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他說話的時候自己心都一陣陣涼,更何況君珺,幾乎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驚得不知道手腳該放哪兒,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幾乎同時下意識地收緊,季念很快回過神來,張張嘴還沒說出什麽話來彌補,君珺便俯身緊緊抱住他。她剛從外面回來,還帶着酷暑的熱度,因為頭暈,俯下身去過了片刻才開口:“季念,放松,別亂想。我就在這兒呢。”就在這裏陪着你,哪兒也不去。
說完又搶在他開口前道歉:“是我不好,應該提前告訴你一聲。”他本就看不見沒有安全感,君珺幾乎能想象到幾個小時前偌大一間屋子裏他是怎樣一遍遍叫她卻沒有回應。那種被抛棄的感覺任誰都不會覺得好受。
季念沉默了,最後他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十分信任地把重量壓在君珺胳膊上,君珺覺得他瘦的都硌手了,等他情緒平靜下來推推他,“晚上我給你熬湯,玉米排骨山藥湯喜不喜歡?”季念身子幾不可察地往她這裏靠了靠,矜持地點頭,君珺舌尖在牙齒上舔了一圈,壞笑着看他隐隐期待的樣子,故意不說話,果然,季念以為她沒聽見,鼓着嘴,幅度更大的點點頭。
君珺憋住笑,不敢逗狠了,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避開他輸液的手把他抱得更緊了,一番動作下來季念便有些不自在了,剛剛是因為……嘛,現在還抱着他幹什麽?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季念,你該刮胡子了你知道麽?”君珺撂下這麽一句話,又把他頂的說不出話來,然後慢慢把他放回床上。護士正好走到門口,張望了一下發現警報解除,努力減小存在感地走進來,飛快地拔針跑走了。
這該是被迫.害得多嚴重啊,君珺望着護士自帶風塵的背影默默感慨了一下。
換了一身休閑的短袖九分褲,君珺從冰箱裏找出早上買的食材,處理好後從她的行李包中找出被層層泡沫包裹在原始包裝盒裏的砂鍋。她做飯特別好,平時宿舍裏一群人懶得下樓買飯,三年來就一直斷斷續續地瞞着宿管偷偷往宿舍裏運什麽電磁爐,小炒鍋,砂鍋之類的,要不是沒可能,她們一定還會運個小冰箱上來的,不過這也就很滿足了,想吃火鍋了都能自己解決,只要買一些不容易放壞的蔬菜在小陽臺上,冬天能窩好幾天。
開開火慢熬,君珺洗淨手拿起手機,看快到六點了,跟季念說了一聲便下樓去領外賣。
經過一天,外賣小哥受傷的心靈已經恢複了不少,說的話也跟昨天晚上一樣,沒有白她。
季念照舊沒胃口,每個菜動了兩口又放下筷子,君珺嘆口氣,“季念,你到底想吃什麽?就吃這麽點你當你是貓麽?我剛看了你昨天晚上的檢查報告,你說你體重還沒身高高,這過的去麽?”
季念眼角抽了抽,“我一米八七。難道你要我身高一八七體重一八八麽?”
君珺一邊惡狠狠地把他的剩飯吃掉一邊說,“那倒不用,先多吃點東西把它從那個吓人的106增到125吧。這聽上去還比較像正常男人的體重。告訴你,就你現在這個體重,如果不是身高問題我分分鐘公主抱你你知道麽!”
她越說越不是滋味,“不行,明天開始我要給你加餐,出院前你要還是這副樣子我一定會去自.殺的你信麽!”這飼養員當得也太沒成就感了吧?
“你瞎說什麽呢?”季念聽她這話語氣有點急地打斷她,頓了頓,“我吃就是了。”
君珺哼了一聲,“說話算話啊,先吃點水果吧。”說着遞過去一個飯盒,又塞個牙簽在他手裏,看他紮上送進嘴裏之後,起身收拾盤子。
季念吃的有些慢,兩個人吃完都已經耗到快七點了,所以等他一個人慢慢地跟那盒子水果戰鬥的時候,護工已經來了。
一邊準備東西一邊掃了一眼百無聊賴坐在沙發上吃水果的季念,樂了,陰陽怪氣地說:“喲,小夥子待遇不錯啊,哪家水果店這麽貼心啊,火龍果芒果蘋果削皮切塊兒給你吃也就算了,葡萄還剝皮挑籽,西瓜也盡是挖的心,這水靈靈的,你看你這一盒子頂一個水果攤了,啧啧,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那剩下的水果你不介意我拿走吧?西瓜不吃容易放壞了。”
季念手頓了一下,說實在的,他打心裏不待見這個護工,一來作為一個大男人,他極其不願意被人理由如此正當充分地扒的光溜溜的在床上,有時候明明她就是在亂摸,還強詞奪理說在清洗,騙人騙成這樣也就罷了,還總得嘀咕一句“小雞崽的身材有什麽好看的”;二來她帶了這麽幾天,每天跟他說的話陰陽怪氣的,不外乎什麽你們有錢人怎樣怎樣,說的自己跟被壓迫的長工一樣,偏偏你趕她她還不走,恨不得坐地上哭天喊地地罵大街。
所以眼下季念沒理她,兀自吃着手裏的水果。
她抖了抖季念那條毛巾,帶來一股捂了的味道,“一會兒再吃,先來清洗。”
季念皺眉,“我不需要。你可以走了,明天也不用來。”
“啧,你說你怎麽能這麽不講理呢?是你們請我來的,現在又要趕人走,這是什麽理?你們不缺錢花,随便糟蹋,我一家老小還指着這點錢呢。”
季念啪的一聲把水果放在茶幾上,“首先我們沒有簽過勞動合同,你的工作本來就是一日一付的類型,不存在什麽我不講理趕你走的情況,其次,你從我這裏順走過不少東西,我沒說不代表我不知道,要是再胡攪蠻纏我會去投訴你。”他屋裏沒人,有不少之前有過來往的人聽說他住院了,總會送點牛奶水果之類的,他沒心思管,就都堆在一旁。
“哎呦,你這小夥子真是啊,昨天那個姑娘呢?我得找她說說這理。”
君珺正在廚房和面,聽季念聲音明顯是有些動怒,趕緊跑出來,“怎麽了?”
“你看看,病人不配合,我說要給他清洗,他好不好地就趕我走。”
“你閉嘴。”季念最煩這種颠倒是非的人,偏他還就是懶得解釋,可眼前的是君珺啊,頓時心裏就騰起一股煩躁之感。
“你敢做還不敢我說咋哩?”
“阿,阿姨你等一下,”君珺打斷她號起來的大嗓門,轉頭看了一眼季念抿着唇一臉委屈的表情,“我聽說護工工資是一日一付的。”
“那咋?你瞧不起我們?你這個小姑娘,我還以為你是個明白事理的,怎麽你……”
“我沒有看不起你,”君珺不耐煩地再次打斷:“不過既然如此,就說明我們沒有虧欠過你的工資,沒有做任何違反勞動法的事情,至今為止唯一做錯的就是沒有告知你我們不再需要你的工作,我為這點抱歉,今天的工資我會一分不少地付給你,算作你白跑一趟的補償,同時也正式跟你說一聲他恢複的很好,你明天可以不用來了。”
君珺拍拍圍裙上的面粉,一副送客的表情。她還想再說什麽,君珺已經直截了當地拎起她的東西扔出去了。
氣呼呼地回去,季念正抿着唇笑。
“你笑什麽?要不要我把人再找回來?”
“不,”季念徹底笑出聲來,聲音十分好聽,捧起放在茶幾上的飯盒放到腿上,“我只是十分納悶我的小管家怎麽會把照顧我的人扔出去。”
君珺臉紅了紅,“反正你都好了,自己去洗,去去去,我給你倒水,拉上簾子,誰也不準看!”
男神果體自己都沒看過呢,憑什麽讓別人天天看個遍!既然季念已經恢複好了,洗澡什麽的自己來!她看不見別人也不準看。
“你把人趕走了,總得有個理由吧?”
“咦,不是你要趕的麽?”君珺坦蕩蕩的。
“我還想趕護士走呢,你怎麽不讓?”
“這不一樣,那個女人順你東西走,昨天她走的時候就趁我不注意順了箱奶!”
“只是箱奶而已,我又不喝,她不順出院的時候我也不會費勁把它們搬走的。”季念說的很是正經,他又不缺這幾箱奶。不過顯然這跟剛才他指責護工順東西的口氣不一樣啊。君珺啧了一聲,怎麽之前沒發現這男人這麽會變臉呢?
太不會持家了!這可是奶啊!
君珺可是奶控啊!
她星星眼地看了一眼牆角摞起來的奶,很沒骨氣地蹲下身去悄悄扯了扯季念的衣角,“大神,商量個事呗?”
“嗯?”季念有些意外,不知道她怎麽突然這麽乖巧地叫自己“大神”了,不過一般這樣肯定說明她有事求自己啊。
“那個,奶你不喝給我呗?我還要長個呢。”
認真的?季念聽見她這小心翼翼的口氣就有一種想逗兔子的沖動,也不急着說話,輕咳了兩聲,特別正經地說:“拿去吧,看你那小矮個,确實該多喝點奶。牆角不夠了床底下還有!”
君珺黑了臉,手猛地往下一扯他的衣角,他扣的一絲不茍地直到最頂端的扣子瞬間就崩開一個,連帶着嘴裏圓滾滾滑溜溜的葡萄也差點吐出來。
講真的,君珺給他的水果都特別甜,特別好吃,而且真像剛護工說的,這待遇也太好了。不過過甜的汁水嗆到嗓子裏的感受可就不那麽好受了,他伸出手擋在嘴前,借着咳嗽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把從心底裏發出的舒适的笑掩在手下。
紅着臉的小姑娘拿出自己的三個暖壺,病房裏的兩個暖壺,跑了三趟灌滿熱水,再回去的時候季念已經吃完水果了,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
聽見她回來,季念微微笑了笑,“謝謝你的水果。都很甜。”
君珺一邊涮盆兌水一邊說,“那是,我一個一個嘗過的。”
這回輪到季念黑臉了,好半天,他咬着牙問:“真的?”
“當然是假的,”君珺故作驚訝,“難道你不知道水果是挑的麽?”
嘶,這小姑娘真不禁逗,一逗就報複人。
在君珺的幫助下,季念很快就完成了這麽多天以來最徹底最舒心的一次清理,當然君珺是拉上簾子在外面紅着臉瞎想的那個,期間只是在季念沒水了的時候閉着眼進去給他加了趟水。
出來了之後才覺得吃虧,蹲在外面畫圈圈,聲音可憐巴巴的:“季念,我剛才都沒看你。”季念拿着君珺給他洗幹淨的香香的毛巾擦身子,挑眉,“你還想看我?!我沒穿衣服。”
“不行,好吃虧啊,等等,你沒穿衣服呢?那我能再進去嘛?”君珺小羞澀的問。
“你想看上面還是下.面?”那邊又傳來嘩嘩的水聲。
君珺就稍微想了一下季念那完美漂亮的身材,再想想那個人現在就跟自己隔着一層布,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什麽都能看見了,登時整個人就不淡定了,抹了一把不存在的鼻血,嗷嗷,“不行,大神你這是耍.流.氓。”說完自己就先跑走了,也不想想是誰先起的頭。
小兔子一只,季念好笑,洗完之後順手打開放衣服的櫃子,然後就摸到了裏面厚厚一摞疊好的衣服。君珺放的很有規律,即使看不見他也很快穿齊了衣服。
季念不傻,此刻腦海裏回想一下早上兩個人奇奇怪怪的舉動就知道櫃子裏的衣服定是她自己偷偷洗的,不自覺地,他把櫃子裏的衣服都抱了出來,頭深深埋進了衣服裏,洗衣液的香味并不刺鼻,衣服經過夏日陽光的照射帶上暖洋洋的溫度,他攥着衣服的手漸漸收緊,多少年了,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一個人照顧自己,喜悅煩悶病痛,也從來沒有人分享分擔,更是從來沒有一個外人能對自己好到這樣的地步。
說真的,君珺就是個小傻瓜。萍水相逢,何苦對人這麽掏心挖肺,你又不能一直陪在我身邊,我也不能給你同樣的回報,何苦對人好到這樣的地步。往沒良心裏說,你這就是殘忍,給別人他奢求不到的幸福,讓他沉溺,讓他淪陷,卻終會抽身離去,徒留一人傷心。
他獨自一人坐在床邊身影落寞得讓人心疼,君珺自己冷靜完,聽見季念那邊安靜得不像話,有些不放心,“季念,你洗完了麽?”小女孩聲音輕輕脆脆,甜甜的很好聽,季念慢慢回神,嗯了一聲。
進來拿盆的君珺低着頭,沒看出季念的不對勁,等她再回來季念已經去了衛生間,他手裏攥着刮胡刀猶豫了一會兒把忙裏忙外的君珺叫住,“幫我個忙。”他說,“看看我哪兒沒刮幹淨。”
“哎,好。”君珺說完饒有興味地看他刮胡子,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男人刮胡子呢,看他仰頭側臉,連帶着喉結也會上下滾動,真是男性荷爾蒙散發到爆棚,原本有些青色胡茬的臉很快就白淨的跟周圍的皮膚一樣,雖然不小心刮了幾個小口子,不過總的來說還是很幹淨的。君珺努力透過泡沫看了看,總結道:“好了。”
反正平常也就君珺一個人看,她說好了那就是好了呗,于是季念不再跟胡子作對,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