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寂寞終點
除了中途在密克羅尼西亞聯邦的波納佩島補充了一次燃料，游艇一路上沒有做任何的停留，一直以45節左右的速度向東航行。五天之後，游艇到達了塔拉瓦環礁，也就是基裏巴斯首都塔拉瓦所在的島嶼。
塔拉瓦環礁由24個島嶼組成，其中8個有居民，總人口近3萬人。環礁中間為礁湖，東部島礁總長33公裏，南部島礁總長22公裏，西面則是一連串的暗礁，中間有通往礁湖的深水航道。基裏巴斯首都塔拉瓦就在珊瑚環礁的南部，即塔拉瓦區。在第二次大戰的時候，這裏就曾經是太平洋上的主要戰場之一，當時在島嶼南部的比托島上修建有一座軍用機場。現在，這裏是塔拉瓦首都的國際機場，有一條長3000米的跑道，是整個基裏巴斯唯一能夠起飛國際航班的大型機場。
“基裏巴斯很窮，這裏居民的收入都不是很高，所以，出手不要太闊綽了。”李明翰提醒了下淩天翔，“多準備點零鈔，這樣才能打發那些服務員。”
“李大媽，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了，怎麽在新加坡的時候，見到那些漂亮的服務員的時候，你用的都是大鈔呢？”淩天翔的心情已經好轉了很多，只是他仍然不想提起之前談的那件事。
“得，我這是為你好。”李明翰把一疊面值五美元的鈔票放在了淩天翔的手上，“怎麽用，你自己看着辦，用完了再來叫我。”
“你這是打發我的壓歲錢？”
李明翰笑了起來，他也懶得理淩天翔了。
這時候，黃龍飛走了過來。“明翰，天翔，你們去準備一下，晚上跟我去參加庫圖姆總統為我們舉辦的宴會。”
“好的，我現在就去準備，需要送什麽禮物嗎？”
“老規矩吧，送高雅的禮物，反而會被別人看不起。”
李明翰立即明白了黃龍飛的意思，給不同的人，自然要送不同的禮。比如，給李政耀這類顯貴人物，送錢就顯得太低俗了，而且會被人覺得是看不起他。相反，給庫圖姆這類窮國的元首，錢就是最好的禮物，那些什麽玉佩類的東西，反而沒有任何意義。
“天翔，你也去準備一下吧。”
“爸，我能不去嗎？”淩天翔是比較反感參加這類交際活動的。
黃龍飛驚訝地看了兒子一眼。“為什麽不去？怎麽，不想去嗎？”
淩天翔點了點頭。“也許是水土不服吧，我有點不舒服。”
“可是我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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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不是說要在這邊買個島嗎？我想先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話，晚上在那邊過夜。”淩天翔一邊說着，一邊聳了下肩膀，“其實，我只是想一個人呆一段時間，一個人安靜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黃龍飛明白了兒子在想什麽。“好吧，我讓你明翰哥去準備一下，等進了港口後，就去租一架直升機先送你過去。”
“爸，謝謝你了。”
“傻孩子，跟老爸還說什麽謝謝呢？”黃龍飛笑着拍了下淩天翔的肩膀。“也好，現在你這身份有點特殊，不去參加晚會更安全一點。”
游艇很快就進了港灣，也就是礁湖中心的一處天然港口。港灣的水并不是很深，卻異常的清澈。基裏巴斯是世界上少數沒有受到工業污染的地方，在塔拉瓦環礁上只有幾架食品加工廠，沒有任何現代化的工廠，自然環境保護得相當好。
靠上碼頭後，李明翰立即派了一名秘書去聯系這裏的航空公司，租用了一架“休伊”式直升機。這是一架從美軍中退役後流入民用市場的直升機。當直升機降落到了碼頭上的時候，淩天翔都有點不敢上去了。機身的油漆斑駁不全，而且看起來就像快要散架了一樣，淩天翔真在懷疑，這架飛機是否有能力飛到幾百公裏外的島嶼上去。
“動作快點，都搬上去！”
在李明翰的催促下，五名船員将十幾只箱子搬上了直升機。
“明翰，我又不搬家，你讓人帶這麽多的東西做什麽？”
“反正有用，你就別問那麽多了。”李明翰走了過來，“差不多了，我們趕緊出發吧，晚上我還要趕過來參加宴會呢。”
淩天翔翻了下白眼，跟着李明翰上了直升機。在碼頭上“掙紮”了幾下後，“休伊”直升機勉強飛了起來。淩天翔更加擔心這架連艙門都沒有的直升機能否正常飛行，可是不多久，他就覺得自己的擔心沒有任何必要。直升機飛得很平穩，而且飛行員的動作也相當娴熟。
“這都是給你準備的。”李明翰踢了下腳邊的那些箱子，“有食物，淡水，還有一臺筆記本電腦，一臺小型發電機，以及兩桶燃料。當然，最缺不了的是你最喜歡的東西。”
“什麽？”
“當然是《花花公子》了！”
淩天翔不相信地看着李明翰，他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喜歡上了色情雜志。
“開玩笑的，這是黃總讓我給你帶來的！”李明翰打開了最上面那個箱子，裏面是一只大型派力肯保險箱。“自己打開看吧，保證你會喜歡的。”
淩天翔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只用來裝槍的箱子，他立即打開了。裏面裝着一把經過了精心改造的“雷明登”700MD型狙擊步槍，與他以前在郵輪上用過的那支一樣，而且還有一根備用的重型槍管。箱子分成了兩層，下層裏裝着一把G36K型突擊步槍，以及一把HK45型手槍。
“這是備用子彈，就算按照你們的訓練标準，也夠你用上一個星期。”李明翰踢了下下面那只箱子。“如果在島上閑得無聊的話，你就琢磨下這些槍支吧。我還真有點搞不懂，為什麽你對這些冷冰冰的家夥的興趣比對女人的興趣還要大呢？”
“我可不是種馬！”淩天翔立即回了一句。“明翰，我可能要在島上多呆幾天……”
李明翰立即就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副早就料到了的樣子。
※※※
亞西貝島就在塔拉瓦環礁東面大概250公裏處，陸地面積大概有3平方公裏，是一座珊瑚島，南北長大概4公裏，東西最寬處不到1公裏，在島嶼的西南角是面積近5平方公裏的礁湖，外圍分布着數十個暗礁。全島最高海拔僅12米，平均海拔7米，地勢相當平坦，幾乎全是沙灘，土地非常貧瘠。因為這是一座無人居住的荒島，因此在地圖上根本就找不到，甚至在很多百科全書裏都找不到這座島嶼。
直升機降落在了沙灘上之後，淩天翔與李明翰将貨物卸了下來，兩名飛行員也趕來幫忙，大概是他們都急着早點回去吧。
“你自己小心點，有什麽事，電話聯系！”
“李大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李明翰搖了搖頭，本來他想說“正是因為你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才要多叮囑兩句”，可是李明翰沒有說出來。“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淩天翔目送着李明翰上了飛機，又看着飛機飛走。當直升機的噪音逐漸消失的時候，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除了海浪拍打在沙灘上的聲響，以及刮過的風聲之外，沒有了別的一點噪音，甚至連海鳥的叫聲都沒有。這種安靜讓淩天翔覺得自己得到了解脫，這是一個除了他之外，沒有別的人，甚至沒有別的動物的世界。到上只有幾叢椰子林，整個島上都空蕩蕩的，這是淩天翔需要的世界。
他倒在了海灘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只有在高原上，在那荒無人煙，甚至連野狼都見不到的高原上，才能看到如此美麗的星空。半年之前，在高原上執行任務的時候，淩天翔就喜歡在夜間數天上的星辰，當時魏大明還嘲笑他，說他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其實淩天翔只是覺得那些星辰很遙遠，也很自由，他很想有一天能夠像那些星辰一樣，不受到任何的拘束，在空曠的天空中看着地面上的人、物、事。
想到魏大明，淩天翔突然感到心口一陣絞痛。兩年的合作，他從魏大明那裏學習到了不少的東西，同時也認識了這個與他二十多次同生共死，在一個窩點裏埋伏的兄弟。可是，僅僅半年，兩人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顧衛民說魏大明回去後當了一名公務員，但是淩天翔并不相信，他知道，魏大明過得并不好，一個在部隊裏生活了十多年，将自己的青春都獻給了軍隊的人，一個少了一條胳膊，卻更為倔強的軍人，能夠适應外界生活嗎？別說魏大明，淩天翔在離開軍隊的半年中，都有點不适應外界的平常生活，總覺得自己與外面的人，外面的社會，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氣溫迅速降了下來，淩天翔哆嗦了一下。等到他去把所有箱子都翻完的時候，這才發現，什麽該帶的都帶了，唯獨就沒有帶幾件禦寒的衣服。基裏巴斯地處熱帶海域，常年白晝溫度都很高，也難怪李明翰會忘記帶上幾件厚衣服了。
看了眼放在箱子上的衛星電話後，淩天翔沿着沙灘跑了起來。沒有必要因為這麽點小事就讓李明翰再跑一趟，而且那架破飛機也不是很安全。一邊想着，淩天翔一邊加快了步伐，很快身上就熱了起來。繞着島嶼一周大概有10公裏左右。跑完第一圈的時候，他停下了歇了口氣，吃了點東西，喝了點水，然後看了下時間，花了一個半小時。
太慢了！淩天翔對這個成績很不滿意，在部隊裏，如果超過50分鐘，那就要挨罰。他又跑了起來。第二圈只花了一個小時，淩天翔仍然很不滿意，他的最好成績是38分46秒，這是大隊裏第二好的成績，只比顧衛民大隊長保持的紀錄慢了大概10秒鐘而已。
大隊裏的其他兄弟現在還好嗎？淩天翔覺得是他害了100多個兄弟，可是很快他就把這份悲哀抛到了腦後，同時加快了步伐，在海灘上跑了起來。奔跑可以讓身體發熱，同時也可以讓大腦不去想那些煩人的事情。
他就這麽跑着，除了每過兩三圈停下來喝點水之外，他一直不停地跑着，直到太陽從東邊的海面下升起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跑了多少圈？淩天翔自己都忘記了，跑到後面他已經忘記了跑了多少圈，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跑，奔跑可以讓他忘記痛苦，忘記煩惱，忘記一切不開心的事。
上午，淩天翔倒在箱子的陰影下睡了幾個小時，在太陽升到天頂上的時候，他被強烈的陽光刺醒了。脫掉了外套，脫掉了外褲後，淩天翔穿着一條褲衩繼續在海灘上跑了起來。只要一醒來，他就會想到以往那些不開心的事，就會想到那些傷心的事，只有在他奔跑，用最快的速度奔跑的時候，他才能忘記那些事情，讓腦袋不去想那些事情。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累了，他就倒在沙灘上睡一覺，醒了又繼續奔跑。渴了就喝點水，餓了就吃點東西。淩天翔自己都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只知道不斷的跑，不斷的跑，他只知道食物與淡水在逐漸減少。他沒有在乎這些，他甚至沒有想到過要讓李明翰再給他送點吃的與喝的來，他只是想不斷的跑，用高強度的體力運動來代替腦力思考，他只是想讓自己累爬下，讓自己累倒下，休息夠了之後，又繼續奔跑。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這天下午，淩天翔剛跑到島嶼西面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躁動聲，接着他就判斷出那是直升機正在飛近的聲音。旁邊的葉子樹正好擋住了他。朝島嶼另外一端海灘上的那只裝着步槍的箱子看了一眼後，淩天翔迅速的溜進了椰子林，趴到了沙灘上，迅速用沙子将自己蓋了起來。
一架直升機正在朝島嶼飛來，不是那架破爛的“休伊”，而是一架嶄新的“西科斯”S70型直升機，淩天翔立即壓低了身子，同時緊張了起來，什麽人會到這座荒島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