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了一頓,他把人安穩放下。
得到解放的溫涼雙腳剛一接觸到地面,就帶着些考究的意味,盯着顧時遇的鞋子左右打量。
慘。
真的很慘。
慘不忍睹的慘。
反正他不在意,那她也就懶得管了。
整理了一番腰間被他捏亂的衣服,溫涼含羞帶怒的蹬他一眼,轉身沖着沈亦白方向走。
伸手,示意他,“把合同給我。”
沈亦白哭唧唧的,“撕了我就沒約可簽了。”
“瞧你這出息。”溫涼唇角帶笑,“我送一個更好的經濟公司給你。”
“現在最好的不就是華青嗎?”沈亦白悄摸的把合同往蔣伊人手裏遞,嘴上說的話也算是半真心。
畢竟,論誰都知道,現在國內經濟公司做得好的,華青确實當仁不讓。
可蔣伊人卻把合同送到溫涼手中,順帶安頓了句,“有三爺在,我就先走了。”
溫涼點頭,蔣伊人複又側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周揚,還要多加小心一點。”
意思是,沒那麽簡單。
溫涼自然都懂。
Advertisement
蔣伊人走後,禮堂的氣氛還是沒有緩和,瞥一眼顧時遇,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這人已經安穩的坐在了一旁的沙發裏,單手撐着腦袋,側目盯着她看。
眼神散漫又專注。
像極了封面大片,好看的不像話。
卻是整個禮堂唯一一個,敢坐下的人。
溫涼氣的牙癢癢。
指尖帶着憤怒往合同上一捏,溫涼心裏盤算着,撕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攔下她,索性丢個爛攤子給他,她直接扭頭就走。
到時候說不定他嫌她只懂惹是生非,就不願意再喜歡她了。
那正好,求之不得呢。
這麽想着,動力不免就多了幾分,眼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剛一咬牙,禮堂裏卻多出幾個人。
為首的年長者,聲音不輕不重說了句,“等一下。”
她就停下了。
媽呀,幸好。
沒人攔下可真就闖禍了。
溫涼一邊停下動作,一邊氣呼呼的回頭,沖着顧時遇的方向,又是一眼狠瞪。
竟然不阻止她!
沒法好好玩耍了。
顧時遇卻蹙眉從沙發裏站了起來。
溫涼懂他這個表情和動作的意思,不是懼怕,也不是恭敬,而是煩悶。
如果是煩悶的話,溫涼身形僵硬了一僵。
她差點兒得意忘形了。
“沈總。”是顧時遇,聲線偏冷卻意外好聽的聲音。
沈嵩堂禮貌的笑,伸手與顧時遇友好的一握,他說,“顧總,好久不見了。”
“九年,足有了吧。”沈嵩堂繼續。
溫涼的手卻有些不穩的抓了一下沈亦白的胳膊。
沈亦白将她扶好,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心翼翼問她,“怎麽了?”
不怎麽,就是心裏堵得慌。
好戲她不想看了,反正有沈家在,周揚也搞不出什麽事了。
捏了捏沈亦白手腕,溫涼遞給他一個有些疲憊的眼神,她說,“我們先走吧,回你住的地方。”
“約不簽了?”他很疑惑。
“會有人打點好。”
她指的是顧時遇,心卻又緊了緊。
垂眸看着沈亦白将東西收拾好,思緒翩飛的時候,有人拽着她的胳膊,被迫轉了個身。
他和沈嵩堂問過好了,就想起她了。
顧時遇好看的眉毛擰做一團,他問,“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他這次沒有直接抱她。
很小的細節,溫涼心底的酸一瞬間就湧了上來。
說實話,十分鐘前,她甚至還抱有希望,覺得也許四年過去,有些事情已經變得不同了。
可現在他有些刻意與她保持的距離,一秒鐘就把她打回原形。
四年了,一切都沒什麽不同。
不着痕跡的将顧時遇的胳膊一推,在看到他面部表情有微妙變化時,溫涼扯出個疏離的笑。
客客氣氣的,她說,“顧總有事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先走一步。”她又說。
顧時遇沒有留她,她料到了。
卻在經過沈嵩堂的時候,被問了句,“這位是......”
沈嵩堂指的是她。
頓了一頓,溫涼側頭甜甜的笑,指了指身旁的沈亦白,她說,“我是未來巨星的經紀人。”
她沒說自己的名字。
還真好意思給自己下定義。
沈亦白臉頰紅了紅,剛想要介紹介紹自己,卻被溫涼扯着胳膊,拖出了小禮堂。
他身量長,跟在溫涼身後被她扯着胳膊時,只能吃力的彎着腰。
直到有些吃不消了,他才敢拽一下溫涼的衣角,低聲說一句,“我脊椎要斷了啊。”
溫涼就停了下來。
心裏竊竊的喜,沈亦白單手揉着背繞道她身前來,剛想問一句剛剛那人是誰呀。
可剛剛兩個字還沒出口,他就懵了。
是因為他看到溫涼那張巴掌大倔強的臉上,挂了些淚水。
她竟然哭了。
4.Chapter04
她哭了,和四年前剛回美國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沈亦白有點兒慌,也顧不上腰背是不是還疼着,急忙彎下脖子和她平視,手指猶猶豫豫的,也不知道該怎麽幫她擦擦眼淚。
他小心問,“怎麽突然就哭了啊?”
溫涼扁嘴,聲音聽着委委屈屈的,出口卻是毫不留情的罵了聲,“渾蛋。”
沈亦白怔了一怔,“罵誰啊?”
“顧時遇啊。”她哭的又兇了幾分,“那個渾蛋。”
哦,不是罵他就成。
心裏暗暗舒了口氣,沈亦白拍拍她肩膀,詢問,“還回我的住處嗎?”
不回,她剛剛只是說給顧時遇聽的。
等他忙完了去找她時,撲個空才好。
吸了吸鼻子,溫涼小聲跟他說,“咱們換個酒店住,行李明天再搬。”
“逃亡啊?”沈亦白逗她。
迎接他的,就是溫涼曲起指背,在他腦門重重的一敲。
他說過吧,她打人可真疼。
可誰讓她哭了呢,他就不和她計較了。
只是找酒店的過程,卻讓沈亦白非常絕望。
既不讓用她的身份證,還不許他掏自己的身份證,沈亦白很無語,“沒有身份證,酒店不會辦理入住給我們啊。”
溫涼擠眉弄眼的,“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
“......不是很明顯。”
溫涼就怒了,“我的意思是讓你找你的朋友來幫我們辦理入住呀。”
他們倆的身份證辦理入住,顧時遇還不分分鐘就找來。
沈亦白比她還怒,“我從小就在美國長大,國內哪有什麽朋友啊。”
哦,這倒也是。
她竟然給氣忘了。
見她不說話,沈亦白就好心提醒,“要不你找找你的朋友。”
我也沒有朋友啊,溫涼想說。
就跟誰不是從小在美國長大似的。
她也就六年前回過一次國,結果還碰上了顧時遇。
愛過那麽一個人之後,哪裏還有時間,去認識別的人。
相看兩無言的默了一會兒,兩個人看起來有些凄慘。
沈亦白剛想勸她說要不還是回去住吧,就聽到背後有人音色柔和的喊了一聲,“溫涼?”
聽得出來,那人也不是很确定。
沈亦白和溫涼的視線一起順着聲音看過去。
是個男人,雖然不認識,但直覺卻告訴沈亦白,這人和顧時遇一定有些關系。
疑惑還沒半秒,那人就善良的笑,“果然是你啊,我還以為我認錯了人,怎麽你就這麽突然回來了,我三哥他,知道這事兒嗎?”
三哥?
沈亦白懵了懵,還有人敢直接管顧時遇叫三哥?
這什麽關系啊。
溫涼卻很激動,直接越過沈亦白,沖着那人喊,“顧時遠。”
顧時遇的弟弟。
性格完全相反的兩人。
顧時遠開玩笑的後退半步,對着溫涼笑嘻嘻,他說,“你就站在離我一步遠的地方說話剛剛好,你也知道我家三哥,就他那臭脾氣,我還想多活一段時間。”
溫涼點點頭站好,直接開門見山跟他說,“幫我開個房吧。”
顧時遠就開始咳嗽。
“你想讓我死啊?”他的表情足夠驚恐了。
溫涼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不幫我的話我就告訴顧時遇,後果反正......你懂的。”
不是很懂。
顧時遠郁悶,他是欠了這兩個人的嗎。
還不如去吃蘇氏夫婦一言不合秀恩愛的狗糧呢,瞧瞧眼前這兩個人,相愛相殺還非要牽及他。
早知道就不那麽好奇的叫她名字了。
瞥一眼她身旁站着的年輕男孩兒,顧時遠疑惑,“兩間?”
“不用那麽麻煩,一間就好。”胳膊肘戳了戳沈亦白,溫涼咧開嘴笑,“小白他喜歡睡沙發。”
......你才喜歡睡沙發,今天可是小爺十八歲生日好嗎!
沈亦白很絕望,卻不敢多說一句什麽。
顧時遠也一樣,思前想後了半天,也找不出理由來拒絕。
頓了一頓,他朝着櫃臺的服務生說了幾句,複又轉頭安頓溫涼,“這事兒要是被三哥知道了,你就直接說是許臨安幫你的,千萬別把我抖出去就好。”
反正先應好就對了,溫涼忙不疊點頭,“沒問題。”
住宿的問題,就解決了。
往酒店房間的沙發裏一靠,兩個有些疲憊的人就不想再說什麽話了。
回國第一天,發生的事情還挺多。
“生日快樂啊。”溫涼才顧得上和他說這句話。
沈亦白卻沒應聲。
頓了一頓,他把腦袋偏向她的方向擱好,小聲問了句,“剛剛為什麽哭啊。”
哭的那麽醜,他還以為她又犯胃病了。
“啊......”往沙發裏陷了陷,溫涼把眼睛閡上,表情淡淡的,她說,“還能因為什麽。”
活了二十多年了,她溫涼滿打滿算哭過幾次,不過十次吧。
可原因哪一次,不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她都快絕望死了,可還是那麽愛顧時遇。
沈亦白又問,“那個沈總是什麽人啊,看着好厲害的樣子,我看你那會兒突然就不開心了,是因為他吧。”
“當然不是。”
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溫涼繼續閉着眼睛,不去理會電話鈴聲的喋喋不休,她扁扁嘴,“是因為他女兒。”
沈亦白好整以暇,“他女兒怎麽你了?”
他女兒沒怎麽我。
可他女兒倒是快要怎麽顧時遇了。
煩悶的蹙了蹙眉,溫涼鼻尖有些泛酸,“他女兒要嫁給顧時遇。”
這樣啊,沈亦白咧着嘴笑的好像很開心,“看來他女兒比你好看啊。”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
沈亦白可以理解顧三爺。
不屑的哼了哼,溫涼回他,“誰能比我更好看。”
要是好看也就算了。
可問題是,溫涼更郁悶了,“別說我了,就連顧時遇他自己,都沒見過這個沈總的女兒。”
一個陌生人而已。
卻能挂着顧時遇未婚妻的名號,從他二十歲開始,到他現在二十九歲。
十年之約還差一年。
溫涼卻沒有辦法想象,他将來成為別人溫潤如玉,又身姿卓越的丈夫。
還不如讓她去死好了。
大渾蛋,大騙子。
六年前幹嘛非來招惹她,招惹了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她知道這件事情。
有時候她都會想,一切裝作不知道,似乎也不錯。
可深愛和愛還不一樣。
這麽輕易就放得下了,就不會存在難過和絕望一說了。
她很清楚自己對顧時遇的愛。
比深愛更愛。
電話鈴聲還在繼續,沈亦白剛想替她接一下,溫涼卻突然抓了手機,朝牆上猛的一甩。
“砰”的一聲,碎的仿佛不只是手機。
一并碎的,還有溫涼那顆,為他守了四年的心。
她打算和他兩清了。
房間門卻“滴”的一聲,被人從外打開。
溫涼應聲轉頭,就看到那個讓人熟悉到淚目的身影,單是定定的站着,就足夠讓人移不開目光,甘心沉淪。
站起身子來,溫涼開始朝房間裏走。
一眼,她都不想再看他了。
有聲音低啞又冰涼的,在她身後喊,“溫涼。”
她頭也不回。
卻聽得到有步子沉穩又迅速朝她走過來,手腕被人猛的一抓,她就轉過身來。
心酸和憤怒一同上頭,動作先于意識,溫涼揚着手,就朝他臉上揮過去。
不算響亮的一聲,卻讓顧時遇的腦袋随之一偏。
沈亦白最先反應過來,着急的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他有些慌亂,“涼涼你怎麽可以......”
動手打人啊,話卻沒說完。
是顧時遇伸手示意他安靜。
修長又泛白的指尖碰了碰被她打過的側臉,顧時遇蹙了蹙眉,聲音卻還算柔和,他問,“平白無故的打我,是不是得給我一個理由?”
溫涼的眼眶紅的不像話,卻還是忍着沒在他面前掉下淚來。
她會哭,卻不會在他面前。
咬了咬牙,她的聲音聽起來堅定,卻帶着傷心,“我花了四年時間來等你,等你一個連半點回應都沒有的答案,現在我只用一個耳光來和你兩清,這筆生意有多劃算,不用我說,顧總您都算的來吧。”
顧時遇垂眸片刻,淡淡的回她,“你說的對。”
就連兩清都這麽平靜,溫涼心底的難過更甚。
四年前還有一句話沒說,也都放在今天好了。
仿佛蓄滿了四年的力氣,溫涼聲音帶着些顫意。
分手吧,她低聲和顧時遇說。
5.Chapter05
其實這四年,溫涼總是沒敢去扪心自問,為什麽要等他。
可當今晚她将房門打開的那一刻,光是感受他近在咫尺的熟悉氣息,一瞬間,她就明白了。
這是一個就算不說不話不言不語,都能輕易牽動她情緒的人。
她以為她能随着時間的流逝,把對顧時遇的那份愛從心底抽離。
哪怕不能,可起碼也不是像現在這樣,牽一發動全身。
因他一個細微的表情,微不足道的語氣,便輕易将自己的防線擊毀。
這樣的人不是溫涼,她是這麽和自己說的。
可到底要怎樣解釋自己的一切舉動。
她想了想。
因為還是愛他。
溫涼找不出別的答案,是因為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只能算是借口。
愛上顧時遇這樣的一個人,怎樣都不會好過。
所以她想和他結束了,哪怕今後再無能力去愛,也就這樣吧。
愛不至深,恨不徹底。
她是愛的夠深了,卻還是恨不起來,甚至,就連最後說個分手,都是耗光了自己所有的勇氣。
她怕聽到他的回應,所以她推開他跑進房間裏。
門鎖倒是“咔噠”一聲便輕易鎖上了,可心上的鎖,就沒那麽容易了。
溫涼背靠着門緩緩滑落,虛脫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時,她開始哭。
低聲的抽泣,隐忍又絕望。
知道顧時遇沒走,溫涼便窩在酒店的房間裏整整兩天。
不吃不喝。
一門之隔,他在客廳等她,她在房內躲着他。
其實溫涼不是沒想過,要不直接跳窗跑了吧。
可站在透亮的落地窗前向外瞥一眼。
她就更絕望了。
二十六層,還真是棒。
手機也被她摔了,屋內除了有個浴室,還真就空空蕩蕩了。
溫涼平時雖說嗜睡,可真要她睡個整整兩天兩夜,睡是睡得着,可就是不太.安穩。
她反反複複的夢,兜兜轉轉都是同一個人。
睡比不睡更絕望。
也不知道這樣的狀态持續了多久,直到最後一次她夢見四年前和顧時遇分開的場景時,抓耳撓腮的,溫涼從床上爬起來。
瞥一眼牆上時鐘顯示的日期與時間。
她眉頭開始緩慢舒展。
還有一個小時,顧時遇就一定會離開。
前天見到顧時遠的時候,她記得他說這次擱置周游世界計劃,特意回國的原因,就是因為今天顧氏有重要的海外收購。
晚上九點鐘的國際視頻會議。
顧時遇絕對不會缺席。
他這次真的要離開了,她卻睡不着了。
無所事事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頓了一頓,溫涼翻開身上的被子,一轱辘下了床。
好好泡個熱水澡,洗得香噴噴漂亮亮的去吃晚飯吧。
興許能碰見個小帥哥,也就不至于困在他的情傷裏,折騰自己了。
足足泡了四十分鐘,饑餓感加上疲倦感,熱氣蒸的溫涼都快暈倒了,她才慢慢吞吞裹着浴袍出了浴室。
連吹頭發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她還掙紮着又确認了一遍時間。
九點十分。
是顧時遇應該已經開始國際會議的時間。
沈亦白竟然沒來敲她的門叫她吃飯。
溫涼很氣,卻還是先打算不和他計較了。
她又不是沒腦子沒手沒腿,他不幫她把飯準備好,她自己也不能把自己餓着了不是。
沒了愛情,她還打算拼一把事業呢。
有氣無力的把房門打開,小心翼翼探出個腦袋朝外瞥了一眼,溫涼不動聲色的放下心來。
顧時遇不在。
這倒是意料之中。
可是,沈亦白竟然也不在?!
這就可以說是非常沒有良心了,虧她睡覺的時候還在幫他計劃着,怎麽出名怎麽火呢。
真是個白眼狼,她都兩天沒吃飯了,他竟然也不怕她餓死哦。
憤懑的在心底把人罵了個遍,尋着些香味,溫涼移步到一旁的餐桌上。
滿滿當當一桌飯菜,甜食居多,不算是她的口味。
嗜甜不太吃辣。
卻是顧時遇的習慣。
可待在美國的這四年,她卻不自覺摸索着他的口味靠近。
明明在國內的那幾年,她是想盡方法要他的口味朝自己看齊,卻不知道在後來的歲月裏,潛移默化中,受他的影響更多。
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變的太像他了,太過迷失自我,是件不太好的事情。
可到底還是那些年,他太寵着她。
一個人總被捧在手心裏呵護時,哪還抽得出理智去思考,該變成什麽樣子才好。
顧時遇從沒說過愛她,可就算是再無心的人,也看得出來。
顧三爺愛着一個小姑娘。
彌足深陷的程度。
溫涼覺得自己該高興,卻怎麽也牽不起一個笑容來。
低低的嘆了口氣,連坐下的動作都省了,單手撐着桌邊,右手把叉子一握,她就專心吃了起來。
是很餓,不能吃的太多,卻也不能繼續餓下去。
東挑西揀的墊了墊飽,溫涼拿起一早就注意到的甜米粥,想都沒想的,仰起頭喝了個幹淨。
還是很好喝。
和四年前的味道一模一樣。
只是喝的方式不對了。
身後窸窸窣窣傳來些聲音。
大概是沈亦白回來了。
溫涼屈起指骨在桌面上不輕不重的敲,等感受到身後人步伐沉穩的接近後,她蹙起眉頭,打算以一副很兇的模樣迎接他。
腰間卻多出一條手臂。
一瞬間有很多複雜的情緒湧現,她還沒來得及把表情換一換,就被人握着腰翻轉過身子來。
有吻直接落了下來。
溫涼頓了一頓,雙手下意識抵在他肩膀處,細小的動作卻引的摟在腰間的胳膊收緊。
唇邊有灼熱的呼吸噴薄,每一次撲面而來,都燙的她想要流淚。
他竟然沒走。
顧時遇的吻不急不躁,卻帶着絕對的不可抗拒和力度,他舌尖靈活撬開溫涼的唇,像曾經無數次喂她喝甜米粥時一樣。
她品的是粥的甜。
他嘗的是她的香。
人人都知顧時遇偏愛甜米粥,卻沒人再能知道,他摯愛的,不過是有溫涼氣息的味道。
少了她,這世上就不存在最愛一說。
她是山巒也是星河,曼妙與燦爛都是為他。
顧時遇愛她,就不會放開她。
溫涼推不開他,便只能僵硬着脖子把臉一偏,他的吻落下她耳廓,她下意識一顫,嗓音卻帶着些喑啞。
“你怎麽沒走?”這個時間,不應該是他會出現在這裏的時間。
顧時遇卻環緊她的腰,微微用力一提,她就穩穩當當坐在身後的桌上。
身子擠入她雙腿之間,手上沒有要松開的意思,腦袋也順勢埋在她頸肩,疲憊的蹭了蹭。
“走去哪裏。”顧時遇問。
沒等她回句什麽,他又說,“你在這裏,我還能去哪裏。”
溫涼心頭一熱,卻還是抵着他肩膀推了一推,揚着下巴,聲音不算柔和的,她問,“不是有個什麽會議嗎?”
什麽會議。
她說那個收購會議嗎。
頓了一頓,顧時遇唇齒壓在她頸肩,含糊不清的低聲回,“推了。”
......還真是兒戲,溫涼蹙眉,樂此不疲的打趣他,“延遲一天就是幾千萬的損失,顧總還真是大氣啊。”
“兩千萬。”顧時遇說。
溫涼正疑惑着,他又好心補充,“每一個小時。”
......意思是推遲一個小時就要損失兩千萬。
有錢人的世界好難懂。
“那你走吧。”她扁嘴。
顧時遇低笑,“不走。”
“哼”了一聲,溫涼語氣繼續冷淡,“不走你留在這裏想幹嘛。”
“不想幹嘛。”頓了半秒,顧時遇說,“只想挽留你。”
他倒是很清楚該怎麽讨她的歡心。
有什麽好挽留的,溫涼低聲,“我們已經分手了。”
顧時遇皺起眉間,“我什麽時候同意過分手。”
她一激動,便把他腦袋從身前推開,面對面質問,“可這四年你都沒來找過我。”
說着就有些委屈,“我一個人難過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在美國。”顧時遇回的很快,随即低頭尋着她頸肩的皮膚吻上去。
他說着,“你一個人難過的時候,我都在。”
溫涼怔了一怔。
“什麽意思?”她的心跳開始有點兒快。
顧時遇卻攬緊她的腰,将人整個抱起來,目光誠懇又認真的盯着她,仔細看了半響。
他把聲音放柔,卻帶着藏也藏不住的疲憊。
他在這裏守了她整整兩天,一眼未閡。
他揪着一顆心擔心她,卻連半點機會都沒有,無法靠近她。
溫熱又修長的指尖順着她浴袍寬松的縫隙滑進,想要得到些安慰似的,捏了捏她腰間細嫩的皮膚。
溫涼臉色一紅。
顧時遇唇角微勾,目的性十分明确的抱着人往房間裏走。
溫涼不明所以的抓緊他肩膀。
有點兒緊張。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她好心提醒他。
“不用急。”顧時遇聲色偏低,“今晚陪我睡,你想知道什麽,我全都告訴你。”
6.Chapter06
說的這麽色.情,可溫涼卻聽得出他這話的真正意思。
就是單純的字面上——
陪着他,睡覺,這樣子。
說出來誰都不信,可溫涼還是不得不承認,她和顧時遇在一起的那幾年,他雖然經常對她動手動腳,在外人面前亦然。
可充其量不過是——
喜歡抱她,熱衷吻她,偶爾摸她。
再深層次的,便戛然而止于一邊抱她,一邊吻她,一邊摸她而已。
顧時遇雖愛她愛到情深處,卻還是時刻保留着理智,時刻端着他那副萬年不變的禁欲模樣。
襯衣領間的紐扣,永遠齊齊扣成一排。
雷打不動的,系好第一顆。
永遠給人留着幻想去憧憬他藏在襯衣後立體的鎖骨,起伏的胸膛肌肉,以及他平整腰腹間線條流暢又柔和的紋理。
會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也會讓人忍不住就想接近。
禁欲的人很可怕。
可萬一再碰上個長相冰涼好看,身形纖長挺拔的人。
那就是絕望了。
別說是大腦的念想,就連心跳,都不一定能控制的了。
在溫涼看來,顧時遇就是這樣的一種人。
可怕,但吸引人。
所以她才絕望。
愛上誰不好,偏偏愛上這麽一個舉世無雙的人。
同樣也是。
被誰愛上不好,偏偏被這麽一個受萬人矚目的人愛上。
溫涼微不可聞的嘆氣。
等意識回神時,顧時遇已經将她穩穩當當放在床上,單膝跪在她面前,面不改色去松她身前系結實的腰帶。
溫涼大驚,急忙按住他胡亂動作的手。
仰着腦袋瞪他,聲音小聲卻清脆,她問,“你幹嘛啊?”
顧時遇垂眸,看她瞪圓了眼睛時根根纖細的睫毛,半垂着,掩藏含着濕潤的眼底,視線再往下,就是她粉嫩的唇瓣。
他便蹙眉,斂了神情後詞不達意的回,“不要勾.引我。”
......她做什麽了就勾.引他了。
然後顧時遇想起她剛剛的問題,就又回答,“我在幫你脫衣服。”
......溫涼絕望了。
他動作未停,她便怔了怔,視線往下時,就看到顧時遇那雙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不緊不慢的做着這樣有些色.欲的事情。
直到腰帶解開。
他反手去打算敞開她領間的浴袍,偏冷的指尖剛觸到她皮膚,一個激靈,溫涼迅速反應過來,匆忙按住他的手,唇舌不由打結,“我裏邊沒有穿衣服啊。”
顧時遇垂眸看向她按着自己的手,思考了半秒,他說,“我知道。”
複又蹙眉,語氣有些埋怨的講給溫涼聽,“你壓着我的手,摸到你的胸了。”
話畢,他還提示性的動了動手指。
一個大寫加粗的羞憤欲死,此時此刻形容的就是溫涼。
進也不行,退也沒路。
溫涼急的都快哭了,顧時遇卻還是那副表情淡淡又專注的模樣,他說,“你乖一點,我已經很累了。”
累你就直接睡啊,你脫我衣服做什麽。
溫涼扁嘴,手上卻還是保持着剛剛按着他的動作沒變。
反正摸也摸了,與其放任他去脫自己的衣服,還不如就這麽先僵持着吧。
她是這麽想的。
等了幾秒。
顧時遇先嘆氣,随即俯身覆在她身體上方,輕輕柔柔去吻她眼睛。
他低聲解釋,“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嗓音沉穩又酥麻,呼吸噴灑在溫涼額頭時,撩的她發絲也随之輕揚。
不做什麽。
不做什麽幹嘛還要脫她衣服。
溫涼更氣了。
氣呼呼的躲開他的吻,瞪着他眼睛質問,“那你脫我衣服幹嘛?”
顧時遇回答,“我怕你會走。”
她一怔。
他又繼續說,“把浴袍脫掉蓋好被子,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好不好。
他尾音一收,她的心就跟着一緊。
手上一時忘了動作,便被顧時遇鑽了空子,他将動作加快,東扯西扯幾下,将她身上的浴袍脫了個幹淨。
無縫連接的拉過被子将她裹好,随即拽着她的浴袍丢下床去。
回頭看了一眼,似是覺得這樣的距離不夠,複又蹙眉下了床,拾起她的浴袍。
揚手丢的更遠。
溫涼:“......”
這人是三歲小孩子吧。
怪不得叫顧三爺。
再次返身回來時,顧時遇頓了一頓,漂亮的眉毛一蹙,便單手來到領間,意圖很是明顯。
食指捏着領帶的結扯松,思考不到半秒,扭開領口的第一顆扣子。
溫涼驚的睜大了眼睛。
然後就看到顧時遇慢條斯理的将領帶扯下,并着正裝外套一起脫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他繼續解開袖口間的扣子,将衣袖向上翻折幾下。
最後,在溫涼不可置信的眼神裏上了床,隔着被子把她擁在懷裏,用唇瓣碰了碰她額頭。
“睡吧。”
他輕聲安頓,随即疲憊的将眼睛閡上。
鬼才睡得着哦。
顧時遇不再說話,呼吸卻在她耳廓。
溫涼試圖動一動,卻後知後覺他攬的自己有多緊,是絲毫動不了的程度。
她覺得好笑,“我不會走啊。”
連衣服都沒有。
顧時遇頓了一頓,沒睜開眼睛,卻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溫涼又說,“我睡不着啊。”
她都快睡了四十個小時了,怎麽還能繼續睡下去啊。
可顧時遇還是沒理她。
等了兩秒。
他終究還是對她的話無法忽視。
聲音略帶喑啞,顧時遇低低沉沉從嗓眼裏吐出幾個字,他說,“那你說話,我聽着。”
......她并不是這個意思。
可聽他說話的語氣,溫涼就不難推斷,他應該是有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鼻間氣息這麽厚重,想必是有事情累壞了他。
很貼心的,溫涼也不再吵他了。
閉上眼睛打算随他一起睡,可還沒維持半秒,她又喊他顧時遇。
這次他回的很快,“嗯。”
她就問,“你睡了嗎?”
......當然,“沒有。”
溫涼悄悄扯着唇角笑。
他還是對她這麽好。
再這麽寵着她,遲早他會後悔寵出這麽一個不聽話只知道氣人的小姑娘。
不過她也是知道心疼他的。
聲音低低柔柔的,溫涼和他說,“你安心睡吧,我不走。”
想了想又補充,“我就随意絮叨幾句,你不用刻意理我。”
她只要這麽說了,顧時遇就會下意識回,“好。”
然後他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把她攬在懷裏,柔柔的蹭了蹭,安心的睡。
他不再說話。
是因為他曾經說過,他喜歡聽她講話,不論說什麽都好。
哪怕他不會回應,可唇角也會持續帶着弧度。
這些都是因為她是溫涼,便有了沒人可以替代的特權。
空氣裏開始安靜下來。
平平穩穩兩個人的呼吸。
清晰可聞。
靜了半響。
溫涼聲線偏低的開口。
她斷斷續續地說,“你知道吧,我從小就在美國長大啊,十八歲回國之前我都沒什麽感覺,可四年前再次回去的時候,我才發現,啊啊啊那裏的飯菜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