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長夜不歇
從黑霧襲來到霧非歡離去, 整個過程不過眨眼一瞬, 星光重歸鏡雪裏時,阮東林倒在血泊中,失了一截手臂,以及握在那手上的聖器。
“霰霰,沒事吧?”
“霧非歡把聖器帶走了。”
原簫寒大步流星走過來,阮霰與他同時開口。
“他帶走聖器是為了什麽?奪走聖器所有的力量嗎?”原簫寒擰起眉。
“那樣的話,他會被撐死。”阮霰神色淡淡,“霧非歡和聖器不是首要問題,現在要做的事, 是把阮家這個爛攤子處理了。”
恰在這時,阿七帶着阮秋荷等人來到鏡雪裏, 一掃庭院內情形, 它驚訝又欣喜:“诶阮東林死了, 你們已經打完啦!”
阮霰平平一“嗯”, 又問:“上經閣那邊如何?”
“我們請白姑娘幫忙造了個幻境, 守在那邊的人還在裏面打轉呢。”
“都是什麽人?”
“十大高手中的幾個人, 另外還有幾個阮家長老。”
阮霰又“嗯”了聲, 偏頭看向白飛絮:“勞煩白姑娘将幻境解除。”
“小事。”白飛絮手指一動,捏了個訣。動作一落, 從上經閣傳來的元力波動頓時止歇。
“多謝。”阮霰道, 視線轉回阿七:“通知阮家餘下所有人, 去議事廳。”
阿七忙不疊道“好”, 轉身掉頭, 和林間鵲一起往山下走。
“我也去!”阮秋荷不太習慣庭院裏的血腥場面,當即追出去。
謝天明和鏡雲生也跟着去了,沈不悔仍藏在茂密的枝葉間,沒打算動彈,但原簫寒投去極具威脅性的一瞥後,他立馬跑了。
庭院中唯餘阮霰、原簫寒與白飛絮。阮霰和白飛絮同為排在江湖美人榜上的人,都美得如同畫裏走出來一般,又各有千秋。
白飛絮的美,美在眼角眉梢間流轉的妩媚,宛如春水般蕩漾人心,而阮霰,他似一株開在雪夜裏的白梅,香在暗地裏浮動,素淨又清傲,但比白梅更孤高渺遠,遠在山巅不可摘。
這兩人面對面站着,是一副不可多得的、賞心悅目的畫面,但兩個人都面無表情。
“能請動白姑娘出手相助,想必他們答應了你一些條件。”阮霰打量白飛絮半晌,冷淡開口。
“他們以春山刀阮雪歸的名義向我擔保,讓我能和阮方意見一面。”白飛絮答。
阮霰沒料到是這個條件,不過轉念一想,又合情合理,便道:“懷仙街二十五號,最遲不過明日午時,他會去那裏。”
白飛絮信了這個說法,點了下頭:“如此,那我先告辭了。”
“不送。”阮霰淡淡道。
白飛絮轉身走遠,阮霰重新抓出一把刀,但略加思索,又放了回去,提步走向原簫寒。這人不知從何時起,靠到了長廊的一根廊柱上,歪着頭,目光漫不經心随着阮霰移動。
阮霰不說話,走過去直接扣住原簫寒腕脈,數息後,擡眸看向他:“元力過度消耗。”
原簫寒輕哼一聲,撇開了頭。
“還有走路的力氣嗎?”阮霰伸指在原簫寒手臂上彈了一下。
“走路的力氣是沒有了。”原簫寒慢條斯理把腦袋轉過來,望定阮霰,挑了下眉,“但還有親你的力氣。”
說完,他捏住阮霰下颌,狠狠咬住那雙柔軟微涼的嘴唇。
阮霰想說什麽,但所有聲音都被原簫寒吞入腹中,獨屬于這人的清冽氣味鋪天蓋地襲來,将他完全包裹,不留一絲縫隙。
這次比從前任何一次都更深更狠,原簫寒發了狠,阮霰也不甘示弱,不經意間,也不知誰咬破了誰的舌尖,鮮血溢出,又迅速消失。
“吃錯藥了?”不成節奏的喘息中,阮霰終于抓住一絲空隙,将這人遠離了些,瞪着眼問道。但他眼底眼尾盡是水色,除了勾人,沒有一點震懾作用。
原簫寒将唇印上阮霰眼睫,迫使他閉上眼,“你知道我不高興。”
……
“霰霰,我不高興。”原簫寒把住阮霰微顫的腰身,重複着說道。
阮霰咬住下唇。他很清楚原簫寒因何生氣,但這件事上,他們無法達成共識。以身誘敵是最快、成本最低的方法,他不能去賭原簫寒臨場的爆發,也賭不了自己是否能夠在緊要關頭發揮出高于尋常的水平。
“說話。”阮霰的沉默讓原簫寒心頭的火燒得更旺,他低頭到阮霰頸側咬了一下,沉聲道,“霰霰,我要聽你說話。”
“不想和你說這個。”阮霰将腦袋別過去,垂眼微喘。
原簫寒換了個地方咬,“以後還這樣嗎?”
阮霰不答。
“以後還這樣嗎?”這次咬的是鎖骨。
阮霰仍然不答。
如是三次,阮霰皆閉口不言,原簫寒暴怒擡頭,将阮霰的臉扳過來,死盯着那雙淺色眼睛,低吼:“阮霰,回答我!”
阮霰眼眨也不眨,同原簫寒對視片刻,緩慢道:“我要去議事廳。”說完便要抽身,原簫寒環在他腰上的手猛地一收,同時拂袖掃出橫在鏡雪裏的所有屍體,往此地落下一道結界。
原簫寒拖着阮霰走進一間房,反手鎖上門,“你不去。”
“原、簫、寒!”阮霰甩開原簫寒的手,咬牙切齒道。
“我在。”原簫寒沒什麽溫度地笑了一聲,把他拉進自己懷裏。
“我現在沒空和你做這些事!”阮霰冷着聲音。他鮮少真正對人發火,沒想到第一次被逼出憤怒的表情,竟是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對這個人。
原簫寒也意識到這一點,聲音更輕了些,他蹭了蹭阮霰側臉,胸膛和後背貼得沒有一絲縫隙,清楚地感覺到阮霰身上的起伏。
“讓阮家的人等上幾個時辰,甚至一夜,又有何妨?”
“反正你沒打算真正接手阮家,想做的事情,不過是除掉阮東林的同夥罷了。”
“我說的是不是?霰霰?”
阮霰沒有回答。
長久的沉默過後,手指開始隔着衣料四處游走,下頭的東西刻意不輕不重頂·弄,沒過多久,那片布料就濕得一塌糊塗。
滴答——
水順着衣料邊角淌到地上,發出極輕又極響的聲音。
……
原簫寒在阮霰頸後啄了一下,笑道:“霰霰,你明明也想要。”
阮霰難耐地哼了一聲,終于放棄抵抗。
……
星光靜谧傾灑,阮霰皮膚白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肋骨下的傷好了全,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瑕疵。阮霰垮坐在原簫寒腿上,原簫寒懲罰性地反剪了他雙手,讓他不能抱、不能扶,就這麽把赤·裸的身體送到自己面前。
“你脫了我的衣裳,自己卻不脫,這不公平。”阮霰垂眸瞥着這人,突然開口。
話甫落,便見原簫寒身上所有衣料化作齑粉,風一吹,散了。引得這人一聲哼笑,随後被阮霰堵了回去。
氣氛變得溫柔。
原簫寒沿着阮霰脖頸間清瘦好看的線條往下,讓白玉般的色澤慢慢染紅,輾轉來到腰際,倏地一頓。阮霰的所有都一覽無餘,腰間幾點嫣紅印記闖入視野,讓原簫寒愣住。
這樣的停頓引來阮霰的困惑,“怎麽了?”
原簫寒扶在阮霰腰上的手有些顫抖,他伸過去摩挲了幾下,擡起頭,問:“霰霰,這是胎記嗎?”
他曾經見過這樣的痕跡,與阮霰身上的不差分毫。
若是胎記的話……這世上有一模一樣的胎記?不太可能。
是當年那個男孩活下來了?但怎麽可能,那男孩死得徹底,他守了七天的靈,親自下葬,絕無生還希望。
阮霰遲疑了一些才回答:“可以算是胎記。”
這話很奇怪,原簫寒蹙了下眉,“什麽叫可以算是?”
“的确是生來就有的,并非旁人所為,但……”阮霰解釋着,不過聲音越來越小。
他被原簫寒折騰得渾身酥軟,眼底是水光,眼尾是潮紅,偏生這人講求“細嚼慢咽”,不肯輕易給他,這會兒竟然還研究起胎記。阮霰翻了個白眼,擡腿踹了原簫寒一下,問:“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找別人……”
這話激得原簫寒額角一跳,翻身将阮霰壓倒床裏,邊胡亂啃咬,邊惡狠狠問:“找別人?你想找誰?嗯?說話!你想找誰!”
“這裏是金陵,多的是風月地……啊!”
所有的聲音都亂了章法,被揉碎成迷亂的細響。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只清瘦好看的手從床裏伸出來,狠狠抓住床沿,骨節因用力而發白,接着,被另一只手覆上,五指交扣拉回去。
……
待得月上中天,阮霰從沉睡中醒來。他是被結界外的狗叫聲給吵醒的,那狗是阿七,定是有什麽事才這樣瘋了似的嚎。
阮霰一醒,原簫寒跟着醒來,第一個動作便是把人撈進懷裏。
“不許出去。”原簫寒的聲音含着睡意,聽上去又低又沙。
“應該是有要緊事。”阮霰道,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是徹底的啞。
“你竟然還有力氣應付它?”原簫寒不滿起來,“剛才是誰哭着求饒說沒力氣了不來了?霰霰,你撒謊。”
他說完把阮霰壓回身下,身體力行阻止阮霰去找阿七。
阮霰又被折騰了一次,事後腰酸得不行,連起身都做不到,并且眼皮沉沉,唯一想做的事只有睡覺。但他仍是硬撐着睜開眼,把原簫寒的結界給弄了個口子——當然,在此之前,他對身邊人施了個沉睡咒。
結界甫破,一個光團狂沖進來,大聲嚎道:“主人啊,剛才情報樓接到消息,大事不好了啊!”
它一路火花帶閃電,撞歪無數在夜風裏招展的花枝,但破門而入前瞬,被一道元力攔住。爾後,門裏傳出阮霰沙啞的聲音:“先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