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畢業很久以後，和友人的一次閑聊中，從晴才知道她一直不大喜歡馮子慎這個人。理由則是他太現實，瞧不起班上的同學。關于這一點，從晴沒細問過，也完全想不通友人是如何看出來的。
她只記得在整個高三時期——萬千學子都最煎熬的時刻，也從沒聽馮子慎說過一句抱怨的話。他總是滿心歡喜地接受那些數不清的試卷，擡筆便寫，從不拖延。不分課上課下，永遠緊抓着流水般的時間。
正因為如此，他平常很少和班上的同學交流。每逢飯點又總是和別班的學生走在一起，甚至和校外一些成年人湊在一起。從晴暗自猜測，大概正是這個緣故，讓友人覺得他很嫌棄本班的同學。
不過在從晴看來，馮子慎倒是對班上的同學都挺友好，雖說和誰都算不上親近，但這似乎也符合他的性格。而他的性格……似乎就是對誰都一樣。沒有特別的喜歡，也沒有特別的讨厭。
回想起來，這樣的馮子慎，似乎有些淡漠。
而就是這樣一個人，此刻卻站在導演身後和向來不近人情的高寒熱絡地聊着……讓從晴在驚詫的同時又莫名覺得很合乎常理，想起算術中的一個詞——負負得正。
以往因為校花的緣故，再者一直沒聽說馮子慎交過女朋友，從晴一度曾懷疑他是個gay。如今他和高寒站在一起，兩人又都生的一雙桃花眼，乍一看去還挺般配。
高寒還是一身将軍打扮，臉上又掃着陰影，在燈光的襯托下更顯冷峻；對比之下，一身西服的馮子慎便顯得柔和許多。他又戴着副眼鏡，通身便多了幾分文雅，看着好像個受。
從晴把自己逗樂，憋笑地低下頭。
“笑什麽？”蘇長宇剛和探班的粉絲們說了幾句話回來，到她身旁納悶地問。
她收了收笑，轉身碰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向前看，低聲道：“你看他們倆是不是很像一對兒？”
他看去，頓了會兒，微微皺眉，“你們女生成天都在想些什麽？”卻還是忍不住笑了下，很快便避開目光推搡着她，“你暴露了。”
從晴心中有疑，扭頭看去，便見對面的兩人正雙雙看來。馮子慎劍眉微蹙，目光添了幾分凜冽。薄唇輕抿，神情緊繃着；高寒反而唇角勾笑，眼中透出幾分揶揄，突然又失了攻的氣勢。
她笑意不止，蘇長宇卻被導演叫走。從晴的視線無處可落，間或又向對面瞧上一眼，馮子慎正滿面春風地走了過來。
他停在她面前，邀請，“從晴，一起去吃頓飯吧？”
她靜默着，目光挪動間發現對面的蘇長宇正用力擺着手勢。他向前指一下，向後指一下；手再繞一個圈，然後拍嘴？看得從晴的表情有些扭曲，不懂是他的表現能力太差，還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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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什麽？”馮子慎追着她目光尋去，一眼便看見轉了身的蘇長宇。神色微變，回過頭看着她，頓了頓又問：“你們好像很熟？”
面對面不比在微信上，從晴隐隐感覺他有些不爽。心裏一陣納悶，莫名想起昨晚小天使的話。什麽情況？她眼珠向側轉去，最終才看向他，“還行吧。”
“等高寒換好衣服，一起去吃飯吧。”他又說，語氣少了幾分疑問。
等高寒？那不就有機會要簽名了？從晴在心裏打着算盤，精神振奮，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讨好地笑着，“等會兒能不能幫我要個簽名啊？我有個朋友想要。”
“試試吧。”他唇角這才有了弧度。
高寒經常到影視城拍戲，對附近熟，選定了吃飯的地點。三人進了包間，點好菜，從晴開始拼命給身旁的馮子慎使眼色。
馮子慎心領神會，轉向一旁，詢問了幾句。
高寒笑眼向他，反問：“你們是什麽關系啊？還專門找來一起吃飯？”時不時瞄一眼從晴，意味深長。
從晴忙解釋：“我們是高中同學。”
高寒卻不在意她的話，只聽馮子慎幽幽道：“你覺得是什麽關系，就是什麽關系。”說得缱绻溫柔，頗有些暧昧。
從晴坐在一旁渾身不自在，總覺得這頓飯局就不該來。好在他們只是相互交談，并沒有拉她進去。
大概是包間有些閉塞，從晴略感煩悶，伸手把身後的窗戶開了條縫。清爽的晚風吹了進來，她吸了口新鮮空氣，覺得舒服許多。
對馮子慎表白心意是在2007年11月。當時究竟是寫的信還是托友人傳的話，從晴已經記不清了。但她記得友人幫忙詢問答複後，回來告訴她馮子慎的态度很不錯，并且說周六網上再聊。
這讓從晴無比期待，卻又有些忐忑。在她上初中時，父母有段時間鬧得很兇，爸爸還在飯桌上發怒讓媽媽滾出去。這讓她對于愛情一直持着懷疑的态度，覺得即使兩個人在一起似乎也并不代表着就會幸福。
周六一整天她都渾渾噩噩的，等待着馮子慎上線，而比漫長的等待更煎熬的則是她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怎樣的答案。她很矛盾，一方面希望馮子慎也喜歡她，一方面卻又希望馮子慎千萬不要答應和她交往。
一直到晚上，快七點鐘的樣子，馮子慎那只灰色小貓的圖像終于有了色彩。她一下就樂了，還有些慌亂，思考了好久終于決定先打個招呼，不想顯得自己多麽心急。
在步入正題前究竟說了些什麽，以及如何步入的正題她已經全然記不清了，卻記得馮子慎的回答：“現在還是學業為重，暫時不想考慮其他。”
當時她就安心了，他拒絕了，他們之間不會有惡語相向的一天。卻又很難過，她的感情注定得不到回應。但還是笑着，一副很潇灑的模樣，說着，“那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
他卻說：“說了怎麽能說沒說呢。”
這句不經意的話讓她突然心生僥幸，覺得還有轉機。可惜剛追問了一句，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回話，手機就突然黑屏了。等再重啓時，之前的聊天記錄全都不見了。她沒敢再問，雖然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當時說了什麽，卻固執地把那當做是個希望。
“沒想到你還挺執着，一遍一遍又一遍。”高寒這時開口了，語氣中也夾着揶揄的成分，卻叫人難以聽出究竟是褒是貶。
從晴不知如何接話，便只呆呆地一笑。其間偷瞄了一眼馮子慎，他唇角浮着淺淺笑意，此刻和似笑非笑的高寒相比簡直是天使。
“這樣吧，我可以給你簽名。”高寒接道，不等從晴道謝，便又補充一句，“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從晴樂了，心想還有什麽事比要你的簽名更難啊，當下便道：“你說吧，我一定盡力幫忙！”
他搖頭，“談不上幫忙。”跟着便倒了兩杯紅酒放上玻璃轉盤，推到她和馮子慎面前，微笑道：“你們喝個交杯酒。”
從晴頓時傻眼，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但顯然不是，身旁的馮子慎也向高寒看去，居然還在笑！
她面露難色，尋思着說：“可是這有什麽意義呢？”希望高寒能改變主意。
“意義就是我想看啊！”高寒随口答，笑得十分燦爛。
……這很強勢。
從晴無話可說，磨蹭好一會兒。見高寒總算轉開了目光，拼命朝馮子慎使眼色。他卻恍若未見，還從玻璃轉盤上拿下紅酒杯，笑道：“來吧，我準備好了。”
準備你妹啊！從晴幾乎要罵出來，皺起眉直沖他瞪眼，最後幹脆直接說出來了，“我不想跟你喝。”
“我也不想給你簽名。”高寒跟着就接了句。
從晴低頭咬牙切齒，這是故意的吧？這肯定是故意的！
“沒事。”馮子慎躍躍欲試地端起酒杯，并說：“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啊！”從晴無聲地對他做着嘴型，又極其迅速地擺出一張可人的笑臉，無恥地賣着萌，“可不可以換個別的什麽呀？”
高寒看過來，一擺手，“那你們親一個？”
從晴驚愕地瞪圓了眼，為什麽高寒是這樣不正經的人？她已經心灰意冷了，不顧形象地把臉趴在桌子上，裝死。
視線中，馮子慎放下了酒杯，和高寒推搡着商量着什麽。從晴暗暗覺得還有希望，但面上不表，只等着最終結果。
“那這樣吧。”很快，高寒又開口了。從晴轉過臉向他，就見他朝一旁擡了擡下巴，“微博給他加關注。”
從晴不是傻子，看着他們倆像對同胞兄弟般肩靠着肩，就覺得他們分明是一夥的。不過畢竟有求于人，她實在無話可說，掏出手機便照做，然後把照片和筆遞給高寒。
拿到簽名，從晴看了眼，怎麽感覺這字有點眼熟，但一時又記不起來。不過他的字體不太像明星的簽名，更像是一個書法大家的作品。“早生貴子”四個字落在寝室長的婚紗裙擺上，下方角落裏則是署名。
她小心收好，笑道：“她兒子都一歲了。”
“那就再生個女兒吧！”高寒接了句，執筷吃菜。
馮子慎也催促從晴吃菜，第一筷先給她夾了一塊最好的沙姜豬蹄。他的動作極其自然，弄得從晴不太好意思，連連道謝，并委婉叫停了他這種親密的舉動，“我自己來，你快吃吧。”
他微笑點頭，這才吃起來。從晴不再看他，埋頭吃着碗裏的豬蹄。口感脆爽，伴着一股特別的辛香，她的思緒卻越飄越遠。
馮子慎這是什麽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馮子慎：在追你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