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澀起意

第51章

梁漪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醒來的時候不是自己那房間的天花板, 她有些疑惑, 聞到的味道也有些刺鼻，還不如自己小房間裏的味道。

腦袋仍舊有些昏沉, 梁漪虛着眼睛，努力使自己變得清醒一點，但最終眼皮卻又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又完全閉上了眼睛。

一直在一旁看着梁漪情況的紀澀言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明明上一秒梁漪的眼睛已經半虛着了不是嗎？結果現在又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稍微湊近了一點梁漪的臉，但最終又還是挫敗地坐回了原位。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正好又來檢查，紀澀言看着他觀看着梁漪的腦袋, 聲音有些輕卻含着十足的關心地問道：“醫生，她今天還能醒來嗎？”

“會的。”醫生給出肯定的答案，寬慰道，“放心，她是因為熬夜太多導致的，沒有什麽大事。”

紀澀言還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點了點頭：“好的, 謝謝醫生。”

醫生離開了, 房間卻沒安靜下來, 旁邊床位的病人正在用平板津津有味地看着電視劇, 對方沒戴耳機而是将聲音外放了, 雖然音量沒有大到整個醫院都聽得見，但紀澀言還是覺得有些吵，她語氣客氣地講：“這位先生，能把聲音關小一點嗎？”

但這個男的根本沒有聽進去，反而還反問她：“醫院是你家開的啊？你管我開多大。”話這麽說還不夠，他還變本加厲地将音量開大了。

紀澀言不再跟他說話，她緊緊皺着眉，心裏積壓的怒氣在漸漸地想要跳出來，正當她以為自己會上前去強制地關小他的平板音量的時候，外面的護士比她快了一步，開門就嚴肅地讓他将聲音關小，不要吵到別人。

等到房間終于恢複了安靜，紀澀言才松口氣，她轉頭認真地看着梁漪的臉，結果發現就在她剛剛跟隔壁床的男人說話的時候，梁漪已經醒了過來。

紀澀言平日裏一向繃着的神情有了一絲欣喜，她站了起來，彎着腰看着梁漪：“感覺怎麽樣？”還沒等梁漪說完，她又按了鈴，等待着醫生過來。

梁漪看着紀澀言的臉，飄在雲彩上的心終于墜了下來，讓她感到了一股歸屬感，她想說話，但嗓子發幹，最終出來的都是兩聲咳嗽而已。

紀澀言又立刻給她倒了杯溫水，等到梁漪已經靠在了病床上的時候，遞到了她的唇邊：“先喝點水。”

梁漪的臉色有些蒼白，唇瓣也幹燥到蛻皮，紀澀言看着她因為喝水而微微低着的頭，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些什麽了。

醫生來得很快，他對梁漪又做了一番檢查以後，便微笑着道：“已無大礙，可以不用住院了。”

紀澀言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需要再養養了嗎？”

“沒事，回去少熬夜就行。”

醫生又離開了，梁漪看着紀澀言的眼神還有些懵懂，也讓紀澀言有些陌生，她心裏又想起來之前梁漪說的失憶的事情，不禁擔心地問道：“你......該不會是又失憶了吧？”

梁漪的眼睛很漂亮，看起來很靈，但現在裏面沒有什麽光彩，從醒來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整個人看起來很頹。

紀澀言換了個問法：“還是說你......失憶了？”

梁漪跟她對望着，時間和空氣仿佛都停止了凝固了，紀澀言本以為自己等不到梁漪的回答了，畢竟病人的狀态不好也挺常見的，但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梁漪還是張了張嘴，開口說出今天的第一句話。

她是在喊紀澀言的名字：“紀澀言。”她原本有些幹澀的眼睛現在裏面慢慢湧現了一些淚水，她又重複了一遍，“紀澀言。”

紀澀言從一邊的紙上拿了張紙巾放在她手裏，什麽話也沒說，等待着梁漪的下文。

梁漪拿起紙巾擤鼻涕，過後她才認真地道：“我之前的記憶，恢複了一點。”

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行為惹怒了原身的身體，竟然開始懲罰她，讓她回想起來了原身跟白柏在一起的所有的記憶。

但也僅僅是跟白柏相關的片段而已，這些場景裏面的主角只有白柏。

梁漪在無意識的睡夢中，将那些片段看完了，她想哭的不是因為這個故事有多感人，僅僅是因為居然因為這些事情就懲罰她而感到委屈。

紀澀言柔聲問道：“一點嗎？”

“是......關于白柏的。”

“所有的場景都跟他有關。”

紀澀言聽她這兩句話心中有點不是滋味，但現在也不是她任性的時候，她又問：“然後呢？”

紀澀言對自己很了解，她出生的時候已經是家裏的第六個孩子了，還是她媽媽的第三個女兒，她得到的親情并沒有很多，這也導致了她從小就覺得自己對事件萬物都沒什麽感情。

跟沈珩關系好也是因為沈珩跟她打小就認識，并且在她小的時候經常保護她，讓她覺得溫暖可靠，因此這麽多年下來只信任沈珩一個。

她也不會主動去對別人主動地做出任何親密親昵的動作，但她此刻看着梁漪紅着的眼眶的時候，她竟然隐隐地起了想要抱一下梁漪或者揉下梁漪腦袋的念頭。

可是肢體接觸恐懼症又限制了她，紀澀言還是沒有做出那樣的她從不會做的舉動，就連給梁漪放紙巾在掌心的時候，都隔了一點距離，生怕碰着梁漪了。

她不是嫌棄，她只是害怕，她也會因為渾身像是螞蟻爬的感受而萬分害怕。

旁邊的男人輕哼了一聲，非常不滿地道：“還說我聲音大呢，我看你們也沒好哪兒去。”他一臉不耐煩，“能不能小點聲？”

梁漪有些茫然，紀澀言轉頭看着他：“閉上你的嘴。”

事實上她們的說話音量到底有多大，她更清楚，完全可以認為這個男的是在找茬。

梁漪盯着面前的白色的被子，閉上眼睛回想那些畫面，她說：“今天我跟白柏和他的經紀人......”

“是昨天。”紀澀言還是沒忍住出聲糾正了下 ，“現在已經第二天了。”

梁漪看了眼窗外依舊在飄着的大雪和昏暗的天色，有些不可置信：“已經第二天了？”

紀澀言點了頭：“嗯。”

梁漪仿佛被紮破的氣球，有些洩氣，她說：“我都沒給我的粉絲提前通知請假。”

紀澀言擺了擺手，說道：“沒關系，于濛濛幫你說明情況了。”

梁漪心安了一點：“那我回頭得好好謝謝她。”她環顧了下四周，“我想回家。”

“好。”

秘市這次的雪來得真的很急，地面上的積雪已經很厚一層了，梁漪走着別人打掃出來的路，才勉強覺得沒那麽艱難了一點。

她們坐的是出租車，從車裏往外看的時候，還能看見許多低矮的房子房頂和樹木上也都有着一層白雪，等綠燈的時候還能看見一邊的路人在跟自己的夥伴打雪仗。

出租車司機從前視鏡裏看了她們一眼，問道：“你們不冷嗎？”他說，“雪一下這個溫度就很低了，年輕人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梁漪對他笑了下，贊同道：“是挺冷的，之後會多穿點。”

紀澀言轉頭看着她，每兩秒又把腦袋轉了過去。

到達小區門口的時候，梁漪心裏的壓迫感又一點一點襲來，她知道這裏是她昨天暈倒的地方，她路過的時候都盡量避開那個位置。

紀澀言見她如臨大敵般的模樣就覺得有些好笑，梁漪見她眼裏的笑意，忍不住道：“有什麽好笑的。”

“嗯。”紀澀言立馬正色起來，“醫生說你是熬夜導致的暈倒，你......最近熬夜很兇嗎？”

梁漪搖頭：“沒有，我一般睡得很早。”她回答完才又意識到順着紀澀言說下去更好一點，“不過最近的确天天熬夜。”

事實上梁漪清清楚楚地明白，她最近除了知道紀澀言和原身真相那天她一夜無眠，其他時候她都是正常的作息。

但她不能說出來，不然讓人無故擔心，她轉移了話題，邊走邊問：“你昨天把我帶到醫院的嗎？”

“不是。”

“是慧姐先發現的，然後她找另一個鄰居幫的忙。”

梁漪轉身就想朝着成人用品店走，紀澀言問：“你去哪兒？現在去找慧姐嗎？”

“是的，我得向她們道謝。”

“我已經幫你謝過了。”紀澀言走到她面前。

梁漪看着她：“什麽？”她搖了搖頭，“不行，我還是得自己去感謝一下，正好我現在還沒上樓。”

“那你至少嘴上表示感謝嗎？”

“謝禮呢？”

紀澀言的靈魂拷問讓梁漪心頭一震，似乎的确也是這樣，她只是嘴上表示一下感謝一點實質效果都沒有。

紀澀言擡腳往樓裏走：“你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感謝也是可以的。”

她又停下腳步看着梁漪：“我房間買了取暖器，你要不要......”

“睡我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