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救我
就這樣,兩周不知不覺過去了。
再過三天,亨利就要回英國了。
丁當的心情很不好,這段時間他與亨利相處的很愉快,雖然只是柏拉圖式的精神交流,他都能得到一浪接一浪的高、潮。想着這樣美好的日子就要結束,簡直恍若天崩地裂。
已是十一月,京城的天涼了下來,左秋冬便決定趁着周五,請大家去汗蒸,也讓亨利感受一下這種頗有□□彩的保健項目,将這位貴公子從高大上的神壇拉下來,接接地氣。想着也很久沒見到艾麗了,便叫上她也一起。
這家汗蒸酒店在京城頗為有名,還配備了餐飲、SPA和溫泉,進去以後兜兜轉轉,一下子就耗掉兩三個小時。左秋冬一行人吃了晚飯過去,泡了溫泉,做個按摩,已到九點。
四個人穿着短衣短褲,頭上包着綿羊毛巾,在汗蒸房裏坐下。
艾麗拿了一個雞蛋,在丁當頭上猛磕了一下。
“哎喲!”丁當抱頭,兩眼噴射出怒火,“艾麗!你!”
亨利覺得好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不疼吧?”
這一摸,丁當原本就熱得泛紅的臉簡直似紅燈一般。他立刻順杆爬,朝着亨利猛撲過去:“亨利!”
亨利猝不及防,被撲倒在地,胳膊一撐,給熱乎乎的地板燙的呲牙咧嘴,身上還得承受丁當的重壓,整個人好不糾結。
左秋冬接過艾麗剝給她的雞蛋,心中泛起一陣歡喜。這樣也好,這輩子哪怕不結婚了,還有這些好朋友熱鬧地圍在自己身邊。
坐了沒多久,亨利便喊熱。他生在氣候溫冷的英國,這樣的溫度對他來說确實有點太熱。
但更有可能是承受不住丁當的騷擾和撒嬌,急于脫身。
四人便準備離開。左秋冬和艾麗去到女更衣室,她剛打開儲物櫃門,就發現自己的手機在震動。
一看來電,顯示是莫柔的名字。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喂?”她的心抵住了胸口。
電話那頭很吵,有人聲喧鬧,還有嘈雜的音樂聲。
“小星雲!”
莫柔的聲音明顯比平日裏更響亮。
“莫老師,有什麽事情嗎?”左秋冬問。
再用老師這樣的敬稱,總覺得有點奇怪,畢竟兩個人不久前那樣親密過。
“小星雲!“莫柔吐字仍然清晰,但是尾音略重,像是将話從口中甩出來一般,“你快來救我!我給人灌醉了,現在回不了家!”
“你在哪兒啊?”電話那邊實在太吵,讓她不自覺地也提高了嗓門。
“你快來救我吧!不然我就被別人拐跑啦!”他的聲調高,但語氣鈍滞,還真是喝醉了。
他說完這話,左秋冬就聽見他身邊有女人的嬉笑聲。
“別鬧了!”莫柔的聲音飄遠,似乎在對發出笑聲的女人說話。
“你在哪裏?”左秋冬又問。
“我在京久路這邊的錢櫃!”莫柔又轉向她,“你快來吧!一定要來啊!”
挂了電話,左秋冬有點發愣。
在那樣撕心裂肺的告別之後,他竟然這樣随意地又找上自己。
她趕緊吹幹頭發,穿上衣服。艾麗見她神色匆忙,便問發生了什麽事。
“我要去接莫柔,他喝醉了,在京九那邊的錢櫃。”
左秋冬見艾麗瞪大眼看自己,有點慚愧。她那樣斬釘截鐵地在他們面前發誓,要和莫柔一刀兩斷,但現在……
“不如你也一起去,還有丁當和亨利,”左秋冬想着有他們在場,自己也能把持得住,“如果到那邊情況好,我開個房間大家也玩一玩。”
艾麗吞咽了一下:“不是。秋冬,你去見莫柔,還是在那種莺莺燕燕、群芳鬥豔的場合,你就穿雙拖鞋?”
左秋冬低頭,看見自己腳上一雙白色棉襪,趿着一雙藍色絨毛拖鞋——出門時想着是和朋友一起,就怎麽舒服怎麽穿了,連帽衛衣配大擺褲,再加這一雙時髦的拖鞋,前衛到讓人看不懂。
“這……還好吧……好歹是miu miu,”左秋冬一擡頭,看見艾麗一身警服,“你這個……”
艾麗頭一揚:“怕什麽,大不了說我是去掃/黃的!”
莫柔坐在沙發上,抱着胳膊,看着房間裏轉動的五彩燈光,只覺得一陣暈眩。
他是沒辦法,霸據國內電影半壁江山的傳媒集團老總季忠凡是自己恩師的親兒子,想簽莫柔到自己公司,才有了今天這麽一場應酬。他推脫就是不給恩師面子,何況這份合約對自己事業發展有利,總是要談的。
季忠凡邀了幾名導演和制作人一同作陪,吃飯時已經喝了好幾輪,又被拉來這裏繼續喝。莫柔原想幾個大老爺們兒在一起,喝醉了也就算了,結果果盤威士忌剛擺上,一群年輕的電影學院女學生就推門而入,卷着一股脂粉氣就在沙發上坐下。
“你們都沒看到,這裏坐着的是你們心心念着的莫男神嗎?”
季忠凡點起一支煙,指了指坐在牆角的莫柔。
那群女孩眼裏立刻放出光來,紛紛擠到他身邊,要敬酒。
莫柔看着這幫姑娘,不是露腿就是露胸,昏暗的燈光照出白花花的一片,再看那臉,濃妝豔抹還是遮不住人工的痕跡,心裏不免嘆息。
他突然很想念左秋冬。她總是素着臉,一雙微微下垂的清澈眼睛如受驚的小鹿,身板單薄而纖瘦,好幾次莫柔抓住她的手腕,都怕捏壞了她。
她從不過分暴露自己的身體,但穿衣自有靈氣。她無需用肉體誘惑他,僅僅是臉上脆弱透明而強裝淡漠的神情,對他而言,已是無比性感。
莫柔是醉了,但還沒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越是醉,對左秋冬的思念越是濃。好像是借了這點酒勁壯膽,他撥通了左秋冬的電話。
心中并沒有把握她一定會來,但是他希望,他會一直希望着。
“莫老師,”一個染着棕色頭發的女孩挪到他身邊,她的眼睛很大,嘴型小巧,咋一看和左秋冬有幾分挂相,但是看她臉上嬌媚的神情……實在是天差地遠。
女孩穿着一件桃紅色的洋裝,裙子很短,露出纖細雪白的長腿。她稍稍靠過來,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似是花香。
莫柔突然想起,左秋冬似乎從來不用香水,她的身體有一種幹爽的暖香。那香味并不刻意,而像是她天然擁有的,恐怕是平日用的沐浴露之類的味道,一點點的甜而已。那晚他聞得真切,現在想起,簡直讓自己迷醉。
“莫老師,”女孩見莫柔沒有反應,便又靠近了一點,“您好,我叫思鈴。”
她大方地伸出手來,莫柔只能握了握。
“莫老師,我一直很喜歡您,您拍的每一部戲我都有看,”思鈴說話時忽閃着一雙大眼,是可愛的,“我很尊敬像您這樣對演戲有堅持,有原則的真戲骨。”
她端起酒杯:“我敬您一杯,您随意。”
一仰頭,就将一杯威士忌全喝了下去。
“诶诶诶,”莫柔坐起身,“你不能這麽喝。”
“莫老師,你看思鈴這麽誠心敬你,你都不肯賞光喝一杯。”旁邊坐着的女生們開始起哄。
莫柔只得端起酒杯:“好,我喝,但是你們真的別一口幹,傷胃。”
不知是誰嚷嚷了一句:“交杯酒!”
整個屋子裏的人都聽見了,朝着莫柔這邊望過來。其中大部分人都已醉,便開始瞎起哄:“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
思鈴紅了臉,又拿起一杯酒,羞澀地看着他。
莫柔正想着怎麽婉拒,包間的門就打開了。
齊刷刷走進來四個人。
雖然燈光迷亂,他還是看清楚了左秋冬的臉。
“哎呀!警察!”
一個女生看見艾麗一身警服,尖叫一聲。
“又不是來抓你的,你怕什麽呀?”艾麗覺得好笑,真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女生難道心中有鬼?
左秋冬看這一房間男擁女抱、窮奢極欲的模樣,有點惡心,轉身道:“我們還是另開一間房吧。”
“別!”莫柔刷地站起來,話一出口便發覺自己的失态,遂轉向季忠凡,“季總,這四位是我的好朋友,剛好在附近,我就拉他們來替你捧捧場。”
季忠凡見四人中有一位英俊高大的外國人,來了興趣:“行啊,人多才好玩嘛!這位外國帥哥難道是好萊塢演員?”
亨利見滿屋子的人都朝自己看來,又不能懂他們在說什麽,只好舉起手揮了揮手,笑着說了個hi。
這一笑,屋子裏大半的女性都開始暈眩。
丁當見場子有點冷,立刻發揮自己久歷交際場的自來熟本事,換上一副笑臉:“剛才在門外聽見你們叫着交杯酒,誰和誰交杯呀,我們可不想錯過這好戲呀!”
“莫老師!”立刻有人反應過來,指着莫柔,“莫老師,你和思鈴的交杯酒!”
“交杯酒!交杯酒!”醉醺醺的人們又發作了。
左秋冬看過去,莫柔的身邊真有一個含羞露醉的俏佳人,正捧着酒杯等着他呢。
忍不住地翻了個大白眼,虧得自己還真擔心他,急沖沖地跑過來,結果他在這溫柔鄉裏玩得可盡興。
左秋冬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也跟着屋子裏的人拍起手來,喊着:“交杯酒!交杯酒!”
她倒要看看,莫柔要怎麽喝這一杯。
“思鈴可是咱們電影學院的校花呢!莫老師,你對人家可要溫柔點。”旁邊坐着的一個男人用色眯眯的語氣說。
“不怕的,我們思鈴早就說了,要給莫老師生猴子!”在座的女生都哄笑了起來。
“敢在這裏生猴子,我就算你們賣/淫/嫖/娼!”艾麗惡狠狠地咬牙道。
莫柔端着酒杯,擺擺手:“你們就饒了人家姑娘,傳出去對女孩子清譽有損,”他轉向思鈴,“作為你的老前輩,祝你星途坦蕩,這酒我喝了。”
他只将滿滿的一杯威士忌喝了下去,然後将酒杯擲在桌上。
莫柔一句老前輩,明顯是劃清了彼此之間的界限。思鈴的臉色有點讪讪的,但也只能陪着笑。
丁當見莫柔這一婉拒,氣氛有點僵,趕快站起來:“點歌啊!你們這麽多才子佳人,趕快唱幾首!”說着就跑去了點歌屏那邊,先放起音樂來。房間一熱鬧,滿場的人也跟着活絡起來,繼續喝酒聊天。
左秋冬站起身,走到莫柔桌前:“怎麽,莫老師,我看你也沒多醉啊。”
她頭發剛剛吹幹,有點蓬亂,臉上的妝早在泡溫泉時卸得幹幹淨淨,穿着寬大的衣服,個子又矮小,被周圍精心打扮的女生一襯,更顯得像個小孩。
莫柔卻喜歡得不得了。
他邁了一步,拉住她:“我出去跟你說。”
“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裏說啊?”左秋冬感覺得到思鈴的眼神在打探着自己,心中悶着一股氣,站在原地不願動彈。
她一臉神情倔強。
莫柔環顧了一圈:“你真要我在這裏說?”
“對。”
“真的?”莫柔挑了挑眉毛,嘴角挂起幾分笑意。
左秋冬點點頭:“真的,有什麽話你在這兒不能說?”
作者有話要說:
莫柔:左秋冬,我就想跟你生猴子,right here, right now。
左秋冬:艾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