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恩師,侍奉?
這樣的字詞擺在一起,就意味着,周雷準備将王公奉為老師。
以周雷如今在周家的地位以及目前的局勢看的話,若是周家有一天真的能夠問鼎那個位置,那麽相應的,王家便得到了帝國的帝師一職。
這是多少文人世家窮盡幾世想要的尊稱啊,周雷抛出來的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雖然周雷啓蒙的恩師是楚中安,但是楚中安卻不能稱之為恩師。
楚中安當年教導周雷的時候,是本着教育子侄的念頭,所以并沒有正式的舉行拜師儀式。
且楚中安與周雷之間,既是啓蒙恩師,又是世伯,更是未來的岳丈,楚中安自己又是向來不在意這些虛名的。
故而倒也不會與周雷争這個事情。
若是要奉王家的人為恩師,那麽周雷就必須要正式拜師,确定師徒的名分,這樣一來,才算是昭告天下。
王公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周雷依舊恭敬的跪坐在一側。
“朝安,你怎麽看?”王公忽然問身側的青年。
青年微微低頭,側身問道:“不知公子心中對未來的願景是何光景?”
周雷并沒有因為王朝安只是一個侍奉王公的子侄就怠慢了他。
他仍舊認真的回道:“種地的有田地可種,老人有子女贍養,孩子有父母親人可依靠。
商人能夠安穩做生意,軍士們可卸甲歸田,儒生們有書可讀,有抱負可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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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點點頭,又問道:“昔年,世家大族勢大,皇家勢微,人民尚且能夠安居。然,世族勢微,皇家勢大,且民不聊生,請問公子如何看待世族與皇族的關系。”
這問題一出,楚中安便對這青年有些刮目相看,這個問題,他也曾經苦思冥想過。
晉陽世族最後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概因為這個問題。
周雷道:“古語雲,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世家與皇族,本是舟上的船與槳。
舟乃世族,可在這水中游走,但皇族乃槳,舟該往哪裏走,卻是需要由這槳來決定的。
然而,不管其中任何一方示威,都是不妥當的。
在我看來,世家與皇族并非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皇族需庇護世家,在世家的協助下越走越遠。但是相應的,一個清醒的世家領導者。
應該清楚的明白皇家與世家之間的區別,明确的區分二者的地位和身份,明白君臣之禮。
這樣一來,君君臣臣,自然也就能夠攜手并進了。”
周雷如今二十歲不到,且周家出身鄉野,就算是得了楚中安的教導,也不見得楚中安就能夠教導他這些道理。
就是楚中安也在一邊咀嚼着周雷的話。
盡管周雷如今說的這些話尚且有些稚嫩,但也說到了點子上面,君臣,君不知君的地位,臣不守臣的本分,君君臣臣之間的界限太近。
這便直接導致了世家的狂妄和皇家的猜忌。
“老爺,公子。少爺們已經在前廳等候了。”王管家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王公笑道:“天已微熹,咱們還是先用飯吧。”
王朝安将王公攙扶起來,帶着楚中安與周雷一并去了前廳。
楚雲容有些焦急的在前廳等候,瞧見了周雷的身影,急切的跑到周雷身邊。
周雷笑着伸出手來,握住了楚雲容的手。
這一幕被王公和王朝安瞧見了。
楚中安笑道:“讓王公見笑了,小女與周公子從小便定了姻親的。因兩個孩子還小,故而未見禮。王公莫怪。”
楚雲容有些不好意的低着頭。
周雷對着王公微微點頭。
但握着楚雲容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開。
王公但笑不語,只引着楚中安一并往花廳裏面走去。
作為曾經的名門望族,王家的家風和家教那是出名的嚴謹,就是這飯桌上,那也是持禮端莊的。
好在楚宇軒、楚雲容和周雷那都是從小就被楚中安教導過的,雖然楚家莊吃飯的時候有些随意,但是到了這樣端莊的場合。
三人的一舉一動倒也沒有失禮之處。
直到王公放下了碗碟,衆人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
“今日叨擾王公了,我等告辭。”楚中安朝着王公行禮。
王公笑道:“茂縣雖小,但勝在臨江而建,風景尚且不錯,賢侄可逗留一二日,四處走走。”
“自然。”楚中安說道。
一行人出了王家的大門,等候在外面的木雲和流月等人便迎了上來。
楚雲容好奇死了,也不知道他們談的怎麽樣了,正待出口詢問,楚中安說道:“上車,咱們找個客棧住下。”
坐上馬車,三人皆看向楚中安。
楚中安笑道:“既然王公讓我們逗留兩日,咱們就安心找個地方住下,等候音訊吧。”
“那王家這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楚雲容的急脾氣上來了。
楚中安搖頭,他也拿不準。
他看向一邊的周雷。
周雷眉頭微皺。
車廂裏面陷入了安靜。
王家,王朝安攙扶着王公回到靜室。
靜室已經被下人重新打掃過了,茶壺裏面的水是剛換上了,王朝安跪坐在一邊給準備泡茶。
“王蓥。這是誰寫的。”王公突然道。
王管家進了靜室,看了看放在桌案一邊的宣紙,有些茫然。
“老爺,我這就去查。”他說完轉身出了靜室。
不一會他便回來了:“是楚家的小姐和那位周姓公子寫的。”
“叔父?”王朝安站起身來,也湊過去看。
“這個,是周公子寫的?”王朝安也有些驚訝。
“下人回話說,是周公子寫的,落款卻是那位小姐。”王管家将自己問到的事情如實說給二人聽。
“前幾日這詩便傳到了這裏,只說是來自西南,我還想着,到底是什麽人寫出了這樣了不得的東西。”王公臉上毫不掩飾的贊賞。
“叔父覺得是周公子作的詩?”他問道。
“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別人。“王公說道。
叔侄二人陷入了一陣沉默。
良久,王公問道:“朝安,你如何看這周公子?”
王朝安說道:“叔父怎麽看待周公子?”
他并沒有正面回答王公的問題,反而将問題抛給了王公。
王公也不生氣,說道:“你是咱們王家這一輩裏面最有想法,也是最有才華的人。
若王家還是當年的王家,叔父就算是傾盡家族的所有財力和物力,也一定會想辦法将你送到皇家的身邊。
畢竟,成為帝師一直是我們王家的最大的期許。”
王朝安摸摸低下了頭。
王公接着說道:“周公子的話并不無道理,庸王他們過來,是沖着咱們王家在世家的地位和當年的無上榮耀而來的。
他們真正看重的既不是我們王家的小輩,不是你,也不是我,是王家在外的名聲。
咱們王家就算答應了庸王的邀請,也不過是庸王麾下無數謀臣中的一個,無甚大用。”
“叔父是想要選擇周家,可是周家的勢力,實在是有些薄弱。”王朝安說道。
王公笑道:“确實如此,但是周家從安定走出來這一路,你有想過,曾經那個草寇一般的周家如今能夠成為這徐州的主人嗎?
況且,那周公子還是楚家的女婿,楚家的情況,你不了解。不說如今楚家手中的錢財,若是真心支持周家,那周家就弱不了。”王公道。
“叔父是不是太過于言過其實了,楚家已經名存實亡了。如今就算有些錢財,但那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王朝安說道。
王公擺擺手:“當年晉陽打亂,無數世家被抄家滅門,可最慘烈的莫過于楚家,楚家嫡出的子弟,除了被楚家三子帶走的幾個孩子。
幾乎所有的人都死在了那一場戰鬥中,你當是為了什麽?難不成你天真的以為那些人針對楚家只不過是一場意外嗎?”
“叔父的意思是,楚家有他們想要的東西。”王朝安驚疑出聲。
“我也只是猜測,楚家是立世上百年的大家族,且楚家一直沿襲着嫡出一脈的絕對權力掌控。世家大族一年經手多少財物,
你可能沒有這個概念,但是世家大族子弟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你當知道。何況是楚家這樣的家族。
所以不外乎外人會認為,楚家隐藏着巨大的財富,但這一說法,卻始終沒有一個定論。
就算楚家嫡出一脈皆死于刀下,高家不也什麽都沒有拿到嗎。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
但是朝安吶,若是周公子是楚家女婿這一層身份暴露出來之後,周公子的價值,那就不一樣了。”
“叔父是想要站在周家這一邊?”王朝安問道。
王公說道:“不是王家站在周家這一邊,是你,王朝安,去幫助周家。”
王朝安立刻就想到了王公的打算。
王公道:“咱們王家如今這副光景,也只有你能夠入世了,叔父年紀大了,且太紮眼,若我真的出山,只會引來一大批的麻煩。
你雖然年紀尚輕,但是所學所見,所思所想,叔父皆不擔心,周家如今的局勢,正好也能讓你磨練一番,且也不會引起各方勢力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