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的是你
馬利盾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旅店的，只知道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該幹什麽，但有一點她很清楚，她不想回家，絕對不要在這個時候面對程軒，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會對程軒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來。
可是一個人又能去哪呢？
她的情緒低落極了，心口一陣陣地絞痛，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她無法控制，只能任由自己的雙腿在一種無意識的狀态下像是有了自主意識一般不斷前行。
當她回過神來，大腦又能重新運轉後，她發現自己正站在那棟拆遷的房子裏，手裏還提着兩瓶二鍋頭。
馬利盾苦笑，原來她的身體還懂得趨利避害的本能，它這是要讓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好暫時忘記今天看到的一切嗎？
喝就喝吧。馬利盾壯士斷腕英勇就義般地想着，最好能喝得昏天黑地，喝得她從此長睡不醒，這樣她就能徹底忘記這一切，再也不用經受這種讓人心如刀絞般的折磨。
擰開瓶蓋，立刻混雜着刺鼻氣味的酒香從瓶口鑽了出來，直沖馬利盾的鼻腔。馬利盾挑了挑眉，舉起瓶子喝了一小口，一股火辣辣的味道從舌尖劃過喉頭最後彙成千軍萬馬在她的胃裏一陣倒騰，馬利盾被這個味道刺激得直伸舌頭。歇了一小會兒，原本那股子撞擊她的口腔和喉頭還有胃部的辣漸漸消失，而那令口腔回味的香甜醇香漸漸浮上舌尖，細品之下竟有些回味無窮。看來這酒倒是挺對她的口味，或許就是專為她借酒消愁而出現的吧？馬利盾自嘲地想着，于是又是一口下肚，感受着那火辣與醇香撞擊的感覺。
不一會兒，馬利盾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腦袋也漸漸變得有些麻木，那份燒心的痛楚漸漸淡了些，而一份難以抑制的思念又從心底深處湧了出來，她伸手解開衣扣從貼身的口袋裏有拿出了那張有些發黃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那個眉眼與自己有着幾分相似的少年癡癡地笑着。
“馬玉宇，臭小子，你呀太沒口福了，這麽好的酒都喝不到。”說着她擡手沖照片中馬玉宇揚了揚那個已經空了的酒瓶，“以前咱們偷喝老爸藏在櫥櫃裏的酒的時候你總說我這人天生不會喝酒，長大了酒量一定不如你，可是你看，我現在一個人喝了一大瓶都沒有任何反應，足見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我啊，可沒有你說的那麽沒用。”說着，她将照片捏進手裏，又拿起了旁邊的一瓶二鍋頭，粗暴地打開，仰頭又是兩口下肚，用袖子擦去了殘留在嘴角的酒後，她又将照片舉到了眼前，放在了光亮的位置，定定地看着，一開始在笑，可漸漸地那笑容便跨了下去，然後自眼角落下一行淚來，“馬玉宇，我覺得自己好壞哦，因為我已經開始有一點想放棄你了，因為那個一直陪在我身邊的程軒，那個說了一輩子都會對我不離不棄的程軒，他，愛上了別的女人。這麽多年我的腦子裏想的始終只有你的事情，我像一頭瘋牛似的，只認準一個方向，不管不顧，悶頭朝前沖。周圍的人都不理解我，認為我的腦子有問題，只有程軒，不管我做什麽他都支持我，默默地陪着我，給予了我很大的幫助。如果沒有他，我也許挺不了這麽久。可是現在... ...就連程軒都要放棄我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知道他是等得太久了，煩了，膩了，這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他等這麽長時間，一次次地傷心一次次的碰壁，我該答應他的求婚的，這樣他才不會對我感到心寒，不是麽？但馬玉宇，我嫁給程軒了，和他組建了家庭就要分一半甚至大部分的精力到家庭中和小孩身上，那麽你要怎麽辦？我無法放棄你，也無法放棄程軒，所以，馬玉宇，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躲在照片背後，站出來，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說着，她竟是抓着照片猛烈地搖晃起來，“喂！馬玉宇，你說句話啊。”
“你先設想将兩件事情都放下，然後靜心感受自己的感覺，放棄哪件事情讓你更心痛，那便是你最想做的事情，最無法割舍的事情，如果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兩全其美的話，就選擇更令你心痛的那件吧。”一個男人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從一旁傳來過來。馬利盾一驚，迅速朝旁邊看去，然後看到一個高個子的男人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一只手插在口袋裏，另一只手上夾着燃了一半的煙。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質睡袍和一雙雪地靴，頭發已經長到及耳的長度卻可以看出這并不是他刻意留長的發型，因為除了長以外，幾乎毫無發型可言，發絲也是淩亂不堪，還有幾絲直接落在了鼻梁上，他也懶得動手撥弄一下，只是任由那發絲在他的鼻梁上乘涼。除此之外，他的臉上也是重災區，下半張臉上全是絡腮胡，就像個被人遺忘的忘記修剪的草坪，讓人辨不清他的容貌，一眼看到的只有頹廢和滄桑，整張臉上唯一能看的大概只有那雙沒有被遮擋的，深邃的雙眸了，眼型很好看，不大卻有神，透着精明光，帶着看透一切的睿智，就那樣安靜的、沉着注視馬利盾。
也正是這樣的眼神讓馬利盾的身子禁不住一陣顫抖，她放下酒瓶站起來，朝那男人走了過去，在他的面前站定，将手裏的照片舉到同他的臉齊的位置，然後用手掌遮住了男人的下半張臉，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邊，她瞧了一眼照片上馬玉宇的眼睛，又瞧了瞧男人的眼睛，一模一樣，就連眼角那一刻不易察覺的痣生長的高度都一模一樣。無數種表情在馬利盾臉上交替出現，她一會兒皺眉若有所思，一會兒驚愕地張大嘴巴，一會兒又欣喜地瞪大了雙眼，最後，她的表情定格在一份欣慰的悲傷上。
淚水濡濕了馬利盾的雙眼，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捏緊照片一頭撲進男人的懷裏，像是害怕他從眼前消失一般，緊緊地擁着她，一個名字從她嘴中沖口而出，帶着她想念了十年、痛苦了十年也為之努力了十年的呼喚：“馬玉宇，馬玉宇，真的是你，你還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