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超級英雄變成火柴人

第10章 變成火柴人

遇到一個搶劫犯拿槍指着你，逼着你交出手中的車鑰匙的時候，要怎麽和他鬥智鬥勇？

等待超級英雄來救？

為了捍衛正義而堅決地說不？

回頭一腳踹在他褲裆上廢了他？

……

阿黛爾認為作為一個想要活命的人，最理智的做法就是——

把鑰匙給他。

于是，僅僅想要活命的阿黛爾，從兜裏拿出鑰匙，溫順地遞給了拿槍的搶劫犯。搶劫犯為了怕她反悔，進入車子之前始終用槍口指着她，阿黛爾很慫地舉了舉雙手，示意自己并不具有威脅性。

【目光兇狠的搶劫犯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鑰匙，用帶着血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穿着淩亂連帽衫的身子向蟲子一般鑽進了昂貴的勞斯萊斯。】

搶劫犯坐上車，這才将槍對準了別的地方，然而他發動了車子之後，猛踩了幾下油門，卻只得到了一個溫柔而又标準的聲音：“認證失敗，請重新嘗試。”

【從後視鏡裏看到已經出現在視野中的警察，身邊擁擠的車流和無論如何無法發動的車子令搶劫犯變得更加暴躁起來。】

搶劫犯氣急敗壞地踩着油門，重重地在車上踹了幾腳，緊接着掄起槍砸向方向盤，都只得到了那個溫柔得幾乎将人逼瘋的聲音：“認證失敗，請重新嘗試。”

阿黛爾在他砸車期間以及舉着手，很小心地後退着，想找一個安全地方躲避一下。

一個暴怒且拿着槍的火柴人，誰知道他氣急了會做點什麽出來。

這時候，搶劫犯察覺了她想要逃開的意圖，立刻用槍口指着她，吼道：“你到底在搞什麽鬼，發動車子，不然我開槍了！”

然而……他好像發現，對方正在這種十萬火急地時刻在身上畫方塊？

該死的，被人耍了！

身後的警察近在咫尺，而手裏的車子無論如何無法發動，搶劫犯從車上跳了下來，氣急敗壞地回頭對着阿黛爾砰的就是一槍，緊接着抱緊了搶到的錢，向遠處跑去了。

血液瘋狂地湧了出來。

【眼前的世界逐漸模糊，原本亮麗的燈光在模糊的視線中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半透明的圓，嘈雜聲仿佛被隔在世界之外，只剩下致命地寂靜而無所遁形的哀傷。】

阿黛爾捂着胸口，踉跄了兩步，委屈道：“賈維斯，我好像骨折了……”

賈維斯掃描片刻之後，回答：“肋骨骨折，由于前胸防彈板的保護沒有造成致命傷，如今子彈打進胸膛的位置不深，但是需要立刻搶救。”

“已經呼叫救護車，建議阿黛爾小姐選擇一個不牽動傷口的姿勢——”

阿黛爾失去力氣，軟綿綿地倒了下去，躺在了地上。

【模糊的人臉不斷張望着她，她卻看不清他們臉上的神情。眼前的世界旋轉了一下，從路面變成了暗藍色蔓延在大樓上方的沒有星辰的天空。她過了很久才明白過來自己跌倒在地上，而她是如此地逼近于紐約的夜空，仿佛觸手可得一般地相近。】

哎喲媽呀，疼死她了……

最要命的是，胸口原先被她畫了方塊的衣服上，已經從之前的柔軟衣料變成了一種堅硬而又沉重的東西，現在的作用已經從剛才的防彈變成了壓在身上的重物，然而這玩意還粘在她的衣服上，想拽下來都難。

人群圍了上來。

阿黛爾低聲問道：“賈維斯？”

【沙啞的聲音無力地響起，混亂的人群的人群面面相觑。】

“是，小姐。”

“不要告訴托尼。”

【鮮血漫了出來，沾濕了那張掉落在地上的圖紙，上面扭曲的字體顯得格外醒目：Peter。】

————————

彼得·帕克從鬥技場出來之後，所想的只是報複而已。

他明明獲得了應得的獎金，然而對方卻竟然如此狡猾地拒絕付給他錢，所以這幫混蛋的錢被人搶走了也不關他的事。

他又不是什麽超級英雄，他只是想得到那輛車而已，憑什麽要幫這些厚顏無恥的人？

混亂的夜色下摻雜着各種各樣的欲望，汽車的鳴笛聲從耳畔響起，人群來來去去，周圍一片嘈雜。

“那個女孩子被槍擊了？好可憐……”

“看那輛車，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女孩子呢，那麽年輕就被……哎。”

彼得忽然有了一陣不詳的預感，他慌忙從人群中擠進去，視野中出現了沾染着鮮血的淺褐色長發，以及她經常穿着的男士T恤。

“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我是她朋友！”怒吼了一聲之後，彼得擠到了阿黛爾面前。幾分鐘前還鮮活地站在他面前微笑的女孩此刻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漂亮的頭發被血沾濕，血液在身下蔓延，柔弱的身子仿佛被槍彈折成兩截。

“發生了什麽？”

“她被劫車了，中了一槍。我們叫了救護車，但是還在路上。”

彼得顫抖着握住了她的手，哽咽道：“阿黛爾？”

那雙漂亮的眼睛幾近于無神，還是辨認出了他。

阿黛爾：“……彼得啊。”

她緩了好久，才說出下一句話來：“紙……”

彼得立刻在地面上尋找，很快就找到了那張被人們踩在腳下的紙，他看不懂上面畫着的複雜的結構，只看到了那上面自己歪歪扭扭刻意僞裝卻暴露原形的字體：彼得。P-E-T-E-R。

阿黛爾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來。她很想說話，嗓子卻啞了，怎麽都說不出來。彼得哽咽着：“對不起，我不該騙你的，等你的傷好了，你要多少簽名我都給你……”

阿黛爾很為難啊，她真的很想很想說句話啊。

比如，其實我死不了……

再比如，你能不能別吼了聽我說句話……

你特麽吵得我頭疼啊……

阿黛爾：“你……”

你能不能幫我找找我的筆？我看這救護車是不是死半路上了我能不能手動修補啊？

彼得的眼淚像斷線珠子一樣掉下來：“都是我不好……”

【被他死死握住的那雙女孩子特有的小巧的手，此刻正無力地緩慢滑落了下去，漂亮的眼睛暗淡了，無力地閉上了眼睛。他将再也看不到那雙眼睛的主人微笑的樣子了，曾經閃爍過的所有期待的光芒都會消失于無形，又枯萎于幹涸的土壤。】

彼得眼睜睜看着那雙握住自己的那雙纖柔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整個人幾近瘋狂：“阿黛爾！！！”

阿黛爾：“……”

啊啊啊我真的不會死你別吼我啊！

這不是和你說不清楚……我打算自己找嗎……手動修補也需要工具啊……

【阿黛爾動了動眼皮，最後還是掙紮着睜開了，那一瞬彼得甚至誤以為那雙眼睛裏含有光芒，她還活着的事實帶給他無上當的驚喜。他甚至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彼得又來了希望，看着她的眼睛睜開，慌忙想要對她說些什麽：“阿黛爾……阿黛爾？”

【然而，那雙眼睛就此凝固，再也不轉動了。失去了生氣的眸子停滞着，仿佛只想最後望他一眼而已。】

阿黛爾被他這麽猛地一吼，徹底沒了力氣，連吱聲的本事都沒有了，于是只能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惡狠狠地盯着他，意思大概是——

你再吼我一下試試？

【彼得絕望地癱坐在地上，眼睜睜看着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睛無力地睜大，蒼白的面容失去張力，死亡所帶來的如同凝固一般的可怕平靜籠罩了他，那一瞬間他追悔莫及。】

……這特麽什麽鬼啊！

……我還活着呢！

字幕你不要搞事情好不好……

哎呦喂氣得老娘疼死了……

這時，嘈雜的人群中，警察對講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們看到兇手了，他往南跑，在第五大道。”

阿黛爾：……兇手？

什麽鬼我還活着好嗎！我只是躺着緩一緩沒力氣動而已……給個面子理我一下啊！

所有人都在專注走劇情然而主角還活着腫麽破？在線等，挺急的！

走劇情之餘看我一眼好不好？我真的……真的沒死的啊！

【那樣嘈雜的地方，身後的人只是随意地說了一句，那一聲宛如驚雷在他耳邊響起。仇恨在他血液之中蔓延，幾乎在這深夜之中烈火一般地燃起。】

彼得狠狠地咬了牙，猛地起身，推開擁擠的人群，向着搶劫犯所在的方向追了過去。

阿黛爾：“……”

哎？

你……你別走啊？

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的……

我真的可以搶救一下的啊喂！

……親愛的你走之前可不可以把筆給我呢？

于是，周圍的人只看見原本以為已經死去的女孩子轉過頭，很認真地緩緩對着身邊的人說道：“不好……意思，能不能……幫我找一下……我的筆？”

接着，附上了一個借屍還魂的詭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