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聖旨
姚廣走在去往禦書房的路上，一路沉思着昨日青珏的話，“你的妻被缡紅所殺。”“想辦法讓缡紅離開沈府。”
缡紅，缡紅，禍患無窮！眼中一抹痛意一閃而逝，豔彩竟是死在缡紅手中！幾百年了，幾百年了他才知道真相。一路暢通無阻，姚廣踏門而進，只見皇帝與洛飛正在議事。
皇帝見是他，溫和的臉上笑意更深，“愛卿來了。”
姚廣行了一禮，看了一眼洛飛，皇帝心知他要與他說些事，“洛将軍先去偏殿候着吧。”
當禦書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時，皇帝看着國師，問：“可有查到妖星下落？”
姚廣點頭，“微臣正為此事而來，那妖名為缡紅，子慶年間便出現過，以一己之力殺了數百名道士，家師曾将她封印地下，不料最近被她逃了出來。”
皇帝面色一變，猶豫道：“這……如何是好？”
姚廣寬慰道：“陛下莫慌，家師近日已閉關歸來，得知缡紅如今正在沈府，沈家老爺錯把缡紅當作仙師，師父正命我來請道聖旨。”
“愛卿但說無妨。”
“不瞞陛下，家師乃青龍仙君下凡，子慶年間因封印缡紅元氣大傷，至今尚未完全恢複，真與那妖怪碰面還不一定能拿下，所以還需想辦法讓缡紅離開一段時日，越遠越好，而沈家老爺乃仙人托世，貴不可言，不能讓缡紅這妖怪害了他。”姚廣一口氣說完，目光看着皇上。
皇上沉思片刻，慎重道：“也好，先勿打草驚蛇，恰好三日後鎮國将軍要率兵出征塞外平複倭寇，愛卿意下如何？”
姚廣點頭，真是天助他也，出征塞外少說也得數月，“甚好，這出征塞外也是需要個觀天象測吉兇的大師。”他隐晦的說道。
姚廣走後，皇帝命人将偏殿的洛飛叫來，洛飛重新進入書房，看着案上正匆忙拟旨的皇帝。
皇帝頭也不擡，手中筆墨紛飛，“三日後将軍出征，國師提議将軍需帶個大師觀天象測吉兇，且舉薦了沈府的缡紅，這道聖旨便由你親自帶去沈府罷。”說罷，筆墨停下，玉玺沾了朱砂蓋了上去，便折好遞給前面站着的男人。
洛飛沒有伸手去接，只是不由蹙眉，道：“皇上可知缡紅是個女子？”
皇帝看了他一眼，“女子如何？如今北國的大将軍便是個女子，聖女也是女子，我南國女子豈會輸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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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飛不再說話，終是上前接過旨意，心中卻隐隐為缡紅感到擔憂。走出禦書房，他的眼神微變，這皇帝疑心雖重，卻完全信任國師，當真愚昧。擡頭看着天色，連晴了這麽多日，如今終于快下雨了。
風平浪靜了好幾日，連缡紅自己都覺得最近世界太過太平了，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
沒等她想多久，門外便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以及伴随着外面一聲悶雷，自她醒來後這小半個月，終于要迎來第一場雨了。黑曜前幾日被她派去向滞留在人間的魔族們打聽魔界近來的情況，比如，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魔界大門提前開啓。
缡紅親自開了門，來人是那個有着幾面之緣的老管家，老管家見是她，急忙道：“哎喲，夫人趕緊随小人去正堂接旨吧。”
她疑惑，“接紙？”什麽紙。
李叔滿頭是汗，見她态度還不急不緩的，差點就給這姑奶奶跪下了，“對啊，皇上的旨意，是鎮國将軍親自帶來的，別說了，快跟小人去吧！”
待缡紅踏入了沈府迎客的正堂，外面的雨像是掐準了時間，淅淅瀝瀝下了起來，屋內跪了一地人，包括沈未聞和沈花名，而唯一站着的那人卻是前幾日才見過面的洛飛。
他還穿着绛紫的朝服，手中拿着一道黃燦燦的所謂的聖旨，他淡漠的站在那裏，接受着衆人的跪拜。這樣一個人本該如此睥睨着衆生，而不是對一個愚昧的老皇帝俯首稱臣，缡紅這樣想着。
他聽見動靜，轉身看着缡紅，缡紅身後那早已跪在地上的老管扯了扯她的裙擺，這一次，缡紅緩緩跪了下去。
洛飛打開聖旨，淡淡念完，滿屋震驚，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可思議。
沈未聞聽後，第一個站起來，開口道：“不行，我不同意。”那張臉很冷，冷得像冬天的冰。
沈花名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提醒道：“哥，這是聖旨……”
放在平日裏，沈未聞當然知道那是聖旨，就是現在他也知道，不過他還是在滿屋子人驚恐的注視下，朝着洛飛說道：“她一介女子跟你們這些五大三粗的将士去塞外？皇上是老糊塗了嗎？！”這句話說出口，滿屋的人不由得臉色一百，紛紛看向鎮國将軍，若是這位将軍把今日的事情向皇上說明，他們老爺少說也得被扣個大不敬的罪名。
可洛飛還是一臉的淡漠，卻不由提醒他：“沈老爺，這是聖旨，皇上的命令。”誰也無法違抗。
沈未聞看着他，男人的臉上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深邃的眸裏看不出任何情緒，就連多年經商，識人無數的他也無法窺探出其中的想法，他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無所畏懼，只出征打仗是他唯一的信仰一般，這個人，他看不透，但又隐約覺得他不簡單。
缡紅心中百轉千回，這道聖旨的幕後之人她差不多猜到了幾分，有人開始沉不住氣了，迫不及待地想讓她離開，她微微一笑，這樣也正合她意，“聖旨我接了。”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下，她走向洛飛，擡頭看他，“不過，先容我與他單獨說說話。”手指向了沈未聞。
女子的笑如三月桃花，讓周圍的一切失了顏色，洛飛終是點了頭，滿屋子人随着他離開，門關上後，只剩下外面滂沱的雷雨聲。
沈未聞起身，看向缡紅，語氣頗有些咄咄逼人，“為什麽同意？”
“我不同意的話，在你們這裏算是抗旨不尊，聽說是要被拉去砍頭的吧？”漫不經心的語調，說明她其實一點都不在乎。
沈未聞從來都不是傻子，“你根本就不怕這些。”她那麽厲害，只要她不樂意便無人能夠勉強她什麽。
“可是你們怕。”
這一句話直直敲打到沈未聞的心房，他聽後心中一軟，何嘗不明白她的意思，雖然她是妖，但經過這一段時日的相處，他也能看出，她本性不壞，而且難得的通透。
但就是這樣，他才會為她不忿，擡眼正想與她再說些什麽，卻見缡紅拔下兩根頭發，一陣紅光閃過，兩根長發變成了兩根羽毛，火一般的羽毛，還氤氲着星星點點的柔光，一看便不是凡物。
“送你們的，”缡紅伸手将鳳羽遞在他跟前，“你和花名一人一根，帶在身上一般的妖魔都不敢靠近。”
語罷，見沈未聞遲遲不接，又說了句：“以後別再輕易被什麽小妖小怪抓走了，多丢人。”
沈未聞心中一熱，知道她的好意，伸手接過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和初次見面時一樣，她的手很暖，就連這兩根羽毛都帶有她的溫度，他欲言又止，有很多話想說卻又無從說起，于是心底的千言萬語最後都化作了四個字：“一切小心。”
缡紅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這人什麽時候還知道擔心她這個妖了？“只有将權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讓所有人都畏懼你時，你便能随心所欲了。”
沈未聞看着她打開門，又将門關上，瞬間整個世界都好似安靜了一般，此時此刻就連外面的雷雨聲他仿佛也聽不見了，然而她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卻遲遲萦繞在耳邊揮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