、浴室、廁所……他找遍家裏的每一個角落,卻始終找不到她。
“喵嗚——”白貓弓起身子伸展四肢,觑了眼六神無主的男主人,優雅地邁着靈巧步伐走到他腳邊蹭着,彷佛在給他安慰。
“小壞……”他回神,俯身将小壞抱起,問道:“白蘋呢?你有看到她人嗎?她離家出走了嗎?”
小壞張嘴打了個呵欠,沒有回應主人。
他挫敗地将愛貓放回地板上去打滾,心亂如麻地套上拖鞋,匆匆出門要去尋人,他不耐煩的摁着電梯按鍵,當電梯門開啓時,他心心念念的人兒竟伫立在眼前。
白蘋錯愕地瞪着嚴讀,見他一身不修邊幅的打扮,不禁訝異地問:“嚴讀,一大早你穿這樣是要去哪裏?”
他沒有回應,張開雙臂将她緊緊摟入懷中,深怕她再度消失或離去般不願放開。
“怎麽了?我們先回家裏好嗎?我手上還提着早餐。”被他摟到快窒息的白蘋拍了拍他的背,擡頭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但他卻深埋在自己的頸窩不肯起來,想起他昨日失神的模樣,她放柔了聲調輕哄道:“嚴讀,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嚴讀只肯稍稍松開擁抱,占有似的摟着她的肩與她一同進屋,眼神更是離不開她似的緊盯着她不放。
“昨晚睡得好嗎?”見他像個迷路的孩子露出迷惘的表情,白蘋心軟又心疼。“睡得不好嗎?我明明有祝你有個好夢的。”她擡手撩開他額前的發絲,以指腹輕揉着他眉心的摺痕。
“你去哪裏了?”他哀怨地問道。
白蘋見他的眼神有了焦距,她雙眸錠亮,唇角微勾。“我昨天晚上失眠了,早上好餓,冰箱裏又都沒東西,只好出去外面幫我們買早餐啊。”
聽到她刻意強調“我們”兩個字,嚴讀心一熱,情不自禁地又将她摟入懷裏。“我以為你不見了,正要出去找你。”
她輕拍着他的背安撫道:“我不會不見。”
眼前的嚴讀是她從未見過的,他的脆弱無助、他的失去自信、他的心慌意亂,所有他以往具備的強大氣勢,在今日竟全數消弭,而她也喜歡這樣的他,喜歡他毫無防備地在她面前呈現完整的自我。
“白蘋……”他嘆道。
“在你說話前,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說清楚。”白蘋擡起頭凝視着他,一臉認真的對着他說出想了一整晚的話,“我們要感謝你母親,因為她生下了你,我才能夠遇見你、才能擁有你……嚴讀,你不是不該被生下來的那一個,你的存在對我而言具有非常大的意義。”
嚴讀感覺喉嚨鲠着一塊灼燙的硬物,盯着她久久無法言語。
“所以,請你不要妄自菲薄,不要看輕自己。”她捧着他的臉,輕聲道:“嚴讀,謝謝你喜歡我。”在他熾熱的凝視下,她的雙頰逐漸燙紅,心跳劇烈的跳動着。
他動容地俯首吮吻她的耳珠,磁嗓滲蜜般溫煦柔軟,“你說錯了,”他親吻她的頰,感覺她頰畔猶如微燙的暖甜松餅,綿軟可口,令他想要一嚐再嚐。“要說,謝謝你愛我……”他一語雙關,間接對她深情告白。
胸口中充盈着踏實的幸福感,他将她攔腰抱起,走往卧室。
“嚴讀……我肚子餓了……”她埋在他的肩窩細聲抗議。
“嗯……我也餓了……”他吻住了她的唇瓣,不允許任何空隙存在于兩人之間那般加深了擁抱的熱度。
盤旋心底的風暴因為她溫柔甜美的安撫而逐漸平靜,他貪婪地與她缱绻纏綿,盡情地一口咬下夢寐以求的珍貴蘋果,真愛,也許不再虛無缥渺,而是最真實的存在。
尾聲
更新時間:2017-06-06 20:00:04 字數:6482
聖誕節的歡樂氣氛是冬季裏最美麗的盛事,即使明白并不會出現紅鼻子馴鹿魯道夫,家裏早已因現代化的建築設計而缺少了童話故事裏的煙囪,但期待收到禮物的喜悅就像是聖誕老人所施下的奇幻魔法,在每個人心裏點亮一簇喜悅火光,無限冀盼佳節到來時有可能會發生的任何美好事物。
白蘋坐在咖啡廳的沙發椅上,在她身旁就是一大片的透明玻璃窗,上頭還有店家為了應景貼上的雪花玻璃貼紙,櫃臺內磨豆機的聲響伴着店內播放的聖誕歌曲,讓人置身其中身心舒暢,輕松自在。
你到了嗎?
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Line的提示音,她眉眼漾開溫柔,輕快地回覆訊息。
到了,你別急,我等你。
我恨不得生出翅膀飛過去找你,馬上到。
白蘋因為嚴讀丟來一個眨眼扭屁股的動畫而噴笑。
這圖案又是哪來的?她覺得嚴讀實在太可愛,一個人坐在角落靠窗的位子傻傻發笑到不能自己,直到一聲突兀的招呼聲侵擾了她悠閑自在的個人空間,她笑容僵硬,根本不想将視線對上前來招呼的那人。
“蘋果。”唐應理在咖啡廳外便看到她的人,即使知道自己并不受歡迎,但他還是邁開腳步走到了她面前。“你在等人嗎?”
“嗯。”她不自在的撇開臉,不願再與對方多交談。
“他還沒到吧?我可以先坐下來嗎?我有些話想和你聊聊。”他禮貌地詢問,但她還沒回應,他便自顧自地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佯裝沒看見她不悅的神情。
“我們實在沒什麽好聊的。”白蘋的眼神飄向咖啡廳的入口,深怕嚴讀到了瞧見兩人對話的畫面,心裏會不舒坦。
“我知道,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他苦笑。“一年沒見了,你最近過得好嗎?”
“滿好的。”她啜了口咖啡,盯着他落寞的神情。“聽說你和加莉複合了,怎麽平安夜只有你自己一個人?”
他抿着唇,盯着她的容顏良久,嘆道:“一年前,周若思在學系的Line群組裏發了好幾張你和學長的照片,那時大家都驚訝極了,我也是,後來那些照片被加莉看見了,她發神經似的說要向八卦周刊爆料,我和她大吵了一架要她別那麽做,結果……就這樣了。”他無奈灘手。
白蘋沉默許久才道:“你這是何必呢?讓加莉誤會你是為了我,結果又和她鬧得不愉快。”
“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你。”唐應理抹了把臉,神情看起來有些疲憊,俊秀的臉龐再也不複年少時的意氣風發。“一年前是我對不起你,那時我一時鬼迷心竅,才會……”
“不提那件事了,我們之間什麽也沒發生過,你就別再放在心上了。”白蘋迅速截斷他的話,不讓他繼續将自己埋葬在無止境的罪惡感中。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今天是要和學長一起過平安夜嗎?”
她嗯了一聲,笑得甜蜜幸福。
“其實看到周若思上傳的那幾張照片,我不太意外。”唐應理的思緒墜入回憶裏。
“當初因為對你一見锺情,我才會死皮賴臉地纏着學長,想着能夠趁機接近你進而追求你,我本來以為我們的感情可以一直順利進行下去,但平安夜那天晚上,你的不挽留、不強求,讓我發現原來你根本一點也不愛我……白蘋,我其實一直很在意你和學長之間過于暧昧的氛圍°”
白蘋怔忡,盯着唐應理笑容苦澀地話說當年,那些她不曾深入細想的感情,在以他的視角出發敘述中,忽然間也有某些被她遺忘的情愫在心底發酵。
“學長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時,曾經很憤怒,他甚至不肯和我說話,平安夜那晚過後我一直請求他幫我讓你回心轉意,可是他都直接拒絕了……”
他頓了一下,才又續道:“後來有一次我在你家門外等待,卻看到他和你一起出門,他一副守護者的姿态摟着你的肩,我那時候只覺得憤怒,還覺得你們兩個很惡心,明明是舅舅和外甥女的關系,為什麽可以那麽親密、那麽貼近,就在我崩潰憤恨的時候,加莉一直待在我身邊,我利用了她對我的愛填補心裏的空虛,直到後來學校裏流言傳了開來,而你看起來絲毫不受影響地祝福我們的戀情,我只好放棄認輸了。”
她呼吸一滞,回道:“應理,聽你這麽說,我覺得自己好像很壞……”
唐應理輕笑道:“現在想起一年前的新聞和你爸媽召開的記者會,知道你和學長根本沒有血緣關系之後,我釋懷許多了。”他想起當初愛上這個女孩的初衷,目光柔軟了許多。“白蘋,你和學長只是互相吸引而已,你并不壞,你當初只是因為還不夠愛我。”這件事,嚴讀在當年就仔細清楚地為她分析過了,所以他當時才能眼睜睜看着她與唐應理交往而沒有加以阻止嗎?她偏頭思付,好奇揣測起他的心态。
白蘋與唐應理都陷入了沉默沒再說話,直到一聲輕咳打斷了兩人思緒,唐應理率先擡頭看向來人,只見嚴讀神情冷漠地伫立在他身後,他知道白蘋也許不在意一年前他所犯下的過錯,但眼前這男人卻未必。
唐應理自動站起身,向嚴讀點了點頭。“學長,我正好有事要先走了,祝你們聖誕快樂。”他回眸,深深凝視着白蘋的容顏,接着不帶一絲留戀地離去,同時也揮別了他長年在心中未癒的情傷。
嚴讀再度輕咳,面色淡漠看不出情緒,沉默地在白蘋身邊坐下。
“嚴讀,你感冒了嗎?”白蘋的注意力全都擺在他身上,就連唐應理離去都未多加留意。
嚴讀又幹咳一聲,鼻音濃濃地回道:“今早起床的時候就這樣了。”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是三天以前的事了,兩人各自忙碌手邊的工作,就連今日預訂好的約會,也因為他的事務所臨時有案件以及她拍攝工作進度落後而延岩。
白蘋抿嘴,“你少來,依你的個性一定不是今天早上才這樣,你說,是不是前幾天去接我的時候淋到雨才感冒的?”
他無奈笑嘆,“幹麽和我計較什麽時候感冒這件事?”
“那是因為你都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啊!你看,我工作一忙起來才三天沒跟你見面,你就感冒了,而且一定沒有去看醫生,對不對?”她沒好氣地戳着他的胸膛。
他卻顧左右而言他,“你和唐應理什麽時候見到面的?”
“幹麽和我計較什麽時候和他見面這件事?”白蘋為之氣結,直接拿他說過的話回嘴。
嚴讀先是錯愕,随即失笑,那笑容裏有着拿她沒轍的寵溺。“這麽氣,那我待會兒就去看醫生好了,只是把平安夜的約會時間拿去看醫生有點可惜……咳咳……”
“反正明天我們都休假,一點也不可惜,現在就去吧。”聽見他松口,她直接勾起他的手臂,拖着他步出咖啡廳。“哇……好冷喔!”室外的冷空氣突襲,她縮着脖子,往他臂彎裏蹭去。
他握着她冰涼的小手往他大衣口袋裏塞,“上次買給你的手套怎麽沒戴着?”
“這樣才能牽到你的手啊。”她俏皮地吐了吐小舌,接着在她肆無忌憚的撒嬌下,看見他耳根燙紅的将臉撇開。“嚴讀,你怎麽會舍得看着我和唐應理談戀愛呢?那時你不是已經很喜歡我了嗎?”
嚴讀挑眉,“臉皮真厚,你又知道我那時候已經很喜歡你了?”
“唐應理說的啊。”她不過是藉着唐應理的言論大膽假設而已。
她俏皮可愛的言論讓他的嘴角持續上揚,那是甜蜜熱戀的象徵,像傻子一般,因為情人的存在而倍感快樂。
“唐應理說什麽你就相信什麽?”
“喂!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的問題啊?”
惱羞成怒的白蘋想抽回被他緊握的手,但他卻不願放手,她幹脆任他為自己的手取暖,卻又任性地将頭撇開,一副沒給答案沒得商量的賭氣模樣。
他低笑,捏了捏口袋中的小手。“我那時已經很喜歡你了,但是你當時……”思緒陷入惆悵回憶之中,令他不得不停頓話語,才能将曾經因為錯手失去的痛苦簡化為一聲嘆息。
她轉頭,凝望他看着夜空的側臉。
“但是你當時看起來好喜歡他,我覺得,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可以很幸福的話,那麽,我可以選擇以小舅的身分去守護你就好。”
他不是放棄,而是不想掠奪她想要的愛情,多年來母親一再用身分恣意奪取他的所願、所愛,他能夠懂得當遭受阻礙時,心裏所承受的苦澀是何其的巨大可畏。
白蘋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她顧不得兩人就站在人行道上,投入他的懷抱緊緊擁着他。嚴讀吻了下她的發頂,擁着她繼續往前走。
不知不覺,兩人來到熱鬧繁華的街頭,在他們身處的街道兩旁,懸挂着滿滿的小燈泡,閃閃爍爍的昏黃燈光在凍人的冬夜裏搖搖晃晃,形成一道迷人光線,光線連接至盡頭一棵巨大美麗的聖誕樹,在聖誕樹廣場上,有許多過往行人伫足拍照或是欣賞。
白蘋從他胸膛中擡眸,一時之間只想停留在此刻浪漫溫馨的氛圍中,貪戀着眼前人造的璀璨美景。
“聖誕快樂,白蘋。”他親吻她的發心,從口袋中掏出一條純銀的蘋果項鏈為她系在頸項。“這是你十八歲那年的聖誕節就應該要送給你的禮物。”
她盯着胸前那顆細致簡約的蘋果墜飾,那小巧圓潤的工藝簡直令她愛不釋手,她踮起腳尖,雙手摟着他的後頸,問道:“你知道我一直期待在平安夜的約會做什麽事嗎?”
嚴讀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在聖誕樹下和心愛的人接吻。”白蘋悄聲說道:“聖誕快……”
她的祝福尚未說完,便已被他溫柔的唇盡數吻去,她忍不住笑出聲,在他熾熱的擁抱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s.”
唇瓣與唇瓣稍離之時,她聽見他深情地對着她傾訴。
“你是我的摯愛。”而她回應他的那句話,在美麗聖誕樹下、浪漫的平安夜裏,虜獲他完整的愛情與幸福。
***
圓潤白嫩的小嬰兒被衆人圍繞着,四個月大的他還不明白周遭發生了什麽事,一雙眼兒晶晶發亮,紅通通的雙頰像可口蘋果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收涎收幹幹,乎你卡緊叫阿爸。”嚴家大老爺嚴家鴻拿着收涎餅逗着小嬰兒。
“收涎收漓漓,乎你大漢好脾氣。”嚴大夫人楚意蓮笑容可掏地拿起吉祥話字條照着念。
“收涎收幹幹,乎你卡緊叫媽媽。”楚桐神色溫柔,将餅幹順着嬰兒紅嫩唇瓣畫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收涎收漓漓,乎你大漢好搖七。”嚴強睨了抱着嬰兒的嚴讀一眼,撇撇嘴後俯身與嬰兒平視,眯眼盯着小嬰兒對他露出粲笑,然後心軟得一塌糊塗,心甘情願地按着吉祥話字條照念。
“收涎收幹幹,乎你大事小事都不必怕。”白天成走了過來,看着伫立在一旁的女兒白蘋,綻露腼腆的笑,他對于金外孫寵愛非常,拿起收涎餅時萬分小心翼翼,也因為太緊張而結巴,吉祥話說了好幾次才說得完整順暢。
“收涎收漓漓,乎你聽話懂代志。”嚴薇走向嚴讀及白蘋,先是給白蘋一個擁抱後,拿起收涎餅一字一字清晰地念着吉祥話,那模樣聖潔虔誠,賦予小嬰兒十分深切的祝福。
“收涎收幹幹,乎你長大做大官。”白雪蹦蹦跳跳地在小嬰兒面前嘻笑逗玩,動作誇張又語氣飛揚,相當吸引小嬰兒的注意力,有好幾次甚至還逗出小嬰兒幾個燦爛的笑容,将現場氣氛變得更為溫馨和諧。
收涎的儀式終于告一段落,嚴薇接手抱過嚴讀手中的嬰兒,叮咛忙到昨晚一整晚沒阖眼的夫妻倆,“你們兩個不是沒什麽睡嗎?學學就先交給我們了,你們趕快上樓去睡吧。”
嚴讀啼笑皆非地看着嚴薇對自己兒子愛不釋手的疼寵模樣。“想要玩小孩就說一聲,還趕我們去睡呢,怕自己搶不到小孩嗎?”
嚴薇白他一眼,揮揮手趕他們走,轉身又抱着小嬰兒四處逗弄去。
“嚴讀……媽呢?”白蘋憂心地問道。
明知今日會在嚴家大宅舉行嚴學四個月的收涎儀式,陳巧慧卻刻意不現身,自從兩人結婚至今,嚴讀與母親之間每次碰面都像陌生人似的,兩人的心結愈是化不開,白蘋愈是覺得對嚴讀感到虧欠。
畢竟她始終不是陳巧慧認同的媳婦。
嚴讀看出了她的心思,将她攬進懷裏。“你別想太多,我們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她不出現也好,省得破壞氣氛。”
“嗳。”白蘋捶了他一拳,明明看陳巧慧沒現身他心裏也失落,偏偏說出口的話又是這般不中聽。
他将她掄起的拳納入掌心。“姊說今天的收涎餅幹是媽親手做的。”
“真的嗎?”白蘋難掩驚喜詫異,那一個個畫上精致糖霜,可愛夢幻到令人舍不得吃的收涎餅幹是婆婆做的?
“嗯,一開始我以為是姊準備的,結果姊說,媽知道了以後,說是要親自替孫子做收涎餅幹,還要姊別說出去。”嚴讀将她收緊的手指——
掰開,與她十指緊扣。
“你們母子倆也太像了。”愛得如此拐彎抹角。
他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我愛兒子的方式可不像她。”
白蘋垂首莞爾,自從嚴學出生之後,兩人為了照顧他手忙腳亂的,極少享有兩人世界,因此也不将時間浪費在睡覺上頭,相當有默契地手牽着手往大宅外的庭院走去,并肩散步着。
她看見花園盡頭處連接廚房偏門的那一角,忽地憶及往事,問道:“嚴讀,那年如果我早一點開門進去解救你,你和媽的心結是不是就不會結得那麽深?”
白蘋始終在想,要是她能夠早一步走入廚房,也許陳巧慧就不會說出那麽多讓嚴讀傷心的話,也許嚴讀對陳巧慧的怨慰也不會那麽深。
嚴讀下意識将腳步邁向廚房偏門,“我和她的心結也不是那一天造成的了,你別想太多。”他動手揉揉她的發。
此刻廚房窗戶正開,逸出些許食物香氣,下午時段,應該是廚房阿姨正在為晚餐備料,好奇心趨使,他拉着白蘋一同走了過去。
“想不想知道晚餐吃什麽?”
“好哇!”白蘋興致勃勃地大步邁開。
兩人才正走過去,就聽見了一聲熟悉的聲嗓,那聲線過分溫柔動聽,與他們記憶中的迥然不同——
“收涎收漓漓,乎你大漢勞賺錢。收涎收幹幹,乎你聽到打雷不必怕。收涎收漓漓,乎你身體真勇健。收涎收幹幹,乎你讀冊認真不懶惰。
收涎收漓漓,乎你事事都如意。”
窗內,陳巧慧将嚴學擁在懷裏輕晃,她目光慈愛,眼下心裏除了擁抱中的小娃兒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說完吉祥話後,開始在廚房來回走動,輕輕地哼唱起搖籃曲。
嚴讀渾身僵直,簡直難以相信眼前的美好畫面。
白蘋見他如此,拖着他暫時離開了這處天地,“看來我好像真的想太多了,媽其實真的很愛你,也很愛嚴學。”
嚴讀沉默,耳畔卻不時響起方才母親輕柔哼唱的搖籃曲,裏頭隐約有聽見心肝寶貝這四個字,心頭仍舊震撼,久久無法回神,想起之前母親還兇狠地說出不該生下他的話……
“嚴薇媽媽說,有些人不太擅長表達自己內心裏的愛。”白蘋踮起腳,雙臂圈攬着他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