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校招會
“崔眉！”
“到。”
被點名的年輕女子分開人群走出來，她個子高挑，卻長了一張極精致的小臉，下巴尖削，秀眉波目，看誰都有股欲說還休的情意。
負責點名的工作人員心存偏見，就有些瞧不慣她，一對八字眉皺得死緊，從上到下用眼角睥睨，“你也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的應屆畢業生？”
崔眉“嗯”了一聲，工作人員仍不肯信，低頭翻了翻她的簡歷，“不對，你都二十七歲了，不符合規定。我們這是校招會，不允許社會閑雜人員進來渾水摸魚啊！”
他話說得太刻薄，周圍等待面試的其他人頓時蠢蠢欲動，不等崔眉出言辯駁，幾個同專業的男生已經争先恐後地替她發話。
“我證明，小姐姐是我們院的應屆畢業生！”
“我也證明，我們全院都能證明！”
“誰也別想把小姐姐開除出我們一七屆！”
“對，小姐姐是珍稀資源，愛護小姐姐人人有責！”
……
本校計算機學院的男女比例高達8：1，計算機科學與技術系有兩個班幹脆成了光禿禿的和尚班，美女何止是珍稀資源，簡直比大熊貓還要寶貴。
工作人員沒料到引發衆怒，羞憤交加，暗地裏都記在崔眉頭上，忿忿地想，長這樣子果然不是個安分的，小白花，綠茶婊！
崔眉回頭沖男孩子們笑了笑，算是感謝他們仗義執言，等鬧騰騰的人聲都下去了，再輕言細語地解釋：“我确實是應屆畢業生，年齡大因為入學時間比較早，中間休學了幾年。”
“為什麽休學？”工作人員咄咄逼人地追問，又從下到上刮崔眉一眼，恨不得給她蓋死了“作風問題”的大章。
“我母親生病了。”崔眉不想多談，“請問我可以進去了嗎？”
Advertisement
工作人員還要刁難，他身後的教室內突然傳出腳步聲，所有人應聲轉向，目睹一個年輕男人緩緩行來，斜倚在半敞的門後。
或許是光線昏暗，或許是角度刁鑽，他的身形倍顯魁偉，背後的影子帶着毛絨絨的茸邊兒，仿佛裹上厚厚毛皮的彪形大漢，又或是學會了直立行走的龐然巨獸。
竟沒人能看清他的臉。
崔眉輕輕打了個激靈，她的目光下行，盯住他身後懶洋洋垂低的尾巴，放在身側的右手抓握成拳。
“吵什麽？”她聽到那男人開口，“讓她進來。”
“……是。”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工作人員轉瞬變身鹌鹑，夾緊禿尾巴，老老實實為崔眉領路，再不敢多一句嘴。
崔眉随工作人員進門，那門縫也沒開大點，她不得不側着肩膀鑽進去，幾乎與倚在牆邊的年輕男人擦身而過。
他好高，比記憶中更高，這是她腦中閃過的唯一一個念頭。
崔眉的身高已經接近一百七十公分，年輕男人至少比她高出二十公分，他的影子如巍峨古塔鎮壓籠罩，她沒敢多看，怕自己控制不住表情，低下頭機械地邁腿。
将要走過，他的尾巴忽然甩了甩，尾梢似乎不經意地掃上她的小腿，細密酥軟的觸感由一點迅速擴散至全身，她情不自禁地又打個哆嗦，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工作人員發覺她停在中途，沒好氣地嚷嚷：“每個人面試的時間只有十五分鐘，你動作快點，外面一堆人等着呢。”
崔眉被他叫回神，連忙快步走到教室中央，那裏空蕩蕩地擺放兩排長凳，背光的一排上坐了幾個人，她不假思索地轉身，坐到對面。
面試官也是清一色的男性，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他們早在崔眉進門便注意到她，待她落座，揚起臉，因為迎光而微微眯眼，睫毛輕顫……所有人都覺得心尖也跟着顫了一顫。
教室內出現短暫的靜默，直到腳步聲二度響起，那名年輕男子不疾不徐地由門邊走回原位。
崔眉沒有回頭，耳朵卻豎得高高的，她聽着腳步聲從自己身後經過，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故意選擇貼近她的路線，有一瞬間與她相距不到半米。
年輕男人極具侵略性的氣息攪亂了她身周氣場，她再次感覺到他輻射而出的溫度，像一顆發光發熱的恒星，連聞起來也有小火苗骨嘟嘟燃燒的味道。
以及，他用尾巴又掃了她一下。
崔眉：“……”
她低眉順眼地盯住自己的腳尖，聽到正前方的面試官終于肯開尊口。
“崔眉同學，你的名字挺有意思啊，你知道出處是哪裏？”
崔眉被這古怪的問題拉回注意力，頓了頓，實言相告：“名字是我媽媽取的，出自李白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阿姨給你取了個很有深意的名字，”那人笑道，“取這樣的名字應該去讀文科，怎麽跑來學計算機了？我敢保證你的文科成績一定比現在好。”
鄰座發出幾聲附和的低笑，崔眉當然知道他們在笑什麽。
她是應屆畢業生，簡歷裏除了成績單也拿不出別的，可惜她成績欠佳，這一行又有些性別歧視，程序猿們總是一邊憧憬美女一邊鄙視她們的頭腦。
她擡起眼睫認真看了眼，坐在正中央的面試官也正看着她，他長了一張斯文書生的清俊面孔，戴副眼鏡，渾身上下每處細節都不忘凸顯他的聰明，智慧的積液代替水分充滿身體，下一秒就可能透過毛孔淌出來。
崔眉目光掠過，不出所料的，他從臀後垂下一條油光水滑的狐貍尾巴。
對付狐貍，不要想去跟它鬥智，要麽徹底碾壓它，要麽，臣服于它。
緋紅色的狐貍尾巴洩露了本體的心意，得意洋洋地甩啊甩，崔眉點點頭，誠懇答道：“謝謝您的教誨，我也很遺憾專業課沒有學好，所以，我應聘的是行政部職員。”
其他人：“……”
狐貍尾巴停止甩動，看似順服的紅毛變得蓬松許多，豎成一根胖棍子。
“你應聘的是行政部職員？”
“是的。”
“那為什麽把你領到這裏？老張，老張！”
刁難過崔眉的工作人員應聲而出，屁股後頭的禿尾巴抖抖瑟瑟、哆哆嗦嗦，眼睛卻不看眼鏡男，而是控制不住地溜向角落裏那名年輕男子。
崔眉也抓到時機側眸偷窺，見年輕男子趴在桌面瞌睡，他的長尾巴從桌子底下調皮地探出半截，尾梢卷住一條桌腿。
他的尾巴是黃黑相間的兩色，呈環形，一節黃一節黑，細茸的短毛不用修剪也長得整整齊齊，界限分明。
眼鏡男的狐貍尾巴整個炸開來，比原來胖出兩倍，他不高興地斥責：“老張你怎麽帶的路，這位同學是來應聘行政部職員的，你把人家領來這裏？”
老張唯唯諾諾，不敢說是老大讓他把人放進來的。眼鏡男倒也沒深究，轉頭看向崔眉，一改先前的嫌棄，和顏悅色地道：“行政部職員的面試點在隔壁，同學你走錯了，讓他帶你過去吧。”
崔眉自然沒有意見，她道謝起身，跟在老張背後從另一扇門離開教室。
假意關門的剎那，她回頭多看了一眼，年輕男子仍然趴在桌面上，他的尾巴卻從桌子底下翹了起來，招呼似地朝她點了點，又告別般揮了揮。
崔眉驚訝地想，他認出她了嗎？
又想，這到底是什麽動物的尾巴呢？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