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對于個性保守的太宮而言，這番話的沖擊實在太大，棘島玄覺一時沒有辦法接受。不過至少有一件事他和阿藥達成了共識：碎島女子的地位确實存在問題，而要解決這個問題，不管用什麽策略，讓碎島女子接受教育都是不可缺少的一環。
“不過王現在不可能下旨為女子開辦專門的學塾，若是要等到朝臣們讨論……恐怕繞不過王樹殿，到時候王樹殿出事這件事一定會暴露。”棘島玄覺皺眉道，“而且……”
“而且雅狄王不一定會答應對嗎？”阿藥輕笑了一聲後說道。
棘島玄覺無奈地點了點頭，替雅狄王辯解道：“王确實有很多顧慮，又出了兩位皇女這件事……他最近可能不希望再考慮這種問題了。不過你也不要着急，雖然王現在選擇隐瞞皇長女的真實性別，但是相信他很快就能從皇長女身上發現女子也有不輸給男子的潛力。”
“但願如此。”阿藥并沒有那麽樂觀的想法，在她看來人的情感是十分複雜矛盾的，雅狄王也很可能越來越遺憾皇長女的女子身份，繼而更希望王樹下一胎能誕下一位皇子，“太宮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不過這畢竟不是一兩個人的小事，如有意外，還希望太宮能夠幫着遮掩一二。”
棘島玄覺很明顯是要她在私下進行對女子的教導，只不過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哪怕是阿藥也不可能保證說一點風聲都不會洩露。
攝論太宮嘆息了一聲，起身準備離開，臨走之前，他對阿藥說道：“藥姑娘的家鄉，女子同男子之間……”
“亦有不公情況出現，不過沒有碎島這麽嚴重罷了。”阿藥誠實地說道，“可能這是很多國家的通病吧……不過，我相信在我的故鄉，遲早也會出現和我有一樣想法的人。”
“我一直覺得藥姑娘不是碎島之人實在是太過遺憾的一件事了，但如今，我卻覺得應該換一種想法。”棘島玄覺說道，“幸好藥姑娘不是碎島之人，您才能夠有機會擁有這樣的才華，碎島才會有獲得新的開始的機會。”
他鄭重地行了一禮，然後走了出去。
或許是因為感覺到棘島玄覺的內心也和他的表現一樣真誠，阿藥反倒有些羞愧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暗下決心一定要将這件事情做好，她知道不應該讓別人的期望影響自己，但她确實不想辜負攝論太宮對她的信心。
在得到了攝論太宮的默許後，阿藥開始為這件早就應該着手處理的事忙碌起來。她目前是雅狄王需要關注的重點目标之一，如果她親自去授課未免風險太大了。思來想去，她自九黎壺中喚醒了小歲和白澤，他們在近萬年的歲月中積攢了無數學識和識人經驗，由他們來負責對碎島女子的教導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原本茶仙也在候選名單之內，但由于某些原因，阿藥覺得他還是不太适合做教書育人的工作。
小歲、白澤在聽阿藥解釋了如今的情況後對于自己的任務沒有任何異議，阿藥想了想，又叮囑他們，尤其是小歲，遇上讨人厭的男子千萬不要出手太重，至于這叮囑有沒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阿藥自己要負責的事……
她看着站在門外，怯生生地詢問她是否需要品嘗點心的侍女，露出了一個溫和又親切的笑容，說道：“謝謝你，不過我現在不餓。對了，你多大了？可會識字？”
讓女子來服侍她，也許是雅狄王犯下的最大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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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最容易被煽動情緒的人是那些飽受男子欺侮的女子，但這一類人大都過于情緒化，別人三言兩語間就能夠輕易地套出情報，對于他們的秘密組織非常不利。因而這類人是他們努力救助的對象，而不是适合接受教導的人。
小歲和白澤挑選的人是那些出生富庶人家，物質生活優渥，精神上卻頗為困頓的年輕女子。她們不需要為生計發愁，卻時時面臨“不幸福”的威脅以及被忽略、被輕視的怨憤。她們對外面的生活充滿向往，卻缺乏出去看一看的能力和勇氣，這些特質使得她們難以拒絕小歲他們，如同被沖上岸的魚渴求着水那樣渴求着他們告訴她們的故事和知識。她們之中不乏聰明人，但比起九尾狐與白澤神獸而言，她們的聰明就顯得不足了。
幸好這一次這對把行騙作為愛好的搭檔沒有什麽壞心思。
他們口中瑰麗的故事、殘忍的故事、溫暖的故事譜就了一個廣闊的世界，而那些少女們原先的小世界也随着她們見識的廣博無可奈何地崩塌了，随之一同坍塌的是她們的男性長輩們在她們心中構築的威嚴城牆。
他們比我厲害在哪裏呢？
男人比女人厲害在哪裏呢？
她們忍不住這樣想，一遍又一遍地想，最後得出了結論：他們确實勝于她們，因為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有比她們更好的體能，但除此以外別無其他了。這些男人們不見得比她們聰明，很多事情她們能比他們更快看穿，包括他們的謊言。
那麽，體能上的優勢能夠被彌補嗎？
最先提出要學習武藝的是什島的一位貴家小姐，她會有如此想法是因為一位與她關系親厚的女伴每日都被她的丈夫毆打辱罵，日近瘋癫，而這位女伴的家人卻拒絕為此讨回公道，畢竟男人打女人、男人罵女人實在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而且那位男子并沒有下狠手，無非是幾個耳光罷了。
“我要保護自己。”貴家小姐滿懷恐懼地對小歲說道，“只有我自己能保護自己。”
“不。”小歲輕輕地抱了她一下，“所有能夠體會你的痛苦的人都能夠保護你，包括我在內。”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伸出手，也不知道是誰搭的線，這些目睹了無數悲慘景象因而對未來充滿忐忑的小姐們漸漸聯系在了一起，她們用女紅、女德作為借口，聚在一起約在較為隐秘的地方談論着她們的出路，在越發悲觀之時又用那些精彩趣味的故事來緩和心情。漸漸地，她們發現她們的未來或許不僅僅只有她們的長輩指出的路，或者說……不管是哪一條路，似乎都要比他們“命中注定”的那一條來的好。
“我不要嫁人，我為什麽要嫁人呢？那些人能像你們一樣讓我暢所欲言嗎？”
“可是不嫁人的話……我們要怎麽生活下去呢？”
“我，我可以寫書，我的文筆很好，而且我可以模仿男人的字跡，這樣書商就會出版了。”
“那我一定會買你的書！”
“我也會買！”
“那你要寫什麽故事呢？”
“就寫，就寫……”最先說話的人感到有些騎虎難下，她原本只是随口說說，其實她的文筆并沒有那麽出色，但此時她忽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就寫一個女将軍的故事。”
“女将軍？”
“對，一個女扮男裝，為了逃脫婚姻奔赴疆場的女将軍的故事。”
“好啊，好啊，就和那個木蘭一樣！”
她們叽叽喳喳地議論着這個故事，探讨要給女将軍安排怎麽樣的磨難讓這個故事更加颠蕩起伏，又讨論該怎麽樣幫助這位女将軍擺脫這些麻煩。她們希望女将軍能夠立下讓男子都豔羨不已的赫赫功績，又希望她能夠找一個尊重她理解她的意中人……這個意中人必須有蓋世武功，能夠和女将軍連打三百個回合不落敗！他還必須要英俊非凡，因為自古以來美女配英雄，那麽女英雄當然也有資格配一個美男子！但聊着聊着她們又改變了想法，她們覺得女将軍不能輸給男人，她不一定是“嫁”，她也可以是“娶”，她可以娶一個面若桃李、幽默風趣的幽默小書生，小書生要對女将軍很好很好，他雖然沒有很強的武功，但不管別人怎麽诋毀女将軍，他都會站在她那一邊。女将軍對小書生也很好很好，她有一次在沖入敵人陣地的時候弄丢了小書生送她的金釵，于是她又沖了回去把金釵奪了出來，還将殘寇殺得片甲不留。她們特別喜歡這個情節，但又精益求精地做了微小的調整，因為金釵太容易暴露女将軍的女性身份了，關心女将軍的小書生不會這麽自私，所以他送的是男女皆宜的玉牌……
她們說得眉飛色舞，每個人都曾經“沒有教養”地像男人一樣拍着大腿放聲大笑了好幾次，有一位武藝根基比較紮實的女子還當衆學着她們想象中女将軍的樣子模仿了一段大刀斬敵首，引來一陣掌聲。
這片歡樂因為針對女子的門禁時間的到來而被打斷，她們依依不舍的分別，又變回了那些端莊娴雅、面露愁容的小姐們，這愁容不似作僞，因為她們第一次發現平時習慣的生活竟是這樣難捱。
在她們的夢裏，她們變成了騎在高頭駿馬上的女将軍。
橫刀立馬，英姿飒爽。
作者有話要說：
請個假，１８號早上去瑞士、奧地利旅游，２９號早上回來，中間可能會掉落一兩章更新，完全取決于ｗｉｆｉ質量和蠢作者的體力……
話說有小天使能給一些旅游貼士咩？比如吃什麽買什麽穿什麽物價怎麽樣需要帶多少錢之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