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只要有藥、有名醫、有妙法,身上的病大都能治,可是心裏頭的症結又該怎麽消除呢?阿藥能夠感覺眼前的這位可憐女子很害怕她的丈夫,這沒什麽奇怪的,奇怪的是她害怕到了極點竟将恐懼演變成了愛。這其中的奧妙很難用言語來解釋,舉個不怎麽恰當的例子,以前她的丈夫每天打她一百來鞭,某一天他只打她五十鞭,她便覺得他對她好,進而也想要報答他。這種弱者心态顯然太過愚蠢了,可是探讨這種心态是否愚蠢、如何愚蠢并沒有意義,重要的是要明确這種心态确實存在,而且可能不是單一現象,再考慮應該用何種方式應對這一情況。
她點了這女子的睡穴,嘆了口氣,将她交給那兩名粉發女子照顧。那倆姐妹對視一眼,姐姐開口說道:“這件事便包在我們身上了。只是你好像不是衡島人,不知你是從哪裏來的?”
“哦,怪我怪我,方才光顧着處理這鬧劇,竟忘了正事。”阿藥故作緊張地摸了摸腦袋,從袖子裏掏出诏命,說道,“我此次是奉雅狄王之命來查探玉珠樹的情況,兩位想必是這衡島管理者座下的幹将,不知可否代我通報一聲?”
“雅狄王之命?”姐妹二人悚然一驚,而後慌忙行禮道,“我二人不知您竟是王的使者,方才怠慢了,請您随我們來。”
“不忙不忙。”阿藥擺手道,“還是先将這女子安置好吧,我的事不算着急。”
她有考慮過雅狄王罔顧她的勸告,她前腳剛走,後腳他就發兵衡島砍伐玉珠樹這種情況。但那又怎麽樣呢?兵戎相見并不讓她感到恐懼,真正使她擔憂的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能用和平手段改變碎島女子的處境,最後不得不走上暴力征服的道路。
幾人将那女子送到客棧,又威脅老板好生照料不準私自将女子送回夫家後,姐妹兩人領着阿藥到了衡島最為華貴的府邸,她們同守門之人嘀嘀咕咕了一陣,守門士卒狐疑地瞧了阿藥一眼,而後便進屋通報了,片刻之後,他又小跑着回來,态度倨傲地說:“我們老爺請你進去。”
要是來的是一個男子,他定然是另一番嘴臉。
這般氣阿藥一路上已經受了不少了,犯不着和個小卒計較,她目不斜視地走入了府中,在家丁的引領下到了衡島的管理者衡島元良面前,也不同他客氣,大搖大擺地坐在左側最靠近他的一柄太師椅上,見衡島元良皺着眉頭,她挑起眉,似笑非笑地問道:“我此番是代表王而來,不過是做元良老爺一把椅子老爺便似乎有頗多不痛快,怎麽,難道說這裏的椅子金貴得很,就連王的使者也不能坐,還是說……”
她的言語中溢出三分殺意:“果真如同王樹殿所言,這島上的樹和島上的人都不把王和王樹放在眼裏?”
衡島元良亦算是見過風浪之人,只是在聽到這番指控的時候仍然是悚然一驚,他暗恨眼前女子的狐假虎威,卻也不敢再将這種情緒多加表現出來,只得幹笑了幾聲說道:“使者說笑了,來人,還不快為使者看茶!”
“你這莫非是在轉移話題?”阿藥卻沒有要放過他的打算,依舊咄咄逼人道,“你可知道這王樹殿的長老們可一直在勸說王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之類的,橫島老爺事到如今還不肯好好解釋,依舊是顧左右而言他,這心當真是寬吶。”
其實若要深究這傳言的源頭,倒不一定和王樹殿有關,更有可能是某些有心人抓準時機的特意編排,不過阿藥的目的又不是查明真相,她對王樹殿那幫張口賤女閉口賤女、整日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咋咋呼呼的人十分瞧不上,自然是怎麽省力怎麽行事,髒水随意往他們身上抛。
反正他們現在都沒辦法跳起來反駁她。
“我并非是心寬,只是相信王的英明。”衡島元良說道,“王素來仁愛寬厚,定然不會因為區區謠言……”
“這可不是謠言,是王樹長老們的意見。”阿藥似乎被衡島元良的天真逗笑了,她舒展了一下手臂,懶懶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緩緩地說道,“王樹殿的意見……我以為你懂這是什麽意思呢……哪怕是在先王,先王之前的王執政時期,王樹殿的意見和王的意見可曾有過不統一的時候?”
無論私底下神權和王權的鬥争有多麽激烈,但最後總會決出一個統一答案,只有這樣才能讓民衆放心,免于國家動蕩。至于到底是誰向誰妥協……王樹殿的長老們可比王固執得多。瞧見衡島元良面色發白、終于将恐懼擺在了臉上,阿藥便調整了一下語氣,涼涼道:“不過,若是這一次王真的對王樹殿的意見十分滿意,恐怕我就沒有機會來這座島上了。這個意思,衡島老爺應該明白了吧?”
“……”橫島元良默然不語,只是盯着阿藥。
阿藥知道他并不是沒有将她說的話聽進去,只是有些話,他還是更願意聽她說。
“要推翻王樹殿的結論,需要切實可行的證據。”阿藥說道,“比如說,玉珠樹之所以長得好絕對不是因為搶奪了王樹的靈氣,那麽它長得好的原因又是什麽呢?特別虔誠的祭司?特別辛勤的園丁?還是什麽有靈氣的寶物?還請衡島老爺好好地想一想。”
見橫島元良露出深思之色,阿藥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她坐直身體,端起茶杯,聞了聞茶葉的清香。
“爹爹!”稚嫩的童聲忽然由遠及近地傳來,一個小小的身影抱着球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又一下子被門檻絆倒……
“元別!”衡島元良的叫聲還沒有落下,阿藥已經飛身離開了座位,伸手托住了那個孩子,幫他站穩了身子。
“謝謝你!”名為元別的孩子對着阿藥露出了一個明媚的,沒有半分陰霾的微笑。
阿藥愣了一下,而後也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充滿善意的笑容。
還是有希望的……在這荒唐的國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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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還是有希望的。”
在對着不斷流竄着金色佛經咒文的封印撓了整整一天一夜後,鏡侖昆這樣對自己的“獄友”玄皇說道。
玄皇看着他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默默地嘆了口氣。
“的确。”他寬慰道,“正所謂有志者事竟成嘛。”
這安慰實在是不走心到極點。
鏡侖昆感到自己委屈的眼淚都要飙出來了,上一次被封印是因為小桃一時激動攻擊了別人,他自知理虧只能捏着鼻子把委屈咽了下去,這一回卻是切切實實的無妄之災……他,他簡直要忍不住了!
小桃感應到好朋友的傷感,體貼地蹭了蹭他的手掌,想要安慰他一番。身為上古兇獸饕餮,他原本是有能力沖破封印的,只可惜他的食譜已經改了很多年,體內煞氣不足,又不能像白澤他們一樣修煉清聖之氣以至于沒有足夠的氣力來破開這充滿佛門之力的封印,只得做一個丢臉的囚徒。
但是他不會後悔的,因為他若是沒有改變過去的生活方式,他就不可能和這個笨鏡子成為朋友。
與小桃朝夕相處百餘年的鏡侖昆感應到小桃的心情,終于忍不住眼淚,抱着小山羊一樣的朋友嚎啕大哭。
旁觀的獄天玄皇:……這位朋友你大概是怪樂地出身吧。
或許是因為鏡侖昆距離“陰謀家”的形象差得實在有些遠,這兩天除了最開始的互通名姓外玄皇并沒有過多打探對方的底細,只是如今閑着也是閑着,他又見這從天而降幫了他大忙只是腦子實在不太好使的“恩人”這般傷心,于是故意岔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問道:“鏡兄之前說與朋友失散,卻不知那是位怎樣的朋友?本皇對于這各界的名人亦算是有些見聞,不知可否幫上一二。”
“哦,不必了,我們來自很遙遠的地方,玄皇你大概是沒聽過的。”鏡侖昆回答道,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玄皇你也不要鏡兄、鏡兄地稱呼我了,我看上去比你小一些,聽上去挺奇怪的。”
如果是阿藥、小歲或是別的知情者在這裏,定然要罵鏡侖昆不要臉裝嫩了,如果按照仙器的鑄造時間計算,以他的年齡,莫要說是“鏡兄”,哪怕叫他一聲“鏡叔”他也是受得起的。
“既然如此,我便稱呼你為侖昆可好?”玄皇從善如流地說道。
“……噫——這個也算了吧,聽上去怪惡心的。”
玄皇:……真難伺候。
作者有話要說:
正太是瑰寶。(嚴肅狀)
今天和基友A和基友B去玩了密室,明明不是恐怖向的密室,我們三個都吓得不輕……不過我和B是被機關吓得,A是被我和B的尖叫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