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夢熙

第31章

孟翎熙這次沒再那麽要風度，穿了件卡其色加棉的沖鋒衣，斜靠在酒店前面的圓柱上玩着手機等秦穹來接，随意的樣子跟那雜志上擺拍出來的模特一樣養眼。

聽見喇叭聲，孟翎熙擡頭朝前面的車看去，看到秦穹朝他歪了歪頭示意上車。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車子慢慢駛向馬路。

看了看外面明顯要比平時少的車流，孟翎熙感嘆道：“上次來S市時路上總塞車，怎麽過個春節，人少了這麽多？！”

秦穹看了看後視鏡，把車子拐進另一條路才開口說道：“這裏外地人很多，過年大多都回老家了，自然人就少了。”

“怪不得呢。”孟翎熙看着窗外，疑惑道：“我們不是出來壓馬路嗎？”轉頭看着秦穹，“你這是帶我去哪兒？”

秦穹沒什麽情緒地說道：“超市。”

孟翎熙死魚眼：“……”

“……”半晌秦穹妥協，“買完東西陪你去！”

“OK！”孟翎熙瞬間恢複元氣朝秦穹笑道，“你要去買什麽啊？”

秦穹想了想，回道：“年貨我爸媽基本上都買好了，我去買點我要的東西。”

孟翎熙想也沒想追問：“啥東西啊？”

秦穹：“……”

半天沒聽到秦穹的回答，孟翎熙朝左邊疑惑的看了一眼，“這麽神秘？還不能說？”

秦穹搖了搖頭，孟翎熙也搞不懂他這搖頭是什麽意思，見秦穹沒有開口的打算，孟翎熙也就不再追問。

兩人很快來到一個大型超市，孟翎熙站在超市門口，一臉冷漠，說好的沒什麽人了呢？這是啥？他看到的擠得人滿為患的地方是鬼嗎？秦穹去推了個推車過來，催促孟翎熙進去。

秦穹直接推着車走到了生鮮區，孟翎熙跟在旁邊面無表情，在這麽一個人口嘈雜的地方，他感覺自己很暴躁。挑了一些新鮮的食材放進車裏，秦穹掃了孟翎熙一眼，随口問道：“你過年不回去嗎？”

孟翎熙翻了個白眼，“我回哪兒去？”

秦穹一邊往車裏放食材一邊問：“你爸媽呢？”

孟翎熙眼裏閃過一絲情緒，“死了！”

挑揀食材的手一頓，秦穹看了孟翎熙一眼，他對孟翎熙的情況幾乎可以說一無所知，沒有再表示什麽，“你今年過年就在這裏了？”

孟翎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舉手拿起手邊的食材随意看了看又放回去，“嗯，過年對我來說沒什麽意義，在哪兒都一樣，我從小就在S國長大，沒有過年的習慣。”

“是嗎？”秦穹看着面前保鮮櫃裏的水果，“有什麽想吃的？”

孟翎熙的注意力瞬間被面前五彩斑斓的水果吸引，擡手指了指，“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秦穹看了眼孟翎熙指的幾樣水果，每樣拿了一盒，問道：“夠嗎？”

孟翎熙看了看那小小的盒子，又擡手拿了兩盒車厘子和葡萄，“好了。”

秦穹點了點頭，“還有其他要買的嗎？”

孟翎熙走在前面，“邊走邊看吧。”秦穹不置可否。

兩人來到零食區，孟翎熙差點被那金光閃閃的一片閃瞎了眼，驚奇道：“這……是什麽？”他指了指那一片金黃的零食。

秦穹看了看，回道：“巧克力，要吃嗎？可能口感一般。”

孟翎熙走上前，用手拿起一個蛋一樣的看了看，“居然還有這樣的？為什麽要包裝得跟金子一樣呢？”

秦穹拿起一個金元寶樣的放到孟翎熙手裏，“吉利，就是讨個財源廣進的兆頭。”

“感覺蠻有意思的，買一點吧。”孟翎熙笑了笑，拿個袋子自己裝起來。

兩人并沒有逛很久，把買好的東西放進後備箱，孟翎熙說道：“還好這家超市是自動化結賬，不然這麽多人，排隊都不知道排到何年何月。”

“嗯！”秦穹應了一聲，剛準備打開駕駛室的門手就被按住了，秦穹不明所以的看向孟翎熙。

“說好買完東西陪我壓馬路的呢？”孟翎熙眯了眯眼，“你不是想反悔吧？”

抓住孟翎熙的手，秦穹打開車門，“我買的食材很多需要保鮮。”見孟翎熙還是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妥協道：“放完東西就跟你去，OK？”對壓馬路是有多執着？

孟翎熙心裏還是不情願，他總覺得被秦穹忽悠了，一次次的推脫，後來想了想，他買的那些水果也需要保存好，不然不新鮮就不好吃了，于是勉強道：“好吧！要是你再有什麽事……”孟翎熙握了握拳頭，“打不過也要揍！”

秦穹：“……嗯。”上車拿出手機查了一下附近的酒店信息，選了一家導航過去。

孟翎熙被秦穹帶着走進電梯，他奇怪道：“這不是你家吧？！”秦穹家他去住過，這才沒幾個月，他多少還有點印象，他明明記得那是個樓層不高的小區，哪裏是這樣的大廈。

秦穹手裏提着幾個購物袋，站在前面看着電梯的樓層數，聞言瞟了孟翎熙一眼，“不是回我家。”

“嗯？”孟翎熙不明白，“那你去誰家？”

孟翎熙說完，秦穹還沒來得及回答，電梯門就開了，秦穹首先擡腳跨出去，邊走邊說：“這是酒店公寓，之後你就住這裏。”

孟翎熙眨了眨眼，“為什麽？我在之前的酒店住挺好的啊。”再說他東西全在那邊，還沒退房。

秦穹沒回答，走到櫃臺，轉頭朝孟翎熙道：“身份證。”

孟翎熙聞言還是默默抽出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過去。

秦穹把身份證遞給工作人員，“網上有預定，電話13XXXXXXXXX。”

工作人員在電腦上操作了一下，找到預定信息，把身份證放到感應區，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先生，兩人入住的話，兩個人的身份證都要登記。”

秦穹剛想說他不用，孟翎熙已經把手伸進他的褲子口袋裏拿出錢包，直接抽出身份證丢給了前臺。

“……”

孟翎熙走進房間，看到居然有廚房，終于有點反應過來，看着在冰箱前放東西的秦穹，發自內心地笑了笑，這人看着冷漠，其實……還不錯……而且，才十八歲啊，哦，過了年就是十九了，年輕真好啊……

放好東西，秦穹走到孟翎熙身邊，“走吧，等下順便去把你的東西載過來。”

孟翎熙笑得很開心，“好。”

秦穹覺得孟翎熙這時的笑跟平時很不一樣，但是具體怎麽不一樣，他也無法形容，就是覺得更明亮，更真實。

兩人找了個人比較少的路邊公園慢慢走着，時不時的聊兩句，孟翎熙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下去，他就是覺得心裏脹得滿滿的，很舒服，“你為什麽要給我買菜啊？我又不會做。”

秦穹一手插在兜裏，回道：“我做。”他也沒期待這人還會做飯。

“呵呵，所以說你去買東西就是給我買啊？”孟翎熙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秦穹點了點頭。

當孟翎熙側頭去看秦穹準備再說什麽的時候，突然一個東西撞到了他腿上，那“東西”立刻因為反作用力被撞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秦穹和孟翎熙連忙低頭看去，就見一個小孩兒扁着嘴要哭不哭地看着他們，小孩兒穿着一身很舊的衣服，衣服上和臉上有幾處髒污，皮膚是缺乏營養的黃色。

兩人有點奇怪，怎麽會有個孩子出現在這裏？左右看了看，也沒看到其他大人，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知所措，怎麽辦？

最後還是孟翎熙拿出了自己平時對待工作那點耐心，蹲下身把小孩兒扶了起來，微笑道：“小朋友，你的爸爸媽媽呢？”

小孩兒看着孟翎熙，眼裏充滿懼色，但是只是扁着嘴并不敢哭出聲來。

孟翎熙還想再說什麽，秦穹拍了下他的肩阻止了，孟翎熙不明所以，擡頭看他，秦穹指了指後面，孟翎熙轉身看去，就見兩個穿着很普通的夫妻跑了過來，邊跑嘴裏還喊着“小寶”，應該就是小孩兒的名字了。

夫妻兩很快跑到兩人面前，小孩兒媽媽立刻蹲下抱起自己的孩子，擡頭小心翼翼看了兩人一眼，道了句歉，孟翎熙連說沒關系。爸爸朝兩人道了謝，就摟着老婆孩子走了。一家三口沒走出多遠還能模糊聽到他們的說話聲，——“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醫院才能排到咱們的號，唉～老公是我拖累你和小寶了，要是我沒得這麽難治的病……”——“說什麽傻話呢，是我沒用才對，是我沒門路給你挂貴的號，不然也不至于讓你這麽拖着……唉……”聲音漸行漸遠……

秦穹聞言頓了頓，停下腳步轉身朝那一家人看去，一家三口的身影已經走出去很遠了，每個人的背都馱着，那是被生活壓迫成的姿勢。

孟翎熙也聽見了，這種事情他在S國見多了，自從來到Z國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轉頭看着秦穹，他還以為秦穹要做什麽。

最後秦穹什麽也沒做，轉身繼續往前走去，孟翎熙看見淡淡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會去幫他們呢。”

搖了搖頭，秦穹道：“幫得了一個，幫不了所有人，何必呢？而且，現在在我們看來是幫，誰知道最後會不會就變成了害？！”這是社會問題，他還沒自大到以為自己能解決的地步。

孟翎熙說：“這讓我突然想到曾經看到過的一本書，裏面說到有個地方的ZF為了保護黑犀牛推出了一個政策，誰要去獵殺它，15W美元一頭，只要交15萬美元就可以合法去射殺了。”輕笑了一聲，“還有個例子，因紐特人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合法獵殺海象的人，後來他們覺得這麽多海象，自己也吃不完，就想着幹脆把自己的份額拿出來賣好了，多少錢一頭，就還真有那些喜歡獵殺大型動物的人漂洋過海的過來，海象跑不快，趴在冰上跟一坨肉都沒區別，那些人走過去對着它的腦袋‘砰’的一槍，海象都不會反抗一下，他們形容說這跟長途跋涉走了很遠的地方去射殺了一個……布袋沙發一樣！”

秦穹：“……”

孟翎熙倒退着走，看着秦穹接着說：“是不是很有意思？書裏寫到的世界上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像剛才那一家人遇到的事也不過冰山一角而已。”

秦穹沒接話，他不了解的事不會去過多評判，但心裏還是會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