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見田妙華已然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一直沒什麽用處只安心看熱鬧的林燦才湊過來,“嫂夫人可有打算好去哪裏買糧種?采購我雖幫不上什麽忙,但運貨的事嫂夫人完全不用擔心,需要多少人只管跟在下說,就是千軍萬馬也随時聽候嫂夫人差遣。”
雖然知道他這副風流的态度只是一種習慣,但程馳還是面色不善地拒絕道:“不必,運貨的事情我會親自來辦的。”
林燦“咦”了一聲,大概沒想到程馳會拒絕,“老弟,你就是再能耐也終究是一個人,那錢家若是拉上十個二十個人來,我信這種三教九流的小雜毛你是不放在眼裏可以全身而退,但種子呢?人家只要點把火種子就全沒了啊!”
“我可以雇人手。”
——寧可花錢雇人都不要他喊人來?這樣很傷感情的!
林燦很受傷地搭着他的肩道:“老弟,你剛剛不是有很認真的在考慮叫人來嗎?我以為你已經開竅了呢!”
程馳看都不看他那受傷的臉,一臉正經嚴肅地回道:“這就是認真考慮的結果。”
“為什麽?我們自己人個個都訓練有素以一當十,不比雇來那些亂七八糟的打手好得多?”
“但是那樣就會有更多人知道我如今人在何處。”
林燦聽到這句話一頓,似乎有些無法反駁但又很不甘心,“他們不會說出去的……”
“程文也這麽說。”程馳這才瞥了林燦一眼——
然後沒幾天就來了個林燦。還特麽帶着藥來的。
最親近的人都靠不住了,他能把自己陷進那種人多口雜的情形?
必然是不能的。
林燦這回徹底放棄了原來的打算,卻又臉色一轉拍着程馳的肩道:“那我跟老弟你一起去運貨!”
程馳稍稍露出隐忍的嫌棄的表情,雖說林燦并不如外表那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但帶上他這麽講究的人一路上就會麻煩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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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妙華在旁邊等他們說完了,才事不關己似的笑道:“我并沒有要夫君去運貨啊。”
程馳怔了怔,“可是那買到的種子——”
“我會請以前熟識的掌櫃幫忙,他們那裏有專門押運貴重貨物的镖隊。只是從臨縣運個種子過來,不消一日就可以運到了。”
程馳雖遲疑了片刻,但也沒有什麽理由反對,那是田妙華在“鋪子”做事多年自己累積的人脈。
只是本以為至少這件事是他能幫上忙的,卻發現田妙華依然不需要依靠他的力量就能辦好。
他喜歡田妙華的能幹和主見,可有時候也真的希望她能稍微,有一點點的,依靠他一下。
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他希望有什麽事能将他留下,能有一個理由讓他不得不留在這裏,來說服自己可以真的無視掉邊關的戰事。
……
滄溟水榭作為一個魔道門派,早些年的産業并不多。而這些年能夠說做生意就做生意還做得風生水起,原因就在于他們搭上了足以稱為全天下最大商家的周家。
盡管,當今天子登基之後,周家與朝廷起了不小的摩擦,受到朝廷不少的打壓。但這個曾經的天下第一商的勢力也不是說倒就倒的,各門各路的生意依然根深盤錯。
這麽大的人物這麽大的勢力,田妙華特地找人家一趟也不能就為了買那麽幾百畝地的種子,這點小事都不夠欠人情的。所以田妙華就順便請人把錢家的財路從根本上斷了——基本上除了他們手上現有的貨,以後再想做什麽生意也是沒有貨源的。
于是購買種子的事情對田妙華來說可謂十分輕松,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去出面采購,那位目測未來會在周家支持下搶走錢家生意的種子商就打包好各類優良糧種,還附送了幾輛板兒車。
幾個一身勁裝打扮的人付了銀錢,把板兒車套上馬匹便拉着走了。
那位賣種子的掌櫃一直沒想明白這些都是些什麽人,他們看着架勢應該是運貨押镖的,可一個個白淨的模樣實在叫人咋舌疑惑這是跑江湖的啊,還是跑江湖的戲子啊?
錢家的打手可是有名的兇,這麽幾個白面兒小郎君去押镖到底行不行?
白面兒小郎君之一的雲明作為這次押镖的領隊,他自從上一次被初雪教訓過後只能一直躲在暗處不敢再去粘雲岩。每天活在暗中無人陪伴的日子讓他憋得郁悶憋得悲憤,終于能被放出來松松筋骨哪怕只是押個種子镖他也卯足了勁。
同行有人好奇的問:“雲明,新姑爺是個什麽樣的人?”
雲明呵呵呵呵一陣怪笑,回了兩個字:“略傻。”
——他才不說這是報複姑爺害他不能再滿院子亂竄找人聊天呢,反正跟姑娘相比,姑爺就是傻!
他們一行人慢悠悠地上路,跟等着人來劫似的一點也不急于趕路。
就在快要到達滄田縣的一條山間小路上,他們遠遠見到小路前方有十幾個人或蹲或站,拎着長棍擋住了去路。
“咦?他們就這麽擋着嗎?不是跳出來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那是山賊,這就幾個打手劫種子,喊那多尴尬。”
對面的人數是這邊的三倍,本來各個臉上擺好了兇神惡煞和輕蔑不屑,這會兒聽到他們的對話就有點怒——特麽把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了?
帶頭的一個吐了嘴裏叼着的草葉,提着棍子過來兇道,“小白臉說誰呢?”
雲明樂呵呵地道:“也沒那麽白,就比你白點兒。”說着還打量了對方兩眼,似乎有點嫌棄人家太黑的樣子。
“你特麽不想活了!?”
他伸手就想來薅雲明的衣領,手還沒等碰到雲明,一道尖刺就驀然自下而上刺穿他的手掌。手掌上迅速擴散開來的疼痛讓他大叫着,整只手被穿在刺上卻動也不敢再動一下。
雲明也不把刺□□,就這麽舉着串肉似的看着對方慘叫。後面有看着情況不妙沖上來要救人的,被其他人一腳踹回去好幾個——
“就這麽窄的路,非要一窩蜂的往上上。”
“雲明你能把你刺上穿着那東西拿下來不?真是惡趣味。”
“娘了吧唧的都是變态,看門派裏大多是使劍的,個大男人用分水刺他也是獨一個。”
幾個人邊打還邊聊上了,雲明佯怒道:“使個分水刺招你了!?”因為眼前的人慘叫聲太大,他也不得不提高了嗓門。
最前頭劍也不拔輕松用拳腳應付打手的那個回過頭來問:“哎這些人到底怎麽處理啊?殺不殺啊?”
那些打手聽得很驚悚,這幾人看着不過就是幾個小白臉,可他們打了這麽半天卻連人家一片衣角也沒摸到,更別說靠近手掌都給人家穿在刺上的領頭了。
雲明看着眼前因為失血開始臉色發白的人,沖他嘿嘿一笑,回道:“姑娘說在這小地方太造殺孽不好,不過就是幾個狗腿子,讓把他們拉遠點兒賣給異族當奴隸去。”
“這麽多,全要搬走啊?”嘴上雖然抱怨着,但有了指令,他們下手就已經找着了分寸,随手奪來棍子一棍抽暈一個不一會兒就倒了一地。
滄田縣這個小地方有錢人家不多,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麽兩三戶。
按說不管有幾戶,安安心心過自己的日子就得了,礙不着別家什麽事兒。但錢家在當地橫行慣了,一知道搬來個程家就想給個下馬威壓人家一頭。
錢家莊的大老爺此時還絲毫不知自己未來的賺錢路子已經被斷了,他們打了程家的雇農立了威,而後派人守好各條道路讓程家無法運種子進來,接下來就可以喝着茶翹着二郎腿等程家走投無路乖乖上門買高價種子了。
他悠哉地吹着口哨逗鳥,卻突然見家裏的管家匆匆跑進來道:“老爺!程家的種子運回來了!”
“啥?”四十多歲的錢老爺放下二郎腿向前傾着身子,“怎麽回事?路怎麽攔的,就讓他們運回來了??”
這種事以前還從來都沒發生過呢!
“老爺別生氣,小的這就讓人去把人都喊回來,看看是哪些小王八羔子偷懶!”
“趕緊的!把人都找回來跟我上程家去!”
管家慌忙提着下擺跑出去,家裏一共養了三十多個打手,分了兩撥守着兩條不同方向的路。
家裏的人派出去,很快就找回了一條路上的十幾個人。而另一邊兒在路上來來回回的找,都快出縣了卻怎麽也找不着人,最後只能一無所獲地回來複命。
錢老爺本打算集齊了人就幹脆上門去會會程家這個硬茬,可是現在自己家一下子丢了十幾個打手,也只能趕緊先找到人。
可是家裏的人全部派出去,找來找去那些人卻像是蒸發了一樣不見蹤影。
所以雲明等人不動刀不動劍也是有原因的,這種小地方不是江湖,場面太大見了血一準兒引人注意。而現在他們打鬥過的地方已經處理得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唯一的那點血跡早清理幹淨了。
錢家人一直找到天黑,一行十幾個大活人當真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錢老爺聽到消息的時候有不自覺地打個哆嗦,但那種莫名的心慌只一下就消失了。
他想來想去,覺得一定是這群人一時偷懶把程家的糧車放走了,這會兒因為害怕不敢回來就找地方躲着去了。
他越想越氣不打一處來,嘴裏念叨着讓他抓回來這些人一定好好收拾一頓!
可人都跑了他也沒招,看了看剩下的十幾個人又看看外面已經黑了的天色,臉上頓時就陰恻恻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