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既然這場生日宴上沒有需要注意的目标,孟晖的熱情自然消退了很多。與姜家父母交談幾句後,他便告辭離開,打算找個角落熬完這場無聊的宴會——反正他的人設就是這麽的孤僻自閉,沒毛病!
很顯然,對于孟晖這樣的表現,其他人也并不意外。因為有姜疏朗的事先提醒,參加宴會的姜家小輩們都沒有主動招惹孟晖的意思,只有楊朝楠幾人守在他身邊談笑風生,以免孟晖一個人顯得太過孤單尴尬,或者遭遇什麽麻煩。
走完了生日宴會的流程,吹了蠟燭、分了蛋糕後,姜疏朗終于清閑下來,第一時間走向了自己的好友們——然後在自家竹馬的招呼聲中坐在了孟晖身邊。
無視了好友們一言難盡、仿佛在看喜新厭舊的負心漢的控訴眼神,向來自我又自傲的姜疏朗完全不屑于掩飾自己對于孟晖的不同:“怎麽了?一個人呆在這裏,很無聊嗎?”
“小少爺,你眼裏就沒有我們的存在了嗎?”好心好意陪了孟晖一個多小時的張明臣冷笑吐槽,“一個人?你當我們是死的嗎?”
姜疏朗終于将目光從孟晖身上移開,送給他一個敷衍的微笑:“謝謝了。”
張明臣翻了個白眼,心累的朝他擺了擺手。
“安撫”完自己的好友,姜疏朗又轉向孟晖,等待他的回答。
孟晖擡眼看向自家任務目标,對于他莫名其妙的讨好态度早就習以為常:“嗯,有點……我、我有點想回去了……”
“不習慣人多的地方嗎?”姜疏朗了然,“那我帶你出去走走怎麽樣?之前你不是很好奇我爺爺的花房嗎?既然來了,我就帶你去看看怎麽樣?”
孟晖對于花花草草其實沒有什麽興趣,這僅僅只是他暗示姜疏朗多将自己帶來認識姜家人的借口而已。只不過,既然标簽已經貼上了,他也不會随便撕下來,面容中透出了幾分遲疑的心動:“……可以去嗎?”
“當然。”姜疏朗眼睛一亮,看起來比孟晖還要興奮。他對于自家老爺子親手打理的花房十分有信心,那裏面名貴花卉不勝枚舉,每一個愛花人都會流連忘返。只要孟晖去了、被吸引了,那麽他以後邀請對方來姜家做客的成功率自然會大幅度提升,而他與孟晖之間的關系也會越來越親密。
姜疏朗與孟晖對視一眼,彼此都帶着一種“計劃通”的滿足。
暗贊一聲姜疏朗的上道,同樣準備打着花房的幌子多來姜家轉轉的孟晖象征性的欲拒還迎:“可是……你是宴會的主人,不能随随便便消失不見吧……”
“這是家宴,沒有那麽多規矩。”姜疏朗站起身,拉起孟晖的手腕,“再說,來的都不是外人,不需要太客氣。”
話說到這份上,孟晖也打消了“遲疑”,順從的随着姜疏朗的力道站起身,跟在他身後離開宴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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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廳,關上隔音性極好的大門,四周立刻顯得安靜了不少。孟晖看了眼不遠處樓梯的方向,試探着詢問:“你家裏這麽大,只有你、叔叔阿姨,還有你爺爺住在這裏嗎?”
“嗯,常住人口就是我們四個。”姜疏朗并沒有絲毫警惕,反而十分開心孟晖主動詢問自己家裏的情況,“不過爺爺年紀大了,比較愛熱鬧,所以各家小輩們都經常過來拜訪盡孝。”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也有很多過來請爺爺幫着撐腰拿主意的。”
孟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就是說,只要姜家人遇到麻煩,肯定會來求助姜老爺子,而他只要守着這座姜家大宅,就能穩坐釣魚臺。
姜家的老爺子,堪稱姜家的定海神針,雖然已經退休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人脈關系卻并沒有随着他的遠離權力中心而消散。
別看姜老爺子如今看上去修身養性、不問世事,但曾經,他也是叱咤風雲、功勳卓著的開國元勳,建國後更是身居要位,備受敬仰,以一己之力扶持姜家在風雨飄搖的亂世中支撐下來,甚至更進一步。
不過,為了避嫌,防止他人懷疑自己想要搞什麽“世襲制”,姜老爺子并沒有支持自己的兒子與自己一樣進入政界,而是鼓勵他趁着新國家穩定後飛速發展的東風開辟新的戰場,在商海中為姜家拼搏出一片新天地。
姜父被姜老爺子悉心栽培,青出于藍,在商場中自然披荊斬棘。他眼光犀利、手腕獨到,再加上有背景消息靈通,各種賺錢的買賣都能插上一腳,很快便将姜家進一步發展壯大。
在姜老爺子的支持下将,姜父将姜家的枝葉根莖探入各行各業,使得姜家深深紮根于這個新誕生的國家。雖然表面上只是一介商人,但姜父的動向卻與整個國家的經濟緊密相連,牽一發而動全身。
——這大約就是所謂“官.商.勾.結”的最高境界了。
如今的姜家,大約正處于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的鼎盛之勢,所有人都不敢招惹,又讓所有人都眼紅嫉妒,恨不得将他們拉下馬來,狠狠咬下一口鮮嫩的肥肉。
而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出生在這種家庭中,顯然就十分微妙了。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從姜老爺子将姜家扶持為當之無愧的“第一世家”開始到現在的姜疏朗,正正好好便是三代。倘若姜疏朗身上氣運濃厚,足以庇護整個姜家的話,這個大家族應當還能延續一代的輝煌,然後再逐漸走向毀滅,但如果氣運稍有不足,便完全無法挽救大廈将傾的大勢所趨。
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當最初一片骨牌被推倒,其餘骨牌也會在鏈條效應下随之倒塌;只要姜家一有失勢的征兆,無論是商場政客還是國家政要,大概都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畢竟,姜家實在是太礙眼了,沒有人會願意有這樣一個足以影響國運的家族存在。
看了眼如今無憂無慮、完全沒有想過姜家富貴表象下那些暗潮洶湧的姜疏朗,孟晖眼含同情,卻又轉瞬即逝。
——比起被自己保護的任務目标,他大概更應該同情一下自己。一想到自己一個外姓人竟然要插.手姜家這種盤根錯節的大家族,孟晖就十分頭禿。
一路引導着姜疏朗講了不少關于姜家的事情,孟晖穿過在黑夜燈光中依舊漂亮精致的庭院,很快便看到了那“傳說中”的花房。
花房很大,看起來足有二層樓高,透過透明的玻璃牆壁,能夠清晰看到裏面郁郁蔥蔥的美麗景致。
推開花房的門,姜疏朗帶着孟晖進入花房,一邊走,一邊向他介紹整個花房的構造:“在外面的這些植物,大多都屬于比較潑辣、好管理的,你看到那些小房間沒有?”擡手指向花房兩側的小隔間,經常陪着姜老爺子在花房裏打發時間的姜疏朗侃侃而談,“那裏面才是最嬌貴的。有些植物故土難離,就是因為只适應當地的氣候。那些小房間裏專門安裝了調節器,用以模拟房內植物生長所習慣的溫度、濕度、酸堿度、甚至晝夜變換,可以說自成一個小世界。如果你好奇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裏面看看。”
孟晖看向那些并不起眼的小房間,不由感慨“有錢人可真會玩”,養個花花草草還能弄得如此高大上。
別看孟晖也當過幾次巨富,但在花錢和享受上,他當真遠遠比不上這些“真正的有錢人”,更懶得深入培養昂貴的興趣愛好。
在孟晖眼中,權力地位只是一個虛無缥缈的詞彙,換個世界就沒了,不值得他花費半點心思,從本質上,他還是那個從零開始艱難奮鬥的苦逼人。
——當然,最開始從巅峰跌落到低谷、需要重新開始的時候,孟晖也是不習慣,甚至有些不平衡的。然而,再如何不習慣不平衡,工作還是必須要做的,多起起落落幾次,孟晖也就懶得再因此而提起什麽情緒變動了,完全将任務世界得到的財富當成游戲裏的虛拟貨幣,換個游戲,就煙消雲散。
暗暗咋舌半晌,孟晖低聲感慨:“這造價得有多高啊……”
“誰讓老爺子就喜歡這口呢?”姜疏朗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有的是人願意投其所好。”
孟晖看了眼不以為意的姜疏朗,還不待說話,就聽到一個老人無奈責備:“你這小子亂說什麽呢!這個花房可是我自己精心設計、親自出資!說的跟我這個老東西收受賄賂一樣!”
孟晖和姜疏朗同時停下腳步,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正看到一個身穿唐裝的老人含笑站在一片綠蔭掩映中。
“爺爺。”姜疏朗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快步迎了上去,“這麽晚了,您怎麽還不去休息?”
“準備要去啦,睡前過來走走,看看我這些寶貝有沒有出問題。”老人擡手揉亂了姜疏朗被精心打理過的黑發,随後将目光投向仍舊停留在原地的孟晖。
注意到姜老爺子的視線,姜疏朗連忙招呼孟晖過來:“學斌,這是我爺爺。爺爺,學斌很喜歡植物,他在宴會上覺得無聊,我就帶他來您的花房逛逛。”
姜老爺子對孟晖點了點頭,仿佛自己只是一名喜歡養花養鳥、和藹慈善的普通老人。與此同時,光球興奮的聲音也在孟晖的腦海中驟然炸響。
“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姜家最先遇到麻煩的人了!”圍着姜老爺子轉了一圈,光球稚氣的嗓音斬釘截鐵,“這個姜老爺子身上的氣運已經開始潰散了!按照這個速度,大概不出一周就會出現問題了!”
孟晖面上是微微局促的羞澀,垂下的眼睛卻驟然一亮。
——這位姜家老爺子,可以說是姜家最重要的角色之一,只要他在一天,其他人礙于他的功勳和威嚴,便不會輕易向姜家出手。
世界意識選擇拿他第一個開刀,當真稱得上是命中要害,一刀見血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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