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各懷心思
江乘風愣了一下，站着沒動。
“我說，跪下！”
江乘風仍舊不動。
蘇阮一個閃身站到江乘風背後，擡腳往他腿部關節處一壓，那雙細腿立刻噗通跪地，姿勢再标準不能了。
江乘風嘗試爬起來，又被踹着跪地，幾番掙紮，終于認命般跪在地上。
“這不是我的錯。”他的辯駁毫無情緒波動，倒像陳述事實。
“你原本可以在不惹怒她的情況下處理這件事。”蘇阮冷聲道：“但你任由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甚至在其中推波助瀾，你是看她的笑話，還是在看我的笑話？”
江乘風眨眨眼，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無辜一些。
他師傅的心思比他想象中細膩許多，看來不怎麽好騙吶。
“啪——”
蘇阮收回手，對上江乘風錯愕的表情。
“這一巴掌是讓你記住，永遠不要在我面前耍心思，我是你師傅，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與我商量，而不是自作主張。”
江乘風摸了摸臉，黑亮的眸子直直望着蘇阮。
“是，師傅，我記住了。”他如此說道。
蘇阮眉宇微皺。
沒有憤怒，沒有反駁，江乘風太過平靜。
十三四歲少年，不應該有這樣的平靜，他應該像一只受到傷害的小獸一樣張着仍顯稚嫩的犬牙嘶吼咆哮，發洩心中憤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蘇阮伸手勾起江乘風的下巴，細細打量。
她看不透他。江乘風把自己包裹在箱子裏，呈現出來的不過是他的假象。
這證明一點：江乘風的黑化并不是由環境引起，他自身性格很有問題，不是單單用愛與關懷就能将他引入正道。
蘇阮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導致原著裏歷經波折仍保留一顆赤子之心的男主角變成眼前這個反社會人格的黑化主角，但這給她提了個醒，她不能用對待普通人的方式對待江乘風，那樣只會适得其反。
在蘇阮打量江乘風的同時，江乘風也沒有放過與她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他仔細的将蘇阮從頭到尾掃視一遍，目光極為銳利并包含着強烈的惡意，這些惡意順着他的視線蔓延至蘇阮身上，将她包裹其中，一層一層纏繞直至沒有半分空隙。
不久後，兩個帶着不同目的的視線于空中交彙。
蘇阮在江乘風眼中看到了自己。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曾經惶恐無助陷入絕望的她。
一股涼意從腳心直竄到大腦，她回過神，居高臨下看着江乘風。
“罰你跪在這裏直到明天早上。”
江乘風認下懲罰，心中不由感慨，剛認的便宜師傅可真是個漂亮的美人，身體每一寸仿佛為他而生，極其符合他的喜好，看來那東西對于揣測他心中所想終于有了長足進步。
兩人默契的遺忘剛剛的視線交彙，把探究得來的結論壓在心底。
思緒良久，蘇阮叫來谪仙院的程管家，決定把江乘風提到明處，免得有不長眼的惹到他引出什麽事端。
管家來得很快，他聽從江誠毅的吩咐一直就在谪仙院這裏伺候，聽到傳喚立馬趕到大廳。
“告訴你們家主，我新收了徒弟江乘風，要在三天後舉辦拜師宴，讓他速速準備。”她頓了頓，又道：“另外為我徒弟準備幾套合适的新衣裳，我要他風風光光拜于我門下，以後對待他就像對待我一樣，懂了嗎？”
作為江家座上賓，蘇阮從未提出任何要求，這次她有意提出要求，程管家二話不說便點頭答應下來，并提前叫了江乘風一聲“小尊者”來讨好蘇阮，也不管他現在是跪着還是站着。
江乘風面色如常，并沒有因此露出半分喜色，倒讓程管家對他高看不少。
事情緊急，出了谪仙院，程管家直奔江誠毅而去。
江誠毅住的主宅離谪仙院有些距離，來往并不方便。平時沒什麽事，一直以快步行走來往，此刻事急，管家也顧不得江家規矩，運氣飛起，幾個縱身直奔江誠毅而去。
江誠毅正聽着齊萱兒說她與江乘風争吵的事，還來不及發怒，外面傳來急匆匆腳步聲，被他派去服侍蘇阮左右的管家程明快步而來。
“尊者收了江乘風做徒弟，今晚戌時要擺宴慶賀，越盛大越好。”程明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尊者說，以後對待小尊者要像對待她一樣。”
這個小尊者是誰不言而喻。
江誠毅聽完臉都黑了。
他恨鐵不成鋼的對齊萱兒氣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我，我也沒想到……”齊萱兒手足無措道。
“你趕緊去收拾收拾，去給小尊者道歉！”江誠毅不耐煩道：“若是得不到小尊者原諒，只能送你回齊家了。”
當衆道歉？
齊萱兒張口要拒絕，聽到江誠毅後面的話，心中一顫，哪敢說半句話。
齊家是小族，連江家正統分支都比不過。從她被檢測出靈根時，就成為齊家的希望。父母族人将最好的資源供給她，來到江家後怕連累她，彼此聯系都少了許多。這一切都是為了齊萱兒有所成就，日後護佑齊家。
如果齊萱兒被江家送回去，不止讓她父母族人失望，她自己都無法接受。
江誠毅打發了齊萱兒，又琢磨半天。尊者說辦得越盛大越好，這個度不好把握。如果尊者選的是江家其他人做徒弟，他肯定會大張旗鼓給認識的其他世家發請帖，告知所有人他們江家得到一位渡劫期尊者的庇佑。
偏偏是江乘風。
怎麽就看上江乘風？
江家比他資質好的，比他更擅長讨人歡心的多了去了，怎麽就是他被收做徒弟？
江誠毅滿面愁容，想了半晌，決定親自寫信邀請距離江家最近的秦李于三家，稍遠的用靈羽傳書，再遠就派人踩着飛劍去通知。
不僅如此，他還讓人去最近的雲城發出消息：渡劫期尊者收徒大典将在三天後于江家地界隅山山峰舉行，屆時江家大宴三天，前來參加慶典的道友皆可獲得江家送出的禮物。
因為蘇阮一句話，江家上下都忙碌起來。
跪了一晚上的江乘風走出大廳回房休息時，都能看到江家人匆匆來去的背影。與往日不同，這些婢女侍從見他無不跪地行禮，之前完全看不上他的江家人也都畢恭畢敬叫一聲小尊者。再沒有人當着他的面說三道四，沒有人在他面前耀武揚威，就連他爺爺江誠毅都派人一大早來向他道了歉，并許諾會在拜師禮上給他一個圓滿的處理結果。
這一切的改變，只因為蘇阮的一句話。
諷刺的是，蘇阮這麽做的原因，并非真的是為他着想，她只是想以師徒之名牽制他。
江乘風笑笑。
他可從來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這點怕是要讓師傅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