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交換
在這所學校有兩種人,一種是為自己學習的人,還有一種,是為那些受過不公待遇的亡靈學習的人。
——致敬《靈主》
“交換嗎?”
“換什麽?”
“用你們相遇相識相知的一點一滴記憶與我交換,我将保證你進全市最好的正則中學。”
“你能保證嗎?”
“當然,我怎麽說當年也算是個小學霸。我不僅能保證你順利考上重點高中,還能讓你在今後高中學習的考試中遙遙領先。而你所要付出的,不過是那麽一點不太重要的記憶罷了。很劃算的交易啊。”
“不太……重要的記憶嗎?那就交換吧。”
溫玓瑤猛地睜開眼睛——雪白的牆壁上挂着不久前洗出來的畢業照,書櫃每層橫七豎八地堆滿了各種輔導用書,時鐘的時針和分針指到了五點半的位置……眼前還是那個自己熟悉的卧室。原來剛剛經歷的一切都只是個夢啊。
溫玓瑤趕忙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距離中考只剩一周了,而她還有一大堆知識點沒有完全掌握,幾次模考成績都不理想,考上重點中學的希望實在是太渺茫。她這些天已經被繁重的學業折磨瘋了,昨晚作業寫到十二點,仍然沒有解決幾道難題。此時她顧不上仍然睡意朦胧的雙眼,小跑到書桌前接着鑽研昨晚的那幾道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在看到題目的瞬間,昨晚還卡成北京二環路的思路瞬間被打開了,那只手仿佛屬于另外一個人,竟然如此流利地寫出了答案。
到班上評講作業時,溫玓瑤驚奇地發現自己是全班唯一将那幾道難題全部寫對的人。那一天更是過得如同做夢一般,任何一道題只要到了溫玓瑤手中,就會出現無比清晰堪比教科書的解題思路,她甚至幫老師解決了一道教了十幾年書都解釋不清楚的難題。
中考接踵而至,溫玓瑤如行雲流水般快速答卷,并以全市前十的成績考進她一直朝思暮想的正則中學。
沒有人知道溫玓瑤為什麽能在一夜之間由一個如此普通的人搖身一變成為大學霸,只有她自己這一切全要拜那場奇怪的夢所賜。她似乎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發現自己怎麽也開心不起來,她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可那究竟是什麽呢?她竟然一點都不記得了。
“為什麽要在乎這些呢?當個學霸總不是什麽壞事吧?”溫玓瑤如是自言自語道,可是這世界上真的有這樣掉餡餅的好事嗎?溫玓瑤閃動着一雙大眼睛,瞳色有幾秒發出了詭異的金色光芒。
正則中學将整個年級的班級分為三六九等。雖然是以最後一次中考成績作為錄取學校的标準,但是正則中學會綜合考慮中考前的幾次模考進行分班。雖然溫玓瑤的中考分高得吓人,但是由于她的幾次模考成績都不理想,最終只能進入二等的強化班。全年級最好的兩個班是奧賽班,平時除了學習普通高中的課程,還要抽出許多自習的時間來上奧賽。溫玓瑤對那些不感興趣,以她以往對自己的要求,自己能進入正則中學就已經很滿意了,更不要說是在強化班。
高中與初中相比簡直就是一個飛躍,初中一學期的課程量,在高中一個月就能學完。溫玓瑤卻學得異常輕松。溫玓瑤更是驚喜地發現,她對生物這一門課程的學習有着驚人的天賦。如果把生物比作人的話,那麽初中生物就是個嬌嬌滴滴看上去很厲害實質很柔弱的商家大小姐,而高中生物卻是個豐乳肥臀霸氣十足的女王,是真正的判若兩人。班上不少同學剛開始學習生物時,就發現自己已經上課聽不懂了。溫玓瑤卻學得很輕松,她對那每一條知識點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做題的筆杆揮動得很流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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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玓瑤在生物課上也表現得很活躍,無論老師問什麽樣的問題,難也好,簡單也罷,她總是積極地回答。這讓同學們都很震驚,一下課,全班同學圍到溫玓瑤的座位旁,問着“你的生物怎麽這麽好啊”之類的問題。一時間,整個教室的人似乎都圍到了一處來,大半個教室顯得空蕩蕩的。
教室的另一角,坐着一個男孩。他其貌不揚,面似黑炭,臉頰上長滿了青春痘,坑坑窪窪,真像釘鞋踏爛泥,翻轉石榴皮。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那雙眼睛倒是和死灰般的皮膚格外不相稱,竟是那樣如鷹隼般炯炯有神。此時的他雙手抱胸,冷哼一聲,對全班同學的羨慕顯得頗為不屑。
雖然剛剛做同學不久,溫玓瑤對他倒是有一定的了解。報告那天,老師讓溫玓瑤發全班的學生證,不認識人就直接點名字,她看到有份學生證上寫着“祝珂涵”這個名字,輕輕喊出了名字,看着舉手的這個癞□□般的男孩,她有些疑惑,問道:“你舉手做什麽?”他答道:“你剛剛叫到了我的名字啊。”溫玓瑤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怪她孤陋寡聞,她一直以為只有女孩子起名才會用“涵”這個字,再說你要用就用吧,你倒是對得起你這個名字啊,長得不說可愛至少也要看得過去啊……
溫玓瑤沒有再說話,雙手顫抖地将學生證遞了過去。
“你很冷嗎?”祝珂涵如是問道,顯然是沒有理解她的尴尬心境。
此時此刻,面對同學們的疑問,溫玓瑤敷衍着笑着回答道:“這個啊……我也不太清楚呢。實話說來,我初中時成績一點都不好,到了高中突然就很突出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呢。”溫玓瑤注意到了,在她說這話時,祝珂涵像是聽到了什麽驚人之語似的,猛地轉過頭看着溫玓瑤。溫玓瑤覺得他一定會問什麽問題,可誰知道他只是驚訝地看着自己,什麽都沒說,那份驚訝也漸漸歸于平淡。
轉眼就到了晚自習結束,走讀生放學回家。溫玓瑤摸索着還不算熟悉的校園小徑,準備離開。這是一條路兩旁種滿梧桐樹的小徑,夜深人靜時,總能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麽可怕的事物正在接近,總是讓人浮想聯翩。溫玓瑤不算膽小,也不害怕走夜路,更何況她今天可是和很多很多同學一起走。可是今天……她的背後莫名生出一陣寒意,她的胸口有一種難以排解的怨恨,她必須要去殺了什麽人!
她的身體漸漸不受理智控制,偏離了通往校園大門的小徑,朝着教師辦公樓走去……
全校最高的建築要數坐落在校園正中央的實驗樓了。這是一座很奇怪的樓,雖然外表看上去宏偉壯觀,可是平時基本沒有什麽人會在其中活動。這也是一座很奢侈的樓,裏面盡是實驗室、機房、生态園這類房間。正則中學的實驗室很奢侈,別的學校一般是一間實驗室做多個實驗,正則中學則是一間實驗室做一個實驗。想想高中三年,物理化學生物得有多少實驗,正則中學硬是一一配了一間實驗室。難怪這座樓有11樓之高。
而實驗樓裏最神秘的地方,還要數頂樓的機房了。你們可別想多了,這不是給學生上信息技術課用的機房。正則中學每次考試都用答題卡,采取網上閱卷制度,這裏的機房只有每次考試後給老師閱卷使用。正因為如此,學生一般都不允許進入,它也因此了全校學生最向往的神秘之地。
而此時此刻,頂樓的機房裏,公然站了一位剛進校的高一學生和一位老師。
“查到了嗎?一位曾經受過學校處分生物很好的女學霸。”那名學生不是別人,正是祝珂涵。
那老師看着眼前不斷跳動的電腦屏幕,屏幕上閃出一個又一個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又一個個被他否決掉。他漸漸顯得有些不耐煩——已經篩選了半小時了:“你給的條件太少了,很難查出來。要知道,正則中學自建校以來,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光是學生的名字和學號所占的文檔就有幾百兆。你這次是不是太敏感了點?僅僅是因為人家說初中成績不好,就這樣懷疑人家?萬一只是人家謙虛地随口一說呢?我知道你是個謹慎的人,可有時候太認真啊,只會做無用功,浪費精力。”
“是嗎?”祝珂涵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邊,神情茫然。也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不遠處教師辦公樓四樓的燈在一瞬間內熄滅了。
“四樓是物理組,這個時候老師應該還沒有下班才對。難道說……”祝珂涵的額角微微沁出了汗珠。
那老師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喊道:“找到了!許倩雲,9年前的一位學生,生物永遠考年級第一的超級學霸,當年全校最有望取得醫學院保送資格的學生,卻在一次考試中被冤枉作弊,不僅取消了保送資格,還被全校通報批評,并記檔處分。”
“沒錯了!”祝珂涵聞言,二話不說跑出機房,從陽臺上跳了出去。
“喂,對方畢竟是積累了九年怨念的生物學霸,你就這樣沖出去,是不是太沖動了點……”那老師趕忙追出去,看着自己學生的身影在夜空中好似一只海燕一般輕巧地移動,不由微微嘆了一口氣。沒辦法,他還真沒自己學生這樣的本事。
“救人要緊,畢竟我們都不知道那個許倩雲想做什麽事!”在丢下這樣的一句話後,老師再也沒有聽到自己學生的半點聲音。
此時此刻,教師辦公樓四樓一片漆黑,幾名老師出去檢查電路,只留下一名老師坐在辦公室裏備課。也就趁着這個時間點,一名本不認識前往物理組辦公室路的學生走進了辦公室,并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身後的門。
她的眼睛變成了金色,她說:“我想殺人。”
那位老師倒是顯得很坦然,顯是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他說:“是許倩雲嗎?九年了,我以為你早已忘記了那件事,沒想到九年的時間你還是找來了。的确,當年錯怪你作弊是我不對,等那件事被查清楚時,你已經畢業了。聽說你那年高考失利,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你很抑郁,甚至跳樓自殺。我确實有錯,不過罪不至死吧?罷了,如果你執意如此的話,那就來吧。知道我為什麽把其他人都騙出去檢查電路嗎?”
“這麽說來,我還是得謝謝你了。”女孩冷笑着說道。那确實是溫玓瑤一個未滿16歲孩子的聲音,可是她說話的語調那麽深沉,真像個經歷了十幾年苦痛人生的成年女子。說話間,溫玓瑤的右手幻化成一把利刃,筆直地向那位老師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那老師只想閉目待死,耳畔突然傳來窗戶碎裂和什麽人跳落在地的聲音,溫玓瑤的利刃被另一把劍格擋開了。
“解怨鎖!”突然到來的男孩雙手快速地捏起法訣。溫玓瑤的腳邊出現了巨大的法陣,幾根粗大的鏈條從地上冒出來,捆住了溫玓瑤的雙手和雙腳。
“明明就是這麽點小事,值得動手殺人嗎?”祝珂涵大聲吼道。
“哼,高一的小娃娃怎麽懂學姐努力了這麽多年,結果美好的前程全毀在一個蠢貨老師手上的心呢?”溫玓瑤再次開口了,這次的聲音不再是溫玓瑤的聲音,而是另一個很尖銳的女聲,她雙眸的金色也變得更加刺眼。
“這丫頭,到底拿什麽和那個女人交換了啊?融合的程度怎麽會這麽深?”祝珂涵仍然在不斷地捏法訣,他額角的汗珠越來越多,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鎖鏈要被掙脫了。
那位老師對眼前的景象頗為詫異:“你是鎏光的人嗎?才高一啊……”
“老師別怕,我既然身為鎏光的人,就一定會保護好你的!”祝珂涵嘴上雖這麽說,但是卻明顯覺得力不從心。下一秒,溫玓瑤已經掙脫鎖鏈,一刀向祝珂涵砍來。
“既然如此,我就先殺了你!”溫玓瑤如是厲聲說道。
老師見狀立刻喊道:“好孩子,快退下吧,這都是我的錯,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吧。”
“老師,你把我們鎏光當什麽了?既然見到有黃金瞳在學校裏作惡,怎麽能見死不救呢?”祝珂涵在說話間,胸口就被劃開了一大道口子,雖然沒傷到要害,卻也濺出了不少鮮血。那血濺到溫玓瑤臉上,更是讓她起了殺意。
“再這樣下去,你不僅救不了老師,還會害了自己啊。”老師這樣規勸道。
“既然如此,接下來的事就交給爸爸好了。”在場的三人同時一愣,他們既然都沒注意到,還有一個人已經通過那破碎的窗戶進入了辦公室。
祝珂涵認出來了,那是同班的孫晨陽。
“對付女孩子嘛,爸爸可是最拿手的了。”孫晨陽邊說邊抛出一個媚眼,祝珂涵看到有個肉眼可見的粉紅色愛心正向溫玓瑤飛來。溫玓瑤只是一愣,似乎并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什麽?竟然對爸爸的女性必殺技媚眼無效?”孫晨陽做出了一臉失望的暈倒狀。不僅是祝珂涵,連那位老師也是頗為無語:“又是高一的嗎?鎏光還真是什麽人都敢收啊……”
“不可能啊,爸爸的必殺技對女性百發百中啊!莫非這丫頭不是個真正的娘們?”孫晨陽如是無力地咆哮道。
“既然都是鎏光的人,就一起去死吧。”溫玓瑤大刀揮來,準備一招将兩人全部殺死。就在她揮刀前的剎那,老師辦公桌上的座機電話響了,是他的兒子打來的。老師按下了免提鍵,是個男孩的聲音:“爸爸,還沒下班嗎?我和媽媽都很着急呢。”
說也奇怪,當那男孩聲音響起的瞬間,溫玓瑤燦若明星的雙眼突然漸漸黯淡了下來,逐漸恢複為黑色。女孩無力地癱坐在地,雙手捂住臉,全身不停地在顫抖:“我……我這是怎麽了……”
祝珂涵和孫晨陽面面相觑,祝珂涵說:“喂,你加入鎏光多久了?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孫晨陽攤手:“爸爸也沒見過呢。不過似乎是有種未知的力量把黃金瞳壓制下去了呢。”
四樓的燈被打開了,辦公室的門也開了,先前在實驗樓頂樓和祝珂涵對話的老師領着物理組一群人沖了進來,那老師大聲嚷嚷着:“老淩,你沒事吧?”
物理淩老師剛和兒子通過電話,說:“多虧了兩位鎏光的同學出手相救,我沒事。只是邢老師,你把兩個才上高一的孩子收進鎏光,真的好嗎?今天的事情危機萬分,若不是最後出現的奇怪現象,我和這兩個孩子都會死在這裏。”
邢老師也有些尴尬:“确實挺對不起孩子的,可是這一屆我們人手奇缺。要知道,我們老師都沒那個本事,有那種能力的學生真的一個都不能放過。”邢老師确實沒說話,他不具備祝珂涵那種在空中像海燕般自由穿梭的身手,更沒有本事闖入黃金瞳布下的結界,否則剛剛他早就撬開物理辦公室的門沖進來了。
面對這兔起鹘落般的種種變故,溫玓瑤又害怕又好奇:“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面對剛剛要謀害自己性命的女學生,淩老師倒是表現得很和藹:“沒事的,孩子,這事不怪你。如果你真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的話,就問邢老師吧,他是鎏光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