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節課過去，陳珠珠心裏打定主意，轉頭對曾經的好友道
緊的擁抱在一起的。
譽棉動作輕柔的給譽閑來了個标準的環形包紮，邊動作邊軟聲解釋。
“這條布我消過毒了，我們快回家，給你擦藥。”
譽閑擡起的手慢慢放下，接着他輕輕牽起少女的一只手，眼神溫柔：“好，我們回家。”
話剛落音，一個渾厚的男音伴随着一陣腳步聲傳來。
“都別動！是誰報的警？”
兩人朝聲源看了過去，譽棉踮踮跳了兩下，舉起空閑的手揮了揮：“這裏，這裏，是我報的警。”
趕來的男警官見是一個小姑娘，稍稍松了口氣，和隊友趕到兩人面前：“發生了什麽事？我有聽到槍聲。”
為首的警官視線落在譽閑包裹好的脖子上，眯了眯眼，疑惑道：“是受傷了嗎？”
譽閑往旁邊走了半步，露出了身後躺倒在地上呻吟的男人來：“這個人是在逃殺人犯。”
【譽閑：棉棉，這個叫什麽西西的有賞金嗎？】
【譽棉：我看看......有，有十萬D幣。】
譽閑的動作一頓，沒想到這麽“菜”的殺人犯居然這麽值錢，遂在警察上前查看時開口道。
“請問領獎金需要走個什麽流程，我沒有走過。”
警察小哥低呼了一句“好家夥，居然是帕西！”，聞言動作一頓，轉過身來環視了兩人一周，心下驚訝的同時開口道：“小夥子，跟我回警局。”
————
Advertisement
淩晨四點，天烏七巴黑的，譽氏兄妹兩人坐在警察局的長凳上，譽閑的傷口已經被醫務室的小姐姐處理好了，傷口很淺，只是稍稍劃到了些表皮，用碘伏消毒過一遍後就止了血，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少年白皙的脖頸上有一條細細的血線。
而我們譽棉，為了逃避現實，環上譽閑的腰躺在少年的腿上就開始裝睡，結果沒多久，真的睡了過去。
譽閑無奈了看了眼腿上熟睡的少女，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簡直像做夢一樣。
譽閑聽到動靜跑進客廳的時候只來得及看清刀疤男人手中匕首反射的光影，待他飛奔至窗沿的時候兩人已經開始賽跑了。
譽閑下意識的換上了槍，也是一路追了過去，将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清切，焦急的同時，忍不住想。
譽棉居然會D國語......什麽時候學會的？那麽那天呢？買向日葵的那天她聽懂了嗎？
也是，譽棉只是一只愛心小雞，她怎麽會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139 人間迷惑行為
D國淩晨六點，花鎮維克區警察分局最外的鐵門咔噠一聲打開了，趕來換班的萊恩嘴裏叼着個甜甜圈，左手拎着杯果汁，垂眸認真的拔鑰匙。
待鑰匙嘩嘩拔出，他将鑰匙挂回腰間，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給門板兩邊踹上一腳，讓大門敞開。
這才邁着步子往辦公室走去，嘴裏嘟囔了幾句，剛拐了個彎，腳步一頓，他看見局裏的長椅上睡着兩個年輕人。
萊恩眯了眯眼，還未動作，長椅上的黑發少年似有感應般睜開了眼睛，少年對上萊恩的視線，迷蒙的思維瞬間清醒過來。
這個少年就是譽-沒人管-在椅子上睡着-閑。
譽閑定定的看了眼萊恩的裝束，剛動了動脖子，就感受到腰腿傳來的酸痛感，他低頭看了眼仍舊圈着他的腰睡得一臉安詳的少女，內心默默嘆了口氣，接着擡起頭來對着萊恩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萊恩點點頭表示收到，呲溜一口喝光手裏的果汁，接着隔空投進遠處的垃圾桶裏，腳步一轉，拐進了值夜班專用的休息室。
譽閑轉頭看了眼因撞擊仍在晃動的垃圾桶，眉毛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真，下一秒休息室裏傳來了“哐哐”的掀桌......也可能是掀床的聲音，接着一道暴躁的男聲跟着響起。
“傻逼萊恩甘霖娘啊！老子才睡了兩個小時！”
......
譽閑默了默，低下頭來，果然，懷裏的少女慢慢張開了眼睛。
......傻逼萊恩。
一陣雞飛狗跳後，洛克穿戴整齊，箍着萊恩的脖子就往外走，他拐了一個彎，就看見兩個熟悉的年輕人坐在長椅上“巴巴”的看着自己。
洛克整萊恩的動作一頓，發出疑惑的聲音，手下不覺松了力道，萊恩趁機掙紮脫困，一溜煙滾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洛克就是昨天晚上帶隊的隊長。
洛克也不管萊恩了，順勢放下手來，語氣是真實的疑惑：“你們怎麽還在這裏？”
譽閑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胡子拉碴的棕發男人，心想，不是你自己叫我們坐這等的嗎？
耿直的譽棉寶貝張嘴就說了出來：“叔叔，你昨天淩晨四點叫我們在這裏等你，還有賞金呢，賞金沒給我們。”
洛克抓了抓頭發，似是想了起來：“噢......等會，等我吃個早餐給你們填個表，十五個工作日之內就會發下來。”
說完洛克腳步一轉，還真打算出去買早餐去，才剛走出兩步，又停了下來，他眯眼看着譽閑：“小子，持槍證給我看一下。”
別說，譽閑還真有，他在國內的時候就申請了下來，這會淡定應聲。
“沒帶。”
洛克懷疑的眯了眯眼，正要開口就被少年出聲打斷。
“不過我記得證件號。”
“行......小子，一起吃個早餐？”
“......”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
待兩人填完表，洛克一路将兩人送到了......大門門口，看着乖巧站着的少女，忍不撸了一把小姑娘的頭，呲牙道。
“小姑娘下次不要這麽晚出門了。”
譽棉應了聲，道了聲謝，乖乖的跟着譽閑回去了。
萊恩這時才從辦公室悠悠的晃出來，他看了眼兩人的背影，一只手搭上洛克的的肩膀，附耳道：“啧啧，不錯啊，一把槍就制伏了變态帕西。”
洛克看着前方，突然出聲：“帕西身上有被毆打的痕跡，手腕骨折，下颌骨脫臼，關節處皮膚有磨損的痕跡，但這兩人卻毫發無傷。”
萊恩眨了眨眼：“是挺奇怪的，不過，調監控不就知道了？”
洛克默了默：“昨天調過了，但非常湊巧的是，在事發的時間段，兩人經過的所有區域的監控設施。”
洛克頓了頓，轉頭看向萊恩：“全部短路。”
萊恩張了張嘴，正想說帕西這一手玩的好啊，就聽洛克接着道。
“昨天審訊帕西的時候，帕西說他并沒有動監控。”
萊恩：“他說沒有就沒有了？”
洛克環着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監控有拍到帕西潛入報警人房屋的全過程，要是他動了，不該留下這個。”
萊恩發出疑惑的聲音。
洛克接着道：“帕西說他身上的傷都是那個小姑娘造成的，他說，那個小姑娘是個魔鬼，萊恩，你覺得這世上有魔神嗎？”
萊恩一臉不敢相信：“沒有吧？那麽可愛的小姑娘怎麽會是魔鬼，要說他哥哥還更像一點，我都注意到了，他瞪了我好幾眼。”
洛克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他暴躁的抓了抓頭發：“算了，抓到帕西就行了。”
...
回程的車上，譽閑一路黑着臉，說真的，那個隊長帶他們去吃的那個早餐店真是太奇葩了，他就不懂了，甜南瓜湯裏為什麽要放咖喱？？？
譽棉倒是機智，點了份簡單的三明治，小姑娘吃飽喝足，這會正晃着腿坐在譽閑的邊上，她偷偷的瞅了譽閑好幾眼，忍不住揪住譽閑的一個衣角，小聲道。
“哥哥，你生氣了嗎？”
譽閑轉過頭來，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生氣，但是他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很迷，一言難盡那種迷。
譽閑張了張嘴，最後忍不住擡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長吐了一口氣：“沒有。”
完了完了，哥哥只說了兩個字，他肯定生氣了。
譽棉着急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快速的瞅一眼譽閑就轉過頭來，接着又快速瞅一眼，就這麽反複好幾次之後，譽閑無奈的對上譽棉的視線。
譽棉心下一驚，趕忙收回視線低頭去瞅自己的手指甲。
少年心下無奈，牽起譽棉的手站起身來：“到站了，小傻瓜。”
譽棉聞言立馬站起身來跟着譽閑下了車，她噠噠的踩着棉拖鞋，緊跟在少年的身邊。譽閑擰開家門的時候忍不住問了一句：“譽棉，昨晚睡得舒服嗎？”
言下之意：沒有跟我一樣腰背酸痛嗎？
譽棉眨巴着眼誠實應答：“挺舒服的。”
譽閑：怎麽辦，突然有點嫉妒了。
譽閑擡手揉了揉額角，轉頭瞪了眼譽棉：“我去補個覺，晚點教育你，你最好現在給我想好怎麽跟我解釋昨天晚上的事。”
頓了頓，接着道：“還有，你什麽時候學會的D國語。”
譽棉：“啊？......我一直都會D國語呀。”
下載一個語言包就完事兒了。
譽閑：......
少年沒有說話，抿着嘴回到了卧室。
140 下一個譽棉，不會再有了
譽棉站在那，僅僅糾結了兩秒，換了雙幹淨的拖鞋就歡快回了卧室，她換了身幹淨暖和的衣服，期待的搓着手手，打開了電腦。
她打算再購買一次“U”，用她想出的快速通關方法再通關一次，然後再給綠基捐一次錢。
接着她就可以跟隔壁的綠綠炫耀了。
看！我憑自己的才智種的樹。
光這兩顆樹，她可以跟小夥伴吹一天。
她重新申請了一個游戲賬號，快速的按了購買健，游戲更新的間隙美滋滋的想像着自己如何快速的通關，又如何拿下一個新記錄，結果游戲下好了，彈出了一個公告。
【Xian：早上好，因考慮到大家的健康問題......】
譽棉盯着那個公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忍不住噘起嘴來，她找小夥伴們吼了一句最近學到的髒話。
【譽棉：哥哥這個老狗幣！】
【喵喵：喲，這麽快就進入感情倦怠期了？】
【大嘴：......】
大嘴：你們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
譽閑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起，兩人的中飯依舊是點的外賣。
少年垂眸看着愁眉苦臉扒着飯的少女，心情意外的好，也不急着檢查小姑娘的檢讨結果，慢條斯理的吃着飯。
譽棉扒了小半碗白米飯，突然噘嘴嘴來了一句：“哥哥，我知道錯了。”
譽閑挑了挑眉：“哪錯了？”說着夾了一塊排骨放進譽棉的碗裏，接着道：“先不急，吃完在說。”
譽棉：......
譽棉腹稿是打好了，不過老天沒給譽棉說的機會。
兩人這話還沒說完，譽閑就接到了譽揚的跨國電話。
譽揚：“在幹什麽？”
譽閑看了眼還剩小半碗的飯：“吃中飯。”
譽揚的聲線有些緊繃：“別吃了，買最近的機票.......我給你訂好了，半個小時之內趕到機場，兩個小時後的飛機。”
說完，頓了頓，譽揚解釋道。
“你外婆去世了。”
譽揚的外婆，也就是沈明月的親生母親李君如。
李君如在譽閑幼時的記憶裏，是一個極其疼愛自己的親戚，在沈明月還沒跟譽揚“離婚”前，這個親戚經常來江競府看望他，每次都會親昵叫他“乖崽”，會親親他的臉頰，還會帶給他許多許多當下流行的玩具和零嘴。
譽閑是非常期待她來的，只不過後來的他變得叛逆又偏執，見着外婆不是一個勁的問沈明月的下落，就是哭鬧着讓她将沈明月帶回來。
他就是這麽一點一點的消耗了老人的愛與耐心，一個勁的回贈愧疚與其他負面情緒，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外婆就不再主動來看他了。
譽揚輕輕的一句，重重的砸在譽閑的心上，與外婆相關的回憶一條一條如潮水般湧了出來，他欠外婆一句道歉，還欠一句，我愛你。
又或者是其他。
譽閑在譽揚的催促下悶悶的應了聲，他挂斷電話，看着面前的小半碗飯，突然沒了胃口。
譽棉覺出點不對勁，此時的少年看起來非常的難過與愧疚，少女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開口：“哥哥？”
譽閑恍過神來，視線落在少女身上，眼神從堅硬變得溫柔：“快吃吧，五分鐘後我們出發。”
譽棉：“唔？”
譽閑的眼裏溢滿了複雜的情緒：“我......外婆去世了，你陪我回去看看她吧。”
譽棉：“好”
...
譽揚并不知道自家兒子跟譽棉住在一起，他只知道自家兒子有這麽個“救命恩人”一起出國留學，譽閑當初跟他說起的時候他還感嘆呢，真是個心善的好姑娘，手裏捏着救命之恩，卻只想要這麽個出國留學的機會，連錢都不要。
不過還好譽閑不知道，不然他想笑。
都有譽閑這麽個人了，也不缺那點錢。
因此，譽揚只給譽閑定了一張機票，這會網絡售票途徑已經關閉，再訂一張機票需要去到機場，而且兩人不一定能坐在一起。
所以譽閑讓譽棉回了莊園，自己揣着手機一個人趕往機場。
飛機上，譽閑閉着眼靠在椅背上想着事情，坐在他旁邊的卷發少女轉頭看了他好幾眼，最後還是沒有開口搭話。
因着手機開了飛行模式，一衆APP都摸不着網線，便一齊聚衆唠嗑。
【喵喵：早知道譽閑要回國我就多買點了。】
【大嘴：為啥啊？國內買不到嗎？】
【喵喵：省錢啊！勤儉持家懂不懂？有些貨回國在買價格要翻幾倍呢。】
譽棉踩着她金黃的爪爪，好久沒變回本體了，有點不大習慣，她撲靈了一下翅膀，插嘴道。
【譽棉：我都還沒畢業呢，肯定還要回去的。】
大眼也忍不住插嘴。
【大眼：你買了還不是只能給譽棉用，你也就只能看看買家秀和賣家秀，感嘆啥呢？】
【喵喵：你不懂，我享受的是那個買的過程，別哔哔，你也就只能看看，你知道你那盛産什麽嗎？】
【大眼：盛産什麽？】
【喵喵：鍵盤俠。】
【大眼：......】
不出所料，兩APP又怼了起來，沉默的阿德突然出聲。
【阿德：不過主人這次為什麽突然趕回去，很急的感覺，是出了什麽事嗎？】
【譽棉：哥哥的外婆去世了。】
【阿德：噢，節哀。】
不知為何，話題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
【喵喵：我也算是存活最久的一屆天貓了吧？好幾個姐妹才一兩年就被格式化了，再聯系又變成了一個新的天貓。】
【大眼：是啊，也不知道主人以後會不會買新手機，我挺喜歡我現在這樣的。】
【喵喵：別了吧？看着你，我突然願意再來一次。】
【大眼：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得，兩人又吵了起來。
譽棉無聊的磕了幾口飼料，插嘴問了一句。
【譽棉：哥哥也會去世嗎？】
此話一出，全員靜默。
喵喵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喵喵：是當場去世的去世嗎？】
【大嘴：不都一樣嗎？】
【大眼：......你們兩夠了，我剛還在傷感呢！】
【喵喵：咳。】
【喵喵：寶貝，是個人都會去世的，呸，這麽說着好奇怪，是個人都會死的，但我們是永恒的，等譽閑離去，你不會消失，你會變成一個新的愛心小雞。】
【大眼：有的人，前一秒還在吃瓜，後一秒就因為走路玩手機被撞死了。】
【喵喵：......尼瑪。】
【譽棉：可是，那我還是譽棉嗎？】
【喵喵：不一定哦，看你新主人給你起個什麽名吧？萬一又叫譽棉呢？......怎麽覺得這個話題似曾相識？】
譽棉沒有理會喵喵的感嘆，她團坐在自己的草地上，心想。
不會的，不會再有哪個人類像譽閑這麽閑的蛋疼的給自己手機裏的一段數據起名字了，別看譽棉叫隔壁的愛心小雞叫小白，這“小白”二字根本不是它主人取的，是譽棉給它取的。
下一個譽棉，不會在有了。
141 羊毛制造
江聲市。
譽閑一下飛機就被譽揚派來的司機接去了李君如去世的小屋，小屋建在江聲的郊區，是李君如用來休養的小屋，小屋外的院子裏，種了一圈的她最愛的月季。
冷風帶着點切割力刮過，吹在臉上有着點點刺刺的感覺。
譽閑剛下車，聽到動靜的譽揚就走了出來，他看了譽閑一眼，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背：“去吧，去見你外婆最後一面，時間一到就要送去火化了。”
譽閑動作一僵，輕抿着嘴點了點頭，慢慢的往屋裏走去。
剛過玄關，突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李君如在哪，譽閑動作一頓，突然看見不遠處站着幾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
在那。
譽閑一路無話，他徑直越過工作人員進了房間，往前走兩步就看見卧室中央的大床，床上安靜的躺着一個人，面部被白色的毛巾覆蓋，身上蓋着白布，僅露出脖頸和雙腳，裸露在外面的肌膚都被擦上了可見的白色粉末。
譽閑的呼吸一窒，站在原地不敢靠近，內心洶湧着複雜的情緒。
不知道過了多久，譽棉“打破”了這個平靜。
【譽棉：哥哥，我可以出來了嗎？】
譽閑回過神來，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輕聲回答。
【譽閑：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吧......你先和你的小夥伴們玩一會。】
【譽棉：好吧。】
譽棉應了聲，她其實想出來陪陪譽閑，但這會她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譽棉踩了踩淡黃的爪爪，噠噠的穿過莊園前往數據之海。
譽閑動了，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李君如的旁邊，就這麽席地坐了下來，他看了眼那塊白毛巾，終究沒有掀開它的勇氣。
譽閑輕聲道：“外婆，我來看你了。”
......
數據之海之所以叫數據之海，是因為它同大海一樣沒有盡頭，但無論你觸碰它的哪一部風，你都能連接上它。
譽棉站在海洋的一端，用爪子打亂流經她的數據，她四周看了一眼，開口呼喊：“媽媽，你在哪？我有答案了！”
信息傳出很遠，但沒有回聲。
譽棉蹲了下來，以自己的本體在數據海面上拱了拱，泛起一片藍色的光芒，自覺有趣，譽棉翻了個身，以淡黃的爪爪對着天空，擡眼一看，這才發現，天空同數據之海一樣，也是經由數據組成的，不過“天空”看起來穩定得多。
譽棉自娛自樂的翻滾着，時不時冒出一兩句。
“媽媽，你在哪？”
“Holle，有人嗎？”
“媽——”
在譽棉叫出第N遍“媽媽”時，數據之海的中央突然泛起了一道輕柔的波瀾，接着，出現了一道淡藍的身影，她的裙擺随着數據之海波動，每踏出一步，就會在海面上泛起一圈波瀾。
此“人”正是譽棉的“母親”，阿裏之神。
“譽棉。”
譽棉此時正将雞腦袋往海水裏拱，睜着烏黑的豆豆眼往海底看，這會聽到熟悉的聲音，張了張她的小嘴巴，噗嚕冒出了一個氣泡來。
譽棉：“媽媽？”
阿裏之神在小白雞的身旁側坐下，伸手将它從海水裏拔出來，輕笑着将它翻轉過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心裏嘀咕着，這手感還怪舒服的。
小白雞譽棉蹬了蹬她的小爪子趴穩，小腦袋忍不住在阿裏神的掌心裏蹭了蹭，言語間滿是驕傲：“舒服吧？我研究過了，我這毛是羊毛。”
阿裏神的手一頓。
神XX羊毛質感。
阿裏神愣慎了一下，溫柔出聲。
“咳，很柔軟，譽棉，你呼喚我是有什麽事嗎？”
經這麽一問，譽棉才想起正事來，她仰着她的短脖子看着阿裏神，眼神堅定：“媽媽，我想好了，我想成為人類。”
阿裏神：“你不是......咳，好。你還記得吧，這個選擇一旦确定就不可更改了。”
譽棉：“我記得的，一旦選擇了就不可逆轉，我會變成一個脆弱的人類，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能力，但依舊能和好朋友交流。”
阿裏神的眼神閃了閃，柔聲解釋道：“對，不過并不是馬上變成人類，它有一個轉變過程。”
譽棉：“什麽轉變過程？”
阿裏神：“能量，待能量積滿之時就是你成人之時。”
阿裏神頓了頓，接着道：“不過，我也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能積滿，它還會給你帶來身體上的變化，你會慢慢同人類一樣，需要一日三餐，需要睡眠，還會生病。”
小白雞縮着脖子思考了一下，接着擡起頭來：“唔，難怪......”上次我發燒了。
譽棉：“那，那個能量是指愛心嗎？哥哥以及我所産生的愛心，包括間接和直接産生的，對嗎？”
阿裏神撸了兩把小白雞的毛，柔聲道。
“你很聰明，我的孩子。”
...
下午三點三十分，李君如被殡儀館接手送去火化，人生在世七十年，化作一捧灰卻只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譽閑沒有跟着去，他呆在李君如的小屋裏，走走看看，然後在坐下來休息一會。
譽揚忙裏忙外，只來得及給譽閑點兩個外賣，其他時間都見不着人。
傍晚，譽揚趕回小屋，詢問譽閑的意見後将他安置在附近的賓館裏，他拍了拍譽閑的肩膀，無聲的安慰着自家兒子。
男人環顧了一周，接着看着坐在沙發上的安靜少年，突然出聲。
“明天就要舉行喪禮了，你外婆就你這一個孫子，許多流程需要你來走......還有，明天沈明月會過來。”
譽閑擡頭看了眼譽揚，沒有多說什麽。
譽閑：“我知道了，謝謝爸。”
難得聽到這麽一句感謝，男人扯了扯領帶，眨了眨眼，顯得有點局促：“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吧，明天要早起，我就先回去了。”
譽閑乖得出奇，他看着男人揮了揮手：“好，爸明天見。”
譽揚：“明天見。”
譽閑看着賓館的木門被合上，他眨了眨眼，起身落鎖，接着轉身走進浴室，洗淨一身疲憊，他穿着譽揚的助理匆匆買來的睡衣躺倒在賓館的床上，睜着眼看着天花板，怎麽也睡不着。
【譽閑：棉棉，你在嗎？】
【譽棉：哥哥，我在！怎麽啦？】
【譽閑：可以出來陪陪我嗎？】
譽棉沒有應聲，下一秒，譽閑的身邊凹陷進了一個坑，少女跪坐在譽閑的旁邊，眼神明亮得好似發着光。
142 一下就好
“哥哥。”
譽閑的腦袋動了動，就着仰躺的姿勢擡眼朝少女看了過去，睫毛微顫，情緒翻滾，卻沒有說話。
少女稍稍端正神色，聲音輕柔。
“我很想你。”
譽閑心下一窒，腰部用力突然坐起，伸手将少女輕擁入懷，接着閉上眼卸去力氣，任由自己和懷中的少女一起傾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好消息還沒有跟哥哥分享呢！
譽棉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小腦袋動了動，還未從懷中探出頭來就被少年按了回去，他手臂用力，低頭将臉深埋在少女散亂的發間，聲音輕得似在乞求。
“我就抱一下......一下就好。”
“嗯。”
譽棉乖巧的窩在少年的懷裏，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無聊的閉上，最後就這麽睡了過去。
譽閑躺在床上想了許多，他依稀記得，每次李君如給他買小玩具的時候，他都歡喜的抱着，還曾許下豪言壯志：
“等閑閑賺錢了，也給外婆買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多到這個房子都放不下的那種！”
當時外婆是怎麽回答的？
李君如揉了揉譽閑的發，笑得暖心：“好啊，我等着。”
“那，我們拉鈎鈎。”
不知不覺，少年睡了過去，夢裏，孩童被老人牽着走遠，僅他被留在了原地。
......
一滴溫熱的液體從譽閑緊閉的眼角滑落，他猛的睜開眼睛，眼神由混沌變為清明，他正想翻身坐起，突然感受到手臂上的重量，疑惑間低頭一看，撲面一張熟睡的面孔。
譽閑的嘴角不覺輕勾，心中的悶痛感消散了許多，他擡手輕點了兩下少女的鼻尖，接着就着這個姿勢翻轉起身，一把抱起少女，用腳背掀起絨被将少女輕輕放下，伸手溫柔蓋妥。
接着手一伸，“噠”的按滅卧室的頂燈，卧室陷入黑暗的一瞬間，譽閑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但是他知道，他的女孩安安穩穩的躺在這裏。
譽閑低頭朝那個方向看過去，輕聲道。
“晚安，我的女孩。”
————
李君如的喪禮舉行了三日，譽閑跟在譽揚身邊，也安靜的呆了三日。沈明月在喪禮的第一天趕了過來，面容較譽閑上一次見面還要蒼老許多，女人并沒有去糾纏他，而是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一般恐慌、不安、難過的跪在李君如的靈堂裏，低頭默默垂淚。
譽閑路過幾次，上前遞了包紙巾，換來一句生澀的“謝謝”。
三日很快過去，骨灰被送往墓園。譽閑難得想在江聲再待上幾天，美其名曰“陪陪老父親”，被譽揚得知，飛了個眼刀子，男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吐槽：“我需要你陪？忙都要忙死了，怕是我陪你吧？你給我麻溜滾回學校去，念完書回來接手公司，我就感激不盡了。”
他見少年抿着嘴瞪着自己沒有動作，催促了一聲。
“快走吧你，司機在等你。”
譽閑這才轉身離開。
【譽閑：棉棉，我們快點畢業吧。】
【譽棉：好呀。】
譽棉跑到譽閑為她建造的“棉花糖”游樂園，她站在滾動的彩色棉花糖機器前，禮貌的對着機器道。
“想要一根草莓形狀的草莓味棉花糖，麻煩啦。”
機器的指示燈閃了兩下，“咔噠”工作了起來，它的側邊伸出一只機械手臂，機械的手掌握着根長條的糖果在內部攪拌。
譽棉眨巴着眼乖巧等待，待一根棉花糖做好，機械手臂緩慢遞到少女面前，譽棉道了謝，小心翼翼的接過，在游樂園逛了起來。
要是......能和哥哥一起來玩就好了。
...
兩年後，兩人提前半年修滿學分，領證畢業，感謝完一圈恩師，道別完一圈親友，兩人拖着行李前往機場。
這兩年譽棉的變化很大，身體的輪廓變得清晰真實，身高也拔高了一些，但仍舊徘徊在譽閑的肩膀附近；譽閑也變了很多，變的不是外表而是氣質，他不再如少年時期那般情緒外露“不爽？揍就完事了”，而是保持“良好教養”“遇事不決先微笑”。
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不知道騙過了多少人。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
當天下午三點十分，夏季江聲市氣溫最高的時候。
兩人并肩走出出站口，譽棉手裏捏着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冰棍偏頭看了少年一眼，猶豫道：“哥哥，我們提前回來真的不跟珠珠他們說一聲嗎？”
譽閑一邊眯着眼四顧尋找自家司機，一邊認真回答：“他們學業緊張，還有一個學期就要畢業了現在肯定在忙課題，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了。”
當然，這些都是屁話。
......不過，譽棉信了。
（別問譽閑良心痛不痛，他的良心喂譽棉了。）
譽揚派來的司機和車都很上道，車是低調奢華的黑，司機大叔機智的占了一個有遮擋的車位停靠，這會舉着個牌子在車旁等候，譽閑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
少年的嘴角抽了抽，小聲吐槽了幾句，一手牽着譽棉，一手拉着行李箱走了過去，三人順利會師。
可能是天氣原因，也可能碰巧是出行少的時間段，幾人一路順暢的駛離車站，通過高速駛進公路。
司機有些年輕，面孔陌生，不過人很熱情，一番自我介紹後就開始和譽閑拉家常，那種單方面的拉家常。
“少爺您想去哪？我剛看市中心開了家龍蝦粉的店子，要不要去嘗嘗？”
“國外讀書辛苦嗎？我聽說每天都有很多任務呢。”
“我女兒也在讀大學，我能應聘上這個工作真像做夢一樣，你知道我以前幹什麽的不？給旅游公司開客車的，什麽陡峭的山路我都開過，超載多少人都開過哈哈哈哈.....咳，是不是不好笑啊？”
譽棉接口：“叔叔，你這麽開車是不對的。”
“我知道，誰叫錢多呢.....唉，不過叔叔現在不開了，年紀越大越發的惜命了，就想安安穩穩的開個小車，當個小......”
話未說完，變故突生。直行綠燈的十字路口，突然蹿出一輛疾馳的大卡車，卡車由左方沖出，拐了個彎，迎面朝譽閑所在的黑色轎車的車頭狠狠撞來。
司機大叔的聲音戛然而止，多年的駕駛經驗使他的身體比思維先一步動作，他猛的向左打死方向盤，但仍舊徒勞。譽閑瞳孔一縮，來不及出聲，下意識的撲向身邊的少女，雙手緊緊的護住，
一聲巨響後，空曠的十字路口正中央，一輛黑色的轎車被撞得扭曲，右半邊車身被整個擠壓變形。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