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娘娘,收到一封家書。”施夢把信封遞給周景彰。
“家書?”周景彰一晃神,才想起應該是孫顏的家人寫來的,如果他沒記錯,她有一個父親和一個哥哥。本來周景彰把信封放在一邊不去拆的,可轉念一想,現在外人看來自己是孫顏,如果連家書都不拆,豈不是惹人懷疑?
找到了理由,周景彰正大光明地拆開信來讀。
薄薄兩頁,都是一些周景彰眼中的無聊瑣事,只是孫父提到他升了官,感謝皇恩浩蕩,周景彰一看這個官職覺得眼熟,再看落款印章,鼻子都要氣歪了。
這這這不是那個孫興嗎?竟然是孫顏的父親,這孫顏也太狡猾了吧!只是周景彰靜下心來一想,孫父是自己執意提拔的,且現在自己深居後宮,有個仕途平坦的父親也不是什麽壞事,這才把怒火平息下來。
慈寧宮裏終日飄出藥味,旁人都說太後染了風寒突然間一病不起,少部分人知道內幕,太後是被皇上給氣病的,而只有幾個人知道真相,太後平日最注重養生,她還打算跟皇上鬥個幾百年,怎麽可能輕易病倒,這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周景彰盛裝打扮,叫施夢提了食盒:“咱們去養心殿看皇上。”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麗影殿出發,在周景彰的調/教下,大家出門一致對外,姿态要挺拔,氣焰要嚣張,就差鼻孔朝天了。有了他這些日子的不懈努力,道路上的敵人全被肅清,于是周景彰不坐步辇,步行前往,一覽自己親手打下的大好河山。
宮鬥原來不過如此,周景彰心想,朕不愧是帝王,在哪裏都是人中龍鳳!能在厮殺中拼出一條血路來。
見了孫顏,周景彰把家書轉交給她,孫顏一見着父親的筆跡,頃刻間眼眶就紅了。不過來不及讓眼淚掉出來,就聽李福通傳:“啓禀皇上,睿王殿下求見。”
“他怎麽回來了?”周景彰小聲嘀咕一句,卻也不情不願給孫顏使個眼色,“叫他進來。”
孫顏趁李福去通傳的間隙,問他:“這睿王又是誰?”
“太後的親生子,我的六弟。”周景彰說,“對他無需客氣。”
周景彰短短幾句話,孫顏獲得了很大的信息量,原來這周景彰不是太後親生的!難怪兩人總是不對付。
孫顏于是打算沿襲周景彰一貫的風格,低頭批奏折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只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才擡頭看去,只見一個年輕男子快步走進來,他穿一雙厚白底黑靴,鞋尖上翹,靴子兩側各鑲嵌了一塊透亮寶石,一身藏青色常服,腰間挂佩玉,淡青色的纓子随着他步伐散落開來。眉毛濃密,一雙瑞鳳眼,笑起來似乎将所有的星辰裝在眼睛裏,嘴唇秀氣,笑起來如清風明月,是個貴養的公子。
一聲熱切的“皇兄”,睿王已經跪倒在孫顏面前笑嘻嘻道:“皇兄,許久不見,身體可安好?怎麽每次見到你都在批奏章?你還是這樣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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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顏看他只覺得是個心思單純的孩子,好像也沒有周景彰說的那麽壞,于是只淡淡地說:“起來吧,都多大的人,還是這般莽撞。”
睿王笑嘻嘻在椅子上坐下,見到他皇兄身旁站着的女人對他怒目而視,睿王側了身子,只覺得這女人的眼神似曾相識,可他沒幹什麽壞事呀。
“不是叫你在封地待着,怎麽自己跑回來了?”封王以後按理說應當駐守封地,除非皇帝親自召見,否則擅自回京城這種行為可是大不敬,嚴重的還有造反嫌疑。
“太後說她病了,叫我回來見她。信一封接着一封,我也思念她,所以不等皇兄你的召見,就自己跑回來了。”
這睿王果真是被嬌寵慣了,擅自回京這種罪名不非同一般,他卻全然不在乎,語氣間滿滿的天真爛漫,仿佛篤定了孫顏會拿他無可奈何,兩種可能,要麽真是手足情深讓他沒規沒矩到這種地步,要麽就是心思深沉,明知道犯下的是什麽罪名卻把孫顏拿捏得死死的,有把握叫自己全身而退。
“太後這病來得兇猛。”孫顏道。
睿王笑一聲:“我方才去見了她,雖然裝的病恹恹的,可我還是一眼就看出來她這不過是為了見我使性子而已。”
“這次你打算在京城待多久?”孫顏問。
“永州那地方真是太過荒涼偏僻,猛地回到京城,倒對滿眼的繁華不太适應了,”睿王道,“我們兄弟許久不見,我怎麽着也要再待個一兩月,以解我相思之情。”
“你這小子,嘴裏沒一句實話。”孫顏懶懶道,“朕還有正事要做,你便先自個找樂子去。”
“皇兄好狠的心腸,那臣弟就先告退了。”睿王說完,從椅子上起身,沖孫顏拱拱手,往養心殿外去了。
“倒是個俊朗的人物,”孫顏剛說完,就察覺周景彰的眼神,便立刻改口道,“只是我感覺他的眼神總是飄忽不定,心思太重,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
周景彰:“怎麽?覺得朕的六弟秀色可餐?別想了,你是朕的女人!”
“誰是你的女人了,八字還沒一撇,”孫顏嗫嚅着,“再說了,睿王風流俊秀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你呀!”周景彰氣得戳她額頭,“色不迷人人自迷,忘記了寧常在和景嫔的教訓?”
“被美色迷住的是您吧,一口一個她是清白的,她是無辜的,我承認睿王殿下好看,可我也不會因此而失去理智,不像某些人!”
周景彰氣憤道:“咱們走着瞧!”
和孫顏大吵一架,周景彰掉頭就走。
走出養心殿,周景彰才覺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不就是一個睿王嗎?自己明明跟孫顏是一條戰線的,怎麽還吃睿王的醋了?難道,難道他就這般在乎孫顏?
周景彰氣鼓鼓在路上走,一頭撞進某個人懷裏去,才吃痛地揉揉腦袋,他今天的盛裝打扮可不是吹的,頭上沉甸甸十幾斤的首飾,慣性太大,導致他沒辦法及時停下腳步。
“你怎麽不看路?!”周景彰生氣地大吼。
“這位是舒嫔娘娘吧,火氣這麽大,我皇兄可當真是有耐心。”
周景彰這才扶着腦袋看清自己竟是一頭撞進睿王的懷裏去了,想到方才孫顏為他神魂颠倒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憤恨道:“後宮之地,王爺不宜久留,話裏話外倒怨本宮了!”
“本王什麽樣的女子沒見過,舒嫔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景彰從前因為是皇上,礙于身份與睿王上演虛情假意的手足情深,現在變成女身,倒是無所顧忌了,把自己的憤恨一股腦發洩出來:“王爺可真是拿自己當個人物了,本宮覺得若天下女子都以您為如意郎君,那全天下的女人便都瞎了眼。”
睿王是個好玩的,對他輕聲細語的女子見過不少,像舒嫔心直口快潑辣至極的倒是頭一次遇到,便一把握住了舒嫔的手腕,步步緊逼起來:“本王是皇上禦口親封的王爺,你這女人膽敢如此出言不遜,只怕氣我是假,想博得本王青睐是真吧!”
孫顏比睿王矮一頭,因此連累周景彰此刻得仰着頭來看睿王,氣勢上弱了一截,而睿王又咄咄逼人,臉幾乎貼到他的臉上,偏他又有一副好皮囊,睫毛在陽光下仿佛半透明,嬉笑間自有一種震懾,周景彰只覺得自己胸腔裏一顆心髒撲通撲通跳着,要不是他親眼看着,竟然不知睿王的膽子這麽大!貿然在後宮內走動也就算了,竟然還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勾搭他的妃子!真是反了他了!幸好現在是自己在這幅皮囊,要是換了孫顏本人肯定早就把持不住給他戴上一頂有色帽子了!
眼看面前女人面色緋紅地看他,睿王松手,冷笑一聲:“舒嫔娘娘,方才我不過試探一二,你就露出了狐貍尾巴。”
“本王勸你最好收起那些龌龊心思!”睿王突然換了一副嘴臉,惡狠狠地對周景彰說,“我皇兄是個心思純良之人,我不許任何人欺瞞他,若是叫我知道你有任何逾越行為叫我皇兄難過,那後果是你無法承受的。”
周景彰:……轉折來的太快,朕還沒反應過來……這家夥玩得是哪一出?
說完,睿王松開周景彰,揚長而去。
“娘娘,娘娘,您沒事兒吧?”施夢方才回去取東西,回來竟看到自家主子和睿王殿下舉止親昵,吓了一跳。
周景彰活動一下他紅腫的手腕,憤恨道:“與太後不過一丘之貉,怎敢如此虛與委蛇來教訓本宮!”
施夢看了看他的手腕,雪白腕上已經顯現了幾道青紫痕跡,可見睿王方才是全無保留的:“您到底是皇上妃嫔,這睿王殿下怎敢如此目無王法!”
周景彰道:“他就是這種人,下次見了他一定要繞道走!”話雖然這樣說,周景彰覺得自己還是要多多接近他,也許真能從他嘴裏打探出什麽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