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教訓
魚麗是被封逸拽着進入他的公寓的, 封逸把她打橫抱着丢進了卧室的床上,當着她的面把她的手機砸了個稀巴爛:“好了,現在沒人能來救你,我們能好好談談了。”
“談什麽談?你是在綁架我嗎?”魚麗深吸口氣, “我,我真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封逸拉開了領帶, “男人都是一樣的, 裴瑾不一樣嗎?那天我們吃飯,身邊帶一個, 老板娘還對他念念不忘, 也不知道有過多少女人。”
魚麗冷笑:“你和裴瑾比, 你算老幾?他至少不會把人綁架回家裏。”
“你怎麽知道沒有?”封逸用手捏住她的臉,慢慢擡起來, “魚麗,你長得是真好看,我也是真的喜歡你的,在你之前, 我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那麽心動過。”
魚麗想要去掰他的手:“你放開我。”可她的力量與一個成年男性相比,無異于是以卵擊石。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封逸摁住她的肩膀, 把她壓在床上,“你放心, 我不會和你分手的,我會和你結婚,我只是想給你一個教訓, 讓你知道你是誰的人。”
這一幕讓魚麗有了極其糟糕的回憶:“你想幹什麽?”
“幹你。”他撕開了她的裙子,手貼上她的胸脯。
魚麗去踹他的腿:“不許碰我,你放開我,”她咬住他的胳膊,“你敢碰我,我這輩子和你沒完,你試試!”
“呵,我這不就是在試嗎?”封逸舔了舔嘴唇,這點痛感激發了他的欲望。
魚麗快速地喘息着,噩夢般的記憶洶湧而來,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個曾經給過她溫暖的人,竟然會這樣對待她。
肖臣對她再粗魯,也會好言哄勸,而不是像這樣……她眼中湧出眼淚:“封逸,你放開我,不然,我和你沒完。”
“我還不想和你有完呢。”封逸抽掉了皮帶,西褲掉到床上,一枚打火機掉了出來。
魚麗把它拽進了手心裏,冷冷看着他。
封逸去親吻她的脖子,魚麗打亮了打火機,封逸笑着問:“怎麽,想放火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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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麗一聲不吭,點燃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封逸萬萬想不到她會***,連忙扯過一旁的被子替她滅火,幸虧衣服雖然燒得快,可沒有助燃劑,只燒了一個袖子,她雪白的胳膊上出現了大片的水泡,惹人作嘔。
“你是因為我長得好看才喜歡我嗎?”她将打火機的火焰對準了自己的臉,“那現在呢?”
火舌舔到她雪白的臉頰,頓時起了無數燎泡,一個美人,就這樣變成了惡鬼。
封逸從沒有想過一個女人竟然寧可燒毀自己的臉也不願意被他碰,他的臉色難看極了:“魚麗,你是不是寧可毀容也不想和我在一起?”
“你說的在一起,就是想得到我嗎?”她從床上爬起來,頭發披散,如同恐怖片裏的女鬼現了原形。
“我是你男朋友,我想要你,有什麽問題?”封逸的視線一接觸到她的傷口就仿佛無法容忍一樣迅速移開,“還是你心裏有別人?”
魚麗輕輕笑,她慢慢走下床來,把燒毀的臉對準他:“既然如此,吻我這裏。”她指着自己的傷口,燒傷的痛楚非常人可以想象,然而她卻絲毫感覺不到,“你吻我這裏,我現在就給你。”
封逸看着那被燒焦翻卷的肌膚,推開她:“你瘋了。”
“瘋了?是啊,我瘋了,我是瘋了才會相信你的鬼話。”魚麗冷笑,“你現在還想娶我嗎?想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嗎?不想吧。”
她輕輕道,“我欠你的,還清了,今天全還給你了,我們完了。”
她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封逸沒有攔她。
魚麗能感覺得到自己的眼淚不斷往下落,碰到了傷口,痛極了,可這一切都沒有她心上的傷口來得可怖。
她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從未愈合,而現在,一個曾經被她給予過希望的人,給了她狠狠一刀。
她跌跌撞撞走到樓下,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了裴瑾家裏的地址。
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到她衣衫破爛的樣子就知道她遭遇了不幸:“小姑娘,你要不要報警啊?”
“不,我想回家。”她說,“我只想回家。”
司機師傅嘆了口氣,踩下了油門。
魚麗掩着面孔,下了車才發現包落在了封逸車上,她說:“我錢包丢了。”
“沒關系沒關系。”司機師傅善解人意地揮了揮手,“小姑娘,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千萬不要想不開。”
想不開?魚麗想,她能怎麽想不開,她死也死不了。
她渾渾噩噩走到門口,推門才發現鑰匙也沒有帶,可她沒有力氣再去喊人,她只是抱住膝蓋,慢慢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她想,是她活該,識人不明,裴瑾警告過她,可她仍然心存希冀,覺得肖臣雖然對別人壞,可怎麽都不會傷害她,封逸應該也不會。
可她忘了,肖臣是肖臣,封逸是封逸,上輩子的人轉了世,換了骨,也換了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麗娘?”裴瑾開了門,愕然地發現真的門前有個人,他還以為自己是錯聽,“你怎麽不進門,是不是包丢了?”
“裴瑾。”魚麗擡起頭,露出燒毀了的半張面孔,淚光盈盈,“我錯了。”
“你怎麽搞成這樣?”裴瑾趕緊把她拉起來,在燈光下仔細觀察她的傷口,“痛不痛?”
她點了點頭,鼻音濃重:“嗯。”
“快進來,我給你上點藥,先吃粒止痛藥吧。”裴瑾找出醫藥箱,可因為自身特別的緣故,連外傷藥都沒有,只能先喂她吃了止痛藥,再把她拉倒浴室裏,用冷水沖她的臉頰與手臂,“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你也不怕疼。”
“封逸要強奸我。”她冷冷道,“我就把自己燒了。”
“什麽?”裴瑾驚得拿不住蓮蓬頭。
魚麗冷笑:“我把臉燒了,他就放我走了,裴瑾,我真是白活了那麽多年,這雙眼睛是瞎……”她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裴瑾從她背後摟着她:“噓——沒事了,麗娘,沒事了,你安全了。”
冰冷的水從頭上沖下來,她的傷口一陣麻木,渾身冰涼,可偏偏背後傳來的溫暖是那麽真實。
不知道多少次,她希望有人可以救她于苦海,将她抱在懷裏輕言安慰。
可是沒有,六百年了,都沒有過。
她的情緒在剎那間崩潰了:“裴瑾,我好後悔,早知道當年跟你走,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在後悔,可世界上有長生不老藥,為什麽偏偏沒有後悔藥吃?”
“我現在想起來,都恨自己為什麽那麽蠢,竟然輕信了那個女人,我還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她吃,她呢,她把我賣了,賣到山裏給兩個兄弟,裴瑾,兩個,我為什麽要受這樣的侮辱?”
她背對着他,看不見他的臉,所以可以把那些平日裏說不出口的話全都傾吐出來。
裴瑾的心裏冰涼一片,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時間說快很快,可那些傷口不斷流膿發炎,從來沒有愈合過。
“我被他們綁在家裏,那麽多年,我每天都在想要怎麽殺了他們,”她的眼淚顫微微地從眼角落下來,她怔怔地笑了,“我成功了,可是,這才剛剛開始,我扮成男人,怕露餡,不敢說話,沒有戶籍,沒有辦法落腳,正好那幾年水災厲害,我便謊稱是從遭災的地方來的,不吃東西不死,可是真的好餓啊,我只能跟乞丐一樣去乞讨,裴瑾,你說這不老不死的身體,有什麽用?”
“後來撐不住,落草為寇,我和那麽多男人睡在一個屋子裏,不敢讓他們知道我是個女人,我把自己弄得亂糟糟的,可還是提心吊膽,我看到過他們怎麽虐待那些女人,有多少是被活生生糟蹋死的,可我呢,我不敢救她們,我怕再遇到一個狼心狗肺的人,把我自己害了。”
“這樣的日子也沒過太久,官兵來剿匪了,我中了好幾箭,他們以為我死了,就放火燒了屍體,我從火堆裏爬出來,那個時候,比現在疼多了。”魚麗居然笑了起來,“我給自己拔了箭,躲在山裏好幾個月,傷才慢慢好了。”
“這六百多年裏,我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我有的時候也不甘心,我為什麽要過這樣豬狗不如的生活,曾經有一度,我住的那個村裏有人選秀,我想過進宮,如果我成了人上人,是不是就不用受這樣的苦了?可我不敢,我怕我的秘密會被發現,天子求仙問藥,你說,他會不會把我的肉一片片刮下來煎藥吃?”
裴瑾沒有回答,他知道魚麗現在要的,并不是答案,而是傾聽,這些話她已經憋得太久太久,除了他,沒有人能聽。
“然後,我遇到了肖臣。”
蓮蓬頭不斷往下淋着冷水,澆在她火辣辣的臉上,魚麗覺得四肢已經凍僵了,臉也是,已經完全麻木了,眼睛裏更是一滴眼淚都沒有了。
“肖臣照顧我,說喜歡我,給了我穩定的生活,還給我買書看,我真的以為他是對我很好的,我也是喜歡他的,可你為什麽要告訴我,他也不過如此,是,他是喜歡打人,他對我也很粗暴,每次我都很痛,可是我有的選嗎?我有嗎?”
裴瑾後悔不疊:“麗娘,是我不好,我不該這樣對你,我也不該這樣指責他,我什麽都不知道就随意指點別人,麗娘,原諒我。”
“可你也沒有說錯啊。”她幽幽道,“肖臣果然也很爛吧,可我只有他那麽一點真心真意,我不想放手,尤其是封逸很快就喜歡上我了,我真的挺高興的,我也想,肖臣不夠好,是不是因為時代的關系,那個年代,很多人都這樣,說不定到了現在,封逸就好了呢,現在還是一夫一妻了,他說會娶我,我以為,我以為這次,我運氣會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歪了歪頭,“可惜,賭錯了,我運氣不好,又錯了。”說到這裏,她笑了起來,“命不好,怪誰,識人不清,怪誰?”
“麗娘。”裴瑾喉頭澀然,他必須很努力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這不是你的錯,別這麽說自己,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看走眼呢?”
“我有感情的是肖臣,可我勾搭的是封逸,他說得對,是我故意去勾引他的,我都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他,這不是我的錯嗎?”魚麗在地磚上坐了下來,“裴瑾,你對我真偏心。”
裴瑾關掉了水,扯下浴巾裹在她身上:“話不是這麽說的,誰主動是一回事,引誘是另一回事,不能等同,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擱在幾百年前,也沒有這個道理。”
“還有,人心本來就是長偏的,你見過誰的心髒是長在中間的?”他半蹲在她面前,“為了這樣的人傷心,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