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霍仿的第一個“情敵一” (1)
日落夕陽, 白天與黑夜交織的時候。
莞城是個古都城。
這裏的一塊磚, 一塊瓦, 也許有比你想象之中更加長久的歷史。
挽挽最喜歡自己的鞋子踩在青石板路上的聲音。
生活在這裏的人們,被古遺跡包圍的同時,被西洋的舶來貨沖擊刷新着觀念,新與舊,鮮活與傳承, 為莞城增添了不一樣的魅力。
黃昏時,家家戶戶的煙囪裏上飄的煮飯的濃煙, 更為這一片紅橘色的世界染上了煙火氣。
少帥作為莞城權貴無人敢小觑分毫的年輕掌權者, 氣場強大不言而喻。
他身上有着常年位居高位的人獨有的不容忽視的威嚴。
這樣的威嚴讓人覺得他及其沉穩。
偏偏他實際上年紀很輕, 又有着極其俊美雅致的外表, 和翩翩儒雅的風度。
當權勢和優越的外貌集中到同一個男人身上時,他對于女人而言的吸引力無可比拟。
在外面混生活的市井婦人可不會像宴會上的貴族小姐們, 只是隔着扇子或者矜持的面紗悄悄偷看少帥。
霍仿甫一踏進這條巷子裏, 喧鬧的街上瞬間就安靜了。
霍仿是那種在人群中初中到可以吸引別人的目光,讓人一眼就看到他的男人。
喧嘩聲少了很多。
變成了男性小販的聲音蓋過了女性小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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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多大年紀的婦人, 看到霍仿這樣的男人時,還是會本能地害羞, 卻又時不時嬌羞地看着他。
可以遮掩掉自己身上從軍的霸氣, 霍仿仿佛只是一個出衆的貴公子。
尤其這個貴公子走到了一個少女面前, 竟然體貼的抹掉了她嘴邊的芝麻。
大庭廣衆之下, 他把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唇邊, 以牙齒咬掉了芝麻。
尤其是一些适齡未婚女子, 羞紅了一張臉,仿佛被這麽對待的人是她們本人一樣,害羞又神采奕奕地相互交談。
“蘇小姐。”
霍仿身後,十分有禮抱着東西,笑眯眯的是張副官。
張副官對于挽挽,接二連三的事情之後,十分刮目相看。
不說上次救了少帥,就憑這次對于國寶的維護,這份家國情懷的胸襟,連男兒也自嘆不如。
如果是這樣出色,令人敬重的女子成為少帥夫人的話,少帥所有的下屬都會非常高興的。
少帥這樣的男人,如果只是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只知道維護自己地位的女人在一起,從張副官的角度看,是委屈了少帥。
“這是您這次大功的獎勵,您看是不是……”
張副官身後還跟着幾個人,每個人都抱着用彩色紙包起來的盒子。
這個年代隆重的禮物都是這個樣子的。
財來不拒,是挽挽的人生信條。
這麽多獎勵,和她之前想象的一模一樣。
很好。
挽挽害羞了短短一會兒,就被張副官把注意力給吸引走了。
“我帶你們……”
挽挽絲毫沒有表現出什麽“這都是我該做的啦,不用表揚的啦……”之類的,幾位坦然地接受。
對挽挽很佩服的軍中将士們看來,挽挽真是個直接不做作的女孩兒。
其實這家夥就是純粹的貪財而已……
“挽挽。”
挽挽剛轉身,手挽被滾燙的大掌拉住了。
少女纖細白嫩的手腕在男人的大手裏,小得可憐。
挽挽的皮膚很嫩,稍重一點就會留下紅痕。
霍仿握的時候非常注意,順帶用了一點巧勁把她忘自己身邊拉。
少帥真是……僞裝得越來越溫柔了。
誰讓挽挽這家夥吃軟不吃硬呢。
霍仿就是看準了這一點。
稍稍強硬一點她就出幺蛾子。
“挽挽,你剛才是在看這裏的東西嗎?要不要給你買?”
男人低沉有磁性的聲音語調很慢,好像在哄小孩兒一樣。
挽挽一看那些滋滋亂叫的五花烤肉,“買。”
霍仿買東西,自然不可能問挽挽要買多少。
一出手,這個小攤子上所有的肉肉全部現做了帶走。
哪個年代都是有吃貨的。
只不過沒有專屬名詞而已。
大家羨慕地看着為少女承包了一整個烤肉攤的男人,全身上下都叫嚣着,“我要嫁給這個男人!”
等烤肉期間,霍仿慢慢不着痕跡地靠近挽挽。
問她每一種肉怎麽做才好吃。
挽挽對于肉肉如數家珍,等她回過神來,霍仿在無數肉給自己鼓掌的時候已經貼到了挽挽的身後,和她挨在一起。
張副官不由自主笑了。
男人看男人的企圖心,最一目了然了。
挽挽幾乎算一半身子在霍仿的懷裏,尤其是霍仿付錢的時候,直接擦着挽挽的手臂伸出去的。
男人的臉還靠得極接近,柔聲問“這些夠了嗎挽挽?”
挽挽有點臉紅,無聲地點點頭。
少女略帶嬌羞,自己又完全不想承認,眼睛滴溜溜轉的樣子,惹得男人心中一陣波瀾,想把她攬在懷中抵着額頭好好親熱一番,一解心中壓抑已久的相思之苦。
“那我們回去了?”
挽挽還是點點頭。
小惡魔不僅在睡着的時候是小天使,害羞的時候也是,尤其招人喜歡。
霍仿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了之後,小巷子裏炸鍋了。
“我就說嘛,那姑娘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
“那是她未婚夫還是情人哪,這男人也太俊了吧!”
“你們懂什麽,肯定是夫妻,大戶人家的情趣,一個追一個跑。”
最後一個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但莫名地似乎有點符合挽挽和霍仿的實際情況……
挽挽肯定是沒有聽見這話了,否則這個厚臉皮的家夥會直接惱羞成怒了。
挽挽家很小,平時不覺得,現在這麽多人一進屋子之後,顯得尤為窄小。
于是除了霍仿,所有人放下東西後站在門外。
門被關上了,整個空間就剩下了霍仿和挽挽。
挽挽面對如此和顏悅色,心平氣和的霍仿反而顯得有點心虛。
要是霍仿怒氣沖沖地質問,這家夥反而會你兇我要比你更兇。
但現在……
“挽挽不打開來看看嗎?都是我親自為你挑的。”
霍仿沒說假話。
挽挽離開的這些日子,霍仿公務上出了一些事情,變得尤為繁忙,空餘的時間一邊忍着被挽挽逃離的怒火中燒,一邊盡心盡力地為挽挽挑禮物。
這些東西都是打着表彰挽挽義舉名號,實際上都是霍仿送過來的。
真正的表彰……只有一張證書和一枚寫着“民之勇者”的鍍銀獎牌。
與摳摳嗖嗖的獎牌畫風完全不一樣的是那些“獎品”。
挽挽随便拆了一個小盒子,是一條鑽石項鏈。
挽挽:!!
不要怪她沒見過世面,上輩子也就電視裏見過這麽大的鑽石。
真正握在手裏的感覺是如此的……
富有而快樂!
挽挽:我就是個廢物,讓金錢腐蝕我的靈魂吧。
霍仿眼中露出暖融融的笑意。
“我幫你好不好?”
霍仿問着好不好,但卻直接起身,拉起挽挽的手把她帶到鏡子邊。
對這家裏的擺設熟悉的好像根本不是第一次來一樣。
挽挽心思沒那麽細膩,沒有注意到。
“我可以自己戴。”
“挽挽你忘了?你不會戴項鏈,這麽貴的東西砸了就壞了。”
霍仿言語裏總是給挽挽挖坑,将她朝着他意願的方向引導。
金剛石一摔就壞那就是假的了。
安靜窄小的民居小屋裏,挽挽被霍仿帶上了那條不知道有多少個零的鑽石項鏈。
這是霍仿和外國某個王室競價,最後以更高的價格拍得的。
霍仿對于挽挽,比挽挽認知到的,淺淺的那一層,要深得多。
鏡子裏的少女乖乖的,被男人點綴着最昂貴的寶石,柔弱得仿佛是被圈養起來的金絲雀。
算了這個比喻不恰當,沒有那麽兇殘的金絲雀……
“挽挽很好看。”
男人在挽挽耳邊輕輕地說。
手不由自主虛虛地攬着少女。
少女的臉色豔若朝霞,的确是很好看。
兩人最終回到桌面上。
挽挽想道歉,自己不告而別,她這麽講究的一個人,這件事情的确是做得不太地道。
“對不起。”
挽挽:?
霍仿搶先道歉了。
“對不起挽挽,我不知道你對于搬到我院子裏來的事情這麽抗拒。
貿然提出讓你不舒服了,我很抱歉。”
男人的聲音裏流露着淡淡的自責。
挽挽更加坐立不安了。
其實還是那個春夢的問題。
前世的時候,挽挽差不多是蘇老爹和蘇老媽近四十歲的時候得的女兒,算半個老來女。
她爹媽從小給她灌輸的概念就是要門當戶對,門第太高的人家,将來感情耗盡了之後,要打趴你就是摁一個手指頭的事情。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想要保護自己根本做不到。
那霍仿的家世門第都不是高不高的問題了,是已經高到頂了。
所以按照挽挽以往的觀念裏,他都完全不在考量範圍內的。
說白了挽挽認為是不安全的。
可她卻又控制不住地……
色眯眯的……
說來實在令人慚愧。
“挽挽?你能原諒我嗎?”
霍仿适時地給了挽挽會心一擊。
這麽強大的男人在少女面前示弱,甚至在隐晦地求她回去。
挽挽壓根就認為是自己的錯,所以根本不存在原諒不原諒霍仿的問題。
挽挽的畫風,實在不适合走心。
“說起來,活佛繡像呢?”
霍仿掩住自己的心思,“已經換地方保存了,藿香山已經不再安全了。”
“少帥,謝你那天跳下去。”
挽挽的聲音很輕,說得雲淡風輕,其實內心已經波濤洶湧了。
表達感激,實在是一件令人羞澀的事情,尤其是挽挽這麽畫風清奇的家夥。
“不客氣。如果換作是挽挽,一定也會這麽做的。”
挽挽思考了一下。
很難說……
傍晚的時候,霍仿帶着人離開了。
走的時候,霍仿被一群人氣勢洶洶的人攔住了。
是一群鼓起勇氣的大娘們。
中間大媽的戰鬥力永遠都是這麽強。
“請問,少爺您是那姑娘的情人嗎?”
為首的肥嘟嘟的大媽問。
問完了,大媽們興奮地互相看。
“少爺”似乎很驚訝于這個答案,但還是矜持地搖搖頭,“不是。”
“那你就是她相公了?”
“少爺”忽然笑了,低頭不語,閃瞎了大媽們的眼睛後,被身後的黑衣男人們簇擁着離開了。
低頭笑等于默認。
到第二天,已經傳出來挽挽是大戶人家鬧情緒跑出來的貴族少夫人,人家親膚婿都來過了。
十八出纏綿悱恻你追我跑的愛情故事在大娘們豐富的想象力中誕生了。
版本越傳越誇張。
挽挽頂着黑眼圈出門,被一群大娘圍在了角落。
大娘們特別會看圖寫作文。
“看這小臉,昨天晚上沒睡好吧?是不是想相公想的?”
“跟你大娘說說沒事,你大娘都是過來人。”
“誰掏心窩子的,可不能仗着你相公有耐心就胡來,這麽好看的相公,多少小妖精巴巴地等着把你擠掉好自己上位呢……”
挽挽一句插不上話,她眯起眼睛。
她們說的相公,指的是少帥?
臉皮再厚的人都經不住中間大媽們眼神、語言、手勢、肢體的全方位攻擊。
挽挽黑着眼眶紅着臉逃走了。
她們再說下去,該教她怎麽迅速懷上霍仿的孩子了……
挽挽昨天一晚上沒睡好。
收禮物的時候很開心,少帥他們人一走之後,問題就來了。
盒子裏都是像那個鑽石項鏈一樣價值連城的東西。
這麽一個老舊的房子,桌子上随便地擺着這麽一筆巨額財産,挽挽的心懸得根本放不下來。
原本看自己的小房子怎麽看怎麽滿意。
現在……
門為什麽不是防盜門……
窗戶那邊為什麽看着能爬上來……
陽臺上的門怎麽是輕輕一敲就碎掉的玻璃……
挽挽有一種錯覺。
霍仿是故意的。
她又覺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少帥還是個不錯的老實人。
但……
霍仿就是故意的。
懷揣着這麽一筆巨額財産,挽挽的日子過得提心吊膽。
“蘇姑娘。”
挽挽吓了一跳,“幹嘛!”
毫不溫柔的口氣。
是一個挑夫打扮的年輕壯小夥,滿身腱子肉,他摘下草帽,一張毫無記憶特點的臉出現在挽挽面前。
小夥局促地想擋住自己壞掉了的鞋子。
“蘇姑娘,我是住在裏樓下的鄰居。”
挽挽依舊很戒備,“哦,你好。”
“蘇姑娘,大家都在傳……那天那個男的……是你的丈夫……是這樣嗎?”
小夥局促地低下頭。
挽挽平時沒那麽戒備,但現在不同,“跟你有什麽關系?”
“因為我……我喜歡你……所以我想……如果你已經嫁人了……”
“我沒結婚。但是我不喜歡你。”
挽挽直接拒絕。
挽挽一直覺得自己穿的很低調,但實際上她随意的穿着打扮在這裏的人看來已經是很富貴的了。
挽挽的出現,甚至成了這裏一些小夥的目标。
認為娶到挽挽不僅可以改善生活,還能少奮鬥二十年。
豈止是少奮鬥二十年,少帥能直接讓人略過這輩子,直接快進到下一輩子去。
挑夫壯小夥一聽見那不是挽挽的丈夫,更加認定那是和挽挽一個階層的追求者。
當即開心得道,“蘇姑娘,謝謝你!”
挽挽遇到的一衆大媽之中,有一個大媽特別善解人意,不認為霍仿是挽挽的相公。
然後挽挽發現那個大媽是那個挑夫的媽。
挑夫是她第五個兒子,他們全家都住在和挽挽家一樣大的樓下。
挽挽是如何發現的,因為他們來提親,并且被少帥撞見了。
吃過晚飯,挽挽怨念地守着自己的財寶。
她覺得自己就是條龍。
守財龍。
外面忽然熱鬧起來。
挽挽的門被叩響了,“挽挽姑娘!挽挽姑娘開門吶!”
“誰呀?”
挽挽問。
外面一大堆人笑開了。
挽挽這暴脾氣,有什麽好笑的。
她一開門,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
準确來說一片紅。
紅衣服紅木頭等等……
“挽挽姑娘,你有喜事啦!”
“你們幹嘛?”
“提親啊。”
那個“善解人意”的大媽見縫插針,見挽挽想關門,立刻沖上來握住了挽挽的手,滿臉笑容地把她了出來。
“你看看,這麽精神的小夥兒,是我兒子,給他提親,你給大媽當兒媳婦兒好不好?大媽像疼女兒一樣疼你。”
“不好。我不要。”
挽挽推開她,要回家,門被這大媽擋着。
“挽挽姑娘,不是大媽自誇,你看看咱們這一片,還有這麽精神的小夥兒嗎?
我兒子不僅長得好,還勤快,每天上南城那邊的碼頭背麻袋,從來不閑在家裏他們碼頭上就數他最能幹。
你嫁給他呀,絕對會好好疼你的。
這可是莊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好婚事。
姑娘別害羞,大媽給你做主了。”
那個大媽看似和藹,實際上打着看挽挽是一個單身姑娘打着霸王硬上弓的主意。
他們一家早就商量過了。
挽挽必定是受主人家寵愛的丫鬟而不是小姐,現在沒辦法出來了,身上一定很有財産。
正好他們家人多,娶了挽挽之後可以把她的房子分來住。
如意算盤打得溜溜的。
樓下傳來整齊劃一的皮鞋腳步聲。
挽挽這個人,別人想對她來硬的,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這家夥的嘴炮一般不開,留給關鍵時候。
“是,我也覺得令公子一表人材。除了一個缺點之外,簡直完美。”
少女軟綿綿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好欺負。
壯小夥大約還是真的有些喜歡挽挽的,臉紅,“挽挽,我會對你好的,結婚以後你不用工作,就在家裏伺候我就行。”
大媽很滿意,于是嘴賤地問,“我兒子啥缺點哪?”
“窮。”
少女軟軟的嗓音一出,這幫人原本得意的氛圍僵持住了。
你不是驕傲嗎?你不是能幹又勤快嗎?那就打碎你的驕傲!
那些木頭啊花生棗子呀的估計是聘禮。
挽挽拿起一個塗着紅漆的木飯桶,放着這些人的面,笑意盈盈地擺成了兩半,扔在地上。
“給我提親,也不知道拿好木頭來,這是什麽?”
挽挽看着瞪大眼睛的大媽,笑着看着她擡高腿直接踩碎。
“呀?這是木頭渣子嗎?”
“你你你……你賠我家東西,這是正宗的海南黃花梨!”
這大媽上下嘴皮子一碰,也真敢說。
想訛上挽挽了。
樓下傳來了齊刷刷的子彈上膛的聲音。
“各位……想對我的夫人做什麽?”
年輕男人低沉好聽的聲音,裹挾着濃濃的上位者的威嚴,如潮水般在樓道的小空間鋪開。
所有人的視線往下,直接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黑漆漆的槍口,和握着他們的面無表情的槍手們。
年輕男人今日優雅地帶着一根拐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黑色細框眼鏡。
斯文的像個學者。
但沒有學者會随身帶着這麽多人手和槍支。
所有人再不見剛才做作的樣子,皮子被掀開了,只剩下了濃濃的害怕。
恨不得抱頭鼠竄。
那個大媽揭下了自己虛僞的假面,推開挽挽,驚恐地推開挽挽和她能幹且上進的兒子抱頭顫抖。
挽挽差點被這敏捷的大嬸嬸給推倒了。
被走上樓梯的年輕男人接住攬在懷裏,固定了腰肢。
“沒事吧?”
“沒事。”
挽挽剛想離開霍仿的懷抱,被霍仿直接拉回去。
哦對了,他在幫她撐場面。
她現在是他的“夫人。”
霍仿将拐杖放在牆邊。
一只手臂攬在挽挽的腰上,一只手給她整理稍稍有些淩亂的發絲。
挽挽剛開始的時候有些不适應和霍仿這麽親密,但很快就放松了下來了。
一個擁抱只比半個多了半個,但産生的效果卻全然不同,有一種他構成了她的外部世界,被他完全包圍的感覺。
樓上樓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只見那個俊美的男人攬着漂亮的女孩子,溫柔地替她理完頭發,不顧衆人眼光吻在了她發旋上,還輕輕蹭,“有沒有被欺負?”
酥麻得令女人腿軟的聲音。
“沒有。”
挽挽搖頭。
霍仿不來,挽挽憑着一身力氣和戳人心扉的嘴炮也能吓退這不要臉的一家子。
但霍仿來了,局面立刻發生了壓倒性的變化。
挽挽被當作溫室裏的花朵一樣,是被照顧着,只要看戲就好了。
對方現在的戰鬥力,連站都困難。
只見年輕男人安慰完自己的小嬌妻,溺愛地拍拍她的頭。
對着挑夫一家人,英俊的臉淡漠無情得可怕。
“這位夫人,剛才我聽見,你要為令郎求娶我太太?是這樣嗎?”
即使雲淡風輕,即使微笑,面對少帥這樣的人,普通人很難不從心底感到自卑。
文鄒鄒的措辭,雖然給了對方尊重,同時灑下去的還有無限的壓力。
“我……”大媽吓得不敢說話,拼命用手肘戳他不發一言的兒子。
“你說話呀,這都是給你娶老婆鬧的……”
挑夫壯小夥擡頭,直視了少帥一眼就怯懦地低下頭。
霍仿的下屬常年都怕他敬他,不要說一個挑夫了。
霍仿勾起嘴唇,依舊攬着挽挽,眼中卻不見笑意,“方才我太太說不願意,令堂說她直接做主了,是吧?”
雖然都是問句,但顯然他們說的話都被這氣勢驚人的男人聽見了。
“我……我娘……就是心直口都快,沒有惡意的……我娘就是關心我……我們不知道挽挽她結婚了……”
挑夫壯小夥一緊張就結巴,試圖解釋。
“挽、挽?”
年輕男人重複了一遍。
所有的槍口立刻對準了這對母子,大媽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樓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已經已經被射重了。
亂世人命如草芥。
男人的聲音變得寒冷,“憑你也配叫挽挽?”
“打斷一條腿。”
霍仿從來不是個好人,更多的是鐵血手腕的雷厲風行。
以他平時的生活接觸不到令人惡心得這麽明顯的人,貴族之間陰謀陽謀你來我往,關乎的是利益,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不關乎品性。
這麽惡心的人,挽挽要是不在,霍仿會看心情直接崩了。
張副官開無表情,“是。”
這才是這個平日裏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愣頭愣腦,卻會極有血性地直接追着少帥跳下深水的副官本來的樣子。
“等等。待會兒再打。”
即使還沒打,霍仿依舊憐惜地以手遮住挽挽的眼睛,仿佛覺得對面的人污染了挽挽的漂亮的眸子一樣。
“是。”
樓道裏看熱鬧的人都戰戰兢兢,現在繼續也不是,走也不是,就那麽僵持着。
不敢動。
“我太太這麽柔弱,如果我沒來,今天豈不是要被你們霸王硬上弓了?”
男人不急不緩的聲音仿佛在敲打人心。
“令堂是心直口快,是沒有惡意,是為了你好?
為了你好就可以理直氣壯地不顧別人意願,想如何便如何,你不是在娶媳婦兒,你們是在強行霸占別人的人生自由,娶活人祭品。”
霍仿像撸貓一樣撫摸着挽挽順滑的長發。
挽挽靠在霍仿溫暖的懷抱裏,聽着他的心跳,竟然覺得很安心。
莫名地相信他會替她擺平這一切的。
霍仿的話極為尖利,但似乎完全有理。
如果換成別的性子真的柔弱,沒有靠山的姑娘,亂世之中都是各顧各的,沒準就真的被他們霸王硬上弓成功了。
好好的姑娘美好的人生被阻斷,落到他們家可不就是活人祭品嗎……
“還要我太太伺候你?”
年輕男人嘲諷地笑了,“以我的身份地位,尚且舍不得太太伺候我,你是什麽東西,這麽大的口氣?
是你的貧窮和無能給你的底氣嗎?”
“不!你話別說的這麽難聽!什麽活人祭品?我們家只是普通人家,我們家是窮,但們靠自己的雙手吃飯,自然比不得你們財大氣粗!
我原本以為挽……蘇姑娘不是嫌貧愛富之人,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挑夫仿佛被霍仿的話激起了心底深藏的血性,硬着頭皮和霍仿叫嚣。
挽挽一聽,恨不得沖出去打死這個颠倒是非的人,給霍仿氣定神閑地拍撫着後背,“挽挽不氣,氣壞了身體我心疼。”
被霍仿抱着,挽挽心緒受到感染,平複了很多。
“是嗎?可在我看看來,不是這樣。
第一,你說我太太嫌貧愛富,我很吃驚于你知道這個成語。”
衆人一陣短暫的哄笑。
“在你看來,不喜歡你的人都是嫌貧愛富。
那我請問,喜歡你什麽?
喜歡無能,喜歡你不識字,還是喜歡你連最基本的是非觀都扭曲了?”
“第二,怯懦。
你的母親惡得明目張膽,而你,作為母親為惡的直接受益人,沉默地去享受她侵害別的姑娘得來的利益。”
“第三,欺騙。
明明一家人十幾口拮據地住在這麽小的房子裏,打的是霸占我太太房産的主意。
還要欺騙說把她當女兒寶貝。
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前四位嫂嫂應該也和你住在一起,活得也沒有尊嚴吧?
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就直接論文保姆都不如的角色了?”
“是!他們家的兒媳婦呀……不忍心說……”
有一看熱鬧的大爺直接說。
大家讨論起來。
挽挽看着有條不紊從容地細數對方過錯的少帥。
一瞬間覺得……
太他麽帥了吧!
“現在,你對自己叫嚣的東西還有什麽要反駁的嗎?”
“人本來就是這麽活着的,有什麽錯!你們有錢人當然高尚了……”
挑夫小夥被沖昏頭腦了,兩把槍頂着都堵不住他的嘴。
“當然有錯!你們這家人黑了心了!”
所有人望過去,說話的不是別人,真是這家二兒子的老婆,二嫂。
這個骨瘦如柴的女人臉上手臂上都是傷,流着眼淚,“當年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父母過世,留下一筆財産,他們就盯上了我,讓老二把我給……我就只能嫁給他!
這家夥說什麽靠着自己的雙手吃飯,就知道在家裏打老婆打孩子,就是靠着女人的嫁妝!
嫁妝吃沒了就不把人我們當人看!
把老四媳婦的嫁妝吃沒了之後就尋思給老五找媳婦。
呸!黑了心心肝的東西!”
自诩善良的臉皮仿佛是他們欺騙世人也欺騙自己的僞裝,已經和肉長到一起了,撕下來自然火辣辣地疼。
下面沖上了幾個同樣消瘦得可怕的女人,共四個,都是這家的媳婦。
或者說是受害人。
群情激憤。
“再窮也不能昧了良心!”
“平時裏很看不出來!難怪不讓媳婦出門!”
“請安靜下來。”
霍仿的聲音一出,大家立刻安靜了。
“窮這件事情,本來就只是一個狀态,它不是命運,是可改變的。
但不能是建立在傷害,甚至是糟蹋別人的基礎上。
女性,是值得愛護的,給她們自由,也能有一片天地。”
霍仿的話獲得了熱烈鼓掌。
“這位先生,雖然我不認識您,但是您的話說的特別好,您一定是個胸襟寬廣的人,我是一個窮困的女教師,但我相信,女性一定也能有自己的天地!”
霍仿身為當權者,還是很注意這種事件對于民衆的影響,即使這裏的人不算太多。
下面民情激昂,尤其是一些有些文化的年輕人們。
挽挽輕輕晃霍仿的手臂。
男人低頭,“嗯?”
挽挽小聲說,“我想自己教訓他一下。”
霍仿摸摸她的腦袋,“小心不要受傷。”
“好。”
難得見挽挽這麽乖巧的樣子。
一出霍仿的懷抱,挽挽立刻換了一個樣子。
槍被收起來,挑夫露出驚訝,“你做什麽?”
下一秒他直接被挽挽握住了喉嚨,拖到了樓道上,挽挽的手臂伸出去,把他懸空。
衆人驚呼。
大媽想要撲起來打挽挽,被槍口頂回去。
“你不是想害我嗎?那我也害你不過分吧?”
挽挽這麽兇悍,霍仿看得眼中全是笑意。
很快人們發現,他吓得尿褲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
挽挽嫌棄地皺眉,把他帶回來丢在地上。
乖覺地跑到霍仿身邊。
霍仿把挽挽送進屋子裏。
只聽見外面槍聲一響,挑夫凄慘的哀嚎。
言出必行,廢了一條腿。
四個兒媳婦眼中有着激動的淚水。
活該啊活該!
晚晚雖然看不見,但還是覺得很解氣。
外面慢慢散了。
霍仿走進來,關了門。
“挽挽,擅自自稱跟你是夫妻,冒犯你了,請你原諒。”
挽挽擺擺手,“沒關系沒關系,你是為了我好,謝謝。”
霍仿眼中有着笑意。
是為了她好,但……更多的是出于私心呀。
不然的話朋友,哥哥,前輩都是可以的。
“我請你吃飯吧。”
挽挽的大眼睛眨巴着。
“是挽挽親手做的嗎?”
“是的呀。”
“好。”
解決完令人讨厭的事情之後,挽挽的心情格外愉悅。
哼着小曲張羅飯食。
她身後的男人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輕輕搖頭。
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被他拐回去以後可得好好教着。
挽挽轉頭的時候,霍仿眼中已經是一片清明。
有着的只是仿佛前輩對晚輩的那種讓人動容的暖融融的包容。
所謂挽挽準備的晚飯……
就是她煮得一鍋皮蛋瘦肉粥和她買來的各式各樣的小吃。
“真不錯,挽挽煮的粥很好喝。”
男人的聲音染着淡淡的笑意。
挽挽這家夥早就在等誇獎了,終于聽到了一本滿足。
溫馨的民居小屋裏,兩人圍坐一桌,吃着簡單而又量極其大的晚餐,桌子上的石鍋帶着食物的鮮美冒着熱氣,最終融化在溫暖的燈光裏。
很簡單又很幸福的生活。
不知是多少人窮極一生的追求。
“少帥,我能不能搬回去住?”
霍仿低着頭喝粥,眉頭一挑。
“挽挽你想通了嗎?不再生我氣了。”
“我感動于今日少帥的慷慨解圍,所以想回到少帥身邊輔佐您成就大業。”
放屁……
挽挽是個小雞賊,她就是這裏財産太多了每天晚上提心吊膽地睡不着覺。
但讓她還掉她又極其肉疼,所以思來想去,有着重兵把守的帥府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而少帥是個大雞賊,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大雞賊對上戰鬥力彪悍的小雞賊,未來場面會十分精彩。
那家人還是要收拾的。
他們家四個媳婦兒都是看準的無依無靠有財産的孤女,手段如出一轍。
當夜,這家人想灰溜溜地逃走,被霍仿的人攔住了。
分兩批,女人帶着孩子,霍家出面給他們分配有穩定收入的工作。
他們感激涕零。
霍帥府在百姓之間的口碑原本就是非常好的。
她們一聽是帥府,更加控制不住情緒。
還有那五個不是東西的兒子和一堆老虔公老虔婆被一起發配了做苦力。
否則換一個地方這家人會繼續禍害人家姑娘。
連後續都考慮到了,少帥安排事情的确細致又周到。
像這樣的事情,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