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有了向初在宮裏陪着說話, 謝元嘉日子過得還挺開心,向初雖然現實中不太愛說話,但有問有答,還是和通信時一樣有趣。
“向愛卿有意向來京城為朕效力嗎?”
日子久了, 謝元嘉就有些想把向初留下來的意思, 他又有趣又見多識廣, 偶爾還會講一些冷笑話,簡直就是做朋友的最佳人選。
京城的官兒可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同樣都是二品大員,中央一定比地方更吸引人,畢竟天子腳下,離皇上最近的位置。一般地方官能有機會進入京城系統都求之不得, 入了皇上的眼,還愁以後升官發財?
但是向初這人死腦筋,做什麽事都一板一眼選擇性很強,在他看來,自己這臨州父母官才當了三年,政績還遠遠夠不上進京的資格, 怎麽能因為同皇上有些交情, 就走捷徑呢?
于是,向初嚴肅的拒絕了謝元嘉的邀請。
謝元嘉很是遺憾。
“皇上若是想召見臣, 随時可以召見。”
謝元嘉好不容易交了個新朋友, 只在宮裏待了三天就要走, 畢竟馬上就過年, 總也不能阻止人家回家團聚。
人雖然走了,但是大餅還在。
“這破餅子怎麽還沒吃完?”傅景鴻嫌棄的看着今天晚膳又是一盤子餅,當下眉頭就皺了起來。
謝元嘉擡頭看他,勸道:“向愛卿親手做的餅,總也是一番心意,不趕緊吃完的話,朕怕會壞,這樣扔了也太可惜了。”
“皇叔若是不喜歡,桌上還有其它吃食,餅子就給朕。”
謝元嘉說得認真,傅景鴻卻沒了言語。雖然還是很讨厭吃餅,卻沒再像剛才那樣挑剔,默默的拿起一塊送進嘴裏咀嚼。
謝元嘉看他安靜吃飯,不知為什麽心裏有些暖意。傅靜泓真的變了好多,以前這樣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他本來就是唯我獨尊霸道慣了的性子,卻還願意陪他一起吃,這應該是特別喜歡自己了吧?
想不到,當萬人迷原來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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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元嘉抿唇一笑,低頭喝粥。
傅靜泓眼角餘光瞥到謝元嘉稍縱即逝的笑意,心中也松動了些,頓時覺得口中的炊餅 也不是那麽難以下咽。
兩個人安靜吃完晚飯,外面又開始下雪,謝元嘉挑起窗簾,看着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從黑色的天幕上往下落,便駐足看了一會。
傅靜泓走過來,把他扶着窗沿的手握住,然後阖上窗戶,輕聲道:“外面天寒地凍,皇上莫要在這裏待着,小心風寒。”
謝元嘉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被他圈在手心,雖知道掙脫也無濟于事,也還是微微的動了動。
傅景鴻知道他不願,卻還是牽着他的手帶着人在桌邊坐好,這才松開謝元嘉。
“皇叔。”謝元嘉沒有擡頭,看着杯子裏的水出神一般,輕聲說:“朕還記得登基那天,也是這麽大的雪。”
傅景鴻但笑不語,語氣有些輕快:“是啊,轉眼又是一年,皇上又要長一歲了。”
謝元嘉點頭,其實他很想挑這個時間,跟傅景鴻好好談談關于他們之間感情的事,但每當他挑起頭,就會被傅景鴻用各種方式強壓回去,根本開不了話頭。
跟韓瑤能敞開心扉,因為韓瑤到底是個才十六歲的少女,氣勢沒這麽強,他尚且能夠把握話語權,但是傅景鴻就不一樣了,分分鐘就能把他的話打回肚子裏,讓他有苦說不出。
唉,算了。
謝元嘉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
傅景鴻仿佛看出他心裏的憂慮,低頭吹了吹茶杯裏熱氣騰騰的熱茶,慢條斯理的說:“皇上不必憂慮,臣雖霸道些,但到底不是山野土匪,不會強人所難的。”
“若你不願意,臣不會動你。”
這一番話說得還挺誠懇,話語裏處處透着他看重謝元嘉的意思。
然而謝元嘉不敢動。
原著裏,韓瑤起初并沒完全愛上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做我的女人有什麽不好?這天底下有什麽是我給不了的?’
‘敢跑,我就打算你的腿,折了你的手,挖了你的眼,反正只要人在我懷中就好。’
得幸虧沒多久韓瑤就淪陷了,不然別說後期的寵愛,能不能善終都算問題。
謝元嘉再一次心酸,怎麽看自己這虐文的路子是跑不掉了。
屋裏暖氣微醺,屋外寒風淩冽。
牧戰抱劍坐在屋頂上,單腿屈膝仰頭看着飛雪,一身黑衣仿佛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淩霜站在他身邊,手持一只短笛,輕笑說:“ 你聽見沒?王爺又在騙皇上了。”
牧戰扭頭看他,“皇上聰慧,自有分寸。”
“再聰慧有什麽用?鬥得過王爺嗎?”淩霜搖頭嘆氣,“王爺什麽性子,你我都心知肚明,王爺這是認定了皇上,最後無論是什麽手段,都跑不了的。”
牧戰微微皺眉,跟着小皇上時間長了,他的心也難免有些偏倚,皇上待他寬和,經常主動同他談天,半分架子也沒有,他打心裏希望皇上能有人疼着。
“放心。”淩霜拍拍他的腦袋,“王爺雖說性子霸道,也不至于真傷了皇上。”
“更何況”淩霜眼珠子轉了轉,壞笑着說:“就算他真想怎麽樣,多少也要顧忌一下大将軍,再不濟還有丞相大人,不礙事。”
“咱們不聊這個,你看這漫天飄雪,景色煞是美好,不如你給我吹個曲子解解悶?”
淩霜把短笛在手中轉了幾下,低頭笑看牧戰。
牧戰仰頭看他,淩霜的面容背對着月光顯得格外柔和,比平時更多了幾分俊美。
他沉默的點了點頭,收回自己的目光,耳根微微發熱。
他接過淩霜手中的短笛湊到唇邊,從小到大,他就只會吹一首曲子,偏偏淩霜也不知為什麽就愛聽他吹,明明他自己就是個中高手。
謝元嘉在屋裏昏昏欲睡,屋子裏暖爐太暖了,吃飽了飯難免就要犯困,剛要閉上眼睛眯一會,突然就被屋頂上傳來的一陣難聽的聲音給驚醒,惶惶然的問:
“皇叔,有人在樓上殺雞?”
傅景鴻本打算趁着元嘉睡着偷親一口,誰料想突然就被屋頂上一陣磨耳朵的尖銳噪音給打斷,惱怒的恨不得上去拆了那兩個不省心的貨。
“無事,牧戰那小子吹笛子而已。”傅景鴻溫和的安撫道。
“牧戰?”謝元嘉兩眼茫然,“這個聲音居然是笛子發出來的嗎?”
“啧。”傅景鴻嗤笑,“從前在王府就這樣了,也就淩霜願意給他捧場。”
謝元嘉豎着耳朵忍着雞皮疙瘩努力聽了一會,還是沒聽明白牧戰吹的是個什麽曲子,畢竟殺雞一樣的腔調也聽不出什麽來。
他有些羨慕的說:“淩霜對牧戰真是一往情深,所以在他眼中便處處都是好的。”
傅景鴻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這有何難?皇上那手狗爬字,臣不也沒嫌棄。”
謝元嘉:“”
你這樣是娶不上媳婦的,我跟你說。
那晚屋頂上的噪音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傅景鴻後來實在受不了,跳出窗子上去把那兩個暴打了一頓。
不過從那以後,宮裏悄悄的就開始流傳一句話——宮裏有四寶,皇上的字皇後的繡,丞相的畫牧侍衛的曲。
可以說是天下四絕了。
向初送來的大餅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除夕了。宮裏也要過年,謝元嘉提前讓人把該貼的新年字畫和燈籠都挂上,然後就放了大半的人出宮回家去團員過年。
今年各地上貢來的各種東西都不少,謝元嘉自己的私人小金庫裏也被塞了不少好東西,于是景盈宮裏的宮人們都得了好些賞賜,歡歡喜喜的叩謝過謝元嘉後,高興的出宮去了。
偌大的景盈宮又安靜下來,比上次中秋節人還少。
“姑姑今年也要留在宮中過年嗎?”謝元嘉看藍蔻,藍蔻正在擦拭一個玉瓶,聽他問話後,放下手中的活兒回道:
“奴婢自然是要留下的,左右也沒可去的地方。”
“那倩碧呢?”謝元嘉有些期待的又看了看另一個少年。
倩碧嬉皮笑臉的回答道:“自然跟藍蔻姑姑一樣呀!”
謝元嘉心裏有些安慰,“那今年,就是咱們三個一起過年啦!”
“皇上也愛過節嗎?”藍蔻淡淡一笑,她現在偶爾也能跟謝元嘉說上幾句家常話。
謝元嘉撓撓頭,“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朕就是單純的喜歡看熱鬧。”
“新年處處都是喜慶的樣子,還有炮仗可以看,朕喜歡這種感覺。”
藍蔻低頭笑了笑,暗道果然只有小孩子才喜歡這些東西。
謝元嘉單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心裏卻很高興。自從奶奶過世以後,他已經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過年很久很久了,每每看着別家熱鬧歡聲笑語,心中總是羨慕,除夕夜吃餃子都沒人給斷碗醋。
但是今年不同了,今年有倩碧和藍蔻陪他一起,三個人一起過年的話,一定比往常要熱鬧。
謝元嘉第一次盼着明天快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