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王樹生子其實是有前兆的，但是不幸的是能文能武的雅狄王和棘島玄覺對于這方面的認知有限，而一生都在汲汲營營地研究王樹的王樹殿衆人……
“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阿藥沉着冷靜地撸起了袖子，向符應女請教道，“孩子是從樹上掉下來的嗎？要人接住嗎？還是說要把樹的中間刨開來？”
鑒于碎島沒有婦科，作為大夫的符應女努力回憶了一會兒棘島重耳樹下新生命的誕生過程，回了一個無辜的神情，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呱唧一下就出現了喽。”
“呱唧一聲大概有多響？還是說這是因樹而異的？”
“……我只是簡單地修飾形容了一下而已。”
大約是受不了這兩個“信徒”的插科打诨，王樹的光芒越發熾烈了，它的枝桠瘋狂地顫抖着，如同水晶一般有着剔透光澤的樹葉紛紛揚揚地灑下，看上去竟如同要枯萎一般，但阿藥知道它不會真的枯萎，源源不斷的靈力不斷地從它的根部湧到冠部，她眯起眼睛，在樹冠的耀眼光芒中看見諸多靈氣彙聚在一起，逐漸形成嬰兒的形狀。這實在是一副奇妙的情景，可惜并不是沒有見奇妙的事情都值得被尊重。如果有一個神明用神通妙法為了一己私欲戕害生靈，那麽它沒有資格要求得到尊重。
光芒逐漸散去了，呱呱的嬰啼聲響起，一個光團裹着嬰兒緩緩落下，阿藥連忙伸手去接，卻發現那光團中并不是只有一個孩子，只不過這兩個孩子的啼哭幾乎同步，體型也一摸一樣，她才一時沒有發現。
“有兩個孩子。”她對符應女說道。
符應女“咦”了一聲，困惑道：“王樹産雙子，這似乎沒有先例啊。”
她“咦”得有些早了，因為阿藥在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兩個嬰兒的身體狀況後有了新的發現。
“兩個都是女孩子。”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王樹殿要完啊。’符應女如是想道。
“你去向雅狄王彙報吧。”阿藥将兩個孩子交到符應女手中，“我就不去了，他們若是知道我在這裏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沒準得瘋。對了，你最好先去通知你哥哥，讓他陪你一起去彙報這件事情。”
“哎？這是為什麽？哥哥遲早會知道的啊。”符應女問道。
“雅狄王最近受得打擊有點大，你哥哥在的話能勸他一二。”阿藥笑着答道，“好了，我要先走了，你動作快點，這兩個孩子大概也急了。”
“啊，好。”
見符應女抱着兩個孩子匆匆跑開，阿藥收起了面上的笑意，她讓符應女先去通知棘島玄覺的理由當然沒有那麽簡單。王位無後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王樹産子也非常不易，之前雅狄王對玉珠樹之事之所以反應那麽大，也有王樹久久沒有誕下王儲的因素在。如今王樹生是生了，但女子沒有繼承權，依照雅狄王的思維，他肯定是會将其中一名孩子的性別僞飾，讓她以“王子”的身份登上王位，再等待王樹的下一胎。為了确保萬無一失，他可能會做出将所有知情者全部滅口的事情，符應女就會處于相當危險的境地……而棘島玄覺是雅狄王無可替代的肱骨之臣，他是符應女最好的護身符。
當然，若是她看錯了棘島玄覺……阿藥眸色微黯，掩去身形追着符應女到了棘島玄覺面前，确定他對幼妹沒有一絲一毫犧牲之意後方才悄悄離開。
“這島上的扭曲之象連始作俑者都看不下去了嗎？”她看着王樹殿的方向，喃喃自語道，“這會是一個千年難遇的好機會嗎？還是說……”
這也是碎島的扭曲傳統反噬己身的序章？
不過是一念之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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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阿藥所預料的那樣，雅狄王所有的自持和冷靜在得知王樹誕下一對女性雙胞胎之後基本就處于崩潰的邊緣了。
“這怎麽可能呢？”他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頭疼地連揉一揉太陽穴的力氣也沒有了。
“王，依照王樹殿的記載，王樹需要彙集百年靈氣方能誕下一子，若是王在這百年間……請王恕罪。”
“這算什麽罪呢，你所說的都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實。”雅狄王揮手道，“我只是在想……如今可還有什麽補救的辦法？無論如何，碎島不能由女性為王。”
在一旁照料兩個孩子的符應女偷偷地聽着這裏的動靜，聽到這裏時忽然感到有些不服氣，只是碎島之王的威嚴依舊令人忌憚，她也不敢随便反駁。
“這……”事關王位繼承，哪怕是智謀出衆如棘島玄覺，一時也無法給出确切的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雅狄王再一次說話了，他讓符應女将兩個孩子抱過去，他一手抱着一個，掂了掂後将其中一個微微托高，說道：“太宮，這個孩子的根骨似乎好些，學起我的武功來大概更加容易。”
“王的眼光從來不差，只是……”
“沒有什麽‘只是’。”雅狄王淡淡說道，“殺戮碎島的王樹今日誕下一子一女，昭告所有碎島百姓，讓他們為碎島的王儲誕生而慶賀。”
“王，這種做法……”
“非常之時必然要有非常之舉，太宮，本王相信你能夠理解的。”雅狄王直視着自己最為忠心的臣子的雙眼，“你的靈覺也沒有給你危險的警示，不是嗎？”
棘島玄覺一時啞然。
“兄長名為淇奧，望他一生賢達，庇佑碎島百姓免受戰火之苦。妹妹……名為湘靈，希望這個名字能為她帶來一些靈氣，幾分運氣。”雅狄王慢慢地說道，他的語氣和平時一樣溫和又充滿了不容反駁的堅定，他的目光忽而落在了前來通報此事的符應女身上，露出了半分笑意，“我倒是差點忘了你了，你能夠及時發現王樹的動向趕來禀報我們，這可是一件大功勞，我也需要給你一些獎賞，你想要什麽？一個封號如何？”
“我……”符應女愣了一下，雖然明白雅狄王的這個建議只不過是為了更好地籠絡兄長，她還是感到有些激動，“我，可以自己選一個封號嗎？”
“小妹！”棘島玄覺立刻斥了一聲，轉身向雅狄王謝罪道，“王，小妹她被我慣壞了，請王念在她年幼無知……”
“你不必如此緊張，本王難道是那樣小氣的人嗎？”雅狄王說道，他又轉向符應女，和顏悅色地問道，“你想要什麽封號？”
“啓禀王，我想，我想要被稱為符應女。”符應女回答道，并且故意裝作這個名字是她剛剛才想出來的一樣。
“很好，那我便賜你封號為符應。”雅狄王下令道，“這件事，在宣告了王儲的消息後就會立刻被告知天下，這是你應該得到的榮耀。”
“多謝王。”符應女立刻道。
棘島玄覺看見妹妹臉上喜悅的笑容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只是片刻之後，他的眼中又重新布滿了愁思。
入夜，符應女再次回到了王樹殿中繼續她的研究，棘島玄覺在見過了衡島元別後便想早早歇息，卻感到輾轉反側，幾乎夜不能寐，于是披衣步入庭院，想要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捋一捋。
“先生還沒有睡嗎？”他剛剛踏出房門，便聽見了孩子脆生生的聲音。
“元別？”棘島玄覺皺起了眉頭，他向男孩身後掃了掃，在看見一名武姬的粉發後才放下心來，略帶不滿地說道，“夜色已涼，你怎可就這麽跑出來？”
“我，我想看月亮。”
孩子的謊話并不熟練，棘島玄覺蹲下身，看見元別眼角的淚痕，心中已有了猜測。他輕輕拭去了孩童眼角的淚水，問道，“可是想家了？”
元別使勁地搖了搖頭，但眼淚又一滴滴地掉了下來。
“我，我不想，爹爹說過不可以想他，不可以想衡島的。元別只是看月亮，才不是想爹爹了呢。”
棘島玄覺在心中嘆息一聲，感到一陣不忍。大人之間沉重的正事，為何會牽連到無辜的孩子？衡島元別做錯了什麽，衡島的百姓又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幼子不得不離開家人、故鄉，成為他們猜疑之下的犧牲品。
被牽連的孩子又何止他一人？
那個自王樹中誕生的女孩，将要違背自己的天性，作為一個男孩被撫養長大，無可奈何地欺騙碎島的子民，一旦風聲走漏，她甚至可能要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這些都是命運所規定的嗎？這些都是必然要發生的嗎？
碎島究竟出了什麽問題？
這個問題的答案，靈覺給不了他。
不知道為什麽，棘島玄覺忽然想起了那個讓這混亂更加混亂的女子。
他想和她談一談。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奉上。
王樹殿的長老們注意了，攝論太宮即将轉換陣營，重複一遍，攝論太宮即将轉換陣營！
算了，反正石頭也聽不見。（攤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