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雖然到現在也還沒找到合約在哪兒, 但梁漪一直都記得紀澀言說過的初一和十五見面的這條重要信息。
只是由于最近玩游戲的原因,她居然都忘記了數日子,将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而且如果知道今天就是初一的話,那麽梁漪一定會出門前就去找紀澀言。
思來想去之後, 梁漪在心裏把自己罵了一通,這也太不注意了, 浪費了那麽多的時間。
她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以後, 最依賴的人就是紀澀言了, 因為對方是自己的戀人, 也因為對方多次給自己幫忙,雖然有時候還要收費。
梁漪還是難以忘記那天自己在路邊的時候, 紀澀言出現在自己面前, 說接自己回家。
這一幕太令她印象深刻, 而且也太過溫暖, 梁漪經常回想起來這幅畫面,導致她可以原諒紀澀言對自己的冷淡的态度。
嗯......盡管根本用不着她來原諒。
只是時隔這麽多天,再看見紀澀言的時候,梁漪難免會有一點複雜的情緒。
真狠啊,除了初一十五, 其餘時候,只要自己不去找她, 她就真的沒來找自己, 将合約履行得極其完美。
她沒在自己的房間待着, 而是來到了樓下紀澀言的房間,因為紀澀言嫌棄她房間太亂了,寧願讓她跟自己下樓。
梁漪內心在為自己辯解:哪裏亂了!她明明收拾得很整齊!
但跟紀澀言的房間比起來,真的像是豬窩一般,因為紀澀言的房間真的太過整潔了,就好像沒有人居住過一樣。
紀澀言扯了張紙巾,擦了下桌子,對着梁漪點了下頭,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梁漪坐在小椅子上,捧着手機,眼裏浮起了一絲笑意:“我那句話說着玩的。”
“那句話”指的是“我要把你日得喵喵叫”這句話,紀澀言剛剛又提起這句話,梁漪的臉瞬間就紅透了,直到現在臉上的溫度都還沒涼下來。
紀澀言在她對面也坐了下來,點了下頭:“嗯。”随後看了眼梁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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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漪再次放下心來,她摸了下自己的臉,慢慢地吐出一口氣,釋放自己的緊張。
房間又安靜下來了,梁漪給手機插上了耳/機,去微信群裏喊了一聲,一呼二應,胡調調和常瀚都表示自己可以打游戲。
梁漪的指尖不停地按着屏幕敲着字,智能機就是好,打字都沒有聲音,梁漪看了眼正在捏筆寫着什麽東西的紀澀言,內心發出這樣的感慨。
她無聊極了,只能打打游戲來消磨時間,而紀澀言就不一樣,對方有着兼職在身。
進了游戲界面的時候,梁漪的心思都放在了游戲上面,她打游戲的時候很專注認真,可能這也是她進步這麽快的原因。
游戲還沒正式開始,梁漪眼睛又往紀澀言的本子上瞥了一眼,但依然什麽也沒看見,她感到一絲好奇,小聲詢問:“你在寫什麽啊?”
待在一起卻沒什麽交流的話,這也是在浪費時間。
“計劃。”紀澀言沒有擡頭,語氣依舊平靜,話也依舊簡潔。
梁漪點了下頭,“哦”了一聲,又問了自己的之前就想問的問題:“你會打游戲嗎?”
紀澀言一邊寫着字一邊反問:“比如?”
還是兩個字的回答,梁漪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對方的說話的節奏,她舔了舔唇,也把視線挪回了自己的手機上:“吃雞?玩嗎?”
“不玩。”
梁漪笑了下,又眼裏含笑地看着紀澀言:“我玩!而且我覺得我玩得好好哦!”
紀澀言淡淡應了聲:“是嗎?”
“是啊!”梁漪才不允許自己被質疑,紀澀言這樣的态度無疑引起了梁漪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思。
她跟随胡調調跳了傘,在飛行的過程中,她還“悄悄”把自己的小椅子搬了個地方——紀澀言的左手方,而不是對面。
梁漪把手機界面給紀澀言看:“我現在就在玩游戲。”她收回手機,下巴揚了下,“我們要跳軍事基地,等下你就看着我大殺四方吧。”
紀澀言的話又少了:“嗯。”
梁漪頓生了一種挫敗感,但她也來不及再去思考其他的了,因為胡調調已經跳傘了,他們已經來到了人氣房區——軍事基地。
來這裏的玩家要麽抱着僥幸要麽就是實力超強要麽就是湊熱鬧,梁漪自認為自己是中間那一類型的。
現在跟她玩游戲的除了胡調調和常瀚之外,還有另一個匹配的陌生人,看ID是個女生,但對方并沒有開過麥。
梁漪也沒開麥,都是胡調調和常瀚一直在說話,他倆的聲音還很稚嫩,等到上了中學經歷了變聲期,就不會是這樣的聲音了。
“漪漪姐姐,這裏有個二級包,你缺嗎?”
“漪漪姐姐,這裏有把m416,你缺嗎?我把消音給你。”
因為顧慮到紀澀言似乎喜歡安靜一點,而且還在寫東西,梁漪就沒有說話打擾她,就連回答問題都是打的字。
軍事基地這樣的熱門場地一點都不缺人,但梁漪這次一個都沒遇到,連腳步聲都沒有,她緊抿着唇,撿着裝備的同時又在注意着四周的動向。
她才在紀澀言的面前說自己玩得好,不能夠翻車,不然那多打臉。
但有時候,事實就是這樣的難以預料,梁漪萬萬沒想到,自己進了一個房間以後,就被躲在角落裏的敵人給“突突突”了。
她的一級甲一級包一點都扛不住攻擊,很快就被擊敗并且淘汰了,耳機裏還傳來了常瀚小朋友的驚訝的聲音:“漪漪姐姐?!”
梁漪沒了打字的心情,她點開語音,難掩失落的情緒:“我涼了。”
她玩這個游戲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落地成盒的滋味,那是如此的悲哀。
紀澀言自然是聽見了這句話的,她筆下一頓,又繼續寫,只是嘴裏說了比兩個字更多的話:“開局一分鐘,觀戰半小時。”她擡眼看着梁漪,“是挺厲害的。”
梁漪聽出來了她的言語裏的打趣,注意力立馬就被轉移過去了,她關了語音觀戰,轉頭看着紀澀言又低下去的腦袋:“我這是意外。”
她的虛榮心一下就上來了:“等下這局打完我就給你看我最近的戰績。”
紀澀言沒再說話,專注地寫着自己的計劃,梁漪觀了會兒戰以後,就悄悄地看着紀澀言。
只是,這個悄悄有些高調,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腦袋都離紀澀言很近了。
紀澀言的筆尖停了下來,她眼睫毛顫了一下,薄唇張了張:“我很好看嗎?”
梁漪“啊?”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沉浸在了紀澀言的美貌中,居然湊得那麽近了。
她立馬坐正了身體,接着老實回答:“是很好看。”她彎了彎眼睛,“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
自己都能看入迷,也難怪原身會見色起意了。
紀澀言把筆一放,臉色冷了不止半點,她盯着梁漪的眼睛,借着光亮,看見了裏面的欣賞和贊美。
沒有一絲關于情/欲的東西在裏面,看起來純潔且無暇。
紀澀言的臉色緩和了一點,她沒有再出聲說什麽,梁漪也把注意力放回游戲上,已經快到決賽圈了,胡調調和常瀚一路在都在擊敗和淘汰敵人。
一局游戲玩得不是很快樂,因為梁漪觀戰了二十多分鐘,直到自己的兩個師傅不負她望地拿了第一才結束。
紀澀言也已經停了筆,她翻開了一本書正在看,她很安靜,仿佛跟這個夜晚融合,只有響動的書籍翻頁的聲音告訴着梁漪,紀澀言在身邊。
今天是免費見面日,今天一過,再見面的時候就得等到下一個十五了。
時間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十一點過,梁漪還在紀澀言的房間裏待着打游戲,她玩得認真多了,再也沒有落地成盒,不過胡調調和常瀚要早點睡覺,她現在都是一個人單排練技術。
單排的段位也不高,前期基本上都是打人機,梁漪看着自己擊敗的人數,一絲激動的感覺都沒有,也沒有再将自己贏了的結果給紀澀言看過。
她不想打擾紀澀言,對方看書看得認真,她思考了半晌,一句話都沒有說。
小區也早就安靜了下來,但不知道誰家養了狗,半夜裏狗會偶爾叫兩聲,不過聲音也不是很大,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梁漪有點困了,她又打完一局游戲後,就關閉了界面,側着腦袋看着紀澀言:“我想我得回去了。”
紀澀言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擡頭看她。
梁漪知道自己不用等,她坐的有點累了,緩緩地站了起來,拿着自己的手機就往門口走。
紀澀言在梁漪背對着自己的時候,才将視線放在梁漪的身上,她的唇瓣抿着,在梁漪就要開門離開的時候,終于還是張嘴說話了。
她喊了下梁漪的名字:“梁漪。”
她的聲線跟之前一點差別都沒有,但這也讓梁漪腳步一頓,有些驚訝也有點喜悅地轉了身。
梁漪看着她:“怎麽了?”
紀澀言拿着書的力氣大了一點,另一只在桌下的手的指腹互相摩挲着,她這樣猶豫的樣子,再次引起梁漪的疑問:“出什麽事了嗎?”
紀澀言輕輕閉上了眼睛,把腦袋低了點,她緩緩地搖了下頭:“沒事。”她又睜眼盯着自己的書,只是一個字都看不下去,“我只是想問.......”
她的聲音被梁漪聽得一清二楚:“你這幾天為什麽都沒給我發過消息。”
梁漪剛剛還有點緊繃的狀态一下就放松了,她以為紀澀言要耍賴找她要錢呢,下一秒她就覺得自己想多了,紀澀言一看就是不會耍賴的人。
今天可是免費見面日!免費!
想到這個梁漪就失笑,她抓了下自己的頭發,誠實回答道:“沒什麽事情需要你幫忙,也不想打擾到你。”
紀澀言對這個回答滿不滿意她不知道,反正紀澀言的回應還是那樣,只是輕輕地“嗯”了一下,就沒了下文。
天空早已陷入了黑暗之中,小區的路燈毫無亮度可言,她用手機開了電筒,照着有些陳舊的樓梯和地面,回了自己房間。
簡單洗了個澡以後,梁漪就躺床上了,但她的困意都被水沖走了似的,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她腦海裏裝了許多的事情,工作兼職游戲親情戀愛等等,讓她的大腦有了種即将爆掉的錯覺。
夜裏靜悄悄地,小房間裏還能聽見自己的沉重的呼吸聲,梁漪再一次嘗試入睡,在前世與當下反複播放的片段中,終于睡了過去。
第二天也是要找工作的一天,梁漪昨晚睡前想了很多,終于下定決心,自己不能再怠惰下去了,她必須得端正态度,去找個工作。
卡裏的餘額已經不足以支撐她到下一個十五了,她必須得找到一個包吃的工作,吃的問題解決了,就一切都好說了。
早上十一點,梁漪又出門了,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還是看了眼成人用品店的方向,生怕再遇到慧姐來問她要不要在自己店裏打工。
不過慧姐沒遇到,遇到了周市人,他正倚在車前看着自己,好像一直都在等着自己。
梁漪臉色一變,假裝自己沒看見周市人的樣子,就準備往公交車站走。
但她此舉無疑是沒用的,她假裝沒看見周市人不代表周市人也會假裝沒看見她。
周市人英俊的臉上有了喜意,他站直了身體,踩着刷得黑亮的皮鞋走了過來,對着梁漪笑嘻嘻地道:“梁小姐,早啊。”
街道上的閑人不少,但豪車也就他開的這一輛,俊男美女的組合,有人把好奇的眼神放了過來,偷偷摸摸地看着這幅畫面。
梁漪內心再怎麽給自己做心理疏導,但表面上還是禮貌地回了句:“早。”
周市人還是穿西裝打領帶,看起來很有精氣神,他擺了擺手:“其實不早了,你在我心裏都待了好久了。”
梁漪:“......”
她學了下紀澀言的話:“真土。”
“現在土味情話正流行,我說下也不行嗎?”周市人立馬委屈了起來,但眼含寵溺的笑意還是将他出賣。
梁漪沒再搭理他,周市人卻要主動招惹她,他伸出手攔住了梁漪的去路:“要去哪兒?我送你啊。”
他說話的同時也還在笑,聲音也還算好聽,但梁漪聽着就是有種怪異的感覺。
她依舊拒絕了對方的好意:“不必。”
梁漪說完話以後,兀自笑了下,因為她想到了昨晚的紀澀言,現在的自己有了種被紀澀言附身的感覺。
話少且冷淡,這是紀澀言的标簽。
但這絲笑容在周市人的眼裏就變了味,以為梁漪是認為逗自己挺好玩的才笑的,他一下信心大增,覺得自己再接再厲應該不久後就可以将梁漪變成自己的女朋友了。
“那你坐公交車嗎?”周市人又開始問問題了。
他已經跟梁漪并肩站在一起,停在路邊的豪車也不再管了,專心對梁漪發出溫暖攻擊。
梁漪沒答話,周市人徑自笑了下:“我記得前面有個公交車站來着,我之前路過了。”他接二連三地抛出問題,“我最近有點忙,也很久沒有坐過公交車了,你有零錢嗎?等下可以幫我投兩塊錢嗎?”
梁漪蹙起了眉,果斷回答道:“不可能。”
兩塊錢也是錢,她才不要多浪費兩塊錢在周市人身上。
“你給我兩塊,我加你微信好友還給你。”
但梁漪一點都不吃他這套,她也不是那樣容易心軟的人:“你開你自己的車吧。”
周市人有點不耐煩了,他知道梁漪不是個好啃的人,但沒想到比自己想象的更為冷漠。
難怪當年方北和曹西追她的時候,耗費了很大的力。
梁漪簡直軟硬不吃,周市人皺着眉如此想到,但下一秒,他又反應過來。
他在梁漪面前就沒有“硬”過,或許可以嘗試一下這樣的風格,興許梁漪就會對他态度大改。
想是這麽想,但做起來也沒那麽簡單,尤其是大街上的還有別人,周市人就在猶豫徘徊了。
他沉默了下來,梁漪也終于松了口氣,她覺得這男的可真煩。
她十八年以來,并沒有受到過任何一個男人的追求,因為她的身份是讓許多男人都不敢招惹的,被下旨之前是這樣,下旨之後更是這樣了。
将來的寬王妃誰敢招惹?
這也就造成了現如今的局面,梁漪一邊覺得周市人追求“自己”有點煩躁,一邊又覺得新奇。
只是,這點新奇一點也不吸引人,沒見到周市人的時候完全想不起來他的存在。
紀澀言就要不一樣許多,可能是因為有合約壓身,梁漪就會經常想起她,尤其是不見面的時候。
現在她又想起了紀澀言,她腦海裏浮現出昨晚相處的畫面,紀澀言在一邊沉默看書,她在這邊激/情游戲,兩個人仿佛不是一個世界的,卻相處得意外地和諧。
即使現在周市人很安靜,但一點也不會讓梁漪有了想要回憶的感覺,她步履平穩地走着,很快就到了公交車站。
周市人跟她并肩站着,再次做出掙紮:“真的不能借我兩塊嗎?”
“不能。”梁漪沒有看他,盯着公交車來的方向,“你請回吧。”
她話剛說完,纖細的手腕就被握住了,梁漪轉頭看着正抓着自己的周市人。
她的眉頭皺得很深:“你在做什麽?”
周市人的這個動作無疑是冒犯到她了,梁漪心生怒意,氣場全開,前世的氣勢全然爆發出來了。
前世沒人敢惹她不高興,除開身份以外,她也的确不是個多好惹的人。
甚至當時有句話廣為流傳:梁女眉一皺,京城抖三抖。
來到現代以後,她迷茫她無措,她将自己這一面掩飾得很好,因為她害怕別人看出來了自己跟原身的不一樣。
面對房東刻薄的催租的時候,梁漪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因為她知道是自己理虧。
面對曹西的說她是狗的挑釁的時候,梁漪盡管內心生氣,但沒什麽辦法,因為她都沒見到曹西的臉。
而現在這樣的情況就不是她理虧了,甚至跟“理”沾不上一點關系,周市人居然敢對她下手抓她手腕。
她的靈魂是前世的梁漪,但也早就習慣了這具身體,手腕上傳來的一點疼痛的感覺是真實的。
真實地讓梁漪第一次發了火。
她這副模樣不可謂不吓人,比起掙紮和尖叫,更加讓人感到慌張。
周市人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他松開手,賠着笑:“沒......”他心跳都在加快了,而且額頭上還隐隐地有了要冒汗的跡象。
他尴尬地摸了下鼻子,為自己剛剛強硬的動作給出解釋:“我只是想要看你冷不冷。”
梁漪的手腕自由了,但她的怒意不減,依舊是狠厲地盯着周市人,嘴角往下壓着,看起來像是随時會吞人的豹子。
她也不說話,就是這樣看着周市人,根本沒用幾秒,周市人就強裝鎮定地說了再見就離開了公交車站。
走在路上的時候,周市人才覺得不對勁,他一個生意人,什麽樣的大場面沒看過,現如今竟然被一個女人給......吓到?
樹葉飄到地面上,被路過的車輛又卷走不知道哪兒去了。
周市人停下腳步,平複着自己的心跳,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轉身往後面看,但已經看不見梁漪的身影了。
他已經走了好一截路了,前方都能看見自己的車子了。
周市人呼出一口氣,梁漪剛剛帶給她的怪異的害怕的感覺,讓他想到了自己家裏的老爺子。
上一次他有這樣的時刻都是很久之前了,他自己青春年少跟女孩上床一不小心讓人懷了孕,老爺子發了大怒,揚言要把他逐出家門。
而就在幾分鐘前,梁漪帶給他了同樣的恐懼,明明梁漪只是皺了個眉。
周市人上了車以後,就給曹西打了電話過去,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他媽不是說梁漪很懦弱嗎?我滾你媽的,她哪兒懦弱了!”
起床以後遇到那樣不愉快的事情讓梁漪心情不太美好,公交車上的時候,也沒有跟以往一樣的想要看車外風景的心思。
她全程眉頭輕蹙着,思考着當時周市人的動機,絕不可能是因為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冷那樣簡單,最後只得出一個答案:狗急跳牆。
周市人的本性根本不是平時看見那樣,梁漪想到這個,就覺得還好自己沒有熱情相待他了。
車子過了一站又一站,很快就到了梁漪要停下的地方。
她下了車,湧入了人潮裏,開始今天的找工作之旅,但這個旅程還沒正式開始,她就接到了來着畢嫣的電話。
對方的聲音含着十足的激動:“漪漪!漪漪!”
梁漪找了個空曠一點的地方站着接電話:“我在。”
“你接到通知了嗎?”
“什麽通知?”
“我聽公司的人說你試鏡過了!”
梁漪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麽試鏡?”
畢嫣:“......”她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怎麽忘得那麽快?”
梁漪已經想起來了,她前陣子還去公司參與試鏡來着,表演的內容令她難忘。
“我馬上看看。”
“好,那我去忙了。”
梁漪又站到了陰暗一點的地方,為了方便看清楚手機上的內容。
果不其然,短信裏就躺了一條消息,在半小時前發的,內容就是在恭喜她通過試鏡,要她盡快去劇組報道。
驚喜來的有點突然,梁漪感到非常意外。
怎麽會是她呢?她覺得自己的表演真的吃屎一樣地爛,結果五個人裏,居然是她通過了。
而且她之前不打算再在娛樂圈裏待着了,可現在又找不到工作,如果去拍戲就能立馬有錢拿的話,那麽她去試一下也是可以的。
在這點上,她一點主見都沒有,因為現在最要命的問題就是沒錢。
梁漪在樹下猶豫了半晌,盯着那條短信,再三思考了以後,給紀澀言發了消息過去。
按照昨晚紀澀言的反應來看,自己給她發消息應該不算是打擾吧?不然為什麽要那樣問自己。
紀澀言的回複不會那麽快,但一定會回她,梁漪內心數着時間,在過了十分鐘以後,也還是沒等到回複。
梁漪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決定再過十分鐘,如果紀澀言還沒回複自己的話,那她就回應劇組發來的消息了。
而就在這個念頭之後,紀澀言就回了她消息:【可以去。】
紀澀言:【我剛剛搜了下這個劇,男主白柏,女主齊然,這兩個都很火,導演也有能力,基本上爆劇預定了,你去露露臉的話也是可以的。】
随後她還附上了自己搜出來的這部劇的簡介概括,就沒了別的消息。
梁漪心情有點複雜,她回了個“好的”以後,就給白柏打了電話過去。
她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極有可能其中有白柏的幫忙。
事情不出她所料,白柏正在酒店吃午飯,聽見梁漪的問題以後就回答了:“我只是提了一下你。”
這個“提”字說的很輕巧。
白柏說完還笑了:“師姐,你那個角色是跟在我身邊的丫鬟呢,戲份比其他丫鬟還要多一點。”
梁漪記得試鏡的時候的內容:“不是跟在小姐身邊的嗎?”
“前期是,但後期是跟在我身邊的。”
梁漪開始鑽起了牛角尖:“她教唆小姐跟人通情都沒被打死嗎?”
“因為我把你救出來了啊,背後的boss就是我。”
梁漪徹底無語了:“......”
這什麽劇情!
白柏又說:“我現在已經到了豎店影視城這邊的酒店了,過幾天就會進組開始拍戲,你之後也得過來,你不能跑。”他嘆了口氣,“其實我很怕你會因為這件事生氣。”
梁漪沒答話,因為她不知道白柏跟自己有什麽過去,可以讓他在機場跟自己“認親”,可以讓他給自己幫忙。
“但是現在看來,你沒有生氣。”白柏聲音帶着笑意,“你來到豎店影視城的時候,給我說下,我派人來接你。”
梁漪眉頭又蹙着了,她憋不住了:“白柏,你為什麽總是想要幫我?”
上一次機場的确是偶遇,但後來他的舉動就不是偶然了,因為流量小生會帶來某種效應。
比如梁漪的名字,已經被一部分網友給記住了,大家都知道她是白柏的緋聞女友。
那件事白柏而言是有害的,因為他是大明星,他根本不需要靠戀情再來擴大自己的知名度。
而對于梁漪來講,那簡直就是百利而無一害了。
娛樂圈裏混最怕的事情只有一件:沒有姓名。
不論是炒作還是營銷,大家最終都只是想要在娛樂圈這個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而已。
梁漪的名字從無到有,盡管看起來很淡,但比起沒有,那真的是好太多了。
而除了上次的機場事件,也還有這次的角色事件,白柏都在幫自己,可目的是什麽呢?
梁漪沒有之前的記憶,她感到萬分不解。
白柏沉默了幾秒以後,回答:“梁漪,我不明白,為什麽當我火了以後,你就跟我分手,将我删除将我拉黑跟我不再聯系。”
他的語氣不太平靜,梁漪可以聽得出來,她也還在等着白柏的下文。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我沒火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們還是可以一起牽手逛街的戀人,我們還可以不顧旁人地擁抱。”
......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梁漪再不明白曾經發生過什麽,那她就真的要考慮一下自己魂穿過來是不是變笨了。
原身和白柏是前男女友的關系,但似乎這段戀情沒什麽人知道,不然肖啓文也不會帶她去送機了。
白柏的聲音還在繼續:“我以為你來送機我,是你想開了也原諒我了,但我一直都沒等到你來聯系我。”
難怪了,難怪這次的緋聞澄清會這麽晚。
難怪了,難怪這次的緋聞由白柏自己來澄清。
梁漪突然開了竅一般,她又聯想到了那些帶節奏的營銷號:“我問你,那些營銷號發的微博跟你有沒有關系?”
托紀澀言的福,梁漪現在對這些專業詞彙一點也不陌生。
“是,是我悄悄找水軍想要鬧得更大一點。”
“梁漪,你重新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可以等到跟公司合約到期以後就息影,這些名氣,我都可以不要。”
他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充滿了極致的溫柔:“你重新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到最後,白柏的語氣還多了一點祈求在裏面,讓梁漪僵在原地。
她是完全被原身的這段過去給驚住了,以致于她都不知道怎麽回答,最後撂下一句“我不會去劇組了”就挂了電話。
梁漪心情久久地不能平靜,白柏的話太有沖擊力了,仿佛滔天的巨浪,一點也不給她存活的希望,将她淹沒直至沒了呼吸。
這......
梁漪想到了肖啓文眼中的不會借錢的“自己”,似乎原身在人前的自尊心一直都很強,就算已經如此窘境了,卻依舊不會向朋友借錢。
那麽跟白柏的分手的原因會不會也是因為這樣呢?因為白柏火了,兩個人的事業的差距越來越大,然後原身接受不了,就提了分手。
越想越有可能,梁漪的內心只剩下了一串省略號,因為這令她感到無語了。
梁漪理順了這些以後,又打開了手機,給紀澀言發了消息過去:【我不去了。】
她不能再去了,她有點怕了白柏了,也怕了白柏的粉絲。
她也點開了短信,給劇組的工作人員發了消息過去,拒絕了對方的來意。
只要沒簽合同,就不算違約吧?而且如果不是因為白柏對着劇組提了自己,那麽極有可能這個角色不會給自己,不是嗎?
梁漪這麽一想就感到好受多了,這個角色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失去了也沒什麽關系。
看來不在娛樂圈工作都是天意了,梁漪突然情緒難言地想到。
白柏的那番話的後果是直接的,梁漪的腦海裏反複播放了好多遍,尤其是想到最後白柏的語氣,梁漪就更是沒了找工作的心情。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最後在一座公園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公園裏的風景優美,今天是工作日,但來的人也很多,旁邊的亭子還有老人家在打撲克牌。
最中央的地方還有噴泉,正在懶洋洋地工作着。
梁漪一臉的疲憊,她第一次覺得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這麽累,因為還有好多未知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她已經是現代的梁漪了,而不是嘉朝的那個,因此許多事情,都不能再任性再胡來。
她在這世界是孤單一人,即使已經在習慣了,卻還是不能完全适應。
梁漪低下了頭,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又在逃避現實了,錢的事被她抛到了腦後,甚至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沒錢就沒錢吧,有可能之後就回到了嘉朝了,這可能還是件喜事。
在這個世界待了半個月,她過得窮困潦倒,吃頓飯還得顧這顧那,遇到的人也沒多少個好人。
曹西會對她惡語相向,周市人會她動手動腳,飯館的老板娘見了她還會說她狐貍精。
她做錯了什麽呢?非得是她成為天選之子,來到這個世界。
梁漪捏着手機,沒一會兒,屏幕亮了起來,是紀澀言回複她微信消息了。
莫名地,梁漪突然感到了一絲鼻酸,她忍住了淚意,點開了消息。
紀澀言:【那就不去。】
四個字簡簡單單,紀澀言也沒問為什麽,梁漪突然有一種紀澀言懂她的感覺。
她吸了口氣,給紀澀言打了電話過去。
紀澀言今天有工作,那就是當家教,梁漪給她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正好是她中午的休息時間。
學生正在自己房間睡覺,紀澀言在客房裏待着,她看見梁漪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還是有一絲驚訝的。
像是以往那樣,等了一會兒看梁漪還沒有挂斷的時候才接聽:“喂?”
房子是隔音的,但紀澀言說話的聲音還是壓低了一點。
梁漪的聲音聽起來跟往常有些不一樣,有點沉:“紀澀言。”
紀澀言突然恍惚了一下,因為梁漪突然叫了她名字。
她“嗯”了一聲:“有什麽事嗎?”
她記得昨晚梁漪的回答,梁漪沒事的時候才不會找自己,那麽找自己的時候就是有事了。
“你在哪兒?”梁漪問她。
紀澀言沒有直接回答:“你先說你什麽事。”
梁漪捂住了臉,她悶着聲音,卻也藏不住自己的哭腔:“我想見你。”
她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可事實上并不是這樣,她也會有感到脆弱的時候。
她想念她的父母親她的哥哥弟弟,她想念嘉朝的每一個地方,可是,她也只能是想念而已。
她回不去,她只能在這裏呆着,像是被封在了牢籠裏的被迫買來的寵物,怎麽掙紮怎麽使力,也出不去。
紀澀言向房主請了假,騎着自己的電瓶車匆忙地趕去了那座公園,她到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