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是珠玑自己的夢珠。
原來她也為他這般遺憾過,珠玑嘴角微沉,可是她也記不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做過這樣子的夢了。
“如此,這夢珠便送給陛下聊以慰籍吧。”
她将夢珠送到潤玉面前,魇獸似也有些做了錯事後的心虛,乖乖任由潤玉撫摸,見他停了手,在他腳下猶豫了片刻,又轉到珠玑的腳下,試探着,有些讨好的樣子,用鼻尖拱了拱她的掌心。
珠玑淡淡露了一笑容,輕輕點了點它濕漉漉的黑色鼻尖。擡眉,轉身,站與潤玉并肩,順着他的視線,見星夜飒渺,一同眺望着亘古不變的深邃星空。
片刻,她漫聲道。
“我初化的時候游歷凡間,聽過許多凡人念詩文。知道了他們凡人最怕的是什麽,陛下知道麽?”
潤玉聞言凝眉,偏首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話。珠玑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聲音卻淡了些。
“是彩雲易散,是相思無着,是春花辭樹。”
珠玑的聲音迎風斷續飄渺,魇獸在二人腳邊呦呦低鳴,用頭上銀角蹭着珠玑的裙擺,好似在撒嬌,珠玑安撫似的拍了拍它的腦袋。
她知道,此刻潤玉心情定然極差。錦覓已經通過潤玉的夢境知道是他修複得殒丹,若非如此不會在凡間歷劫與旭鳳情定之後卻再次斷情絕愛。
凡人怕剎那春光易逝,怕一腔癡心錯付。他們都道神仙好,逍遙自在,有着萬年時光不老。
可漫漫仙途,只剩下千萬年的癡心錯付呢?
“彼時,我就想,要去天宮裏看看,天界裏的上神們最怕的是什麽呢?會不會恰恰與凡人們相反,得道之後,才發現自己最害怕的是這萬年無盡的漫漫仙途。”
潤玉仿佛是被觸了心弦,珠玑餘音微顫,撫着魇獸銀角的手頓了頓。
只聽珠玑繼續緩緩說道。
“凡人有七苦,對對錯錯,悲也好,喜也好,不過短短一世數十年。然而上神也會讓自己有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這些凡人數十年都覺得悲苦難熬,何況是萬年呢。”
潤玉偏首看她,清輝夜霧中迷迷蒙蒙的身影,神情閑娴淡,仿若未識的面容。忽然,他出聲問道。
“所以你這個小妖為什麽想要仙籍呢?”
珠玑好似無奈的撇了撇嘴。
“我自然是因為陛下呀!”
她笑得極是燦爛,仿佛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整個人好似從方才的虛無中鮮活了起來。
“因為我想看看天界之主,是不是也會和那些凡人一樣。”
潤玉倏然犀利至極的瞥了她一眼,珠玑抿唇,乖覺的閉了嘴。随之卻是他自嘲一哂,自己竟是會在這裏和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妖胡言。
潤玉暗暗一嘆,牽着魇獸轉身而去。
……
那一日之後,潤玉招來彥佑,命他查明這珠玑的來歷。她身上謎團頗多,除了好似鲛珠成精之外,上次探她真身時,奇怪與明明初化不過數年,卻靈力深厚,似有千年的修為。連魇獸對她,也有會有比他人多一些的莫名親近。
只是彥佑還未解惑,錦覓卻在月下仙人的責罵下設法去見了廢天後。
錦覓見了荼姚,才知道自己錯怪了旭鳳。原本她就去披香殿查過夢箓,現下更是懷疑有人篡改了魇獸的噬夢記錄,她已然對潤玉起了疑心。
潤玉察覺,自要忙着為之善後,分不開手料理珠玑這些微末小事。
他憂心披香殿主事因管理夢箓,肯定最先會被錦覓盤問,所以只能無奈的傳了密旨與邝露。
……
錦覓急着要證明自己的猜測,與潤玉一同前往披香殿去。行至一半卻見邝露神色不對,匆匆來禀。
“陛下,披香殿主事出事了。”
此言一出,錦覓立時向潤玉投去了懷疑又了然的一眼。
潤玉心中一痛,沉了面色,問道。
“出了何事?”
邝露也在百思不得其解的震驚之中,她還未來得及出手,披香殿恰巧出了事。
“方才有人在披香殿裏與主事不知因為何事發生了沖突,重傷了主事。”
潤玉訝然一怔,與錦覓相觑而視,這驚訝叫錦覓相信了幾分他不是作假。
此事出了差錯潤玉也始料未及,蹙眉問道。
“是誰?”
邝露不着痕跡的瞟了一眼錦覓,回道。
“是……珠玑。”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珠玑真是為潤玉感到心疼啊,身負六界,何必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別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