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1|
景辰宮裏的産房是早就備好的,短時間的忙亂過後,還是顧媽媽站出來主持了大局:“都別慌,現在只是羊水破了,澄心,你快把夫人扶到産房裏去。玉版,快叫人燒熱水,小喜子,快去請太醫!”
顧媽媽有條不紊的吩咐迅速令衆人找到了主心骨,她是季夫人的左膀右臂。不光有一手好廚藝,也是生育過的婦人,她年紀大,跟着季夫人這些年來,對這樣的陣仗應當很熟悉。
鄭薇幫着澄心将鄭芍扶到了産房,她身上的襖裙已經被破掉的羊水褥濕。本來她還心存鎮定,待聽到自己不是尿濕了,而是快生了時,臉也不由得白了,弱弱地叫了一聲:“薇薇。”
鄭薇有點後悔自己把她吓到了,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別怕,太醫已經說過,你的胎位很正,等會兒穩婆來了你只管聽穩婆的,她讓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一定會沒事的。”
說穩婆,穩婆就到,她一來就把鄭薇朝外頭攆:“小容您快出去吧,這裏有老奴在,您只管等着就是了。”
自從鄭芍進入預産期,宮內監便撥來了這個穩婆時刻待命。當然,宮外的鄭家也沒有閑着,将這穩婆的家世扒了個底朝天,确定她本人沒有問題,也不存在跟各方勢力扯上關系,再給了她厚厚的紅封之後,将人放了進來。
鄭薇望着鄭芍無助的目光,她本想拒絕,鄭芍卻突然閉了閉眼,将手從她的手心裏抽開,說道:“她說得沒錯,你快出去吧,這裏你幫不上忙。”
說話間,顧媽媽,澄心等人已經端着熱水拿着熱毛巾就位。偏偏鄭薇擋在前頭,她們即使着急着,也一時不好上前。
鄭薇見自己的确好像是成了礙手礙腳的存在,心裏雖仍有一些不放心,也只得讓開了路,跟澄心說了一聲:“我就在外頭等着,你若是有事只管叫我。”
澄心緊張地答應着,只聽得鄭芍噢地慘叫了一聲。
鄭薇不敢再耽誤時間,連忙把位置讓開給了産婆,從産房裏退出來站到了廊下。
剛剛還明媚燦爛的天氣不知何時突然就陰了下來。
鄭薇看着天色,景辰宮外突然有人高聲道:“皇後駕到!”
皇後來了?本來皇後作為嫡妻,照顧小妾生産,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她來得真是快!她的人還沒有去通知她,她怎麽來了?鄭薇隐隐有些覺得不妙。
皇後臉上端着端正的笑意進了景辰宮,虛扶一把鄭薇:“都這個時辰了,小容不必多禮,盈夫人情況怎麽樣了?”
鄭薇道:“剛剛發動,還沒開始生産。”
皇後便道:“那本宮進去看看。”
鄭薇忙叫道:“娘娘!”
皇後細細的眉毛蹙了起來,“嗯?”了一聲。
鄭薇心裏有些發慌,她舔舔嘴唇,道:“産房狹小肮髒,娘娘身份尊貴,若是進去了,只怕無處下腳。”
“鄭小容,你的意思,可是在嫌本宮礙手礙腳?”皇後問道。
鄭薇心裏憋屈,可還不得不答道:“娘娘多慮了,臣妾只是擔憂娘娘鳳體被血氣沖撞。”
皇後眯着眼睛看着鄭薇,半晌輕輕一笑:“鄭小容如此姐妹情深,擔憂盈夫人的身子,本宮怎麽能不體諒呢?也好,本宮就在正殿裏等着也無妨。”
皇後明明聲調正常,鄭薇不知怎地,就是從她的聲音裏聽出了幾分隐藏的惡意。
但若是皇後對她姐妹沒有惡意,那才叫是一件稀奇事。鄭薇心裏不安,想到她們這幾天的安排,覺得沒有纰漏,很快說服自己鎮定了下來。
她也不管就在正殿門口把守的幾個宮女太監,伸長脖子,恨不得有雙透視眼,能望到産房裏去。
鄭薇聽着裏頭鄭芍高一聲低一聲的叫喚,沒過兩下,聽穩婆沉穩有力的聲音說道:“娘娘這時候且先省着力氣,還不到叫的時辰,這才開始呢。”
鄭芍帶着哭腔啊了一聲:“可是,現在就好疼了。不讓我叫,這怎麽可能?”
穩婆很有經驗地安慰道:“娘娘若是覺得疼,老奴給您按一按,到時候也好下胎。”
鄭薇伸着耳朵聽裏頭的對話,突然門咣啷一聲打開,穩婆慌忙跑了出來,提着褲子就往茅房裏跑:“快讓讓!”
鄭薇愕然地看着穩婆疾步如風地跑出了她的視線外,與絲籮面面相觑:“這又是哪一出?”
她忍不住推門進去問道:“顧媽媽?”
顧媽媽面有薄怒,倒還鎮定:“小容別擔心,不是什麽大事,張婆子去淨房去了。”
鄭薇心頭有些發慌,好在那穩婆去了沒多久便回來,她面上帶着尴尬的笑沖進門去:“老婆子失禮了,不知中午吃了什麽,有些鬧肚子。”
鄭薇便隔着門問:“那張媽媽,你要不要緊?”
她倒不是十分擔心,宮裏的女人生孩子至少會有兩個穩婆在場。這個張婆子是常駐宮內,以備突發狀況的,另外一個,便由太醫院裏培養的醫婆充任。
能讓張婆子駐守景辰宮,這也是經過活動的,太醫院裏的醫婆們畢竟時常跟貴人打交道,背後的背景太複雜,反而不如這宮外出身的穩婆來得放心。
這個孩子是皇帝登基以來的第一個孩子,宮裏上下絕不會有人敢慢怠。趁着在尚食監活動的時候,鄭薇和絲籮很是結交了幾個在內外廷跑腿的宮女太監,連太醫院裏是誰在負責鄭芍的生産,她也摸了個七七八八。
正琢磨這事的時候,小喜子也跑了回來,她身後跟着兩個太醫和兩個醫婆。
這兩個禦醫裏沒有一個是她熟悉的面孔。
鄭薇見了人,心裏微微一沉,在人進門前把人攔住:“蔣太醫呢?”
其中一名太醫神色不耐煩,還是拱拱手答話道:“回娘娘的話,蔣太醫老母親犯了急病,今天告假回家侍疾去了。”
這麽不巧?
鄭薇心下不安,一時沒有作聲。
那禦醫也不多與她說話,徑自對玉版點點頭:“有勞姑姑了。”
四個人匆匆跑過鄭薇的身邊。
不一時,便聽禦醫在屋內安慰道:“娘娘情況很好,不需擔心,您只管聽穩婆的話,穩婆叫您什麽時候使勁,您什麽時候使勁就是了。”
鄭薇對小喜子使了個眼色,小喜子會意地上前,她低聲地問道:“這幾個人是什麽來頭?”
小喜子道:“剛剛說話的那個是胡禦醫,年輕一點的姓于。兩個醫婆,一個姓李,一個姓劉。”
鄭薇心裏一沉:“沒有一個姓金的醫婆嗎?”她這些天打聽來的消息,可是聽說的太醫院會給鄭芍撥一個姓金的穩婆來,這兩個,一個都對不上。
小喜子搖搖頭:“沒有。”他頓了頓:“奴才去太醫院時特意找了姓金的穩婆,卻聽說金穩婆今天拐了腳,剛剛問太醫院請了假。”
兩人正低聲交談,産房的門又打開了,張穩婆捂着肚子狂奔而出:“讓讓!都讓讓!”
張穩婆吃壞了肚子,蔣太醫和金醫婆都告了假……這些事裏,若說有一件是巧合,總不能說件件都是巧合吧!
鄭薇心中劇跳:難道說,這一次真的是中了什麽人的計策?可是,是誰在宮裏有這樣的本事,在半天之內換掉這麽多人,就為了合圍鄭芍?!皇後的牙齒都被她拔掉了一顆,她能有這樣的手段嗎?
鄭薇怎麽也不相信。
産房裏,禦醫不緊不慢地在安慰鄭芍:“娘娘別叫,那婆子的手法,這位李醫婆也會,保管比她更能讓您快些下胎。”
鄭芍不知應沒應,鄭薇焦灼不安地站在産房前,聽見她突然嚎叫一聲:“啊!好痛!你到底會不會按!”
那婆子還在安慰:“娘娘現在忍了痛,等到生産的時候就不會遭那麽大罪了。”
鄭芍怒道:“我不管!你按得痛死了!我就要張穩婆,你退下!”
張穩婆再次從茅房裏沖了出來,她的腿已經有些發軟了,嘴裏還在說:“娘娘別慌,老奴來了。”
鄭薇再等不得,擡腳欲行,突覺不妥,又對絲籮附耳道:“你把顧媽媽叫出來,說我有話跟她說,動靜輕一些。”
絲籮全程跟着鄭薇,只憑三言兩語,也明白了眼前這事絕對有鬼,她點着頭打開了産房的門。
兩個禦醫都是男人,自然不可能在到處是女人的産房裏久待,他們兩個很快退了出來,站在廊下随鄭薇一道在等待。
鄭薇對小喜子使了個眼色,後者忙将這兩人朝房裏請:“看來離我們夫人生産的時間還長,二位大人請喝進屋喝茶等待。”
顧媽媽不安地跟着絲籮出了門,鄭薇将她拉到無人處,直言問道:“媽媽,你覺不覺得,今日的事情有些不對。”
顧媽媽能被季夫人當成左膀右臂,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只是她不敢想象自己這一方已經嚴防死守了,還能被人抓到這麽多的空子,此刻鄭薇一點破,她哪還忍得住,立刻點頭道:“小容也發現了,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那兩個婆子在房裏一直把我們朝外頭擠,要不不是老奴也算見識過的,只怕就要栽了。那姓張的婆子拉了兩回,已經連站都站不住了,怕是不成了。”
鄭薇深吸一口氣,對顧媽媽道:“這兩個看來都是靠不住的,等會兒你進去,想辦法把她們兩個制住,絕不能讓她們再靠近盈夫人一步!”
顧媽媽肅然道:“老奴明白,老奴一定會拼死也不叫他們得懲的。小容您準備怎麽辦?”
鄭薇問道:“媽媽是生過孩子的婦人,假如夫人生産這事由媽媽來主持,您保證母子均安嗎?”
顧媽媽大驚,急道:“小容怎麽會這麽想?老奴是生過孩子,可老奴沒幫人接生過,婦人生子原本就是從鬼門關裏過一遭,這種事,即使是穩婆也不一定十拿九穩,我怎麽能打包票?”
鄭薇也知道她是強人所難了,但箭在弦上,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松了氣!她冷了臉道:“媽媽進宮來是幹什麽的,這不需要我再說一遍吧?你若是沒把夫人伺候好,你覺得,你回了侯府,季夫人會對你怎樣?”
顧媽媽原本六神無主,鄭薇厲聲一吓,她頓時呆了呆。大約是想到被季夫人找後帳的情形,她哆嗦着嘴唇,一時沒有說話。
鄭薇不好把人吓得太過,又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媽媽也不必太過擔心,禦醫已經說了,夫人身子健旺,胎身正,胎兒也不大,生産起來不會困難。您現在要做的,就是幫着夫人把孩子生下來,您是生産過的,您想想,生孩子這事是不是沒什麽困難?”
鄭薇輕細的聲音徐徐說來,顧媽媽聽在耳裏,随着她的聲音落下,再一細想:鄭小容說得一點不錯,自己的确是無路可退,事到如今,還不如就此搏一搏!
鄭薇看着顧媽媽逐漸狠厲起來的眼神,輕輕吐了口氣:這個顧媽媽在侯府的時候能幹歸能幹,可就是有點怕事,否則的話,也不至于憑她的手藝,長年還在廚房裏當個二管事。季氏也只是看在她有一手做滋補湯,還懂點藥理的本事才将她選到了女兒身邊,伺候女兒的身孕。
原本她這點本事應付尋常的情形足夠用了,可誰能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數?要是季夫人安排的劉媽媽在場的話,她就不用操這麽多心了。可惜的是,鄭芍回宮,原本按制是不能再帶一個宮外人進宮的,劉媽媽沒有顧媽媽的手藝,只好被留在了宮外。
小喜子将兩個太醫忽悠進了房,立刻小跑着到了鄭薇身邊聽命。
鄭薇輕聲道:“你去,想辦法讓他來找我。”
小喜子瞪大了眼睛,脫口道:“你瘋了?!”
兩個人都沒有點破,但兩個人都知道彼此說的是誰。
鄭薇按了按心髒:今天的情形恐怕無法善了,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會想到沈俊。
話雖這樣說,但她相信,沈俊一定能想到一個合理的借口找到這裏來。
她點點頭,強調道:“我沒瘋,你去通知他。”
小喜子突然惡狠狠地看着她,怒道:“你這個女人,早晚要把他害死!”
鄭薇知道小喜子一向不太喜歡她,只沒想到,他居然對她惡意這麽大,好在他只說完了這一句,便道:“反正那也是一個傻子,我管這麽多幹什麽!”
他忿忿地一甩袖子,扭頭就朝門口跑去。
但還沒到門口,守在正殿前的嬷嬷突然叫道:“那小太監,你去哪?”
小喜子一僵,轉過臉來,臉上挂了谄媚的笑:“二位嬷嬷,剛剛鄭小容說,淑妃娘娘那裏有一枝千年老參,她怕咱們夫人等會兒要用,便囑咐我去找淑妃娘娘讨來先備着。”
好一個張口就來,指鹿為馬的小喜子!
鄭薇心中贊了一聲,聽那嬷嬷道:“宮裏什麽規矩你不知道嗎?你一個人也敢在宮裏串去串來?我——”
鄭薇急忙高聲叫着打斷:“喬木,還不快出來跟小喜子公公一起去淑妃那裏!”
早在鄭芍剛開始發動的時候,喬木已經被鄭薇打發去廚房裏看着,給鄭芍做些吃的。
顧媽媽早就到了産房,廚房裏沒有一個是他們的嫡系,這時候若是被人趁亂做些手腳,再容易不過。
但現在情況不對,鄭芍別說從容地想吃些東西,只怕是已經在生死當中,喬木再守在廚房裏也沒了意義,既然如此,還不如就讓她跟着小喜子一道去搭個手!
鄭薇相信,以小喜子的聰明勁,不需要她再多說什麽,他一定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那嬷嬷只好悻悻住了嘴。
鄭薇看着喬木和小喜子出了門,轉身一頭鑽回了房。
她直奔着床上那個小匣子而去。
匣子裏的糖早就吃完,裏面靜靜地卧着一柄匕首。
宮裏的女人不可能得到這樣的利器,那匕首,是沈俊送她的。
她還記得沈俊送她匕首時嘴角那無奈的笑容:“你一個人在深宮之中,我護不了你,只有送你這個,可我只盼你這一世都不要有用到它的時日。”
鄭薇猛地拔開刀鞘。
雪亮的刀光映耀在眉間,襯得她的眉眼森冷如冰。
鄭薇伸手抹一下刀刃:這柄匕首外表只用普通的黑色吞鯊口包着,卻是一柄吹發斷毛的利器。
她端詳片刻,将匕首重新揣進懷裏:今天,不管誰擋她的路,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再出門時,鄭薇直奔着鄭芍的産房而去。
路過正殿門口時,那個守着的嬷嬷問道:“小容是要進産房嗎?”
鄭薇挑挑眉,直直地回望回去:“怎麽?不能嗎?”
嬷嬷被她一看,嗫嚅了一下:“這不合規矩。”
鄭薇冷冷一笑:“那嬷嬷,若是盈夫人沒有我在身邊陪着她,她出了事怎麽辦?是不是你來擔責?”
她已經看了出來,皇後這麽快出現在這裏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她也只敢恪盡正妻的本份守在這裏,輕易不動一步,恐怕就是怕出事之後負責。
不管她知不知道鄭芍生産時發生的“巧合”,甚至這些事是不是她做的,但她當着滿殿人的面,絕不敢輕易插手!
正巧,就像是在呼應一般,鄭芍在産房裏慘叫了一聲:“薇薇救我!”
鄭薇心中一抽,那嬷嬷還攔在路口,她直接拐向正殿:“不如我向皇後娘娘請示一下如何?”
那嬷嬷果然像被蜂蜇了一般,讓出道來,道:“小容說哪裏話?小容願意去哪就去哪,您請吧。”
鄭薇心急如焚地進了門,門裏又是一重天地。
兩個不知底細的産婆被玉版拿着棍子逼到了牆角,嘴上在叫道:“你快讓開!若是娘娘出了事,你負責嗎?”
剛剛鄭薇說過的話,被人反過頭來扔了一臉,鄭薇只覺荒謬,聽玉版怒道:“你們兩個少來這套,你剛剛按的那幾下,我們夫人受不了,都一再叫你們住手了,你們還不住手,說,你們安的什麽心!”
鄭薇環視了一下屋子,這屋裏不光有澄心她們三個威遠侯府來的人,還有幾個平時在殿裏殿外,鄭芍比較信任的二等宮女。
這些人就像看不見屋裏的異狀一樣,聽着顧媽媽的吩咐,有條不紊地做着其他的準備。
須臾,有人道:“玉版姐姐,繩子找到了,要不要把她們捆起來?”
玉版揮手道:“嘴堵了先捆起來再說。”
屋裏所有的宮女一湧而上,鄭薇找了找,那個拉肚子的姓張的穩婆根本不在。
看來鄭芍此時的陣痛已經過了一遭,正按照顧媽媽的吩咐吸氣呼氣。她看見鄭薇,一下哭了出來,虛弱地叫了一聲:“薇薇,我好怕,怎麽辦?”
鄭薇去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別擔心,都有我在。你不要想別的,只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你往後什麽苦都不用受了,你別忘了,禦醫說過,你這個孩子一定能好好生下來的。”
說完這些話,她擋住鄭芍的臉,扭頭看了顧媽媽一眼。
顧媽媽眉頭緊鎖,輕輕搖了搖頭。
鄭薇心中發沉,但在鄭芍的面前,她不好問她,搖頭是什麽意思,想起一事,走到玉版面前道:“你去,把早上伺候張婆子吃飯的人都扣起來,別聲張。”
玉版一驚:“是了——”她閉上嘴沖鄭薇點點頭,扭頭沖出了門外。
鄭芍突然又尖叫起來:“啊啊啊啊!”
原本隔着門板鄭薇還不覺得,現在聽起來,鄭芍的聲音真是又凄厲又可怖,顧媽媽掀開她身上搭着的白布,叫道:“夫人,宮道又開了一指,您再攢着點勁,一會兒就好了。”
鄭芍掙得滿頭青筋暴起,臉上又是汗又是眼淚,哭喊着道:“我受不了了!好疼啊!”
好在這一波疼痛沒過去多久,鄭芍又歇了下來,趁着她躺在床上籲籲喘氣的時候,鄭薇将顧媽媽拽到門外問道:“情況到底怎麽樣啊?”
顧媽媽哭喪着臉道:“不行啊,夫人的羊水破得早,可到現在宮道只開了三指,宮道再不開的話,孩子只怕還沒出來就被悶死在了裏頭!”
鄭薇跺足道:“怎麽會這樣?前幾天不是說還好好的嗎?”
顧媽媽頹然道:“老身早就說過,婦人生産本來就兇險,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像夫人這樣的情況,老奴只聽過一例。”
“最後結果怎麽樣?”
顧媽媽神色慘然,嘆着氣搖了搖頭。
鄭薇怔然片刻:顧媽媽神色已經說明了,鄭芍情況極其不妙,若是再拖下去,恐怕真的……
小喜子和喬木去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把人找到了沒有,就是找到了,也不知道能有幾分用處?
可是,她再在這裏枯坐是不行的!
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那麽,她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