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做賊心虛
有幾個瞬間, 房間中，空氣安靜無聲, 便連呼吸也幾不可聞。
其實和自己說的話相反——
葉菀沒将自己找到工作的事情忘記，她一直記得這件事情, 但之所以沒在顧遷剛進門時立刻說出來, 原因她自己想想也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在下午确定自己被雇傭後，她本來以為自己會開心的情緒并沒有出現。
甚至無法控制地, 說不出的失落滿滿地占據在她的心中，叫她便連對着新老板笑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最後渾渾噩噩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直到在廚房站了許久，聽見有人開門進來，葉菀這才驀地清醒了過來, 連忙綁上了圍裙, 手忙腳亂地從房間中走了出來，迎接回家的顧遷。
方才，她之所以這樣忽然地将實情說出，是因為在自己的手和顧遷的手碰到後, 葉菀有些緊張，直覺上，她也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些奇怪。
就好像是無形中有一團軟綿綿的粉色氣流包裹在兩人的身邊。
恍惚中, 葉菀甚至想起了一些以前她看過的偶像劇，不同的是，此時男主是顧遷, 而女主……好像是她。
于是忍不住地在心中一陣驚駭，下意識地，她想也不想便立刻将“自己已經找到了工作”的話說出，希望能将此刻這種暧昧的氣氛打破。
而結果也算是葉菀得償所願——
本來溫馨脈脈的氣氛驀地一滞，随後，就像是夢境被敲碎般，空氣漸漸冷徹了下來。
顧遷原本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的面色，此時徹底變為了蒼白，好像沒聽清，他開口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說什麽？”
“我，我說，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既然話已經被挑開了，現在臨時不說，也有些怪異。
于是盡量忽視心中複雜的情緒，葉菀努力保持輕松的态度說道：“今天下午剛找到的，在一家寵物店上班，平時就是給小動物洗洗澡，喂喂吃的，比較輕松。”
其實何止是如此，那家店的老板就像是做慈善一般，葉菀過去後，他開出了很多優惠有利的條件。
比如上班可以上二休一，福利還有五險一金，就連住的地方，也是一間精裝修的小公寓。
雖然地方不算太大，但是設備都很齊全。
甚至因為環境條件實在太好了，葉菀下午聽見的時候，都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确定自己的臉上還粘着那塊叫人一看就頭皮發麻的胎記，完全不漂亮，葉菀幾乎要疑心，這個老板是想要偷偷地潛規則她。
但事實上，老板就是個正經人，所以于情于理，葉菀好像都不應該拒絕這一份工作。
顧遷的喉頭滑動了一下：“你已經答應過去了？”
葉菀：“嗯……”
“怎麽這麽突然？”
“其實也不算突然了。”葉菀小聲道：“我找了很久的工作了。”
前前後後算起來，都有一個多星期了。
她勉強笑笑道：“我要是再找不着工作，感覺少爺都要煩我了。”
“……我沒有煩你。”
凝滞了許久，顧遷沉聲認真地開口說道，聲音有些沙啞，帶着說不出的情感。
于是，葉菀的笑也凝固了一下，接下來，她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這次真的要離開了，她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澀，于是掩飾性地，她低了低腦袋，悶悶道：“我知道少爺一直是個好人，所以我走後，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顧遷動了動唇。
葉菀接着說道：“這幾天，我知道我做的菜你可能都不是很喜歡，但我看你好像比較喜歡吃辣，所以我多事，前兩天特別去市場買了許多的辣椒回來，昨天白天趁你不在的時候，我把它們都做成了辣椒醬，就放在廚房的櫃子裏，味道應該還可以，以後你吃飯，或者是下面，都可以放一點，但如果你實在不喜歡的話，那我也可以帶走，另外——”
“我看你房間裏綠植比較少，這樣空氣容易悶。”
葉菀小心翼翼道：“我自作主張，今天上午在你的房間放了幾株小花和一盆仙人掌，都不是很難活的品種，平時澆點水也就可以了，但如果你也不喜歡的話，我現在就去把它們都搬下來。”
而做這些的主要目的，也是葉菀想在離開，盡量報答顧遷些什麽，可吃不準對方喜不喜歡，所以她也很忐忑。
可是聽着她這些安排詳盡的話，顧遷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你可不可以不走”，也咽了回去。
——
看來她是真的很想離開自己了，連走後的安排都已經做得這樣全面。
顧遷自嘲地扯了扯唇，眼中的最後一絲情緒也在下一刻被遮掩了起來。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你的安排很好，就這樣……什麽時候走？”
“少，少爺如果不介意的話，明天走可以嗎？”她還想多留一個晚上，葉菀斟酌着回答。
顧遷點了點頭：“可以，明天我起來送你。”
葉菀：“其實不用，你的學習要緊，我可以自己……”
“好了，不要說了。”
顧遷擺了擺手，下一刻也背過了身：“早起是我一直的習慣，不過送你到門口，影響不了我的學習。”
“……”
葉菀抿了抿唇瓣。
顧遷：“我想回房間了。”
“咦，那你不吃晚餐了嗎？”
葉菀有些着急地靠近了眼前的人幾步，這時也忘了害怕：“不吃飯對身體不好，而且你這段時間已經瘦了很多了。”
她很難受，也……很心疼。
葉菀暗暗地在心中想着，因為緊張，她纖細的手指都糾纏在一起，快打成了死結。
而或許是她語氣中的關懷真的叫人無法抗拒。
微微頓了頓後，顧遷沒有回頭，聲音沙啞地扔下了一句“一會兒我會下來”的話後，他便徑直上了二樓的房間。
“砰”地一聲關門聲後，樓上樓下，也被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而站在原地，低頭吸了吸有些酸澀的鼻子後，葉菀到底還是打起了精神，去了廚房開始準備做飯。
……
因為抱着“這應該就是兩人最後的晚餐”的想法，所以這一晚，葉菀鉚足了力氣，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廚藝，燒出了滿滿一桌豐盛的菜色。
與此同時，時間也悄然流逝，轉眼便來到了晚上七點——
窗外，殘存的陽光此刻已經徹底湮滅，點點的繁星裝飾在夜空，靜谧悠然。
葉菀在客廳裏将桌子“華麗”地全部布置好後，又給顧遷盛好了米飯，放好了筷子，但或許是在樓上，顧遷忘記了時間。
已經到了正常吃飯的時間，可是他的房門依舊緊閉，根本沒有一點要出來的意思。
于是站在樓梯下，因為還記着顧遷最後離開時說的話，所以葉菀也不敢上樓去直接敲門，唯恐會惹了他的不悅，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原地，繼續悶聲不吭地等待。
可是——
轉眼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樓上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已經晚上八點了，桌上原本熱氣騰騰的飯菜，此時也都涼地差不多了，況且再不吃飯的話，之後睡覺也就不好消化了。
于是實在有些忍耐不住地，抱着“我就輕輕敲敲門”的想法，葉菀小心翼翼地終于上了樓，小聲又小聲地扣了扣顧遷的門板。
不知為何，或許是有些“做賊心虛”？
“咚咚”兩聲脆響後，她立刻像是招惹了猛獸的草食動物般，跑到了很遠的地方等待，便連一張小臉也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漲紅了嫣紅色。
但是——
她的緊張好像有些多餘了。
因為在她敲門的十分鐘後，顧遷的屋子裏，還是和最開始一樣，一點動靜也沒有。
……奇怪了。
難道是少爺沒聽見嗎？
葉菀有些納悶地在心中想着，因為危險的事情已經做過了一次，所以第二次，她也有了一些勇氣，加大了一些敲門的力度後，這一次她沒有跑遠，而是就站在門口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