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莽撞的正義
“聽上去實在是很巧。”劉長生放下茶杯,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陳臻大人,我可以解釋。”
“你先別解釋,我還沒說完……啊?怎麽了?”
陳臻的椅子被敲了下,他偏過頭去看沈明光,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打斷自己說正事。
沈明光看着陳臻的椅子。
陳臻脾氣有些急躁,說話的時候也着急,連人帶椅子都像是要撲到劉長生臉上去一樣,說着說着就下意識挪自己的椅子靠向劉長生那邊,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知不覺就離得遠了些。
沈明光沒說什麽,拉着椅子扶手直接把陳臻連人帶椅子往自己的位置拖,等他們的扶手靠近了,他才轉移開視線,“沒事,你繼續說,別激動。”
手勁還挺大。
陳臻哦了聲,又轉過頭,“劉家主,在我聽你解釋之前,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那天晚上,我出了血市以後越想越不對……首先,那盆血薄荷,你口口聲聲說為我精心培育的血薄荷。你可能沒注意到,你給我的時候花盆周圍居然還有沒處理幹淨的泥土,而且土也是松散的,這很明顯是你從別的地方慌慌張張拔出來放花盆裏的吧?哦,我看你的表情,像是覺得我不應該知道這些,可能在你眼裏我這輩子手連泥巴都沒摸過,不過……我在農大學的專業是,作物學。”
劉長生聽完,笑了下,擡頭問陳臻:“看來大人學到不少。嗯……血薄荷好吃嗎?”
“沒吃,丢了。”陳臻看着他,“所以,我出了血市以後總覺得你在掩蓋什麽,我折返回了你的家宅。時間很倉促,雖然我不知道你把那個人弄去了哪裏,但是我循着血味找,發現血味最濃的地方……居然是你的房間。”
所有人都靜靜聽着。
劉鋒正把視線放到簡寧身上,給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簡寧皺着眉回視他,只不過盯的是他脖子上若隐若現的吻痕。
說完,陳臻把手裏的杯子往桌子上一頓,青瓷茶杯瞬間變成碎片,裏面鮮紅的血順着桌面慢慢地四散流淌。
他看上去像是動了真怒,“劉家主,你剛剛還在跟我說血族法律,你是家主,我想不用我提醒你在自己的領地獵殺人類是什麽後果……如果是普通血族我也不會這麽生氣,我驚訝的是,你是一地領主,怎麽也做這麽愚蠢的事!”
劉長生聽完,面上沒有驚慌,沒有不安。陳臻發怒的時候血靈已顯,整個人都處于一觸即發的戰鬥狀态,看上去随時都想撲上來把他給撕了,但劉長生還是不緊不慢地。
他解下了自己手腕上纏着傷口的手帕,輕飄飄地蓋在了桌子上那杯淌得到處都是的血上。
“陳臻大人。”劉長生笑得很從容,“其一,人不是我殺的。或許您不知道,我和您一樣吃素很久了,不那麽喜歡人血,況且劉家所有人類血液供給都是從符合血族法律和人類法律的正規渠道獲得的,所以我對殺人沒多大興趣,也沒必要多此一舉給自己找麻煩。”
“然後其二……”他對劉敏使了個眼色,“敏敏,把他帶過來,給大人看看吧。”
陳臻皺着眉盯着他,“我覺得一切都很清楚了,你的解釋不足以讓我相信你沒殺人。我親眼看到,親自聞到,沒什麽比這個更證據确鑿。”
說話間劉敏很快地支使下人擡了一具屍體過來。
劉長生一臉無奈,“大人,我知道在你心裏肯定已經确定我是兇手了,不過這件事我自認清清白白。地上那個叫劉環,他平日就是個不安分的性子,家門不幸,我也不為他做過多辯解。9月2日那天,他帶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回了家族,說自己沒控制住就……他自己也知道闖了禍,就把人帶回來聽我處置……另外,大人,那天我可是一直在餐廳陪您吃飯呢,就算我要殺人,我也沒有作案時間啊。等我收到消息過去處理這事兒的時候,那個學生已經死了。”
他說完,指了指地上那具依舊睜着眼睛的屍體道,“為了幫這小子擦屁股,事情發生以後我們暗中找人給他家裏人安排了補償,都是我親自吩咐下去的。”
陳臻冷笑,“你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說來說去都跟你沒半點關系……那我問你,既然跟你沒什麽關系,那為什麽不上報我?”
劉長生攤手,“大人每天忙着感受大學生活,忙着談戀愛,這種上不得臺面的腌臢瑣事,何必拿來叨擾大人。”
陳臻聞言幾乎是立刻被激怒,袖中滑出一把匕首來抽出鞘來輕輕一甩,匕首化作長刀,頃刻間刀尖已經架到了劉長生的脖子上——
“我看上去很好說話,很好糊弄是嗎?”陳臻瞳色赤紅,“說起來我還真沒殺過同族,不然先拿你祭祭刀?”
劉長生沒說話。他微微低了下頭,看了一眼刀柄上的十字架。
十字架上面的毒蛇和玫瑰相纏着,那是權利的象征,也是他們必須服從的标志。
但……大浪淘沙,世界更替得那麽快……
權利會永恒地被同一個人掌控嗎?這個世界永遠屬于強者和有勇有謀的奮進者,就算被血統和身份壓着,但那又怎樣?
劉長生對着陳臻輕輕笑了一下。
他眼間的那道疤也笑了一下。
然後他伸出兩只手指,拈起陳臻的刀尖,語氣輕輕地道,“大人,您知道殺了我,有什麽後果嗎?”
“我不管有什麽後果。”陳臻語氣不變,“我只知道,死的那個人,他有父母長輩,有親朋好友,他的生命有限而脆弱,現在那個人死了。而你,你擁有永生,擁有力量,擁有很多,可你還是殺了一個無辜的人。你藐視規則,死不足惜!”
簡寧聽到這居然笑了下,他捅了捅沈明光,“這小吸血鬼還一套一套的,有點意思。”
沈明光沒回答,他看着陳臻的背影。
那個背影是倔強而堅定的,從肩到腰的剪影像劍一樣筆直。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逆着光,并不真切,像個幻影。
那瞬間沈明光好像被送回了另外一個世界,周身的聲音全都消失了。那個世界很冷,很冷漠,但維達爾還活着。
那個維達爾,也有真善純良到別人會說他蠢的性格,有相信正義公道的執着。
那個背影,是他曾經費盡全身力氣竭力去靠近,卻始終夠不到的背影。
很快,周圍的血族見家主被這麽‘挾持’着,都在邊上又驚又怒地想沖上來,反倒是劉長生對下人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他依舊是不動如山的樣子,問陳臻,“大人,你是一定要跟你的同族不死不休是嗎?”
陳臻笑了下,“對。說不定你死了也不消停,我還要把你劉家上上下下查一邊,只要犯過事的都一并處死,剛好今天也有狼族朋友在這裏,也當是做個見證,見證下我絕不偏袒同族。”
“狼族見證,絕不偏袒……”劉長生輕聲譏笑。
劉長生垂眸去看,刀尖還立在他脖子上,随時都可能要他的命。劉長生想了一會,又轉過頭去看了劉鋒一眼。
但也只有一眼,很快劉長生就回過神來,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樣——他微微擡起手,再擡起頭,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沈明光看劉長生動作不對,瞬間站起來又驚又懼地撲過去——“陳臻,他有槍!把刀放下!”
而同時,另一個聲音也響徹了整個大廳————
“陳臻——”
衆人都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是什麽時候到的。大家只感覺到一股黑色的殘影閃過,帶着很淡的雪茄味飄過去,然後面前就已經多了一個中年男性。
來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鬥篷,帽子間露出幾縷銀發。他眉頭深鎖,臉上深深淺淺的溝壑裏都是鋪天蓋地的威嚴。
奧蘭一把搶下陳臻手裏的刀,一把按住了劉長生的手,擰着眉怒喝,“幹什麽?誰允許你們對同族動刀動槍了?!”
作者有話說:我來解釋,不是不想把破案的劇情寫得精彩一些,這一大段的劇情設置就是為了體現陳臻因為莽撞而打破一些平衡的格式,去造成後文的沖突。陳臻也不是蠢,在他那個處境下,加上他過去的經歷和性格,他任性且陰差陽錯地攪黃了一切,大家能get嗎?陳臻不是一個完美的角色,因為一些原因他目前的形象是殘缺的,希望大家get這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