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蕭楠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發現除了幾片低矮的建築群, 再遠處, 屹立着連綿起伏、巍峨蒼翠的大山。
“你讓我到那片房子周邊去賣？”蕭楠有些懷疑, 那片房子和鎮上的其它房子根本沒啥區別, 有的甚至還更老舊，裏面真的有舍得吃高價錢蔬菜的人？
“不是, 是那片山裏有一個療養院, 或者說是養老院, 裏面住了許多非富即貴的大人物。”
“你說，他們舍得吃不？”
蕭仲華好心情的給蕭楠解釋, 他平時收山貨，見的人多了, 路子也就廣了。這地頭上有些什麽門道兒, 他多少都清楚些。
蕭楠眼睛一亮, 覺得這事兒有門。不過：“你不是還要回卧龍灣拉人麽？要不我還是先到菜市場試試水，到時候等你空了再拉我去療養院看看？”
“行。”
大平鎮雖然小, 但是該有的設施還是有的。鎮上有一個農貿市場, 專門規劃出來給附近趕集的商販賣東西，市場的臺子是用一塊塊預制板搭起來，賣衣服的, 賣肉蛋雞/鴨的，賣蔬菜的, 每個區域都有特定的規劃。
蕭楠來得有點晚，菜市場的位置都被占據了。沒辦法, 她将就着找了一個挨着菜臺子的角落，把背簍、籮筐擺放在那兒。蕭仲華送她過來之後就走了，現在就她一個人。
為了方便來往的行人更好的看到蔬菜，蕭楠在菜筐的前面鋪上一層幹淨的袋子，然後每樣菜撿了些漂亮的放在上面。
一切準備妥當後，蕭楠就站那兒望着路過的人。
蕭楠不知道，打從她搬着菜筐子進入菜市場的時候，附近的那些賣菜的大媽大爺都愣愣的瞧着她。尤其是看她挑着一旦蔬菜，走起來像飛一樣輕松，更是驚得假牙都快掉出來。
見蕭楠終于停歇下來，旁邊的一個榮光滿面、面皮紅潤的老大媽便迫不及待的問她：“妹兒，咋個出來賣菜喲？”
“啊？”被搭讪的蕭楠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出來賣菜咋了？難道市場上規定她不能賣菜？
然後老大媽就直白的說了：“看你一個年年輕輕的妹兒出來賣菜，太稀奇了。”
蕭楠一頭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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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視一圈，還真像老大媽說的那樣，這菜市場，幾乎都沒有一個年輕人賣菜賣東西的，幾乎都是些老大爺老大媽，再不濟也差不多是她媽那一輩的。
沒得到蕭楠的回答，老大媽就又問了起來：“你這麽年輕咋個沒出去打工啊？你們年輕人現在不都是往那文州、廣冬跑麽？妹兒你是哪個村的？……”
巴拉巴拉一連串的問題當頭就砸過來，蕭楠暈乎乎的，現在的農村大媽奶奶們都這麽健談麽？果然，她似乎又知道了一個為什麽年輕人都愛往城裏鑽的理由了。
蕭楠趕緊阻止她問下去，拿起背簍裏的一個茄子就問她：“婆婆，你看這茄子怎麽樣？我種的！”
“喲！”老大媽果然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接過蕭楠手裏的茄子，拿在手上捏了捏，又像拍西瓜一樣拍了拍，說，“閨女，你這茄子種的好啊，瞧瞧這顏色，瞧瞧這個頭，好！”
“這樣，你給我撿幾個稱稱。”
蕭楠腳下一個踉跄，一臉無語，她真的只是想轉移老大媽的注意力，沒想給她推銷自家的茄子。不過，在商言商，蕭楠還是将自家茄子的價格說了出來：“婆婆，我這茄子五塊錢一斤。”
“五塊？”老大媽大吃一驚。
“嗯，對，就是五塊。”
老大媽啧啧了兩聲，确定蕭楠不是在開玩笑後，再度拿起了那個茄子：“閨女，不介意我掰開來嘗嘗麽？”茄子這東西，生的時候一般沒什麽味道，煮熟了才有一股特有的茄子味在裏頭。
“嘗呗，沒事！”蕭楠大方的點頭。
聽到這話，老大媽立刻毫不帶猶豫的掰開茄子。一掰開，茄肉立即落入眼簾，泛着淡淡的白色，帶點青色，隐隐約約看見幾顆還沒發育好的茄子籽粘附在上面。
“還是給我來兩斤吧。”老大媽看完之後，依舊讓蕭楠給她稱。
聞言，蕭楠立馬用杆秤給她稱了兩斤，特意調得旺旺的遞給她看。老大媽也滿意蕭楠的做法，笑着連連點頭。
就在蕭楠剛剛準備誇老太太不貪小便宜的時候，就聽到對方說道：
“這個茄子送給我了？”
蕭楠：“……”
還能說什麽，直接裝給她了呗。不僅如此，還扭着蕭楠送了一大把辣椒。
最後老大媽喜滋滋的提着茄子辣椒回了自己的位置，蕭楠望過去，這才看清她的攤位上只有幾把蒜苗。
老大媽發現蕭楠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蒜苗，笑咧咧的和蕭楠說：“我出來賣菜啊，就是投熱鬧，我喜歡這裏的氣氛。”
蕭楠暗暗撇撇嘴，她就說嘛，誰賣菜只賣幾把蒜苗啊。
之後，不斷有人被蕭楠面前擺的蔬菜吸引，結果一問價格，又都搖搖頭走開了。
就說那番茄，蕭楠賣六塊一斤，市場上的都賣兩塊左右一斤，人家的一斤抵得上她的好幾斤了。這些持儉有家的大媽嬸嬸們，心裏都賊精，加減乘除噼裏啪啦一算，差價就算出來了。
蕭楠也不強求，如果她一開始就把價格壓低了，那後來漲都漲不上去。要是漲了，保準有人鬧騰。還不如一開始就賣高一點。
等陳芳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蕭楠正低着腦袋在那兒玩手機呢。面前的菜也都還是滿滿的。心裏有些疑惑，菜明明那麽好，怎麽賣不出去？
果然年輕人就是心大，這點事兒都做不好。
“小楠，菜賣得怎樣了？”陳芳幾步跨過去。
“媽，你來啦？”
陳芳瞪了她兩眼，賣個菜都還在耍手機，都什麽時候了？她指着幾個滿滿的籮筐，質問道：“這就是你賣的菜？”
“哎呀，咱慢慢賣嘛！”蕭楠試圖和着稀泥，和她媽打商量。
正巧這時候，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女人走到蕭楠家菜攤前。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指着一堆黃瓜：“這個給我來五斤。”
蕭楠趕緊把手機放兜裏，邊牽口袋邊給她說：“黃瓜四塊錢一斤，您要五斤對吧？”
“四塊一斤？”女人皺皺眉，這小地方的菜蔬價格怎麽漲了？
不說這個女人，就連陳芳也暗地裏瞪大了眼睛，她怎麽不知道自家黃瓜這麽貴？
“對，咱這黃瓜很好吃，要不您嘗嘗？”說着，蕭楠撿起一根黃瓜抹掉表皮的黑刺，“咔嚓”一聲就掰成兩截，然後把尾端那截遞給女人。
女人再度皺了皺秀眉，似乎有些嫌棄蕭楠粗魯的做法，但鼻尖不斷傳來的清香讓她忍不住悄悄咽了幾口口水，想了想，最終還是接過來輕輕咬了一口。
蕭楠和陳芳雙雙睜大了眼睛望着女人，弄得女人渾身不自在起來。
突然，她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末了，對蕭楠道：“稱吧，要五斤。”
她的視線落在攤位上的其它蔬菜上，見這些菜半天了都還水靈靈的，特別新鮮。
“你這些蔬菜味道都像黃瓜這樣味道足麽？”
“诶？……對對，和黃瓜一樣，都非常好吃，要是不好吃，你直接給我提回來就是了。”
“那每樣給我來一斤。”
“诶，好嘞。”蕭楠揚着笑容大聲回答了女人一聲。
等女人走後，陳芳看着手上那半張毛爺爺，突然有些哽咽起來。原來，賣菜也能掙這麽多錢麽？這要是換做她工作的話，都快要工作大半天了。陳芳不由得在心裏後悔的想，要是當初她和小楠她爸在家裏種菜賣，會不會也……
“媽，咋啦？看賺錢了高興傻了？”
“打壞你，哪有這樣說自己老媽的？”被蕭楠這麽一打斷，陳芳也顧不得胡思亂想，笑罵着敲了一下蕭楠腦袋瓜子。
看了看周圍，陳芳壓低聲音：“小楠，咱這蔬菜的價格是不是定高了？都是些當季的蔬菜，人家都賣幾毛一塊兩塊的，我們賣四五塊。”
“媽，我們菜值這個價！”
陳芳見蕭楠堅持，也就不再勸了。罷了，孩子這麽大了，有自己的主見，她還是不跟着瞎折騰了。
等蕭仲華拉完周邊村子的乘客，時間已經快十點了。要是有那回去早的，現在差不多都該回去了。
“小楠，你快點每樣菜撿個一兩斤，咱們現在就過去！”蕭仲華剛剛已經給療養院的認識的那個大廚打了電話，對方讓他在十點半之前過去，因為那個時辰後，大師傅就該給療養院的那些人做午飯了。
“哦哦，好。”蕭楠忙應了兩聲，手腳飛快的撿起品相好的瓜菜。
陳芳在旁邊看着她的動作，又看了看走過來的蕭仲華，問道：“你們這是準備上哪兒去？還帶着菜。”
“二嬸，我帶蕭楠去鎮上前兩年才建的一個療養院看看，他們要求的蔬菜的品質高，我想着你們家的菜長得好，要是被看中了，興許以後就會一直供應。”
一聽說是療養院，陳芳馬上就不再問了，趕忙上前幫蕭楠挑菜。挑好之後，蕭楠帶着菜和蕭仲華走了，陳芳一個人在這兒先看着菜攤。
面包車在整齊的柏油馬路上飛速滑過，将窗外的綠色一一抛在後面。
一路上，馬路上幾乎不見半個人影，車子也很少。看得出很是僻靜。
很快，車子在一群漂亮的西式建築前停了下來。
鮮明的哥特式風格，高高的尖頂，明亮的色彩若影若現在這連綿起伏的群山中，如同一個世外桃源。寬闊氣派的大門，擋住了裏面的春光，阻隔了隐秘的窺探。門前，一叢叢色彩妍麗的花朵競相開放，綠油油的草坪中間，聳立着一組造型奇特的噴泉，此刻正吐着白色的水花，濺起無數的晶亮剔透的珍珠。
這……
還是他們這大山旮旯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