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
月珠家政的工作效率還算可以, 不到半小時就按照易歡的要求找來了二十五個人,一輛車把人全部載到易歡給的地點。
易歡給他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找一個圖片上的手表。
時唯一樓下的小草坪不算大, 二十五個人, 一人站一個點, 腳踩着不消十分鐘就順到頭了。
領頭的說:“我們手挨着草地一寸一寸摸了, 沒發現手表。”
為了防止有遺漏,他們連隔得很遠的井蓋都擡了起來看。當然這有點多此一舉,手表不可能落在下面。
易歡站在二樓的窗口,向外看。
窗戶下是草坪,草坪旁是圍牆, 旁邊也沒有下水道之類的設施。
正常情況下, 手表落在下面,不應該憑空消失。要麽是被人撿走,要麽是沒被丢下去。她想,時唯一不會和時兆偉串通好了撒謊,他們壓根不知道手表裏藏了什麽,不會那麽有先見之明的。
她想, 應該是有什麽人順手撿走了。
時唯一這棟房子裏也有監控。
易歡從時唯一的卧室房間裏出來, 正準備去找時唯一家的監控錄像在什麽地方的時候,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很大的咒罵聲。
易歡停下腳步, 輕笑一聲,很快便轉身走到樓梯處。
時兆偉站在門口,指着院子裏的人, 問道:“你們他媽的都是誰,私闖民宅是不是!”
他看了一圈,發現這些人都穿着統一的家政公司的外套,于是直奔房間,一擡頭就發現易歡雙手交替地撐靠在二樓樓梯的欄杆上,擺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表情。
易歡道:“時總,您也住這兒?”
“易歡?”時兆偉三兩步跑上樓,“你帶人來我家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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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琳見過時兆偉,對他印象不太好,于是他一過來,立即全身戒備。
“找東西。”易歡仿佛壓根沒把他當成這屋裏的人,對院子裏的人說,“院子外面沒找到的話,就進屋找,順便幫忙打掃一下衛生。”
“誰敢進!”時兆偉上前,堵在門口。
院子裏的人面面相觑,遲疑地看着易歡。
易歡問道:“免費給你打掃衛生不好嗎?”
“你這是打掃衛生?”時兆偉冷笑,“二十幾個人打掃這麽小的房子?”
“人多,快嘛。”易歡對這些被兆偉吼得發愣的人說,“愣着幹什麽,還不進來?”
“易歡,你別逼我對女人動手?”時兆偉按住她的手。
伊芙琳撥開他,道:“先生,請你冷靜。”
時兆偉英語不好,聽不懂。易歡好心地翻譯着:“她說你注意點,女人也不是好欺負的。”她又跟時兆偉解釋,“他們在幫忙找東西。在外面翻了一圈,沒找到。”
“你東西會在我家?”時兆偉冷笑,“我還不信了,這世道還能淪落到不**的地步了。”他拿手機,意欲報警。
易歡靜靜地看他表演,慢悠悠地走到一樓的藏品處,拿出價值上的一個古董碗,放在手心掂了掂。
時兆偉的手停在了數字鍵1上不動了。
易歡說:“我是替房子主人找東西的,唯一已經授權我可以随便進出。”她對時兆偉擺了擺手中的鑰匙,“你報警也沒用,除非你說你叫時唯一。”
說話間,她一直在看手中拿着的那個碗,反過來倒過去的。
“這碗真漂亮。”易歡笑得眯起了眼,“時總,我可以冒昧問一句嗎?這碗您哪裏尋來的?”
時兆偉緩緩放下手機,偉走到易歡旁邊,道:“易小姐有眼力。”
一下子就找出了這個藏品櫃子裏最值錢的東西。
“從小見得多了,耳濡目染。”她摸着碗邊,“這是宋朝的青釉汝瓷。”
世界上所剩的統共也不超過一百件。
“是嗎?”時兆偉蹙眉,他早忘了這個碗叫什麽,只知道價值不菲。
易歡惦記腳尖,對着時兆偉的耳朵,像說悄悄話一樣,“這套汝瓷藏品是我爸最喜歡的。從國外花了大價錢買回來,費了不少功夫。他本來說等自己欣賞幾年之後就免費贈送國家博物館。”
想不到最後也落在了時兆偉手裏。
她當着時兆偉的面,直接把手裏的瓷碗遞給伊芙琳,說:“拿好了,這是古董,無價之寶。”
時兆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易歡,你別得寸進尺,這他媽的可是我家!惹毛了我跟你急眼!”
“我知道這房子是你買的。”易歡轉身,一臉無所謂,還是在到處觀察,“時總,別的就算了。不過這個碗和那塊表,我今天一定要拿回去。”
“你這意思是要明搶?”
易歡招手,院子裏的人心有餘悸地進了門,一個個很小心仔細地幫收拾屋子。
易歡道:“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明搶了?”她笑了笑,看着時兆偉的眼睛,“時總,您稍安勿躁。坐着等等,這麽多人,不要多少功夫,很快就結束。”
時兆偉撸起袖子,面色陰郁起來,“今天我在這兒,你就別想能從我眼皮子底下拿走這屋裏的任何東西。”
易歡呵呵一樂,道:“您生氣了?”
“你他媽X的說的是屁話!”時兆偉道,“我去你家搶東西你不生氣?”
易歡還是在微笑,時兆偉的個人素養不高,喜歡說髒話,易歡只當自己聽不見那些詞。她看着時兆偉,伸手撫摸客廳裏的那套檀香木長桌椅,“此時此景,您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時兆偉一愣,連到嘴邊的髒話都忘了說。
“您應該很熟悉的。畢竟明搶這種事,您比我有經驗。”易歡手指輕輕叩着桌子,“時總要是想不起來,我可以幫您回憶回憶。”
時兆偉額頭青筋暴露,“是不是石頭說的?”
“石頭?”易歡道,“還需要他說嗎?時總您是不是當我瞎啊,我會認不出這些原本屬于我們家的東西嗎?”
時兆偉怒到極致的時候,也笑了起來,“易歡啊,原來你早有預謀,就擱這兒等着我呢是不是?”他點點頭,四處看了看屋子裏的擺設,“成,成……我就當是出點血換心安。你拿走,你拿走好了。”他指着易歡的鼻子,忽然大吼,“你他媽趕緊拿走,然後立即給我滾!”
“我說過了,我只拿走兩樣東西,別的沾上了您時家人的氣息,我不稀罕要了。”易歡勾了勾唇角,“碗我拿走,還有那塊表。”
“什麽表!跟你說了丢了!”
時兆偉想起表就來氣,為了那個傻逼沈霃寬,妹妹跟她鬧了不愉快,一直最喜歡的手表都不要了;同樣是為了那個傻逼沈霃寬,妹妹受傷到現在還不能長時間坐起來。
“丢哪兒了?”
“外面!”時兆偉郁悶地哼了聲,“你以為我沒幫着找?找不到!鬼知道她那天到底丢什麽地方了!”
“可不可問一句,您家裏的保姆以及來給草坪除草的人的聯系方式?”
“你給我滾,我什麽都不知道。”時兆偉指着門。
“不說沒關系。”易歡唉聲嘆氣地繞到客廳,碎碎念道,“那塊表是我爸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我一定得找回來。找不回來,你妹妹這輩子也別想嫁給沈霃寬。反正我就是有法子拿捏住沈霃寬。”說完,易歡示意伊芙琳跟自己離開。
“你回來……”原本怒氣沖天的時兆偉忽然頹廢下來,“電話我有。監控也可以看。”
易歡轉身付了錢,家政公司的人很快離開。
通過監控最後只鎖定了兩個人可能撿到手表。
一個是住家保姆,一直就在;另一個就是那天給草坪除草的工人。
兩個人都被找過來。
時兆偉道:“我不報警,也不要你們賠錢,只要你們說出來現在表在哪兒就行。”
他兇起來很吓人,仿佛就是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明明沒說多狠的話,卻叫人打心底不寒而栗。
一分鐘後,工人被吓得尿了褲子,自己暴露了自己。
工人承認表是他撿走的,他也不認識什麽名牌不名牌的,就單純覺得表好看,而且是在草坪上的,他就自以為是主家不要的。他見到表還在走動便裝自己兜裏帶走了,後來被他以五百塊錢賣給了同鄉的一個夥伴。
易歡扯了扯嘴角。
可以的小夥子,五百萬的表賣五百塊,真是有眼光!
經過聯系後确認,表還在工人的同鄉身上,不過此人剛回了老家。工人再三叮囑,表得存好,回頭有人去取,至于那五百塊錢,他會還一千。
易歡帶着工人和伊芙琳,馬不停蹄地去找他的同鄉。
伊芙琳有些擔心易歡,說:“歡,你真的不需要休息嗎?你看起來十分疲憊。”
易歡搖頭,“我不困。”
她也不是不困,她只是睡不着。
心裏壓着這件事,不立即處理完,她沒辦法休息。
伊芙琳趁着她發呆走神的時候,悄悄地把一切都告訴了沈霃寬。
“她要幹什麽你就陪着她。”沈霃寬小聲吩咐,“別讓她出事就行。”
後來一查得知那個地方挺遠後,沈霃寬便讓聞凱也跟過去。
聞凱好不容易睡了幾小時,下去又匆忙安排人過來幫忙。
江牧淮下午打電話給伊芙琳,想跟她重溫一下昨晚的夜生活,卻得知她要陪易歡出遠門,郁悶得不行,想到晚上一個人,孤枕難眠的,幹脆也跟過去湊熱鬧。他想着,反正明天周五後天周六,公司暫時不需要他這個老板時時刻刻過去盯着。
原本易歡是想訂機票過去,然後再乘車到工人同鄉家,不過臨出發前她忽然改了主意。
伊芙琳就記住了沈霃寬的一句話,易歡說什麽就是什麽。
江牧淮從機場匆匆趕回來的時候,看着這輛嶄新的銀色的保姆車,一臉懵逼,問聞凱:“你們這是準備環球旅行嗎?”
聞凱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說道:“不用環球,就環到內陸,距離也不算多遠,開車過去估計二十三個小時。”他看着保姆車,一臉豔羨地說,“下輩子我也想投胎成女人,最好讓我遇到沈大這樣的男人。啊,要啥給啥,想買什麽就買什麽,被人寵上天的感覺一定爽死了!”
江牧淮呸了一聲:“惡心不惡心啊你。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取向和喜好。”
聞凱道:“你別瞎擴散我的話,我這主要是表達了一種羨慕。懂嗎?”他嘆了口氣,“我覺得,就算換成我爹媽,他們這輩子也不會像沈大對嫂子那樣對我的。”
“什麽意思?”江牧淮側頭,“易歡又作妖了?”
“嫂子從昨晚到現在,就沒消停過一秒鐘。但是我們沈大呢,除了自己生悶氣外,還是什麽都由着她的。”
江牧淮好八卦的那顆心被吊了起來,胳膊肘捅了捅聞凱的,“快跟我說說,怎麽回事。”他只知道昨晚上沈霃寬心情很差地跑來他家糟蹋了他的一瓶紅酒外,別的詳細□□都不清楚。
聞凱平時是不八卦的,可他和江牧淮認識很多年,小時候就一起讨論過班上哪個女孩漂亮這種話題,此刻也就不那麽正經了,一股腦把從昨晚到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了江牧淮。不過他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略去了昨晚上在沈霃寬會客廳裏會見客人的事。
江牧淮聽完,說:“寬哥真是無藥可救,換成我,早把易歡踹了。”他最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牽扯上,也不能容忍被人說分手就分手。
加上昨晚那次,易歡已經是第二次和霃寬鬧分手了。
聞凱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就算了,嫂子也看不上你。”
江牧淮不服:“我艹,我不比石寬磊優秀?”
聞凱噗嗤笑了,拍了拍肩膀,“走,晚上我和你換着開。”
車子踏着夜色出發。
聞凱江牧淮開着保姆車,載着易歡和伊芙琳。
工人和另幾個保镖在後面的那輛車上。
易歡身上裹着一件薄毯,努力想讓自己睡一會兒。
伊芙琳坐在車上,和坐在前排的江牧淮用手機聊天。
過了一會,易歡嘆着氣,說:“誰能陪我說會話?”
伊芙琳放下手機,眨着眼。
江牧淮從副駕駛上轉過身,遞來一個平板:“要不要聽聽安眠曲?”
易歡白了他一眼。
于是他又從包裏翻出一小瓶酒,“要不喝點酒有助睡眠?”
“不了,謝謝。”
“不行的話,我還有防暈車的藥,吃完保準睡十個小時。”江牧淮道。
易歡忍不住問:“你一個跑來湊熱鬧的,沒事帶這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幹嘛?”
其實她一點不喜歡江牧淮跟過來。江牧淮應該留下來陪沈霃寬解悶才對。她輕嘆一聲,也不知道沈霃寬在做什麽,是不是還在繼續生氣。
江牧淮道:“我想得遠,怕你們女生經不住夜間長途跋涉的疲憊,這才準備不少應急物品。”他低頭翻自己的包,又翻出了一個東西,掏出來一看是避孕套,差點當成什麽藥給易歡。他不懷好意地沖伊芙琳勾起唇角。
聞凱瞥到他把避孕套塞進兜裏,輕咳一聲,提醒他注意場合。他說:“嫂子,您就一點不困?”
算了算,他覺得易歡已經連續三十多個小時沒睡了。
易歡不是不想睡,而是沒辦法入睡。一閉上眼睛,就是父母親和弟弟的身影。在她腦子裏不停地出現。她總會被腦海裏出現的這些畫面驚醒。她想盡了辦法希望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畫面,可是沒有一個奏效。
如果可以的話,她倒是想吃藥讓自己入睡。
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段被恐懼支配的日子裏了。
想了想,她朝江牧淮伸出手,“把平板給我。”
江牧淮遞給她。
“耳機。”
易歡帶上耳機,聽着舒緩的音樂,祈禱自己能入睡。
聊了一陣子,江牧淮就先閉上眼休息,後半夜他還得接替聞凱開車。
夜越來越深,人也會越來越困乏。江牧淮眯了越有兩個多小時,醒來後他讓聞凱将車停在前面服務區,換他來開,讓聞凱他眯會兒歇歇。
這段時間,易歡睡着了有十分鐘,還是斷斷續續的。她不敢睡得深,總是在要睡着的時候,腦神經一繃,強行把自己喚醒。她害怕睡着後會做噩夢,噩夢裏的畫面太殘酷了,她很害怕。
快天亮的時候,易歡才真正入睡。可能是過于疲倦,這一次她沒有做夢。最後是被一陣飯菜香叫醒的。
她睜開眼,發現在她旁邊擺着早餐,豆漿牛奶和雞蛋。
聞凱這時去了後面車上,請他們那幫人吃早飯。
工人戰戰兢兢地問:“那個表很貴嗎?”他一個普普通通的除草工人,沒見過什麽世面,擔驚受怕了一晚上。
聞凱道:“您別擔心,找回來就沒事。”
“找、找不回來是不是得讓我賠啊?”工人又問。
聞凱吓唬他:“那可不。”
工人咽飯的動作都有些遲鈍了。他問:“大哥,我能不能問一下哈,那個表到底值多少錢?”
聞凱對着工人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五萬?”
“再加兩個零。”聞凱笑了笑。
工人嘴巴一哆嗦,差點把豆漿噴出來。他拿起手機,趕緊給同鄉打電話,再次确定表是否還在,他說:“那表是有錢人的玩意兒,弄丢了咱倆把命搭進去也賠不起懂不?”
同鄉道:“我懂,我知道這東西值錢,現在裝匣子裏都不帶離開我視線的,放心了,過來拿。我人和東西都擱家裏等你。”
聞凱拍了拍工人的肩膀,對着手機道:“請務必保管好了,我們晚上就到了。”
他又給工人遞過去倆包子,“再吃點,一會還得坐很久的車。”
工人此刻心裏很慌,拿着包子,都沒心情吃了。
這時,前排銀色保姆車裏的易歡已經梳洗完畢,她眼底的黑眼圈太深,看着有些吓人,塗了點遮瑕膏後才看起來好點。
吃完早餐,她在車外面站了一陣子,同伊芙琳聊了聊天氣。
上車後,她從自己包裏翻出一盒藥,找出一枚就着溫開水服下。
江牧淮問:“歡姐你剛剛吃什麽呢?”
易歡看了看盒子上的字,說:“葉酸。”
“葉酸?”江牧淮不知道那個是什麽東西,“葉酸是什麽?暈車藥?”
“不是,補充營養的。”易歡将藥塞回包裏。
“補充什麽營養?”
“維生素B9,就跟維生素C一樣,是一種維生素。”易歡解釋着。
江牧淮說:“你給我也來一顆。昨晚上熬夜開車,我覺得我需要補充點維生素。”
“啊?你就算了吧。”易歡一愣,這家夥真不知道葉酸是幹什麽的啊,“你要補充維生素的話,就去服務區裏買點水果吃。或者你啃兩顆菠菜。”
“吃水果我怕一會路上老想上廁所。”江牧淮還是第一次問易歡要吃的她沒及時給的,不禁有些不悅,“你現在怎麽變小氣了?”
易歡表情複雜:“……”他真是以前問自己要吃的要習慣了。
江牧淮繼續說:“我為了你替霃寬照顧你,都變熊貓眼了。”
易歡無情戳穿他:“你不就是想勾搭我旁邊的伊芙琳,裝什麽。”
這兩人眉目傳情了一晚上,還想她假裝看不見嗎?
江牧淮:“……”
“算了算了,你要吃就吃吧,給你。”易歡把藥從包裏找出來,遞給江牧淮。
江牧淮随便瞄了一眼,也沒仔細看上面的英文解釋,便掏出一顆放嘴裏,“哎,還挺甜。”他把藥還給易歡。
“這是藥,上面裹了一層糖衣而已。又不是好吃的糖,你直接咽下去就行。”
江牧淮信了易歡的話,直接咽下肚。
白天還是聞凱開車。
江牧淮坐在副駕駛上,勾着腦袋跟伊芙琳聊天。聞凱也時不時插幾句話。于是三個人,中文英文夾雜一起,聊得不亦樂乎。
聞凱說:“那撿了手表的人,估計這一天都要惴惴不安了。”
“你跟他說表值錢是不是?”
“我跟他說五百萬他吓得差點把早飯噴出來。”聞凱道。
“是太吓人了嘛,我都沒玩過這麽貴的手表。”江牧淮啧啧兩聲,“我們開的這輛車,也不值五百萬。”
易歡聽了聽,沒吭聲。
不知道為什麽,在他們的聊天聲中,易歡竟然睡得安穩。她終于沒有做噩夢。
她夢到自己和沈霃寬結婚了。
中午車子停在服務區的時候,易歡醒了。她翻出手機,想給沈霃寬發消息,又不知道說什麽好,猶豫再三,她嘆着氣把手機放回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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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霃寬第二次來看時唯一。他給時唯一帶來了一直小熊玩偶,昨天來的時候,時唯一一直念叨着想要抱着小熊玩偶睡覺。他也不知道時唯一想要什麽樣的玩偶,就讓秘書随便買了一個。
時唯一抱着他拿來的玩偶,愛不釋手,終于也對他露出了笑臉,說:“謝謝你,霃寬。”
沈霃寬愣了愣,說:“你現在清醒嗎?”
時唯一擡頭看着他:“怎麽了?”
“認不認識我?”
“霃寬,我怎麽可能不認識你。”時唯一臉貼着玩偶小熊,笑得甜蜜。
沈霃寬記得自己昨天他來看望時唯一的時候,她就一直沉浸自己的世界裏,完全不認識自己的樣子,還把她以前去沈家吃飯的事講給沈霃寬聽,說那是她第一次去未婚夫家做客。
沈霃寬只能起身叫來傑森。
傑森的建議是讓時唯一開始用藥治療,但考慮到時唯一身上的外傷還沒好透,綜合過後,決定等過了這段愈合期再配合精神科安排治療。
今天的時唯一,看起來倒是很正常。
“你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沈霃寬蹙額,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說。
時唯一見他欲言又止,便問:“霃寬,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什麽?”
時唯一撇嘴,道:“我把你從易歡手中搶過來了啊?”她舉着手,“你看,你的訂婚戒在我這兒。”
沈霃寬看着她的笑容,腦子裏瞬間空白一片。他深吸一口氣,被這段時間的遭遇弄得心力交瘁的他打算不再考慮時唯一的心理狀況。他表情嚴肅,直接問道:“你很想嫁我?”
明明可以有很多更好的回報,他想不通時唯一為什麽偏偏就是執着于自己。
他可以給她錢,給她地位,給她無數上層社會人欽羨的公主一樣的生活,就是給不了她愛情。
時唯一膽怯地低下頭,不敢開口。
“唯一,你回答我。”
時唯一點頭,“我每天都想跟你結婚。”她扯着懷中小玩偶的耳朵,“你是不是很不願意啊?”
“可以。”沈霃寬忽然笑了笑。
“什麽?”時唯一愣了一下,擡頭望着沈霃寬。
“我說可以,我可以娶你。”沈霃寬拉着椅子,重重地放在病床前,坐了下來,“但是我得先告訴你,我不愛你,小唯一。”
上一回他也明白地告訴過時唯一,可是估計時唯一沒聽明白。
這一次,他需要說得更明白一點。
“我心裏有誰你知道。”他看着時唯一,“你知道的是嗎?”
時唯一再一次低下頭。
沈霃寬一字不落地沉在她心底。她用力掐着被子。
第一次,她沒有辦法在沈霃寬面前控制住淚水。時唯一抽泣道:“我的腿都都沒有了……我這輩子一件事都沒做成……我就喜歡沈太太這個頭銜。”
“算起來,也可以說是救了我媽兩回。我這婚姻就算是替我媽給你還債了。”沈霃寬勾着唇角,發出一生不知是嘲諷還是悲憫的笑聲,“如果你不覺得這樣的婚姻惡心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這樣婚姻。”
時唯一久久不吭聲。
病房裏只有她一陣一陣的抽泣聲。
“哭夠了嗎?哭夠了告訴就我答案。”沈霃寬覺得,自己今天也不是很有耐心。幸虧傑森不在,否則肯定要說他不能用這個态度對待病人。
他掏出一枚讓秘書臨時購買的戒指,放在桌上,“如果你願意的話,就收下這個戒指。婚禮那天,自己戴着玩吧,好歹也能騙騙別人。另外,把你手上那個還給我。”
這個戒指是他昨天讓秘書買小熊玩偶的時候順便買的。當時秘書問他要什麽款式的,他直接說:“随便,哪個醜選哪個。”
秘書差點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她還是第一次努力在一排鑽石戒指裏挑選所謂的最醜的那一枚了。連營業員都覺得她神經病。秘書表示,不是我神經病啊,是我老板的要求太奇葩!
時唯一淚眼婆娑地拔下手上的戒指,“我還給你,你不要語氣這麽兇。”
随後拿起桌上的戒指盒,打開一看,哭得更兇了:“我聽說,你專門讓人去拍下了一顆大的粉色鑽石,很漂亮的鑽石。大家都說,那個是你的結婚戒。”
這個她手裏拿着的這個也是鑽石戒指,可絕對不會是沈霃寬事先預備的那一枚。
沈霃寬伸手,擡起時唯一的下巴,說道:“你說那枚我還沒拿到手就被商家熱炒起來的粉鑽?”
時唯一點點頭。
“那是我老婆易歡的。”
“那我……那我……那我……”時唯一似乎轉不過彎兒了,“你想重婚嗎?重婚不合法……”
“你不是只想要沈太太的頭銜嗎?我只是答應說給你這個頭銜。”說完,沈霃寬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當天中午,沈霃寬就從石寬磊那裏拿到了易歡前天晚上沒能拿到的東西。他本想趕着在易歡回來之前處理好這些事的。可沒想到,真如石寬磊所言,這裏面牽涉的人太多,位高權重者有,底層工作人員也有。
一張法網撒了下去,什麽時候收網,已不是他說了算的。
沈霃寬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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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因為太熱,大家在服務區休息一個半小時。
易歡怕一個人呆着會胡思亂想,就跟着他們下去吃飯休息。她全程在看手機,幾乎沒有參與到他們的聊天中。她無聊到處點新聞看,看到了一則最新的財經時政新聞。
——萬興少東家沈霃寬先生宣布婚期。
新聞裏還附了一張沈霃寬的側影照。
沈霃寬素來低調,基本上不參加任何的采訪,這個新聞是以外人口吻描述的。大意是繼他拍下粉鑽後,大家如期盼到了他的婚禮日程。地點在巴厘島,時間是七月初七,新娘是時氏的小女兒時唯一。
原本是不起眼的新聞。大家雖然都知道萬興集團很大,可萬興的沈家興和沈霃寬都不常在公衆前露面,所以也沒多少人關注。但是發這個新聞的小編很會奪人眼球,她不知道從哪裏得消息,把時唯一受傷的事也公布出來,配上此刻突然到來的婚禮排期,實在是滿足了衆多圍觀者的愛聯想的八卦之心。
最最主要的,小編在這則新聞下還放了一張時唯一的照片。
時家的這位大美人照片的瞬間在網絡上被傳遍了。
再後來,網友們熱情地扒出了時唯一ins 的賬號——viviyi。
時唯一在INS上分享過她很多自拍照。
網友們紛紛留言表白美女。
不過接着,又有人爆料說自己曾經在聖弗朗西斯科見過疑似是沈霃寬的人,而當時沈霃寬身邊的女子并非時唯一。
也有號稱是醫院工作人員留言說,沈總挺可憐,被人碰瓷賴上了,沈總原來的女朋友比時唯一成熟。
大家熱情高漲,面對充滿懸念地豪門八卦,就等着□□人員揭秘。
為了刷類似相關的新聞,易歡注冊了微博,重新找回了INS 賬號。
她給自己的微博小號起名叫“打碎了的醋壇子”。
她登陸INS賬號,給VIVIYI自己發的戴戒指的圖片點了贊。
又用剛申請的微博賬號在那則新聞下留言:做不到祝福你們。
很快眼尖的網友發現了這條新聞,紛紛點贊,把她的這則留言送上了熱門留言前五。
網友說——這位朋友,請對着話筒說出你的故事。
易歡看到,哭笑不得。
她提前回到房車裏,不停地看網友的留言,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一片。
江牧淮也看到了這則新聞,他笑呵呵地想跑過去問易歡有何感想的,想問她有沒有一種玩脫了的感覺。結果拉開門卻意外撞見易歡在哭。
她一個人坐在那裏,用手指刷着手機頁面上的新聞。
眼淚無聲地從她的眼眶裏掉下來,滴在了手機屏幕上。
他揉了揉眼睛,覺得眼前的畫面自己有點兒無法承受。在他看來,易歡好像從來不會為任何事哭。他的一肚子嘲諷的話,對上易歡的淚水後,統統潰敗下來。
易歡也沒想到自己偷偷發洩一下情緒還能被人發現。她低頭拭去眼淚,然後擡起頭,面色沉靜地看着江牧淮,“找我?”
“那個,易歡。”江牧淮覺得尴尬,輕咳一聲,“我就是來問問你,你覺得我們一會幾點出發比較好呢?”
“随便。”易歡說。
“哦,那我再去問問聞凱。”江牧淮替她關好車門。
整個下午,保姆車內都安靜得不像話。
讓江牧淮費解的是,中午偷偷一個人哭的易歡好像是昙花一現,此刻她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睡得挺舒服的樣子。
這時,剛開完會的沈霃寬才知道有人替他發了報道。
他把手機遞給秘書:“明天早上之前,我不想在看到類似的新聞。”
秘書看到标題,雙手将沈霃寬的手機奉還,颔首道:“知道了沈總,我這就讓公關部門去處理。”
他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母親崔玉盈打來的電話。崔玉盈含含糊糊問了幾句後也沒提這事,最後就問:“霃寬,晚上回家吃飯嗎?”
“嗯。”
“那我讓你陸姨準備你的飯了。”
“好的。”
挂了電話後,沈霃寬掂着手機,在糾結要不要給易歡打電話。
易歡有可能是太忙了沒看到網上的新聞。
嗯,一定是這樣的,否則的話易歡一定會打電話給他,哪怕什麽都不問,也會把她不愉快的心情傳遞給自己。
後來,還是他先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主動給易歡打了過去。
一個令人讨厭的女子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竟然關機了!是不是手機沒電了?
沈霃寬拿起車鑰匙,決定回家吃飯。
回家路上,他終究還是敗給了自己的擔憂。他問江牧淮:“你們到哪兒了?”
江牧淮道:“還在路上,估計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到,我們沒開很快,中午休息了挺長時間的。”
頓了頓,沈霃寬問:“易歡呢?”
“她在睡覺。”江牧淮捂着嘴,小聲問,“喂,霃寬,我今天看到新聞了,真的假的?是演戲還是真的要和小唯一領證結婚?”
沈霃寬不想回答,“拿到東西後快點回來。要我讓秘書給你們訂機票嗎?”
“那車怎麽辦?”江牧淮道,“托運?這可是易歡拿你的卡新買的車。”
“讓你們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哪兒那麽多話。”沈霃寬語氣不好地說。
江牧淮:“……”
本來他想偷偷透露給沈霃寬,告訴他易歡哭過的事,不過現在,他笑嘻嘻地結束了和沈霃寬的通話。
讓沈霃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