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更新時間：2017-07-29 17:00:05 字數：6808
下午，宮遠之正在和幾名主管開會時，突然有人打電話給他，他習慣開會時将手機調成震動提醒，一看來電顯示是慕澄打來的，不禁有些疑惑，慕澄基本上是不會随便和他聯絡的，但因為還在開會，他并沒有接電話。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就收到慕澄傳來的訊息，上頭寫着——我和姊姊在醫院，姊姊剛才和一臺闖紅燈的機車相撞，很幸運只有一點擦傷而已，不過她的手機被摔壞了，她要我轉告你，她今天晚上沒辨法去約會了，還有不用擔心。
宮遠之突地站了起來，會議上的所有人全部張大眼盯着他，尤其是正在報告的人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吓出一身冷汗，深怕是不是自己報告的內容太差，惹得執行長不高興。
“會議停止，開會時間另行通知。”抛下這句話，他像一陣風似的走出會議廳，只留下一群表情錯愕的高層。
開什麽玩笑，人都已經進醫院了，要他怎麽可能不擔心！在看到這種訊息之後，他哪有心思再繼續開會。
在确認慕甯平安無事之前，宮遠之的心一直高懸着不放，也顧不得自己不喜歡去醫院這件事，一心只想着趕緊去找慕甯。
他的父母就是在車禍中喪生，他對“車禍”和“醫院”都有種莫名的恐懼。
事實證明，慕甯真的只有受到一點擦傷，連醫生都說她非常幸運，傷勢比較嚴重的是那個闖紅燈的違規機車騎士。
慕甯事後得知宮遠之竟然為了趕來醫院而中止會議，氣得要命，她嚴肅地警告宮遠之，如果他再做出這種公私不分的事情，她會一整個月都不準他靠近自己。
宮遠之表面上是答應了，但他知道如果聽到她有危險，他還是會立刻飛奔到她的身邊。
而自從慕甯和宮遠之交往的事情在公司裏慢慢傳開之後，慕甯的粉絲專頁便開始收到一些說她是靠關系才得到出書機會的留言，那些都是以新申請的空白帳號留言的，她知道攻擊她的人十有八九是禦宮集團的人，因為普通讀者不會知道她和宮遠之的事，她只能一則一則删除，但仍防不勝防。
就在宮遠之為她抛下會議的當晚，她的粉絲專頁立刻出現要她遠離他的留言，說他已經被迷惑，連重要的會議都不顧，更可怕的是一些讀者看到留言紛紛詢問是否是真的，這下就不是删除留言就能解決的了。她只能以“私事不方便回應”來回答，但又覺得這樣更顯得欲蓋彌彰。
她并沒有告訴宮遠之這件事，她不想拿自己就可以解決的小事去麻煩他，而且她覺得以他的個性，肯定會去查出是公司裏的哪些人散布的，她不想把事情鬧得更大。
再說，那些留言說的也是事實，宮遠之的确是為了她抛下會議，她最擔心的就是他因自己被人說閑話，是自己拖累了他。
過了幾日，宮遠之說爺爺這幾天會待在臺灣，爺爺聽說他們兩人已經在交往之後，想邀請她一起到家裏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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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嚴肅的宮骅，慕甯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但又不可能拒絕對方的邀請，再怎麽緊張也只好硬着頭皮上陣了。
用餐期間，慕甯整個人都戰戰兢兢的，一起用餐的人除了宮遠之和宮骅之外，宮采之也在場。宮骅光是坐着就能讓人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再加上她又不曉得該跟宮骅說些什麽，便覺得更加緊張，幸好還有宮采之在一旁适時調節氣氛，場面才不至于太尴尬。
宮骅用過餐後習慣喝一杯茶，他抿了一口熱茶，而後突然問道：“你們什麽時候要結婚？”
“咳！咳！”慕甯被嗆了一口，雙頰瞬間爆紅。
“爺爺，你太急着抱曾孫，可是會把人家吓跑的。”宮采之掩嘴而笑。
“盡快。”宮遠之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也想趕緊把慕甯娶回家，但是求婚是需要時間準備的。
慕甯被這祖孫三個弄得啞口無言，應該先問她的意見才對吧！
“你們現在進展到哪了？回本壘了嗎？”宮采之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下不僅慕甯沉默，連宮遠之也沉默了。
“喔喔！阿遠你要加把勁了。”宮采之能讀心似的，瞬間明白。“慕甯今晚要不要住下來啊？”
“不用了。”慕甯紅着臉回絕，為什麽身邊的人個個都比他們還急？
宮遠之冷冷地瞪了姊姊一眼，彷佛在說：你這樣說，她會留下來才怪。
用過午餐之後，宮遠之到書房繼續工作，慕甯則是在一旁畫圖，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方式，雖然彼此都還有工作要忙，但是能在同一個空間裏默默陪伴着彼此，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他們約定好了，等兩人都将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晚一點再出門去約會，有了目标，工作起來都比平時有幹勁。
慕甯除了參考編輯之前給她的修改建議之外，還會斟酌宮遠之的意見，畢竟他一直都關注着她的作品，就某方面來說，對于讀者的喜好，他比她更了解。
她已經修改了一半的內容，今天要繼續重畫其他圖片，而她只要專注于工作之中，就會忘了周圍的事物，一回過神來，才發現宮遠之不在書房裏。
奇怪，他是跑去哪裏了？雖然她沒有特別去注意，但是感覺他離開書房有一段時間了，就算去廁所也不需要這麽久吧？
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五點多，快要到晚餐時間了，她的肚子也開始有點餓，卻遲遲等不到宮遠之回來，她又在書房裏等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去找他。
她先去了宮遠之的房間，不過裏頭的燈是暗的，便轉而去樓下。她來到客廳，還沒進客廳之前就聽見他的聲音，他正在和人說話，另一個搶桑的聲音很明顯是宮骅——
“你已經想清楚，确定她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
“你剛剛不是問過了嗎？爺爺，你應該很清楚我的個性，已經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慕甯就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慕甯原本想走進客廳，一聽見他們在談論自己，腳步又退了回去，現在走進去似乎會很尴尬，還是等一下好了。
“阿遠，你現在只是管理集團旗下的一間出版社，将來要管理的可是整個禦宮集團，爺爺估計也只能再工作幾年，但你現在所接受的磨練還遠遠不足，爺爺計畫讓你一個人到英國接管正要開始發展的公司新據點，唯有承擔更大的責任，你才會有所成長。”
“一個人？”宮遠之想再次确認自己沒有聽錯，爺爺強調“一個人”的意思是……
“沒錯，就是讓你一個人去。”
“我不能帶慕甯一起去？”他忍不住眉頭深鎖，為何爺爺會提出這種要求？
“我不反對你們結婚，但是那個女孩對你的影響力太大了，已經成了你的阻礙。你之前為了她丢下公司的會議不顧，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已經有幾名高層以此為理由說你不适任。
“爺爺也覺得慕甯是個不錯的女孩，但是你還太容易感情用事了，在你變得足夠成熟穩重，并且能夠在各種情況下做出正确判斷之前，爺爺想讓你獨自到異鄉接受磨練，累積更多的經驗。”宮骅也不想讓他們分隔兩地，但他會這樣規畫，都是為了孫子和集團的未來着想。
“我拒絕。”宮遠之斬釘截鐵地拒絕，這一去少則一、兩年，多的話，說不定五年都還無法回來，他不可能忍受和慕甯分開這麽多年。“我帶她去，或者派其他人去。”
爺爺還說不反對他們結婚，這是要他先結婚，然後再把妻子丢在臺灣，一個人到國外去嗎？這麽不人道的事情^爺爺想得出來。
“你如果不答應的話，我會從其他親戚之中選出新的接班人。”宮骅聽見孫子的回答，覺得自己實在太寵他，才會讓他變得這麽任性，決定狠下心。
“我不在乎，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趕去醫院。”宮遠之才不受別人的威脅。
“把你趕出禦宮集團也無所謂？”
“我不在乎。”
慕甯聽到這裏，已經沒勇氣再聽下去，她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悄悄地從客廳門口離開，獨自走回書房。
她無力地坐在沙發上，擡頭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心情沉甸甸的，不曉得該怎麽辦才好。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成為了宮遠之的阻礙？
她想起那些在網路上攻擊她的留言和宮骅剛才說的那些話。
其實宮骅說的沒錯，宮遠之身為集團的接班人，背負的是遠比她能想像的更大的責任，上次是高層會議，如果下次他又為了兒女私情毀了重大的會議，她是承擔不起後果的。
他還年輕，又是禦宮集團的接班人，未來還有很多可能性，他為了她，甚至說出願意放棄繼承人身分的話，這讓她很感動，這表示他将自己看得很重，但是感動歸感動，她實在做不出這麽任性、自私的事，成全兩人感情的代價可是他的未來啊！
她愛他，不介意在這裏等他回來，但是他會同意嗎？剛才他都直接回絕宮骅了，她不想拖累他，更不想成為他的絆腳石……
“你畫完了？”宮遠之打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完全不曉得慕甯剛才也出去過，還聽見了他和爺爺的對話，以為她一直待在書房裏畫圖。
“累了，想休息一下。”她擡起頭看着他，神情恍惚。
他看起來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态度相當自然，果然，他不打算告訴她。
“如果你很累，不想出門的話，我們晚上就別出去了。”他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将她攬進懷裏。他已經安排好了晚上的計畫，但如果她太累的話，勉強她出門也不會開心。
“不會。”她搖了搖頭。“原本就已經說好，再說我剛才已經休息一會兒了。”
繼續待着也無濟于事，說不定出去走走心情會好一點，而且她在等，等宮遠之
主動提起他爺爺對他說的話，她不希望他隐瞞着，也不希望他一個人承擔，可是她不知道怎麽開口問。
他們來到一間餐廳用餐，慕甯聽過這間餐廳，如果沒有事先預約是沒辦法進去的，餐點很美味，但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起宮骅對他提出的條件。
“吃不習慣嗎？”宮遠之看她心不在焉的，實在不像平時的她。
“很好吃，我只是在想新書的圖要怎麽改而已。”她随便想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
“你已經掌握到修改方向了，沒問題的。”宮遠之不疑有他，以為她是在煩惱工作上的事。
見他遲遲沒有提起她在意的事，猶豫了好半晌，她決定旁敲側擊。
“遠之，我問你，如果說我們必須分隔兩地，你能接受嗎？”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分隔兩地？你要去哪裏？”聞言，他蹙起眉頭。
“不是，我沒有要去哪裏。我有個朋友她和她老公因為工作的緣故，一個在臺灣，一個在國外，偶爾才能見上一面，我覺得他們很厲害。”慕甯覺得自己找了一個蠢理由，但她想知道他對這件事的看法。
“的确很厲害，如果是我就辦不到，如果只是暫時性的倒是還好，但夫妻兩人長時間分隔兩地，幾乎是各過各的生活了，這樣能夠好好經營感情嗎？而且這樣更容易一直牽挂着對方，如果是我，可能會變成太過思念對方而無法專心工作，或是因為太少聯絡變成兩個形同陌路的陌生人。”所以他才會拒絕爺爺提出的要求。
“這樣啊……”她不敢擡頭直視他的眼。
所以不管她怎麽做，都會成為他的阻礙……
“放心，我們不會變成那樣的。”他才無法忍受和她分隔兩地的日子。
“嗯。”慕甯點了點頭，心裏其實非常戀悶。
唯一不阻礙他的方式，難道只有放手了嗎？
用過晚餐之後，宮遠之沒有直接開車送她回去，他說要先去散個步，夜晚涼爽的風習習吹來，很舒适，慕甯也沒有多想。
途中，他們經過了一間純白色的教堂，晚上的教堂挂滿了黃澄澄的小燈泡，一閃一閃看起來很浪漫，她也只不過是看了一眼，沒想到下一秒，他竟然拉着她朝教堂走去。
“我們進去看看。”
“這麽晚了，應該不能進去吧？”她剛才只是覺得這座教堂很好看，并沒有想進去參觀的意思。
就算教堂外的鐵門沒有上鎖，他這樣突然闖進去不太好吧？
“稍微看一下而已，沒關系。”他拉着想轉身離開的慕甯走進教堂。
教堂裏頭燈火通明，但是一個人也沒有，慕甯感到有些古怪。
“甯甯。”
聽見宮遠之叫她，她習慣性地轉過頭，只見他單膝跪地，一只手執起她的手，雙眼深情地望着她，讓她想起他向自己告白時的模樣。
看他這副陣仗，她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他想做什麽了，原本是該高興的事，現在她心裏卻急得發慌。
宮遠之緩緩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絨布盒，裏頭是一枚造型典雅的蝴蝶結鑽戒，和她開始交往之後，他便覺得遲早有一天會用到，這枚戒指已經準備有些日子了。
“你願意嫁給我，讓我們互相扶持，攜手走過後半生嗎？”
時間彷佛在這一瞬間停止，慕甯閉着雙眼，深呼吸了一口氣，才下了個重要的決定。
她輕輕地抽回自己的手，不敢看宮遠之此刻的表情，她怕自己一看就會心軟。
不論多麽心動，她都不能嫁給他，他執意和她在一起，代價是失去他原本一片光明的前程，雖然他因為性格的問題樹立了不少敵人，但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不該因為她而放棄自己的未來。
他應該要乖乖聽從宮骅的安排去國外，那才是他該走的道路。
“為什麽？”宮遠之見她收回手，頓時一臉錯愕，他以為她會答應他的求婚。
“……我想了很久，我還是認為我們兩人不适合。”她緊握的雙拳隐隐顚抖着，逼迫自己說出這句違心的話。
如果只有讓他死心，他才會聽從他爺爺的安排，她不介意當一回壞人。
“看着我的眼回答我，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認真的？”宮遠之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她。
又是這句話！當初她就是用“不适合”拒絕他的告白，現在竟然又用“不适合”拒絕他的求婚，他此刻多麽希望她只是在開玩笑。
慕甯點了點頭，逼自己直視他的雙眼說道：“和你交往的這段時間以來，我發現自己還是比較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我不想要結婚之後要照顧一個像弟弟一樣的老公，我理想的對象應該是像……像陸毅學長那樣的人。”
陸毅學長，對不起了，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藉口才把你推到箭靶上。
“我再問一次，這是你真實的想法？”一聽到陸毅的名字，妒火瞬間摧毀他僅剩的理智。
“是。”
“好，你就去找你的陸毅學長吧！”宮遠之轉身離開，大步跨出教堂，心裏滿是不曉得該發拽在何處的怒火。
就因為他比她晚出生幾年，所以不是她的理想對象？難道說，他對她的情意、為了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比不上年齡的差距嗎？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慕甯心裏明白，他們結束了，隐忍已久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心也在狠狠抽疼着。
對不起、對不起，她竟然在神的面前說謊了，對不起……遠之，對不起……
“爺爺，我會聽你的安排去國外的新據點赴任。”宮遠之回家之後，看到爺爺只留下這句話，便直接上樓回房間。
“嗯？”宮骅還來不及問孫子怎麽會突然改變心意，孫子就已經不見人影。
宮遠之踏進房間，房間內一片漆黑，他也沒有打算開燈，他将口袋裏的絨布盒随便往旁邊扔去，不在意裏頭放的是昂貴的戒指，反正也用不到了。
他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發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裏，他覺得自己的心裏現在也是一片黑暗。
原本他就不是，個善于表達情緒的人，應該說是因為覺得麻煩，認為對于不相幹的人事物付出過多情感，到頭來累的是自己。是慕甯改變了他，她總是很認真地告訴他該怎麽與人相處，一開始只是覺得她很有趣，但漸漸地，他被她吸引，不知不覺間已經離不開她了。
可是相處了這麽久，他竟然不曉得慕甯在想些什麽，他以為她對他是有感情的，現在卻不是那麽肯定了。
如果愛上一個人，會這麽在乎三歲的差距嗎？偏偏這個距離是他永遠也追不上的。
他知道她對和年紀小的男人戀愛有陰影，所以他努力用自己的心意和行動證明他和她的前男友不一樣，沒想到她最後竟然還是用這個為理由拒絕他。
她怎能如此狠心？竟然還提起陸毅的名字，還是因為她比較過後，覺得陸毅更适合她，所以選擇了對方？
他握緊了雙拳，越想越煩躁，為什麽前一秒還相愛的人，下一秒卻變成現在這樣？他真的搞不懂慕甯的想法，但她都已經說得那麽決絕了，他再逼問也沒用。
這下正好順了爺爺的意，讓他獨自去國外赴任。
慕甯啊慕甯，如果我們真的不适合，那我之前從你眼中看見的情意都是虛假的嗎？
到底要怎樣才算是适合，他真的越來越不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