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華新書店抱了幾本書回來的吳煙順道在面館吃了份清湯面,三毛錢,這還是最便宜的面了。買這些書也花了她不少錢。
抱着書走在回去的路上,吳煙再次感受到自己有多窮了。
沒敢再花錢的吳煙匆匆的回了住的地方,上樓的時候碰到了昨天周如甄故意挑釁的那個女人,有些迷糊的正在用鑰匙開門,一時沒打開,還洩憤似的踹了兩腳。
“什麽破鑰匙,門都打不開。”那個女人抱怨道。
她個子有點大,攔在樓梯口吳煙就上不去,見她實在是打不開,吳煙便開口說道:“我來試試吧。”
這女人扭過頭,看到吳煙的時候倒是笑了下,“是你啊,小丫頭,行啊,鑰匙給你,你試試。”
她一點都不顧忌的把鑰匙遞給吳煙,吳煙把手裏抱着的書讓她拿着。
她看了一眼,又說道:“喲呵,看不出來啊小丫頭,你還是個文化人呢。”
吳煙把鑰匙對準鎖孔,插進去的時候轉了轉,沒轉動,聽到她這麽說的時候,只是淡淡的說道:“不是文化人,喜歡看書而已。”
她估計這應該是新配的鑰匙,有些不對孔,就把鑰匙又往後抽了一點點,繼續轉。
“謙虛了謙虛了,咱們這一片,認識字的都沒幾個呢,誰會花錢特意去買書啊。你這個小丫頭看着烏七八糟的,卻是個會買書看的。怎麽流落到這種地方了?家裏人不願意送了還是咋的?”
她在夜場呆了一晚上,這會也不怎麽困,昨天見着吳煙的時候就挺喜歡她的,這會人家給自己幫忙開門呢,她就随便唠唠。雖然吳煙臉上是抹得亂七八糟的,但這渾身的氣質卻有些突出,有一股她說不出來的氣質,像古代的大家閨秀似的,但又有點不對勁,這不對勁在哪吧,她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挺親近的。
跟她像是一路人,不過想想也就算了,人家一個看着年紀就挺小的小姑娘,跟她也不可能是一路人。從她朋友昨天說的話來看,這倆小姑娘也是做正經職業的。
吳煙擰着眉毛,一邊小心的找角度慢慢的轉,一邊回道:“我爸腿癱了,我就沒讀書出來做事了。”
這女人還以為是吳煙家裏人不讓讀,沒想到是這麽回事,再看她瘦瘦的個子,不看臉的話頭發都是梳得規規矩矩的,從背後看着就感覺是個乖巧孩子。倒不至于同情她,她碰到可憐人多了,吳煙這也不算可憐的。
她正想要安慰吳煙一下的時候,就看到門咔一下被推開了,吳煙轉過身,笑眯眯的将鑰匙遞給她,“這是你新配的鑰匙吧?沒給你配好,你拿老鑰匙再去配一把,這把不好開門。”
這女人把鑰匙拿過去,再把書遞給吳煙,眼睛在她烏七八糟的臉上打轉轉,“可不就是新配的,就在巷子口那家五金店配的,我晚點就找他去,鑰匙沒配好還收我三分錢。”
吳煙注意到她的打量,抱緊了書不自在的往下走了兩步,示意她先進去,“那你先進去吧,我上樓了。”
“好,謝謝你啊,小丫頭,晚上有空嗎?有空姐跟你一道去吃個飯,我請客,昨天不是說請你吃個飯嗎?”
吳煙點頭,也沒客氣,“行,謝謝姐。”
下午吳煙就窩在房間裏看書,等到了晚邊的時候,聽到有人上樓,她從凳子上站起來打開門,就看到穿着一條黑色大圓領緊身長裙的樓下女租戶。
“正要叫你呢,咱們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那個女人紅唇輕啓,對吳煙說道。
吳煙也不知道要去哪,跟那個女人七轉八轉的時候,倆人互相自我介紹了。吳煙知道這個女人叫豔姐,真名不清楚,大家都叫她豔姐。她出來工作有好些年頭了,做過洗頭妹,工地裏搬過磚,一些私人的小廠子裏也幹過。
但是都不長久,她長得好看,其實還挺招人恨的。雖然工作好些年頭,但年紀卻沒有很大,也才25歲而已。
到了地方,吳煙看着路邊這個做燒烤的大棚子眨了眨眼睛,她還真不清楚這邊上有這麽個地方。
大棚子裏面有好幾張桌子,已經坐了不少人,大多數都是一夥男的圍坐在一起,有些喝多了的還光着膀子。吳煙跟着豔姐走進去的時候,就注意到這些男人的視線時不時落在她們身上。
豔姐緊身的黑裙子把她的身材勾勒得明顯,雖然有些壯實,但是胸大腚肥,很惹人。微卷的頭發披散在後面,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的。她像是習慣了這種目光,漫不經心的穿過這些男人,留下香風一陣。
吳煙低着頭跟在她身後,她沒想到是來這種燒烤攤,以為是到小飯館呢,出門的時候随便穿了條原身留下來的豹紋小皮裙,上身穿了件黑色緊身的毛線上衣。再套一件挺長的外套,瘦伶伶的樣子,有豔姐壓陣,她倒是不怎麽惹人注意。
大棚另一邊的角落裏,一桌三個人,鄭浩渺給沈清越把酒滿上,然後往那引起騷動的兩個女人方向看,“喲,是大世界的豔姐,巧了。”
沈清越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纖細的背影,他的眼神在那雙引人遐思的修長雙腿上打了個轉,又不在意的收回了視線。
豔姐叫了好些串,選喝的時候,直接叫了幾紮啤酒。
“妹兒,能喝酒不?不能喝的話,豔姐讓人給你拿兩瓶飲料。”豔姐紮馬步似的做在小凳上,很快的融入了這邊的江湖氛圍。
反倒是吳煙,她常年生活在那些牙婆的監視之下,樣樣都是比照着真正的官家小姐來培養的,從門檻後擡腳的尺寸到吃飯時擡著的高度都是有講究的,這種十年如一日的訓練,讓她在這個地方沒辦法像豔姐那樣做得大刀闊斧的,依然是規規矩矩的坐在凳子上不說,還腰背挺直,格外的秀氣端正。
“不用,我跟豔姐你一塊喝酒就成。”吳煙從原身的記憶裏知道她是幾大碗高粱酒都不帶醉的,因此對自己的酒量如何也有個數。
“爽快,哈哈哈哈哈,我看你秀秀氣氣的,倒是個痛快人。”豔姐咧開紅唇,越看吳煙越喜歡,“剛剛你說是在理發店裏給人洗頭?是沒有好路子做嗎?要不要到廠裏幹活?也不行,現在那麽多人下崗了,到廠裏幹活也不穩當。”
豔姐覺得吳煙有些可惜,小丫頭認識字,人也斯文,在理發店給人洗頭是真的糟蹋了。
“對了,還沒問你是哪個理發店呢?我下次帶着我那些姐妹一塊過去給你做生意。”
“孔雀理發,就在百花街。”吳煙回道。
“你們老板是不是叫吳秀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