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蕭楠從水庫裏提了一條大草魚回來, 足有七八斤。
從小她就愛吃魚, 聽說她媽懷着她的時候經常吃魚, 所以她讀書才比村裏其他同齡人得行。不過這種沒有科學依舊的事情, 聽聽就行了。
“你不在屋裏陪着客人，到廚房來幹嘛？”陳芳剛把米淘入鍋中，轉步就看到跟進來的蕭楠。
“我上午在水庫裏逮了一條魚，過來先去把她收拾了再去。”蕭楠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是在躲避異乎熱情的衛均叔, 找了個破魚的借口。不過也不算借口, 她本來就是要去收拾魚。
堂屋裏, 蕭楠走後,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絡腮胡男子不愛閑聊，擎着相機，兩步跨出大門口。剛剛他看過了, 這村子的環境還不錯, 特別是蕭楠家後院的那片竹林, 顏色青得跟油彩潑出來似的，又綠又清涼。
踏過門檻, 視線不由自主的被門口趴着的那一排狗子吸引。
天氣太熱，這些狗們身上又沒有汗腺，一只只的吊着舌頭, 氣籲籲的把腦袋擱在并攏的前肢上，鮮紅的大舌頭肉眼可見的滴着口水。
看見出來的絡腮胡，這些狗的反應各不相同，有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有的直接當沒聽見看見，依舊淡定的眯着眼橫躺在地上，有的則站起身來，瞄了他一眼，見似乎沒有威脅，又兀自換了個姿勢，繼續趴着。
不過最令絡腮胡詫異的是挨着廚房門口趴着的那只大黑狗，肥得跟兩三月的小黑豬似的，圓滾滾的身子，碗口大的腦袋上嵌了兩只眯眯眼，一條疤痕從中劃破黑毛臉，碩大的寬嘴裏淌出一條鮮紅肥大的舌頭。
聽見門口輕微的動靜，它微微擡起大腦袋斜睨了絡腮胡一眼，又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朝着廚房方向。
這也是她家的狗？
絡腮胡心裏狐疑，前面那些土狗、狼狗雖說不大漂亮，但總的來說還符和一般的審美，這只醜狗卻醜出一般人的欣賞水平。
這麽想着，絡腮胡不由自主的擡起相機，對準黑狗，咔嚓一聲，一副睥睨天下老子最狂的表情狗就被拍了下來。
帥哥被那聲咔嚓聲驚得一個猛子蹿起來，虎視眈眈的盯着絡腮胡，嘴裏發出嗚嗚的威脅聲，仿佛他再有什麽動作，下一刻就會猛撲上去。
絡腮胡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動作，這麽猛壯的一只狗，像盯獵物一樣盯着他，他心裏還是閃閃的：“OK！哥們，咱不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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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狗對視了許久，帥哥才放過他，又懶洋洋的癱在地上，腦袋朝着廚房。
絡腮胡不再去逗弄這些狗，頂着正午的太陽走了出去。
幾只聽覺靈敏的狗子悄悄看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便兀自趴着歇涼。
“媽，魚我打薄片了哈！”蕭楠提着收拾幹淨的魚走進廚房，趴在門口的帥哥看見她，突的一下子站起來蹭蕭楠的小腿。
“帥哥，走開！”蕭楠有些不耐煩它，大熱天的，一身狗毛像開到最大的電熱毯似的，烙得人心慌慌的。
被嫌棄的大灰怏怏地又趴會原地，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蕭楠忙碌的背影。
背過身的蕭楠嘴角直抽，她就還沒見過這麽依賴人的狗！
“魚片也別打薄了。”陳芳一邊囑咐，一邊忙碌着鍋裏，打薄了鍋鏟一攪就散了。
聞言蕭楠輕輕點了點頭。
手上的動作跟練了幾十年刀工的大廚有得一拼，像雪花片一樣，刷刷幾下一半魚片就被削好了。
看着她的動作，陳芳不由得搖搖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明明她家蕭楠以前都沒練過什麽刀工，就連下廚都很少，現在莫名其妙的居然擁有一手好刀工。
這裏面的原因蕭楠自己當然知道了。
削好魚片，蕭楠就被陳芳推到堂屋裏陪客人聊聊天，客人來了主人家全跑了是怎麽回事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主人家不懂禮貌哩。
從冰箱裏抓了幾只綠豆糕，蕭楠端着盤子又回到堂屋：“來來，大家吃兩支雪糕吧，自家做的！”
自從喜歡上自制雪糕後，蕭楠陸陸續續從網上買回來各種雪糕模型器具。有小動物形狀的，有糖果形狀的，當然也有什麽形狀都沒有的，不過蕭楠自己還是喜歡用竹筒做的雪糕。
“咦？另一位先生呢？”蕭楠環視了一周，發現那個滿臉絡腮胡，看不清年紀的設計師不見了。
“他拿着相機出去了。”姜磊小心的從模型器具裏取出一只梨子形狀的綠豆糕，回了這麽一句。
蕭楠自己也取了一只綠豆糕坐了下來，啜了一口：“對了，還不知道那位先生姓什麽呢？叔，你知道不？”
“嗨，鵝（我）也補（不）知道。”蕭衛均咬了一口綠豆糕裹在嘴裏，清涼的感覺撫平了躁動的味蕾，一股涼意直沖喉嚨。聽見蕭楠的話，含糊咕哝的嘟囔了一句。
“只說姓霍，名字他沒說。”
姜磊看蕭楠實在好奇，忍不住告訴她。
聞言，蕭楠眉頭一挑，喲，這還神秘呢！
其實蕭楠也不知道和堂屋裏的兩人聊什麽，蕭衛均一家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搬走了，偶爾過年的時候能見個一面，基本上算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和姜磊就更不提了，在這之前根本就沒見過面，哪來的話題？
不過好在這次蕭衛均倒沒再想着給她介紹工作了，雖然心裏頭還是有點小小的遺憾，不過聊了這麽一會兒，他也心知蕭楠沒出去工作的打算。
沒一會兒，廚房裏“哧啦”一聲，接着傳來一股濃烈的辛辣味，蕭楠知道她老母恐怕這是準備煮魚了。
“媽，你煮紅湯？”
“清湯的，我看其他兩位先生好像是尚海的人，怕他們吃不慣辣。你想吃辣的下次再單獨給你煮。”陳芳深知蕭楠無辣不歡的屬性，安撫了一句。
陳芳回來之後，家裏的掌廚人就變成了她。蕭楠也樂意得很，她媽這些年在外基本上都是幫餐館打工，各種類型都有，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學了點炒大料的本事，一般的家常小菜還真難不住她。
“這些是要端出去的？”
廚房臺子上擱了一碗青椒肉絲，一碗炒豆芽，豆芽是最近才發的。菜地裏的菜一直供不應求，每每長出來一點都被療養院那邊全拉走了，弄得她們母女倆只好發豆芽來吃。
“這會不會少了點？”肉絲、豆芽，再加上鍋裏正在煮的魚，也才三個菜，似乎有點不好看。
正往鍋裏灑花椒的陳芳手一頓，視線落到臺子上，覺得蕭楠說的也有道理：“要不你再去菜地裏——诶，還是去你阿爺家摘點茄子？”
本來她想說自家地裏的，但想想自家蔬菜都好幾塊一斤呢，有點舍不得，半道上又改成她阿爺家了。
“媽——”
蕭楠一頭黑線，這也太摳了，這和她的初衷可完全相悖了。之所以回來種地，還不是想自由點輕松點？
“哈哈！開玩笑的！”陳芳讪讪的笑了兩句，覺得自己這想法的确有點太摳門了。
不提其他的，就蕭楠小時候有一次繳學費的錢都沒了，還是蕭衛均借給她家，才讓蕭楠順利去上了學。這回來才吃一兩口菜都扣扣索索的，的确不應該。
看她媽似乎想通了，蕭楠這才滿意的取下挂在牆上的竹籃子。路過竈臺的時候，眼睛不由自主的往裏瞥：
大土鍋裏，濃白的湯底在鍋裏沸騰跳舞，兩個像蚌殼一樣的魚頭起起伏伏，青花椒圍在魚頭周圍，如同點綴一般，無時無刻不散發着辛麻味。
此刻，陳芳正舉着一雙筷子，一片一片的将白得透明的魚片放入鍋中。
魚片一進入鍋裏，立刻就被滾燙的濃湯包裹住，倏地一下子沉入鍋底；下一刻，突然又浮了起來，而魚片卻已變了一個顏色，白嫩爽滑的，閃着晶瑩的光，誘得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媽，要不你先夾一片我嘗嘗？”蕭楠腼着臉，伸過腦袋，笑嘻嘻的湊到陳芳面前。
“去！你個死閨女，饞死你算了。”陳芳哭笑不得的嗔了她一眼，越來越沒樣子了。
“嘿嘿！”蕭楠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正想說什麽，猛然聽見院子外帥哥汪汪的狂吠聲。
同時夾雜着其它狗子的汪嗚聲。好不熱鬧！
“哎呀，這又是誰來了？”
揣着疑問，顧不得多說什麽，蕭楠提着籃子幾步跨出廚房。
餘光往屋檐下的臺階那裏一瞥，好家夥，就大灰趴在那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