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闖香閨
冬去後春來。
大床上的少女,半睡半醒間,白嫩無骨的腳撥着一個高高的錦緞枕頭,一點一點将它撥到了地上。
地上鋪着厚重的冬日地毯,枕頭落下去沒有聲音。
少女嘤咛兩聲,慵懶地翻了身,面朝着床裏頭。
都說春日春暖花香,鳥語花開,那些酸溜溜的文人盡挑些好聽的說。
春日是暖和不假,可也是這春日,帶着其他三季所沒有的煩躁。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将息。
她前幾日貪涼,半夜踢了被子,感冒到現在也沒好。
屋子的角落裏挂着一盞燈光極為昏暗的巴掌大的琉璃小夜燈,在夜色中獨自散發着淡淡的燈光。
黑暗仿佛是個強勢的侵略者,将這夜燈一步一步逼到了角落裏,無路可退了,只能可憐地,在黑暗允許的範圍內,發出一點點光亮。
房間籠罩在這要亮不亮,要暗不暗的氛圍之中,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困倦。
房間中央,地毯上擺着一個矮香爐,香爐裏靜靜地,斷斷續續上飄着安神香,融化在夜色裏,猶如涓涓的牛奶融化在黑咖啡裏。
香的濃度遠遠比不上那穿着緊身旗袍的大紅唇女人手裏的那根煙,飄散出去的弧度和纏繞卻是像的,也許幾百年前同出一家。
都說春捂秋凍,少女床上的被子只比冬天的時候少了一床。
被子下,她熱得冒汗,全身上下黏膩得難受。
她翻來覆去,手和腳不由自主往被子外面探出去,肌膚所觸碰到的床單涼爽的溫度讓她忍不住想要再多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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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少女緊閉着眼睛支起上半身,大紅色的絲綢睡衣領口開得大,随着她的動作,睡衣順着肌膚慢慢滑落,直至肩膀下,露出一邊漂亮的鎖骨來。
脖子裏是肚兜的紅繩。
她閉着眼睛,鼻子用力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将那香氣充滿整個胸腔。
少女緩緩的睜開眼睛,像軟骨動物一樣貼着床往下摸着平挪,到了地上才慢慢直立。
她提起香爐的蓋子,簡單粗暴地滅了香,然後又像軟骨動物一樣游回去了。
其實人已經很困了,但是偏偏熱得不能入睡,總在半夢半醒之間,這種感覺最是難受。
床上帳子落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少女蒙在被子裏。
沒一會兒,手探出來,手裏捏着沾着她的體溫的肚兜。
團一團,放在了靠外面的枕頭邊。
熱死了……
自覺涼爽之後,少女很快入睡。
月色下,除了花草樹木偶爾被風吹過的窸窣聲,小院安靜無聲。
“嘎吱——”
極輕微的一聲。
仿佛那只是被門風吹動的聲音。
又一聲。
聲音極小,像是被人小心翼翼把握着的,透着不願驚醒了屋中主人的低調。
那不是總角小兒開不了門的力小,而是成年人有力的手,卻極為克制自己的力道造成的聲小。
這樣的聲音在夜半響起,總是格外暧昧的,不由讓人想起街頭巷尾最火爆銷售的畫本子裏描寫的欲語還休的情節。
比如什麽閨中小姐夜會窮書生……
無論是門還是窗,半夜從外面被悄悄打開,不是私會情人的,就是企圖偷香竊玉的采花賊。
那門就這麽開了一點點。
但這一點點就夠一個處心積慮的人側着身子擠進來了。
夜晚總比白天多了許多寂靜和黑暗完美掩蓋下的……別的意味。
再正經的人也曉得脫了衣服。
走門的,即使聲音再小,也遠遠比那走窗戶的要來得張狂得多。
即使再克制,那一步一步極輕微的卻帶着沉悶的腳步聲,那是軍人的皮靴踩在地毯上的聲音,無不昭示着這是一個成年男子。
床上的少女閉着眼睛均勻呼吸,無聲中盡是嬌媚,挑着人的神經。
索性現在夜半時分,各自安睡,無人看見這撩人風情。
那盞小夜燈,猶如原本誓死護衛主人,卻發現敵人太強大後臨陣脫逃的衛兵一樣。
把它熟睡的主人留給了饑腸辘辘的侵略者。
不帶任何一點提示。
黑暗的壓迫更重了,重得小夜燈無法呼吸,于是它燃着燃着,似乎自己斷了一根 燈絲。
滅了。
屋子裏的最後一點光源也沒了。
徹底黑了。
少女落着帳子的床前,成年男人以一根手指頭,慢慢挑開了帳子,不疾不徐。
鈎子鈎住了帳幔。
兩邊都勾起後,視線清晰起來。
今天是十五,月色正濃。
透過玻璃,月光照進來,灑到香爐的位置。
香爐折射着光亮。
男人一根手指頭伸進嘴裏,牙齒咬住白色手套,給摘了。
小綿羊不知狼在眼前,還翻身往外面滾了一些。
少女的床極軟,是莞城如今時興的,洋人弄出來的席夢思。
她睡在上面就像一顆粉撲撲的桃子鑲嵌在奶油裏。
羊睡着,狼眼中撲朔着綠油油的光,直勾勾地看着甜美的食物,冒着香氣,勾着他的神經。
床邊慢慢凹陷下去一塊。
仿佛有個吃人的怪獸坐在了下去。
走門的比走窗的來得嚣張,此時更是彰顯這件事情。
他不僅自己坐在位置上,還把一條大腿屈起搭壓在床邊。
這麽氣勢嚣張的,仿佛不是夜闖香閨的,而是正大光明來探查自己所有物的一樣。
少女睡在席夢思上,身體不由自主地朝着低陷下去的那一邊滾。
男人的視線掃過去。
輕輕地,少女細嫩的小腿挨上了男人肌肉堅實的大腿。
隔着一層薄薄的墨綠色軍褲布料,噴薄的肌肉和綿綿的軟肉貼合在一起。
男人身上裹挾着從外面而來的風塵仆仆的涼意。
涼得夢裏都在燥熱的少女覺得尤為舒服。
漸漸地,少女穿着睡褲的大腿游出被子。
緊緊貼合着被子外涼爽的被面,大腿輕輕地,來回地磨蹭。
不止大腿,腳背也蹭來蹭去。
睡褲下擺寬大,都不需要誰動手,就越磨蹭越往膝蓋上面走。
露出一整條完整的細嫩的小腿肚。
那是鮮活的,未曾到過任何人手裏的,漂亮的小腿。
仿佛攝取了足夠的涼意後,大腿又縮回了被子。
鼻子裏有熟睡後舒服的輕哼,聲線細軟。
少女絲毫不知自己身邊有着什麽樣的猛獸。
翻身朝着裏床,背部露在空氣裏。
睡衣和睡褲也沒能保護住那曲線極好的腰肢外露。
那小腰看着,寬度和男人的大掌差不多。
難怪那些文人騷客叫……不盈一握。
床邊坐着的男人輕笑一聲,脫了靴子,如一只匍匐着伏擊獵物的雪豹,爪子邁着矜持而收斂的步伐,每一步都準确地踩在席夢思柔軟的墊子上,不至于離少女太遠,又不會把少女弄醒。
男人将自己的身體完全靠着強悍的臂力,支撐在少女身體的上方,将她困在了床墊和他的身體之間一個極小的空間裏。
那是一低頭,就可以輕易攫取到少女的紅唇的距離。
少女身上,有着熏香淡淡的餘韻,和洗完澡的身上幹淨的香氣,以及她的肌膚自帶的一點香氣。
此時這點香氣,和男人身上帶有傾略性的味道逐漸交織在一起。
正猶如熏香交融在夜色裏,被漸漸傾吞一樣,她的這點味道,也慢慢被逼退到角落裏,只能任由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包裹。
男人身上有着強大雄性對勢在必得的雌性的傾略性和壓迫,濃得仿佛滴出水來。
索性少女睡着了,否則一定會覺得呼吸不過來,仿佛空氣都被人從嘴裏奪走了一樣。
這裏明明是少女的房間,所有的裝飾都是照着少女的喜好而來。
可是在男人踏進這房間的那一刻,這裏的主導者就變了。
男人的氣場太強,兩人的強弱氣場立刻失去平衡。
沒有那種他到了別人地盤上的感覺,反而像這是他準備的小籠子,養着他可心的小寵物。
這一切的主人都是這個男人。
少女毫無知覺地睡着,還翻了身,仰面。
正好對上男人。
男人依舊靠臂力撐着,嘴角 露出壞心的兵痞笑容。
幹脆直接壓下去算了,欣賞這個小東西驚慌失措的表情。
少女睡着的時候絕對是個乖巧的天使。
腿又伸出來,這一回,卻不能順利地收回去。
腳被男人的大手握住了。
那力氣拿捏得很好,就跟開門的時候把控着極好的力道一樣,仿佛試驗過無數次。
既不至于捏疼少女,又不至于被少女睡夢中的力道掙脫。
少女睡夢中皺眉。
少女的腳還沒有男人的手大,輕松地就被握在手心。
小腳柔軟無骨,軟綿綿一團肉,男人的手常年握槍執鞭,布滿了硬硬的老繭,摩挲着軟軟的腳底。
就這麽輕輕的撫摸着少女的腳底時,就仿佛有東西一直輕撓着她的腳底一般。
睡夢中,少女下意識地一縮,沒縮得回來。
這腳在男人手裏,仿佛名貴的玩具被津津有味地把玩着。
稍有涼意的夜晚,男人額頭上落下一滴汗水,帶着濃濃的荷爾蒙氣息,滾燙地滴在了少女的眼窩裏,少女抖了一下。
後半夜的月,高挂無暇。
少女身上的被子被掀到了一邊。
仿佛被拆開了的禮物。
黑暗裏,男人的一只大手握着少女的腳,另一只手比劃着少女身上的衣服,好像在比劃着要撕幾下可以把這些礙眼的布料撕成碎片。
充滿傾略性的男人視線落在少女乖乖的睡顏上,一邊嘴角揚起。
帶着這抹笑意,男人低頭在少女的腳背上親了一口。
嘴唇稍稍離開,笑容愈深。
伸出舌尖在少女的腳背上舔了一下。
男人滿意地看到了少女全身酥麻地抖了一下。
小嘴裏冒出了一聲好聽的□□。
男人走的時候,替少女蓋好了被子。
那盞不争氣的小夜燈,沒過多久,竟然頑強地死灰複燃。
果然是看敵人太強大才裝死的吧……
第二天早上起來,少女懵了半天。
昨晚上放在床頭邊的肚兜不見了,反而多了一副白手套。
少女一腳把手套踢到地上去。
肚兜兜呢……變成妖精挖地洞打游擊戰去了嗎……
再有兩天就是節慶,哪怕是亂世,節還是要過的。
莞城街上一片熱鬧。
最近随處可見走穴的戲班子。
前面鑼敲過三聲。
客人們嗑着瓜子一一落座。
後臺裏,新換上來的臺柱子正在鏡子前細細的描眉。
管事的來催了。
新角兒的眉畫得掃入鬓角,對着鏡子說了一句無聲的話,撫平了高叉旗袍,寬擺着纖腰出去了。
“我的戲,開篇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玩玩:豹子你默默地開坑了。
小豹砸:是的,是不是超級低調?
玩玩:不行,低調不是我的風格。
小豹砸:你的風格是什麽,坑人?揍人?吃垮他?吓死他?
玩玩:嘿,別這麽說,怪暴露我性格的。
小豹砸:呵呵……
月黑風高夜,電腦前,頭大身子圓眼睛小的家夥,披着假面超人的毯子,蹲在椅子上,圓手指瘋狂戳鍵盤。
“我的文,開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