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從老虎變成了小貓? (1)
禦神狐與夢宸離相視一眼,亦從對方眸中看出一絲震驚,他們亦從末想過人竟然可以在空中飛行而落,但由不得他們分神思索了,運足真氣便紛紛出手擊斃身旁行兇的數名殺手,禦神狐的武功段數莫測,卻能摘花割喉般的淩厲,魅長的雙眸蓄滿猩紅,所有近身的殺手皆是碎骨斷顱而亡,夢宸離殺人歷來講求快,狠,厲,以扇為器,華衣翩绖,便如探囊取物般收割着一條條的生命。
他們手段雖然觸目驚心,然而那些死士的殺手卻仍舊如脫疆的野馬,沒有一點束縛與懼怕,他們木然着一雙雙瞳孔,劍走偏鋒反而連連進招。
眼見那些連不及逃脫的官員與仆役,以及那些花容失色的舞娘,一一倒在劍下成為亡魂,夢宸離桃花眼微眯,眸中寒意大盛,手中染滿鮮血的扇子,狠狠一劃,便如鐮刀一般切下了一名殺手的頭顱,呯一地聲落地,翻滾了幾周,看着再次圍阻上來的數十人,如今這數量太多,他們根本就無法騰出來手來施救其它人。
推開一臉煞白,僵着身子死命護在前頭的茯苓,墨漓相琉璃瞳異彩大作,漸生一絲絲妖媚的邪意,玉潤的指尖銀光一閃,雪白一片的臉徒然增添了一層森然之氣。
他輕則不會出手,但只要一出手,那便是腥風血雨,碎肉模糊。墨漓相與衆人不同,他從不講較殺人技巧與武功招式,只習慣用着一根根細線順着那紋理的肌肉進行切割與分屍,是以他這邊場地是最血腥的,四處濺滿了碎肉,那鮮紅有液體都潺潺彙成一條條的小徑流向四處。
柳随風掩護着武藝稀疏平常的柳本相後退撤離。他凝神劍蕭合并,左手殺手右手防備,由于他們這邊是靠在殿堂的最後一方,是以沖破重圍闖入進來的殺手算是最少,這倒給了柳随風一些便利,輕松游走在衆刺客之間。
花景顏武功不弱,也曾随着婧後當初的婧王)一道上過戰場殺敵圍國,所以倒不像百花國一般的男性一般唯唯諾諾,膽小怕事。此次事情突變,生此橫禍,他亦早有預想,倒不致于像手下人一般手忙腳亂,他如蝶般纖長的雙睫染上寒意,緋唇抿成一條直線,下手亦是毫不含糊,劍起人倒。更何況他為人謹慎,處事穩妥,不似其他人一般托大自傲,為防萬一便随身帶了兩名宮內頂級高手,如今倒是游刃有餘地應付着。
蘭昀息身邊有着兩名渾身是毒的藥人護駕,反而淡雅閑致地品茗,如閑庭賞花,在他身邊數米之內都荒蕪一物,無部都被腐蝕消散成灰。要說破壞力他肯定是占了一絕。
那邊殺意正酣,遮天閉日,只聽聞一陣陣的刀劍哐哐聲劃破長夜的寧靜,不是聽到“噗”的一聲輕響,利刃已經沒入了人體內。那一聲聲絕望的叫喊,讓雪鏡風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靜靜地,靜靜地望着不遠處一名官員手中緊緊攥着劍刃,猛吐一口溫熱的鮮血,死不瞑目地倒地,正好瞪住正在不住發抖的她。
雪鏡風見殺手解決完一個個她身邊的人之後,正一步一步冷然地逼近,頓時臉上大駭,尖叫了聲:“不要殺我!”她急急地躲在葉星瞳身後,将單薄的身子緊緊地藏成一團。
這時候離她最近的蘭昀息聽到這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叫喊,喉間的茶水一滾,險些嗆到。他有意地多瞧了她一眼,只覺詭異疑狐,她怎麽變得如此懦弱膽小了?爾後一轉念想到,畢竟她的武功雖然對付普通受傷中毒的士兵可謂是一騎當千,可是真正碰到武功比她高了幾個層次的殺手自然産生了驚慌失措,這倒是理所當然,人一旦受驚便容易導致有些失常失态,可以理解。
事實上,蘭昀息用着各種理由說服自己,結果還是老頭劈叉--扯淡蛋)。他保持着他貫來的雍容華貴的氣質,繼續淡定,靜觀其變。
而其他人可沒有親眼見識過雪鏡風那千人斬,萬人劈的威猛煞神姿态,自然無法想像一頭嗜血猛虎變成了一頭受驚小貓咪是如何的滲人。
看着雪鏡風武功微弱,不足以保護自己,禦神狐眸中閃過擔憂,一邊毫不留情揮殺着道路一邊頻頻回顧地朝着她的方向奮力移動,于此同時夢宸離與墨漓想亦是相同舉動,最怪異的就是柳随風亦有此舉動,随着他們即将一道而來,卻在幾步之後被他身後的陰沉着臉的柳本相一把抓住,止住的身影。
夜櫻護在雪鏡風左側,而那随行的将軍守在雪鏡風右側,前方便葉星瞳不容侵入的神态,全力護住她在身後。
劍光忽忽地閃過,葉星瞳用着劍鞘格擋開刺客,由着夜櫻與将軍應付,他随即抱住發抖埋着頭的雪鏡風,壓下心中泛起的心疼,軟聲安慰道:“別擔心,葉瞳一定會保護好陛下的。”
Advertisement
雪鏡風仍舊壓低着頭,沒有回應,葉星瞳粉唇一抿以為她着實被吓壞了,心中徒然生起了幾分怒意。本來讓他殺人,葉星瞳有些難以接受,多年來的教育與修身養性,各種道德規範的束縛下,殺人予他來說,可謂是一項荊棘之山,不過現在為了要保護好陛下,即使再難的事情他都會去做的!
葉星瞳玉臉閃過堅毅,正待拔出輕鴻燭淚劍時,雪鏡風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先他一步握在他手上,止住了他的動作。
她沒有擡頭,只是低聲地對他言道:“他們很快就會撤退,不用拔劍,只需擋住他們片刻就行了。”
葉星瞳一怔,雪鏡風的聲音平靜而穩重,哪裏還能聽得出方才的驚惶失措。
陛下她……葉星瞳随即了然,恐怕那受驚的表情與形為是有意為之,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光是憑他單純的腦袋卻無法分析出她腦中的條條道道,只是他會聽從她的指令行事。
同時在心中,葉星瞳亦松了口氣,只要陛下沒有受到驚吓就好。
當禦神狐他們已然快接近雪鏡風幾步之遙時,那些刺客眼見久攻不下,竟突然收手,紛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竄而走,他們分散零星數數,四面八方遁了身影,衆人皆停駐在原來,沒有追擊而上。
此次事件究竟是突發的,還是早有預謀的,他們尚末有頭緒,冒冒然地追随而去,只怕會落入另一個圈套之中。
葉星瞳聽聲辨物,耳聞出了現在的狀況,心中不由得詫異道,果然如陛下方才所料,事情真的如期發生了。
可是……他蹙起了眉頭,思索着腦中的疑惑。他們為何突然要撤退,而陛下又是如何地确定的呢?
“第一,他們此次從空中潛入,必然是秘密行事,極為小心。這場屠殺的時間持續過久,仍舊僵持不下的話,必然會引來天下盟的高手警覺前來助陣,那他們必然将會得不償失。其二,他們一進來便毫無目标地開始屠殺,必是帶着某種目的而來,刺客行事之前必然有種習慣,便是打聽清楚被殺之人的底細,在座除了普通官員,哪一位重要的皇子沒有武功,自然不用浪費時間在這個上面,朕可以料定在某一個時間點到了他們便會全數離去,所以說這此的刺客意不在殺人,而是在制造某種契機。”看出他的不解,雪鏡風悄聲在她耳朵分析給他聽。
這下葉星瞳才恍然過來,回頭想想,事情确實如此,他望着雪鏡風,臉蛋激動得紅撲撲的,像顆成熟的蘋果。
“陛下,真聰明!”他由衷地贊道。
雪鏡風暗地裏眉眼彎彎,但笑不語,雖然對于葉星瞳的贊美很受用。不過……雪鏡風不動聲色地掃了眼看着遠方面有所思的禦神狐他們,能發現這麽明顯的事情的可不只她一人,恐怕那幾人亦心中有數。
這時門口處急促地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這時候大長老與二長老才聞到風聲攜着衆弟子紛紛趕來,他們一進殿門便倒吸了一口氣,望着滿地的屍體與鮮血,愣住了。
大長老臉色徒然變得煞青,二長老掃視着站立的衆位急聲問道:“衆位,可曾受傷?”
雪鏡風鳳眸精光一閃,猛地擡起頭,怒聲喝斥道:“你們天下盟的人都是怎麽做事的,數百名黑衣人冒出來刺殺竟沒有一點警覺,差一點朕就喪命于此了!”
聽着她的怒斥,葉星瞳第一個站在她身後支持,而蘭昀息亦推車來到她身側亦等着天下盟的回話,雖然淺笑淡雅沒有指責,但卻有着一種無形的威壓在流動。禦神狐微眯貍眼,撩起長發,一身殷紅綢袍乍一眼有種讓人以為是用那猩豔的血色染浸而成的顏色,他挨近雪鏡風,專注地打量片刻,見她安然無恙倒是表情松了許多,眉眼斜睨一眼葉星瞳,雖然知道有他在,雪鏡風一定不會有事,可是他的這顆心早已身不由已了,唯有親身确定才能安心。
夢宸離與墨漓相相繼而來,皆是先觀察一下雪鏡風有無大礙,才冷視着大長老與二長老。柳随風與柳本相身上的血跡甚少,倒是幹淨點,只有墨漓相周身全是血腥鐵鏽氣味,每一步浸濕的下擺都會順着擺動,沿路滴着紅豔血珠。
他此刻站在夢宸離側邊,沒有挨近雪鏡風,他下意識便會擔心自己的一身血氣會沾染上她一身的潔淨惹來她的不喜。
花景顏依舊站雪鏡風身後,就如剛才他一默默地守在她的身後一側,替她擋下那些偷襲的殺手一般,但見她如此珍貴地被葉星瞳護着,他花容冠絕的臉上透着不明清晰的情緒,垂下如扇的長睫,微微一笑。
她能安好,便罷了……
所有人以一種支持在态度圍在雪鏡風周身,雖然他們沒有開口,但是亦是一樣想法。
大長老深呼了口氣,深壑的老臉上透着沉重,面露愧聲道:“是我們的疏忽,這件事天下盟會為各國一個清楚明白的交待的,請雪國陛下與衆位皇子還有百花國的皇夫能多留數日,本老立即下令撤查,必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二長老斂着神色亦是連聲附和道。
“既然如此,那好,朕就給你幾日時間,趕緊去查!朕回去了,這鬼地方朕是一刻都不願意再待下去了。”
雪鏡風鼓起眼哼了哼,似不滿意卻也找不着能反駁的詞,于是她一把牽起葉星瞳的手,腳步跺地似在洩憤一般怒意難消地轉身就走。她身後夜櫻與将軍随之離開。
大長老與二長老領着衆弟子立即施禮迎送。
這時數道的視線亦跟随着她的背影一道離去,有不解的,懷疑的,探究的,更有一道陰冷似毒蛇的眼睛泛着幽光望着她的背影閃爍着。
雪鏡風你這個廢物,呵呵,方才混亂中沒死掉,真是可惜了……夜間,夜莺鳴轉,黑色天幕點星稀疏點綴着,倒是全數被那圓盤似的月亮奪走了光輝。
雪鏡風正待睡下,卻聽到到窗外一動響動,她眉眼一動,便披上外袍,推門而出。
月光下,一名青衣少年就那麽自然地站在紫荊樹下,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他眉角孤傲而微微上揚,優美的粉紅色薄唇有些刻薄的抿住,帶了點嚣張的味道,所有的五官在他臉上組合成了完美的長相。他一貫的劍已束在腰間,只單手握着一只紫玉簫。
倒是沒想到會是他出現在這裏,雪鏡風淡眉一挑,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倒沒想到是你,特意将朕引出來,難道打算這樣默不吭聲下去?”
倒沒想到他也是一個傲慢的皇子,雖然當初的計劃他沒有參與,可是光憑他潛進三皇子身邊這件事情就知道,他一定也是圖謀不軌。
至于那相思扣的毒,恐怕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才中下了,這叫什麽,賠了夫人又折兵,老實說雪鏡風都有點同情他了,就沒見過這麽倒黴了奸細。可惜雪鏡風一直沒有關注這件事,至今都不知道這相思扣的毒有什麽具體的作用,看來得去查一查才行。她暗忖道。
柳随風踩着月光,沒錯,沒有看錯,這厮像是在洩憤似地每一步都用着力道朝着雪鏡風走近。
“無論什麽時候看見你,都是這樣讨厭!”他哼聲道,卻在瞧見她長發披散,單衣之下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臉小臉雖然冷清卻似舊多了分女兒家的柔美時,柳随風才有種恍然回神的感覺,原來……她真的是一名女子了。
他從沒有想到的事情,或者他從來都沒有關心過她的事情,如今意外地出現了,最近,他腦中總是會莫名地浮現雪鏡風當初刺他那一劍時候的面容,談不上為什麽,但是他總是忘不了。
前幾次只要看到她,那已經痊愈的傷口又會泛着痛,所以他的視線總是不由得想要避開,可是他的注意力卻依舊不依不撓地糾纏在她身上。他懷疑這種感情是恨,可是卻沒有想報複的沖動,他懷疑這是一種陰影,可是他卻總是回憶起當時的每一個細節,細細地體味着……
看着柳随風說完,便愣神地看着自己,雪鏡風嗤笑了聲問道:“請問柳皇子是專程來對着朕發呆的嗎?”
柳随風聞言這才回過神來,他臉色紅了紅,有些不自然地狡辯道:“胡說八道,本皇子只是覺得你長得不男不女的,有些奇怪才多看了幾眼,誰會看你看到發呆啊。”
很好,現在雪鏡風明白了,這丫的純粹是半夜睡不着覺,跑來掐架了。
“是嗎?”雪鏡風諷笑了聲,攏了攏衣袍,直接轉身就回房了。
柳随風一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聲道:“你去哪裏?”
“回房!”掙開他的手,她繼續頭不回地走着。
“白日裏,你沒受傷吧?”柳随風脫口将心中原本以為不會說的話,倒了出來。
雪鏡風腳步一頓,側過頭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麽?”他的話能理解為關心嗎,可是兩人的關系可沒深到那種地步,她自然不會多想柳随風見她一臉懷疑地睨着自己,一口氣就這麽憋在那裏,口氣随即不善道:“哼,本皇子只是奇怪,你一介二段的丢人修為能躲過五段刺客的劍勢,真是讓驚奇,運氣真不錯。”
柳随風沒有見雪鏡風出手,自然以為她還是當初在潮音精舍一般的功力。
“你這種連一段都沒能躲過被刺傷的人,沒有資格評論這種事情。”雪鏡風譏笑地回了句。
當初那一劍,果然刺得太溫柔了,怎麽沒将他一劍給刺死了!
柳随風最不樂意別人提起這事,他瞪圓了雙眸,似被激怒的小獸道:“那只是意外,是你陰險突襲才,才僥幸成功的!”
“你讓朕一個一段的跟你一個七段的一對一公平對打,那才是有毛病吧?”
“誰有毛病了,你自己弱得不得了,就耍陰謀,公平對打怎麽了,我看你是怕了。”
“……”
誰能告訴雪鏡風,她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裏跟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争辨這無聊的話題幹什麽?
“朕困了,柳皇子找別人去唠嗑吧。”假意打了個哈欠,雪鏡風暗中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雪鏡風,運氣不是天天都能有的,離開這裏吧,你明白現在你們雪霓國和處境嗎?”眼見雪鏡風已經不耐煩了,柳随風終于還是将今晚的目的說了出來。
見他認真的模樣,雪鏡風亦收起了懶散的神情,道:“離開?你太天真了,今天發生了這種事情,無論是誰都無法離開的,否則其它幾國的矛頭都将一致對外,你可明白?”
柳随風吸了口氣,臉上有着一抹複雜,他道:“是啊,兇手尚末尋到,一選擇離開便是衆人懷疑的對象……”似想到什麽,他又道:“這次出行,你帶了多少精兵來?”
看他似認真地替她着想,雪鏡風斂住眼中的怪異,誠實道:“一千。”
柳随風聞言,直接想吐血,他抑住将雪鏡風抓住使勁地搖着怒吼地沖動,一字一句道:“這帶了這麽點人就敢前來?”
雪鏡風無所謂道:“人多人少不是關鍵,哦,對了你們帶多少了?”
柳随風一愣,然後躲閃着她的目光,道:“也沒多少……比你的多!”最後那句倒是很肯定。
雪鏡風嘴角一抽,看來他很在意她帶的人數。
“為什麽突然想勸我離開,難道關于刺客人來處,你心中已經有了定數?”她觀察着柳随風,試探着問着。
柳随風突然擡起眸,與她對視着,卻沖口而出了另一句話:“當初納八夫的時候,為什麽沒有拒絕我?”
其他人他知道與雪鏡風的關系都不錯,雖然現在都了解彼此的身份無法回到從前,可是只有他是不一樣的,他們之間從來都是針鋒相對,每次見面都是沒有好臉色的。
雪鏡風怔了怔,沒想到他問了這麽一句出乎意料的話,眸中微動,快速閃過一絲戲谑道:“當然是因為想要報複你了,你難道不知道報複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留他在身邊,然後悄悄地偷走他的心,最後棄之如摒,讓他痛不欲生,如果就這麽放你走了,朕的報複沒有施展成功,那不是太可惜了?”
這話她說的半真半假,其實最主要的是,婧後完全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力,更何況納一個也是納,納八個也是納,她既然甩不掉八個,又何必費那種精神為了他一人據理力争呢。
聽着她的解釋,柳随風的臉簡直比鍋底還要黑,還好今天劍沒握在手中,否則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抑住殺人的沖動。
“那你呢,為什麽沒有拒絕,為了朕手中的東西,真的連自尊都願意放棄嗎?”好暇以整地瞧着他,雪鏡風也不妨直言相問。
柳随風微恻,心髒呯地失了節奏,他分不清是為她的話,還是因為這個他從來都不願去深究的問題。
“明日……早點歇着,別出去……別離了葉星瞳身邊。”每個詞,他都似乎斟酌着吐出,最後一句多了幾分遲疑,在說完,沒再阻擾她離開。
雪鏡風對于他每次無法回答的問題時,都會自動轉移話題感到好笑,他連敷衍都學不會,只知道僵硬地避開,不可謂在深宮內苑中,倒是難得的耿直性格。
“朕知道了,可是事情避是沒有結果的,朕倒是認為你說的不是一個好辦法,天色已晚,歇了吧。”擺了擺手,雪鏡風轉身便回房而去。
而柳随風卻久久沒有離開,直直地望着她關閉的房門,雙唇上下阖動着,似在說着什麽,卻始終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天微亮,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傳來,緊接着扣扣地謹慎敲門聲。
“陛下,可醒了?”是夜櫻的聲音。
雪鏡風順了順衣袍的褶皺,看着銅鏡中藍色綿繡的自己整理完畢,應聲道:“進來吧。”
夜櫻推門而進,看着已然穿戴好的雪鏡風,沒有異樣,只因雪鏡風一般這種小事都願意自己來做,從不假手于他人。
她恭敬行了一禮道:“陛下,天下盟的大長老跟二老大有請您去會議廳,似有事發生了。”
雪鏡風輕笑了一聲,沒有提出置疑,亦沒有驚詫,便随着前來請她的天下盟弟子一道而去。
來到會議廳,一看所有七國重要人物都在,雪鏡風不意外地笑了笑,随即上前,天下盟大長老起身朝她行了一禮,其它人亦随之起身。要說在場的身份,雪鏡風仍一國之主,其它國最尊貴的亦不過是一介太子,是以既使雪霓國再如此弱不堪風,雪鏡風又如何的無能,他們逼于身份于衆人面前亦是要朝她行禮的。
花景顏行了平輩之禮,他看着雪鏡風臉色依舊白皙粉潤,知道道她昨晚必然睡得安穩,鳳眸彎了彎,帶了一絲笑意。
其它人亦是從雪鏡風進門那一刻,眼神便膠着在她的身上,別說天下盟的長老有所感應,那些随行的官員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
随意坐下,雪鏡風切着熱茶,輕啜了一口,睨眸看着大長老有些不滿道:“如此早喚朕過來,莫不是尋到那幫刺客的行蹤了,還是找到唆使刺客行兇的人了?”
大長老一愣,有些尴尬道:“這……此事尚有不明之處,老夫……”
見大長老人善,不言辨,二長老随即接口道:“其實今日請諸位過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情?”
禦神狐撩了撩長發,媚眼如絲勾唇一笑,似有幾分諷意道:“真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呢,這天下盟的地盤亦不如七國來得安穩,嗯?”
夢宸離桃花眼游離在雪鏡風周身,瞧見葉星瞳沒有跟在她身邊,只有一名侍女伴随,眸中多了幾分疑狐。
“不知道長老們,要告知的是何言?”花景顏倒比較注意此事。
大長老輕咳了一聲,被他們一搶白似不知道怎麽開口說才好,最終還是二長老代言。
“其實不瞞衆位,今日天末亮,我門中弟子傳來消息,在海岸上的所有船只一夜間全數盡毀,恐怕……暫時所有的人都得困在此處了。”
鳳凰城背臨群山峭壁,無路可尋,除了搭船離去,別無它法。
此話一出,廳中一陣沉默,墨漓相掌中的茶懷頃刻粉碎,臉色有些發白。他身後的茯苓也是同樣神色,他突然驚聲道:“那怎麽行,公子的藥……”
“閉嘴!”墨漓相冷冷地喝止住他。
雪鏡風視線不由得看向他,紫色雙唇,青白臉色,他的病竟嚴重到需要藥物的輔助才能茍活于世嗎?明明分開的時候還末曾……想到這裏,雪鏡風斬斷了自己的思緒,無關緊要的人,她何必關心。
感受到雪鏡風眼中的冷漠,沒有半絲對他的關心,墨漓相心中一寒,只覺氣管一陣湧動,不由得開始幹咳起來。
茯苓一見,吓得彎身從兜中取出一瓶子倒幾幾顆褐色藥丸,遞給墨漓相,然後輕輕地拍着他的背,讓他緩過氣來。
那邊其它人倒不關心他的身體,只是逼問道方才的事情。
“你說所有船都毀了,有線索了沒有,是誰做的?”花景顏蹙眉詢問道。
大長老嘆了口氣道:“兇手做的很隐秘,老夫尚末查到任何線索。”
“那我們要困在島中多久才能離開,重新造一艘船最快多長時間。”柳随風随即問道。
二長老與大長老相視一眼,最後猶豫道:“至少需要……二個月。”雖然船工充足,但材料需要重新配制,二個月已經算是一個虛數了。
柳本相一掌拍在桌面,怒聲而起道:“二個月?!本太子哪有閑公夫呆在這裏待上二個月,簡直就是荒謬!”
所有人此刻的臉上都有着沉思,雪鏡風暗中觀察看第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倒不似他們那般沉重。
“兇手既然想方設法将我們留在城中,估計很快就會有下一步的動作,無其關心離開,還不如先擔心着各位的小命。”
雪鏡風的話瞬間驚醒了所有人,沒錯,現在應該是如何将兇手找出來,陰中的敵人可能随時給他們致命一擊。
“那現在要怎麽做?”紫陽國的丞相問道,随即沉吟着。
禦神狐氣定神閑,仍舊是個無事之人般閑逸,只是不能忽視那雙幽深的瞳孔泛着的沉意。夢宸離搖着扇子,一派安靜,但笑不語,似在沉思亦是像什麽也沒有想。墨漓相自不用說,他一般能不開口都不願出聲的。
柳随風兄弟倆倒是各自在思量着什麽,也沒有發表意見。
于是在場只有大長老與二長老回應了他的話:“老夫已派人在全城搜索着有無陌生人進入,全島戒備,相信過些時日必有線索。”
“諸位不妨先各自回房歇着,不要輕易出門,兇手尚末抓獲,恐有生變。”
似乎很滿意他們的安排,雪鏡風出乎意料第一個起身拍了拍手,揚眉淺笑道:“很好,二位長老的安排甚入朕心,那朕就先回房了,靜候你們的佳音。”
大長老與二長老沒想到雪鏡風如此态度,都愣了愣,朝她起身行了一禮恭送。
她怎麽是最安然接受的一個,原本他們還以為衆人中最難搞,最糾纏不休的便是她了呢?大長老與二長老算是被她給搞糊塗了,這雪帝的性子怎麽一下一下的,昨夜明明勃然大怒,今日卻能如此平靜。
見雪鏡風如此輕松地離開,惹人衆人的頻頻關注,稍後事議也談妥了,其他人亦有樣學樣,紛紛告退而去。
回到房間,雪鏡風突然聞到一股異樣在房內傳出,緊接着便感到一陣暈眩,夜櫻方才被她派去辦事,現在房間僅剩她一個人,這突出其來的暈眩是怎麽回事?
腳上一個踉跄,她倒下的身子順手攥住一截帷簾,嘩啦一聲撕帛響起,雪鏡風失去了神智,斜倒在了床上。
這時候,像是等候多時,一道人影迫不及待地現身在她身旁,他低低地咳了幾聲,似怕驚擾着她的般,硬生生将喉中的癢意咽了下去。
他彎下身子,漆黑細柔的長發滑落在臉頰,在注視着雪鏡風毫不防備的睡臉時,輕輕地笑了,只是一個很輕幅度的笑容,連他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到,他的笑容是那麽真實而滿足,就像将她的面容融入了骨髓般深刻。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臉上憤憤地,湊下腦袋一口咬在她素裝銀裹的臉蛋上,夾着那塊嫩肉磨了磨,卻不舍得太用力,只留下了兩道粉色的小痕跡。
“可惡的混蛋!不準你忘了我,我沒有背叛你,也沒有想騙你的,你不準恨我,不準……不要我!”他迷朦着一雙琉璃雙眸,狹長的雙睫微眯,低吟着的聲音透着屬于少年清澀的不安,只懂得一味地強調來撫平。
看着那兩道屬于他的痕跡,他淡紫色的嘴畔浮起了些許狡黠,沿着它的軋跡伸出粉色小舌像只可愛的狐貍一般,輕輕地舔着。
“雪鏡風,鏡風,風兒……”無意識地将她的名字呢喃出口,像是夢呓中的叫喚着。
他伸手撥了撥雪鏡風纖長的雙睫,神情微熏,像是醉酒一般緋色着臉頰,湊近她……
咔嚓一聲突兀的響聲,驚醒了他的神智,他蹙眉看着雪鏡風,淡紫色雙唇的抿住,最後似乎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俯身輕輕地在雪鏡風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吻,然後像是做賊心虛,紅了紅臉,轉身便離去了。
這時候,一道身影從另一方閃出,他先是若有所覺地掃視了房內一圈,最後視線才定格在雪鏡風一無所覺的睡臉上。
輕輕地靠近她,淡淡的桃花香随之飄來,但聞他末語先嘆。
“你果真是個小笨蛋,你可知道這七國的水有多深,竟然就這麽莽撞地冒險前來,不要命了是不?”說着,不由得一惱,像起玉雕憑欄的扇子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語氣中有着輕輕的惆悵與擔憂。
此時,不經意見将那道臉上的牙印收入眼底,他一愣,然後便是磨牙聲:“哼,我倒是白擔心了,七國中,你占一國,你姨父占一國,剩下的還都是你的‘前夫’……”
說到這裏,他怔了怔,前夫?貌似他也是行列其中之一吧。
想到這,他握扇的手一緊,坐在床邊似心疼似不滿地,摩挲着那道牙印,語氣有些陰側側道:“師妹真是好本事,招惹一個又一個男子,卻一個甩頭便能盡數忘去,置身事外,活該被咬!”
似心中還是有股怨氣不由發洩,他在她的臉頰換個位置,依葫蘆畫瓢也咬上一口,這才心轉變好道:“啧啧,這是屬于我的,師妹如果醒來了可要分得清哦,安心睡吧,待你醒來的時候,便能塵埃落定了。”他再次在牙印上吻了一口,桃花眼精光閃爍,彎唇輕笑便如如四月桃花,絢爛卻又蘊含着一抹黑暗的深沉。
不宜久留,男子正待離開,卻感到有些怪異之感,總覺得似乎有些事情被他忽略了,尚來不及思索,他剛閃身離開,一道紅影随之而入。
這時候,雪鏡風不知道是因為冷了還是臉上的牙印痛了,總之她微不可見地抽搐了下嘴角。
紅衣男子一進房便敏銳地嗅出了某人的氣息,輕哼了聲,然後妙曼如舞地移近雪鏡風,見她橫躺在床沿,輕笑了聲,那一刻如有人瞧見,便知道何謂一笑百媚生了。
他伸手将雪鏡風抱起,目光掃過兩道牙印徒然眼神一暗,但他仍舊順平地放上床鋪,細致用心地脫掉她的鞋襪,替她蓋上薄被,然後偎依在她的身側,将如絲長發覆在她的周身,親密地挨她的脖間吐納着炙熱的呼吸道:“我的風兒,狐想你了,嗯?你這小沒良心的可知道~?”
“為什麽風兒就能這麽輕易地原諒葉星瞳,他難道就真的那麽無辜嗎?風兒的心為何如此薄涼,狐的身影一徘徊到你的心中,便被你一次次無情地趕離出去,為什麽能是無埃雪衣,葉星瞳,卻不能是狐呢,你知道嗎,你真的很不公平,不公平……”
事實證明,每一個潛進她房間的男人,只要一瞧見她便是又愛又恨,于是無知無覺的雪鏡風又遭殃了。
紅衣男子鑷住她的下巴,紅唇便重重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