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包間裏清一色的男性，三兩群地聚在一起，打麻将的打麻将，打游戲的打游戲，還有一個錫紙燙抱着話筒撕心裂肺地唱着“傷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一個染着黃色頭發的小年輕正沉迷于麻将，聽到開門聲擡起頭來。
他看到喬晏明顯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宋懷安，做出了哭兮兮的表情：“宋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琛哥的毛病，咋下去處理一趟事情，還帶了女明星回來？”
顧南楓正準備胡牌，看到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小嬸嬸稀裏糊塗地把牌打出去了。肉疼了片刻後在小黃毛背上狠狠地打了一掌：“不會說話你就閉嘴吧，趕緊把位置讓出來。”
小黃毛顯然剛混進這個圈子，但架不住他腦子好使，立刻明白眼前的女明星怕是不好惹，賠笑了兩聲遞上一張名片：“喬小姐要是需要投資就找我啊。”
想了片刻又害怕人家意外他搞潛規則，趕緊補充：“我們都是正經搞投資的。”
“就你還正經。”顧南楓恨不得當場把這黃毛豬團吧團吧從窗戶裏扔出去。
他火速把人拎到一邊，殷勤地拉開凳子請喬晏坐下：“我小叔叔出去接電話了，小嬸嬸你替他打兩把呗。”
小黃毛原本是替的宋懷安，見顧南楓把喬晏往他的位置上摁，宋懷安幹脆坐了原本顧其琛的位置。
“你們玩得多大呀，我可不敢坐下來。”喬晏輕笑了一聲。
“不大不大，您輸了，都算我小叔叔的。”
其實無論多大，喬晏都玩得起，不過是客氣一下罷了：“我有點好奇，剛剛那小黃毛說他琛哥有毛病，是什麽毛病。”
“我小叔叔您還不了解嗎？”顧南楓鞍前馬後地給喬晏叫了鮮榨的果汁，“他那個人自律又喜歡安靜，在他的場子裏，不能有亂七八糟的女人，嗑藥的當場扭送公安局，所以跟着他混的小弟們，都很乖巧的。”
喬晏從來沒有參加過他們的聚會，也不知道是什麽樣，聽顧南楓這麽一說，倒覺得蠻有意思：“那也沒見你乖一點。”
顧南楓是顧其琛堂兄的兒子，顧家出了名的問題兒童，喬晏每次遇見他母親，聽到的幾乎都是抱怨。
在集團裏不好好工作、交了亂七八糟的女朋友、都二十歲了還吊兒郎當……有了顧其琛做對比，顧南楓的一切行為在他媽媽眼中都是纨绔子弟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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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是還沒長大嗎？”作為顧家唯一一個孫輩，顧南楓的臉皮還是很厚的，“小嬸嬸你啥時候給我生個弟弟妹妹，我就乖了。”
顧南楓看着傻裏傻氣的，心眼可不少，這是替家裏人催生來了。
“就算我想給你生弟弟妹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喬晏動作迅速地摸牌，随口把皮球往顧其琛那裏踢。
顧南楓聞言睜大了眼睛：“我說我小叔叔，好好一個已婚青年，為什麽不在家守着老婆，非要跑到美利堅那種資本主義的地盤，原來是因為……”
因為了半天，顧南楓也沒有敢把內心的詞說出口，只能長嘆一聲：“小叔叔，好慘一男的。”
“什麽好慘。”
顧南楓話音剛落，顧其琛已經出現在門口。他的目光落在喬晏身上片刻，又轉眼看顧南楓。
顧南楓被盯得舌頭都打結了：“就、就小嬸嬸說她會把你贏的都輸光，你真的好慘。”
剛剛他小叔叔沒有聽全他們的對話吧？
“你不知道她，她記憶力和心算能力一流，你們幾個恐怕都不是她的對手。”顧其琛也沒有在顧南楓的問題上多做糾纏，直接在喬晏身邊坐下，一只手極其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腰上。
禮服為了襯托女演員傲人的身材，腰部的布料通常輕薄。顧其琛手心的熱氣透過稀薄的布料傳到喬晏的皮膚上，讓她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喬晏偏頭看了他一眼，顧其琛也在看她，一時間，兩個人四目相對。
她今天實在是美得犯規，微抿的紅唇像是欲綻的花瓣，在引誘人一親芳澤。
先移開視線的是顧其琛，他修長的手指拿起一邊的果汁，就着玻璃杯上嫣紅的唇印喝了一口，才壓下來心底裏升起的燥意。
顧南楓正想說那杯是小嬸嬸的，但是看見他家小叔叔故作暧昧的間接接吻，十分知機地閉上了嘴。
夫妻情趣，夫妻情趣。
喬晏見他的手絲毫沒有挪開的意思，只能作罷。這樣的場面，她要是當場叫她老公不要動手動腳的，倒是顯得有些上綱上線了。
但她從來不是一個會吃虧的人。正好穿了一晚上高跟鞋，腳疼，喬晏幹脆脫掉了高跟鞋，腳後跟輕輕搭在顧其琛的皮鞋上。
顧其琛察覺到她的動作，嘴角略微上揚，展露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喬晏毫無察覺，伸手從牌桌上摸進一張牌，無用的四條。
但是從這一輪開始到現在，她的下家都不曾出過條子，八成在做清一色。喬晏将這張牌立住了。
一晚上，坐在她下家的顧南楓一張牌都沒吃到，算是知道他小叔叔說的“記憶力和心算能力一流”是什麽意思了。
“我以後是不會再和你們夫妻坐在一起打麻将了。”顧南楓今晚輸掉了一輛跑車，痛不欲生。
喬晏今晚上贏的不少，聞言輕輕拍了拍侄子的大腦袋，以示安慰，但是該拿的錢一分沒有少拿。
宋懷安和另一位也贏了一些，各自溫和地看着顧南楓，默默用眼神告誡他該給的錢一分也不能少。
喬晏心滿意足，正準備站起來，男人寬大的手從她腰跡轉移到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她按了回去。
她不解地擡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先坐着。”
顧其琛話音剛落，包間的門被敲響。
從被拎走後，一直窩在角落裏的小黃毛自覺地跑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一位侍者，手上捧着一只紅色的鞋盒，“顧先生，您要的鞋。”
顧其琛還沒有說話，懂事的小黃毛先從侍者手上接過了鞋盒，一路小跑到顧其琛身邊：“琛哥，鞋。”
喬晏見狀，也明白了顧其琛的用意，正想接過鞋盒，顧其琛卻快她一步，已經将鞋盒打開，取出了一只紅色的平底鞋。
菲拉格慕的經典款式，舒适度滿分。
在包間衆人的注視下，顧其琛蹲下.身，捏住了喬晏白皙精致的腳踝。磨人的高跟鞋被他取下，露出了女人小巧可愛的腳趾。
她不喜歡在腳趾甲上塗指甲油，圓潤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格外好看。顧其琛想，如果不是周圍有人，他會親吻她的腳背，像是最忠誠的古埃及的奴隸，虔誠地對待他的主人。
平底鞋被緩緩推上腳掌。
喬晏整個人都緊張得不行，腳繃得筆直，直到踩到地上，還覺得顧其琛手指的餘溫在腳踝處萦繞。
這種感覺，簡直讓人腿軟。
在場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誰能想到在南城呼風喚雨的顧其琛還有伺候人穿鞋的一天。
小黃毛當場吹起了口哨，又被顧南楓錘了一頓。敢在他小叔叔的高光時刻瞎起哄，怕是不想活了。
“我們先走。”
給喬晏穿好了鞋後，顧其琛才牽着她向衆人告別。
“哥，您和嫂子慢點走。”一屋子的人通過今晚顧南楓的稱呼，都摸清了兩個人的關系，高聲喊着打趣。
黑色的邁巴赫平穩地在南城街道上行駛着。
喬晏無聊翻看手機，發現她的名字還在熱搜上挂着。點進去一看，全是營銷號發的她和段嘉在紅毯上的照片，配文也出奇一致——“段嘉求愛失敗，回家繼承家業”。
她眉心微蹙，搜索段嘉的微博，點開，發現最新一條微博的內容是：“小姐姐不喜歡我，新代言沒撕到，人生好艱難，不如回家繼承家業。”
微博下的粉絲如喪考妣，已經開始哭天喊地。
段嘉真的回家去了。
想到宋懷安說的話，喬晏忍不住望向身邊的人：“段嘉，是你叫宋懷安處理的？”
“嗯。”顧其琛閉着眼假寐，“你也不喜歡再和他多做糾纏吧？”
喬晏當然不喜歡，不然也不會在紅毯上對段嘉如此冷淡。
不過段嘉臨走前倒是做了件好事。
他這條微博一發，配合孫思穎那邊的澄清，大家都會默認他們之間只是段嘉一廂情願，其他傳言更是不攻自破。
喬晏默了片刻，又問：“剛剛你們聚會上的那些人，嘴巴都緊吧？”
顧其琛睜眼，看向她，似笑非笑：“你在擔心什麽？”
“我們當初說好了隐婚的。”
喬晏對他們這段婚姻，從來抱着懷疑的态度。哪怕是因為利益結合，她也不覺得他們能走到最後。
顧其琛是什麽人物？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了真心喜歡的人，沒有什麽能捆綁住他，因為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利益。
如果他們這場婚姻鬧得人盡皆知，反而對彼此都不好。
顧其琛深邃的黑眸望向身邊的女人，嘴角的笑意漸漸冷淡。喬晏看到了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好像也漸漸變得灰暗和漠然。
“阿琛哥哥，這麽些年，你都沒有談過戀愛，和我綁在一起，可惜了。”
喬晏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叫過顧其琛“阿琛哥哥”了，也許是三年，也許是五年。
但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小小的喬晏會帶着困擾她的課業去找他，顧其琛雖然總是不耐煩，但下一次，她還是能敲開顧家的門。
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地走入了婚姻，也許時光流轉，他們會變成很好的朋友。
“為什麽我這麽些年一直沒有談戀愛？”顧其琛的語氣難得的沖，這一點都不像現在的他，反而有點像喬晏記憶中的樣子。
果不其然，顧其琛薄唇輕啓，冒出了：“喬安安，笨死你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甜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