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淩南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早起過床了，她也很久沒有穿過校服了。這種穿着寬松肥大的校服，背着書包，一大早走在上學路上的感覺，還真是陌生又熟悉啊。
淩南覺得自己上輩子絕對能算是網紅裏早睡早起的楷模了，然而在她心中，早上八、九點鐘起床，就算是妥妥的早起了。如今走在馬路上，她驚訝地發現，原來早上七點都不到，馬路上就已經有這麽多人了啊。
2009年，這個城市的小商小販被監管的力度還不夠強，淩南一路走過去，每個路口都有不少早點攤。
熱氣騰騰的雞蛋灌餅被裝在塑料袋裏，接過的人直接咬上一口，燙的直吐舌頭。包子剛剛賣完一屜，店家又揭開一屜，個個白白胖胖。還有人中氣十足地喊着，“老板，我的糯米飯團多加一片裏脊！”
已經在家裏吃完早飯的淩南，如今心裏直後悔。她按照上輩子的習慣吃了一片烤土司、一杯黑咖啡。上輩子的時候，她一開始是為了保持身材，每天早上喝一杯黑咖啡，後來就漸漸地養成了習慣，好像沒有一杯黑咖啡下肚，這一天就還沒有開始，整個人幹什麽都沒有勁兒。
這輩子掙了點錢後，淩南暑假裏就先買了烤面包機和咖啡機，都不是很昂貴的牌子。之前暑假裏差不多每天都堅持吃早餐，淩南還洋洋得意自己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比原主更悉心照料自己的身體。
現在她簡直後悔死了，在家裏吃吐司喝咖啡，算什麽生活水平提高了？她應該每天早上都出門吃早點啊！
一路上看到的每一樣食物都想吃，淩南走過兩個街口，終于忍不住了，坐在一家早餐店擺在外面的桌椅上，“老板，給我來一碗小馄饨。”
熱乎乎的小馄饨，皮又薄又軟，中間的餡也不大，淩南能連湯帶水地一勺吃兩個。馄饨湯的味道調得很好，蝦米和紫菜放得挺足。淩南一碗下肚，腦門上出了一層薄汗，心中想到，一天的開始哪裏需要什麽黑咖啡啊，有這樣一碗小馄饨，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淩南羨慕地看着鄰桌的一個男人，不但喝了一碗小馄饨，吃了兩個牛肉燒餅，然後又要了一碗茴香羊腦，慢慢地喝着。
啊……好羨慕……
她也想吃好多好多樣，每一樣看着都好好吃，她感覺自己已經隔了一輩子沒吃過這些了。
不甘心地拿出紙巾擦擦嘴，淩南心中已經計劃好了整整一周的早餐菜單，她一定要一樣樣地吃遍！淩南走到小店裏面，從錢包裏抽出一張錢遞給老板。老板的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一百的？沒有零錢啊？”
淩南一臉歉意，“不好意思啊，沒有零錢。”
她壓根沒有想起要帶零錢的事兒，就連帶現金還是早上出門的時候想起來的，上輩子淩南早已習慣了處處用支付寶付款，一兩個月都不碰一次現金。
“兩塊錢一碗的小馄饨，你給我一張一百的。”老板無奈地看着淩南，翻了翻抽屜，“找不開找不開。”
早餐店的生意很紅火，一會兒時間，就有好幾個人吆喝着朝老板點餐。老板看了一眼淩南身上的校服，“十五中的學生啊，先走吧，真找不開。明天早上上學的時候把零錢帶過來吧。”
淩南有點不好意思地答應下來，心裏暖暖的，再三保證道，“我明天一定送錢過來。”然而老板已經去忙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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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南出門早，半路上臨時又加了一頓早餐，各個樓層轉悠了一遍才找到她在的高三6班，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還沒有遲到。
淩南看了看表，7點55分，距離報到的時間八點還有五分鐘。班裏的人倒是已經來齊了，不過全都聚在一起聊天，好像要把一個假期沒有說過的話都補回來。這麽一來，大家就都沒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教室裏的座位空出來了很多，淩南為難的皺起眉頭。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哪裏呀。
她正在門口徘徊着，一位老師急匆匆地從門口走進來，淩南連忙往前幾步，為老師讓出一條路來。
老師一進門就是一臉我不開心，高聲道，“都圍在一起幹嘛呢！什麽時候了還聊天？有聊天的功夫，都能做兩道數學題了！”
“你們今年是高三！高三！一分一秒都很珍貴，等你們考上大學了之後，想聊多久聊多久！”
淩南差點噗嗤一下笑出聲，将手握拳，擋在嘴邊咳嗽了兩聲，才将掩飾住了笑意。感覺天下的老師都一樣，她一下子就想起來，自己當年上高中的時候，也天天都聽見老師說這幾句話。
班裏的同學呼啦一下子各自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淩南連忙用目光掃視全班，清楚地看到只剩下了一個空着的座位。
很好！就是它了！
淩南正準備小跑過去，老師瞥了她一眼，“嘿！怎麽還有串班的呢？這都已經八點了，我這個班主任都進教室了，你還不趕緊回自己班去？”
“現在的學生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啊！”
淩南愣在原地，什麽意思，自己不是這個班的？可是原主的課本上都清清楚楚地寫着高三6班淩南啊。
班主任話音剛落，又猛地轉頭，目光在淩南臉上身上掃了兩個來回後，才遲疑着開口，“……淩南？”
電光火石之間，淩南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連忙說道，“老師我剛進教室，馬上就回自己座位。”說着就一溜煙地跑到了唯一的空座上。
整整兩個月沒人打掃的教室，座位上落了薄薄一層灰塵，淩南也顧不上擦幹淨了，直接坐在椅子上，反正是校服，她也不心疼。
然後淩南驚訝地發現，同桌的女生她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夜市上，第二次是在商場的護膚品專櫃前。第一次見面沒什麽感覺，第二次的時候淩南對這個姑娘印象不太好。不過淩南看現在身邊的同學，都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樣，倒是不至于和他們計較。
淩南瞥了一眼同桌女生寫在課本上的名字，殷雪雁，還挺好聽的。
然而殷雪雁正一臉見鬼的表情看着淩南，直到淩南皺眉，都遲遲沒有将目光移開。
“淩南，你怎麽變白這麽多啊？是用了什麽美白的東西嗎？”殷雪雁看了一眼講臺上的班主任，還是忍不住，低聲詢問淩南。
淩南猶豫了一下，想起當初殷雪雁在商場裏的表現，還是将一長串護膚品的名字咽回了肚子裏，“一個假期沒出門，捂的。”
殷雪雁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但又沒辦法再說什麽，“你好像胖了不少，看起來比以前好——”殷雪雁的話只說了半截，眨了眨眼睛，不說了。
小姑娘的這點心思，在淩南眼前簡直一覽無遺。她上輩子做網紅的時候，那些彎彎繞繞看得太多了，高端的低端的什麽樣子的沒有。
殷雪雁長得也挺漂亮的，不知道心裏跟她在較什麽勁，明明想說自己看起來比以前好看，愣是将那一個看字吞下去了。淩南腦補畫外音，哼，我就是不誇你好看。
淩南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一雙眼睛彎起來。殷雪雁更是看愣了，她從來不知道，淩南笑起來竟然這麽好看。
“哎，你怎麽把頭發剪成這樣啊，班主任盯着你的腦袋看了好幾眼了，小心她一會兒罵你。”
殷雪雁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之前她就不喜歡淩南，因為嫌棄她醜。如今淩南明明變得漂亮了，可是她卻更不喜歡她了。哪裏是不喜歡，簡直是讨厭。
老師站在講臺上指揮各科課代表收暑假作業，淩南将完成了的數學語文英語作業，全都整整齊齊地擺在桌子上。至于歷史、政治、地理作業，淩南計劃着要轉到理科班，壓根就沒有寫。
淩南正琢磨着史地政三科課代表收作業的時候，要怎麽交代，就看到三個小姑娘神色自若地在班級裏走了一遍，誰将作業遞給她們，她們都收下來，誰沒有遞給她們，她們就徑直從那個座位旁邊走過去。
全班五十多個人，最終每科的作業大概只收上來十幾份，課代表和老師竟然還都神色如常，完全是已經習慣了的樣子。
淩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全班只有十幾個人完成了暑假作業；穿校服的學生還不足三分之一；不少女生燙染了頭發，男生裏更是有好幾個誇張的發型；她頂着莫西幹頭進教室，老師雖然看了她好幾眼，但是最終也沒有說什麽……
這個學校好像和她上輩子的高中，差距有點大啊……
其實何止是有點大，十五中幾乎是全市數一數二差的高中，接收的都是中考成績很差的學生。而且在2009年，升學其實還沒有那麽嚴格，家裏有點錢有點關系的人家，即使中考成績真的很差，多塞點錢也要讓孩子上一所不錯的高中。就算不圖孩子能成績好，也想要一個好的學習環境，不要身邊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學生，交了壞朋友。
因此留在十五中上學的學生，絕大多數都是成績又差，家裏又窮的，說是出身底層有點誇張，但也差不多是中下層了……
當然，這些都是淩南以後才漸漸發現的。
現在，老師看到教室門口有人在探頭，出去看了一眼，回來喊道，“淩南，你家裏人來學校找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