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兔子小姐起先還以為他是在騙自己,想讓自己放松警惕再一口吃掉,不過轉念一想,他也沒騙自己的必要啊。等熊先生用兩只熊掌托着她真的往前走到了兔子一家,扛回好幾麻袋的白菜,她徹底相信原來這裏兔子是不用害怕被吃掉。
不僅不會被吃掉,看樣子熊先生對小兔子還有一種很強烈的好奇心,兩個人坐在床邊,胳膊肘撐在窗臺上發呆時,他不時會揪揪兔子小姐屁股後面的小尾巴,驚得她往前一竄,撞到窗戶上;做着飯也會從圍裙的兜裏掏出一些好吃的,然後趁她在竈臺上捧着東西吃的專心時,熊掌慢慢摸向她腦袋上的白毛。
熟悉起來的小兔子也會揪着他的毛往上爬,直爬到他肩頭,居高臨下地看一屋子的擺設都變小的不少。
寒冬裏,他們不用理會窗外肆虐的風雪,在那間小木屋裏,圍着爐火,明亮暖黃的火焰照耀下,小兔子覺得熊先生這裏一切都仿佛鍍上令人心安的光輝,那麽美好奇妙。
她可以趴在他肩頭看他寬厚的熊掌靈巧地上下翻飛,做出一道道美味的菜肴;她可以和他對着一盤棋子不斷悔棋,笑聲回蕩在整間房屋;她可以坐在桌子上,在熊先生一臉心疼與不舍地注視下,肆無忌憚地拍那臺他自制的收音機,聽它滋滋啦啦接受着不屬于大森林的信號;她可以爬上屋子的任何一個角落,因為不論多高,熊先生都會端着他的熊掌小心翼翼地等在她下方,給她一個溫暖又柔軟的懷抱;她還可以把熊先生的毛紮成一個個小辮,拍着他肩膀煞有介事地說:“等到春天,我給你編個漂亮的花環,保準我們熊先生是村子裏最美的存在!”
熊先生嘴裏咕哝兩聲也不反駁她,笨重的身軀跟着她在屋子裏來回竄。他孤獨了太久,終于有人,哦不,兔子來陪他了,就算是鬧騰一點又怎樣呢?
……
念完這段,手機怎麽也加載不出下一頁來了,她等着頁面跳轉,擡頭就見季念靠在床頭,神色淡淡的,下午天氣有些陰,暗下來的房間裏,他的側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君珺下床開燈,拍了拍他的肩:“想什麽呢?”
季念擡頭,看着她笑了笑,說:“我在想,寫這童話的作者一定有一顆柔軟細膩的心,能寫出這麽溫馨的場面。”
大段的篇幅雖然是在描寫兔子小姐,可對熊先生心理的把握無疑是非常精準的。他獨居多年,驀地撿回一只小兔子陪伴他,從此寒冬不再是一人啜着茶枯望爐火;早春不再是一人獨看莺燕争春;盛夏也不會是一人伴着無盡的蟬鳴;涼秋也可以不再是一人守着滿樹碩果。
與其說兔子小姐無處可去需要在他這裏才能存活,倒不如說其實是他離不開這只給人快樂的兔子。
這種相似的心理讓他不自覺的就和那個熊先生産生了共鳴。童話裏的熊先生有兔子小姐,他現在身邊有個小君珺,這種滿足讓他心漲的滿滿的。
生平頭一次明白為什麽總有人明知童話是童話,卻仍舊拼命追求。當原本現實中奢求不到的陪伴與幸福在童話中實現的時候,那種滿足與落差同在的感覺就像是罂.粟,讓人欲罷不能。
而他何其有幸,他的童話和現實,正在融為一體。
他看不見,可他不是一個人。就在剛才他突然覺得人生中的一切都好像有定數一樣,一雙眼,帶回一個他愛的人。這想法要是讓君珺知道了,怕是得直接揍得他不知西東了。
不過這會兒君珺還處在自己被男神誇獎的喜悅中,嘿嘿傻笑着。
季念覺得有些熱,因為怕君珺吹空調難受,他下午就沒開空調,這會兒暴雨将至,空氣說不出的悶熱,濕氣也重。
他扭頭問君珺:“看冰箱了沒?李叔買冰糕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君珺就郁悶了,“看了,好痛苦,不能吃。”
季念最喜歡君珺吃癟,這會兒也顧不得傷春悲秋了,得瑟:“我可以吃。”他一邊說一邊下床。
“……喂,你也不能吃太涼的吧?”
“為什麽?我又不來大姨媽~”
這個人好賤啊。
君珺給他遞過拐,跟着他來到廚房。他打開冰箱,問她:“你最喜歡吃哪個?”
君珺咽了口口水,拿出一個“圓錐體”給他摸,“喏,這個,小神童,香芋味的。你呢?”
季念沒有把小神童放回去,而是随手關上冰箱門,“山楂糕吧,不過我今天想吃個小神童。”
“為什麽啊?”君珺不解,按理說喜歡吃山楂糕應該是比較喜歡吃冰,小神童是冰激淩和巧克力蛋筒,這差的有點多啊。
季念勾唇一笑:“因為我比較喜歡這種你吃不着,我卻能吃着氣你的感覺。”
這人好賤啊。
君珺怨念,“我也想吃冰糕。”
“可是你來現在正來例假而且還着涼了。”他毫不客氣地提醒她,然後把小神童遞給她,說:“幫我打開。”
君珺一邊嘟着嘴給他剝掉包裝紙,一邊商量:“我覺得我還是可以吃小神童的,雖然有冰激淩,但是蛋筒是巧克力的,巧克力是發暖的對不對。”
“……你覺得我去把紅糖水凍成冰糕怎麽樣?紅糖也是發暖的。”
這是什麽黑暗料理。
君珺淚目,“算了,我不太想吃冰糕了。”
她留下一段手剛好能握住的包裝紙,拉着季念的手把小神童小心翼翼地交給他。兩個人也沒有往回走,就靠在廚房的料理臺旁。
君珺見季念一口一口吃掉上邊綴着的巧克力,然後是淡紫色的香芋冰激淩,整個人都怨念了。
“為什麽我就要來例假,不能吃冰激淩?!好難過啊。”
“誰讓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他說的理所當然。
“那我下輩子一定要當個男人!”她握拳,說的信誓旦旦。
季念皺眉,似乎在思考這種可能性,然後點點頭,十分誠懇地說:“我支持你,下輩子你當了男人,我一定送你一箱小神童。”說完他繼續埋頭認真吃他的冰激淩。
“喂,不是這麽吃的哎,你吃完上邊的冰激淩下面應該連蛋筒帶冰激淩一起吃,你把它倒過來光吃冰激淩算怎麽回事,會掉的。”君珺手一邊在下面接着,一邊埋怨他,這個人,能吃冰糕還不好好吃。
季念沒理她,左手握着包裝紙,右手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抵住蛋筒的邊沿,仰頭讓裏邊的冰激淩慢慢滑進嘴裏,喉結上下滾動,看裏面再倒不出冰激淩來了,才松開手指把蛋筒正過來,捂着嘴皺眉:“好涼啊。”
叫你不好好吃,君珺剛想諷刺他兩句,巧克力蛋筒就遞到她眼前,季念嘴角漾着一絲笑:“剛逗你的,吃吧,裏面應該還有點冰激淩,不是說巧克力發暖麽,這樣也算吃冰激淩了吧?別難過了啊,過兩天給你再買去。”
君珺徹底愣在了那裏。她怎麽也沒想到季念放着喜歡的山楂糕不吃去吃小神童就是為了讓她也能吃上一口冰糕不至于這麽怨念。
“君珺?”手裏的蛋筒遲遲沒有人接走他就又叫了她一聲,保證道:“我剛可沒碰到蛋筒啊,我把冰激淩倒進嘴裏的。”他笑的得意,好像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她趕忙接過蛋筒,一口一口吃完。
這個季念,她苦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啊?
扔掉包裝紙,季念問:“怎麽樣?”
“好吃。”她用力地點頭,“季念你簡直就是小天使,我都想推倒你了!”她說的挺認真。
“……”季念愣了一下,然後也點頭:“我同意了,來吧!”
麻蛋,你能別這麽一臉含羞的看着我麽,我真的會獸.性.大.發的好麽!君珺眼看着他靠在料理臺旁,張開雙臂,煞有介事地等着被她推倒,心癢得不行。
這可是你要求的啊!她咬着下唇,然後猛地撲過去,饒是季念有準備,還是被她頂了一下,他一只手向後撐在臺子上,一只手摟住撲過來的君珺。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季念不提讓她放手,她就裝傻貪戀他懷裏的溫度,遲遲不肯離開,直到客房裏手機上六點的鈴聲響起,才打斷了這裏的溫情。
因為季念看不見,所以君珺給幾個重要的點設了鈴聲,這樣他就能根據鈴聲來判斷時間,這會兒六點的鈴聲響起來,她想到了送了十幾天飯的外賣小哥。
磨蹭了一會兒,她輕輕推開季念,季念也不着痕跡地松開攬着她的手。
“我……”她剛想開口,季念就打斷她,“外賣小哥不來了。今天上午李叔跟我說這裏離他們飯店太遠,而且我想到咱們現在可以在家裏做飯,沒必要浪費這個錢,就讓靳易天把飯給退了。”
只是扣下一筆押金,比他再花這麽多錢訂這麽多天的飯劃算多了。更何況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吃君珺做的飯,或者他自己做。
君珺愣了愣,點頭,“那你晚上想吃什麽?”
“把中午的菜熱熱吧,都沒怎麽吃。”他說着就轉身要去看冰箱,那可是君珺辛辛苦苦做的啊。
“中午的菜都太油,晚上就別吃了,我給你熬點粥怎麽樣?”季念腦袋裏的血塊要自行吸收掉,就必須得控制血壓,所以她中午做飯的時候就有些糾結。
她說着拉季念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看有什麽菜。
“你想吃什麽?”他側過臉問君珺,外面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這讓他臉部的輪廓都有些模糊不清,卻透着一股別樣的性.感.與誘.惑。
“我不太想吃。不餓。”她別過臉去實話實說,因為還是有點不舒服,也就跟季念搶個冰糕的時候有點食欲。
“面條怎麽樣?”他關上冰箱門手搭在她肩上,低頭問她。
“行吧,那就做面條?我好像中午看見挂面了,給你卧個蛋麽?要什麽菜?”她一邊說一邊彎腰去櫃子裏找。
“君珺,我來做。”他對唠唠叨叨問他意見的君珺說,“加點小白菜,給你卧個蛋,加根腸怎麽樣?”
“你說什麽?”她覺得自己耳朵出問題了,警示之意很是明顯。
“我來做。”他平靜地又重複了一遍。
君珺把挂面放到料理臺上,試圖說服這個執拗的人:“給我個理由。”
“你身體不舒服,我來做飯,這不是理由麽?”他反問道。
是,這放在普通人家絕對是個很好的理由。
“可是……”君珺不知道該怎麽說,可是他看不見啊,這又動刀又動火的,太危險了。
“君珺,我看不見不代表我什麽都不能做,相反我覺得我更應該有照顧好自己的能力。我不能麻煩別人一輩子。”
沒有人會像君珺這樣時時刻刻呆在他身邊,在過去的十幾天裏她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失明的人會遇到的一切不便她都考慮到了,一點兒也沒讓他感到不适,可就算是君珺,也不可能永遠時刻陪着他,他需要讓自己強大起來,而不是一味地躲在她身後。
君珺知道她不能反駁,這是眼前這個男人最可貴的自尊與內心深處與生俱來的驕傲,她說出什麽質疑的話對他都是一種傷害。可他那句“我不能麻煩別人一輩子”還是讓她有點失落。
“有必要這麽見外麽。”她把面條放下,“至少在你腿好之前,我不想讓你出任何意外。”
“這不是見外,”見她誤會,季念皺眉,頓了頓,他說:“我只是想,關心你。”他想要的不是君珺單方面的付出,他更希望自己也能去照顧她,讓她和別的女孩兒一樣,能過過偷懶撒嬌的日子,至少是在他面前。
哪怕他只是在暗戀。
“所以,君珺,這幾天讓我試着照顧你可以麽?”他最後問她。
君珺覺得他的邏輯有點詭異,畢竟她來了這麽多年例假,也沒說脆弱到這種地步,不都是緩一陣該幹什麽幹什麽嘛,體育中考那會兒,多少人錯不開時間,不也是照樣在操場上拼了命地蹦跶。
可是季念這種把她捧在手心裏認真呵護的感覺還真是讓她想拒絕都不行,心裏暖的她都快哭了。不過一想到他以後對他女朋友肯定也這樣,君珺心裏又酸酸的,最後還是同意了,“那你來吧,我把東西給你拿出來放到手邊總行吧?”
“好的。”季念又沖她甜甜地笑了笑,然後搓搓手有點緊張的等她準備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