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胖子宇昊沒有反駁妹妹對自己的說教，咬着牙拼命往前跑了幾步，追上二人。
“一會我們去才桃樹上的桃膠吧。”楚雲容說道。
周雷點點頭。
楚宇昊眼睛一亮：“是好吃的嗎？”
楚雲容一臉無奈的表情：“三哥，你不能整天都想着吃的啊，偶爾也是想想別的東西嘛。”
楚宇昊憨厚的笑了笑，問道：“妹妹，采那個幹嘛？”
楚雲容說道：“上了年紀的桃樹上，會産生一些桃膠，桃膠可以用來熬粥，增加粥湯的爽口性。”
楚宇昊小眼睛亮了，說道：“那咱們趕緊走吧。”
說完噠噠噠的往前走。
楚雲容看着前面悶着頭走路的小少年，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怎麽不好奇我為什麽會知道這些呢？”
周雷轉過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不經常笑，時常都繃着一個臉，明明是個小少年的模樣，但是臉上卻一直是酷酷的樣子。
可是這也只是在面對外人的時候，面對楚雲容的時候，卻完全不一樣。
楚雲容歪着頭，很是好奇。
自從她開始跟着楚中安讀書習字開始，她便開始一一展露才能。
比如說，其他四個男孩子需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才能背誦下來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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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需要小半天。
比如說，每次楚中安說一些很生僻的東西的時候，她總是聽得津津有味。
比如說，從楚家帶出來的那些書籍，她能夠捧着看一整天。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看起來是那麽的不一樣。
楚中安時常抱着她嘆氣道：“若是咱們還在晉陽，那咱家的閨女一定會揚名立萬。”
說揚名立萬有些誇張，但若是楚家沒有敗落，家族中有了這樣一個聰慧萬分的神童孩子。
楚中安一定會在晉陽最好的酒樓擺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楚雲容只笑着對楚中安說道：“那我時不時就會變成廟裏面的小娃娃，整天有人等着瞧上一眼。”
這話語逗得楚中安哈哈大笑。
做父母的，對子女的愛，沒有理由，不打折扣，就算覺得閨女有些不一樣，卻也只是願意相信，這是因為老天的眷顧，這才給了他們一個聰慧的閨女。
不過這樣的才能和本事，他們卻不允許楚家任何人向外透露，除了楚家的這些孩子，沒有人知道。
周雷看着小姑娘好奇的樣子，笑道：“楚叔叔說，你比我們都聰明，自然知道的也多。”
楚雲容抿嘴偷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變小的緣故，加之這一世楚雲容是個健康的小孩。
一方面，她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理性，另一方面，她又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孩子，将前輩子缺失的東西一一都尋找回來。
“我累了。”她駐足。
周雷背對着她，蹲下了身子。
楚雲容樂呵呵的爬上了周雷的背，伸出兩只小胖胳膊圈住周雷的脖頸，将腦袋湊到了他的頸邊。
“等我們回去的時候，我要摘一枝最漂亮的桃枝帶回去，插在屋子裏面，肯定很好看。”小姑娘伸出手，試圖去摘枝頭的桃花。
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來，掉到了她粉色的衣裙上，頓時就與衣裙混成了一塊。
小小少年的一聲“恩”随着風吹得漸行漸遠。
楚中安是個雅人，所謂雅人，是十分在意儀式感的。
比如這會子，他依舊沒有忘記要現在桃樹下面鋪上草席，擺上有些破舊的小木桌，再将自己唯一的一套茶具也搬出來。
這才頰上小火爐，守着煮水。
何山在一邊伺候着她。何山的媳婦則跟着王紀靈在周邊采摘野菜。
何山在一年前成親了，媳婦是個勤快的小姑娘。是王紀靈從昌黎鎮上的人牙子手中買回來的。
本來是幫着照顧孩子們的，因着與何山年紀相仿，且二人一來二去的相處過程中也生出了些情誼。
這才在王紀靈與楚中安的撮合下成就了親事，之後便跟着在他們身邊伺候。
初春的時候，山上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野菜。
兩個女人在花叢間和山坡上采摘着剛冒出頭的蕨菜，還有一些剛結出花苞的野菜。
宇軒和宇凡則拿着小籃子在收集桃花瓣，這是為了釀造桃花酒的。
至于三個小的，楚雲容和楚宇昊呆在樹下面，仰着頭，拼命的尋找着粗大樹枝上結出的桃膠。
周雷則靈活的按照他們的指示采摘着桃膠。
整個山坡上都洋溢着笑聲。
楚中安站在山坡上，放眼看下去，從這裏可以看到坪山村一望無際的土地。
他眼中閃着精光，手摸着下巴，在心中描繪着一副巨大的圖畫。
當年的變故已經過去五六年了，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平靜了下來，又似乎變得越來越不好了。
高家以殘暴鐵血的手段将晉陽世家大族鏟除一空，将自方的勢力推到了朝堂中去。
且扶持了高貴妃所出的年僅5歲的小皇子坐上了皇位，太後監國，國舅攝政，一時間，高家的權勢無人能敵。
一家獨大的局面，雖然能夠得到一時間的平和，但是在這些平和的下面，藏着的是波谲雲詭的暗湧。
東旭王朝建朝上百年，這百年家，孕育了不少的世家大族，這些世家大族占據了王朝大半的資源和金錢。
他們為王朝輸送着人才、資源，但同時，也利用手中的權勢和錯綜複雜的宗族關系，從朝廷得到不少的好處。
皇家雖然看在眼中，卻一直不敢對這些世家出手，一方面是忌憚他們手中的權勢和金錢。
另一方面，若真的是動了這些大家族，那麽朝中将有三分之二的朝臣會被牽扯出去。
可随着大家族的不斷發展，家族中的積病也越來越多，家族爛了、壞了，這根子便會蔓延到朝廷中去。
不破不立，事情一旦發展到一種極致的時候，就會有人強行打破這些現有的秩序。
然後建立新的秩序，開始新的格局。
高家，就是這個打破局勢的人，高家不在局中，高家不是世家大族，高家無所畏懼，所以他才敢朝着晉陽的這些大家族下手。
且下殺手。
這些大家族積累了幾代人的財富和權勢，就這樣在高家的血腥屠戮下全部失去。
不但如此，這些所謂的氏族子弟，也被高家給踩到了你滴，随着楚中安這一代曾經受過家族教育的世家子弟們的離去和老去。
這些大族的根便也就此拔除了。
到那個時候，誰還記得什麽百年世家，誰還知道什麽楚家？
可是，楚中安心中總是有不甘的。
若他從小便生活在這鄉下，或許他不會有那麽多的不甘。
可是他不是。
他從小受到的是世家的教育，從小告訴他的是家族的榮譽高于一切，而且，他還懷揣着楚牧的希望和期待。
“爹，你瞧。”楚雲容将手中的桃枝舉到楚中安的面前。
“真漂亮。”楚中安将楚雲容抱起來。
楚雲容得了誇獎，高興的笑彎了眉眼。
“爹爹在看什麽？”楚雲容問道。
她剛才就一直注意到，楚中安眉眼中有些愁緒。
楚中安抱着閨女香香軟軟的小身板，看着遠方問道：“雲容你看到了什麽？”
楚雲容用小手指指着腦袋，說道：“好多好多的糧食。”
楚中安看了一眼光禿禿的土地，愣神了片刻了，哈哈大笑起來。
“雲容說的對，好多好多的糧食。”楚中安似乎為了安慰閨女，于是說道。
楚雲容嘟着小嘴巴，指着遠處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那裏也可以像坪山村的土地一樣種植上糧食，那就可以有好多好多的糧食。”
“可是沒有水，怎麽辦呢？”楚中安問道。
楚雲容笑道：“咱家不是有很多書嗎，裏面說不定有什麽辦法呢？”
她本來想直接提議讓楚中安做水車的，可是她對于水車這個東西不是特別的懂，擔心自己不但說不清楚，誤導了楚中安。
也覺得制作水車這件事情從她一個才五歲的孩子嘴中說出來，太過于驚悚了。
于是她又說道：“爹爹前兒不是說，前人多智慧，這些智慧凝聚成了書中的知識，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所以，這世間最寶貴的就是知識和書籍。
既然這樣，說不定以前老祖宗們也遇到了像咱們這樣的情況，也許他們已經想出來解決的辦法了呢？”
楚中安若有所思。
楚雲容抱着楚中安的脖子，說道：“爹爹，如果咱們家能夠種多一些的糧食的話，是不是就可以養活很多人，那麽就會少很多被餓到的人。”
楚雲容說道這裏的時候，有些傷心。
第一次遇到逃難的難民的時候，楚雲容簡直被震驚到了。這讓他對于生存的認知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楚中安拍了拍楚雲容的背，安慰道：“雲容別怕，有爹爹在呢。”
楚雲容嘟着小嘴巴說道：“咱家有那麽多的土地，只要咱們解決了水源的問題，就可以讓他們幫咱們種地，這樣他們就有吃的了。
咱們家也可以有數不清的糧食。”
奶聲奶氣的聲音，說出來的話語，卻是那樣的溫暖人心。
楚中安将楚雲容舉到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鄭重的說道：“爹爹一定會想辦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