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節課上完,學生争先恐後地過去幫忙搬運架子鼓
貓腰穿過門外的廊檐,繞到教室後門去直播。
鐘誠跟在兩人身後進去,目不轉睛地看着講臺上的宋寶寧。
她的氣色好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多了,還是容易臉紅說話細聲細氣,卻比以前更有味道更迷人。往講臺上一站,整個人亮得好似會發光。
今天教的是重新編曲的兒歌《快樂寶貝》,蘇冉彈奏電子琴伴奏,宋寶寧唱了一遍之後開始發問,歌曲中哪個詞出現比較頻繁,歌曲主要表達什麽內容。
學生回答十分踴躍,前二十分鐘結束,宋寶寧把樂隊裏的學生叫出來,剩下的學生起立,先是教了兩遍跟着開始伴奏演唱。
曲子由蘇冉操刀,為了不影響別班的學生,只是加了一點搖滾的元素,不是太激烈。
許青珊沖講臺上的宋寶寧豎起大拇指,慵懶倚到牆上,笑看鐘誠一臉花癡的模樣。
真的喜歡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一節課結束,不是樂隊的學生湧上去,紛紛發問能不能玩一下那些樂器。
宋寶寧和蘇冉相視一笑,同意讓他們玩。
到下一節課正好黎書要上英語課,許青珊瞄一眼手機屏幕,故意逗她,“我給你也直播一個?”
“青珊姐,你可別逗我了。”黎書紅着臉跑向講臺,樣子可愛極了。
許青珊看了下上節課的打賞,有點恍惚,一節課就有好幾萬,這錢來得跟秋天的落葉似的,風一吹來一堆。
将鏡頭對準黎書,她沖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示意她別慌,再次打開直播,餘光始終留意着鐘誠和宋寶寧。
不管之前那段婚姻給宋寶寧帶來了多大的傷害,今後她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
直播到英語課上完,許青珊沖黎書揮揮手,信步往教室後邊的小樓走去。
衆籌籌到的款項,比她預期的多了很多,足夠給學校鋪設塑膠跑道,建起籃球場,兵乓球場,還可以再建個圖書館。
走到樓前停下,許青珊從外套口袋裏掏出小樓的鑰匙,嘴角翹了翹,收起來,轉頭給許青山打電話。
他估計還在地宮裏頭,手機沒有信號。
許青珊抿了下唇,掉頭往回走。
進入操場,黎書和蘇冉在安排留校的學生去食堂吃飯,宋寶寧正朝着她飛快跑過來,看起來很着急。
許青珊加快腳步迎上去,忍不住取笑她,“跑這麽急做什麽?”
宋寶寧顧不上解釋,氣喘籲籲地抓住她的胳膊,滑開接聽鍵開了免提,“什麽事,你現在可以說了。”
☆、Chapter 44
許青珊直覺這通電話是宋寶寧前夫打來的,念頭剛起, 就聽到那人渣熟悉的聲音, “許青珊是不是已經在你身邊, 告訴她, 承軒想見她。”
宋寶寧抿着唇心虛擡頭,欲言又止。
許青珊擡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湊到她耳邊, 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告訴他, 踩過一回狗屎已經夠惡心,不會再踩第二次。”
這兩天的人肉潮果然還是招來了蒼蠅。
人有的時候真的奇怪,分手後總希望自己有天能光鮮亮麗地出現在對方面前, 讓對方後悔。
真的重逢,反而心如止水。
之前她自己都覺得在感情上沒有安全感,是受了候承軒的影響, 昨晚看到許青山發的結婚證照片, 她忽然醒悟過來。
她懼怕的是婚姻本身。
懼怕那種一成不變的日子,懼怕自己被柴米油鹽的瑣碎困住一輩子。
當初被劈腿的原因, 現在想來真是覺得可笑。候承軒要求她畢業後必須考公務員, 說他父母已經托好關系, 考上公務員一輩子安安穩穩。
她拒絕了他的要求, 認真複習考研。
後來的一切就像狗血肥皂劇, 候承軒劈腿就算了,被她撞破還振振有詞——你不喜歡考公務員,我自然要找個喜歡的。
從分手到現在, 除了許青山,她還交往過兩個男朋友,也不是沒有心動的感覺,就是提不起勁想要更深入。
對方一旦有要結婚的念頭,她便會主動逃離。
大概是她隐藏得太好,家裏人都以為她是沒遇到合适的。
其實不是。
在相愛的基礎上說合适,真的非常妙,由小及大完全涵蓋兩人在一起的各種和諧。然而沒有愛情,合适意味着将就和妥協。
意味着将來某天,真正遇到那個讓自己心動不已,聽到聲音都忍不住腿軟的人,沒法奮不顧身地去追求。
“珊兒就是這麽說的,你要聽她親口跟你說一遍麽?”宋寶寧的聲調忽然拔高,明顯動了火氣。
許青珊拉回思緒,聽到那人渣說:“寶寧,我們複婚好不好?我發現我最愛的人,還是你。”
無恥的氣息透過手機蔓延出來,空氣似乎都被污染了。
許青珊挑了下眉,眼疾手快地把錄音也開了。
宋寶寧不說話,死死地咬着唇,身子下意識地往許青珊身上靠,臉色一點點沉下去,“你說什麽?我聽不太清楚。”
“我們複婚好不好,我最愛的人始終是你。”對方的語氣裏多了一絲讨好的味道。
宋寶寧閉了閉眼,像是要從許青珊身上借一些勇氣過來,又往她身上挨過去,平靜反問:“你跟我說複婚?”
“寶寧,對不起。”嘆氣聲裏夾雜着低低的咳嗽聲。
宋寶寧把手機給許青珊,使勁拍了拍胸口,問道:“你不是說最愛的人,是你現在的妻子麽?”
“我怎麽可能會愛上她,她又醜又好吃懶做,我不過是被她設計。”對方又開始嘆氣,嗓音也變得深情起來,“寶寧,我知道你忘不了我,我也忘不了你。”
宋寶寧擡起頭,無聲無息地跟許青珊交換了下眼神,臉上多了幾分冷意,“那你把我們婚後買的房子還給我,折現也可以,不然我沒法相信你的誠意。”
“把房子給你,你就跟我複婚?”對方明顯激動起來。
“我會考慮。”宋寶寧漸漸平靜下來,依然綿軟的嗓音沒有絲毫的溫度,“你也考慮考慮。”
語畢,她挂斷電話拿回手機,翻出父親的號碼打過去。
許青珊徐徐抱起雙臂,饒有興味地看着她。再溫和老實的人也是有脾氣的,那個人渣以為他吃定了寶寧,離婚才沒多久就又想着要享齊人之福,做夢。
幾分鐘後宋寶寧結束跟父親的通話,回頭沖許青珊笑,“珊兒,你說我要不要把錄音發給他老婆?他被公司開除了。”
“先吊着,要是他真把一半的房子折現給你,再發錄音也不遲。”許青珊丢給她一個贊許的眼神,拉她往食堂走,“我有點想結婚了,恨不得現在就去登記。”
“許老師真的不錯。”宋寶寧失笑,臉頰上的紅暈還沒散去,“你愛他麽?”
“還不确定,但我很喜歡跟他在一起。”許青珊吐出口氣,想到許青山嘴角不自覺揚起。
跟他在一起做什麽都很有意思,哪怕就只是待着,也不會覺得無聊。他很有趣也很有情趣,知曉她所有的喜好,并樂意配合。
不選他,她會遺憾終身。
周日早上,橋面開始施工,許青珊早早就跟着鐘誠過去檢查安全設施。再有幾天就是清明節,雨水天氣增多,安全問題不能大意。
胖子跟着他們一塊檢查了一遍,接了個電話,說要去一趟縣裏大概晚上才回。
許青珊給他列了張單子,讓他幫忙捎帶些東西。
胖子“嘿嘿”傻笑,小心收好單子擺擺手轉身去拿車。許青珊跟鐘誠聽完工程監理的介紹,又實地走了一遍,退回到安全的地方,等着工人開動機械往橋墩上架橋面。
原來的木橋跟河面幾乎是平行,許青山的設計擡高了很多,确保豐水期橋面不上水,因此施工起來有點麻煩。
中午的時候胖子給忠誠打電話,說盤山路上發生一起重大事故,一輛外地牌照的私家車被滑坡掩埋,司機和乘客搶救無效身亡。
另外有幾輛私家車被飛石砸中,一輛翻下了懸崖,車內的幾個人也當場斃命,剩下幾輛車內的人輕傷。
許青珊聽完鐘誠的轉述,臉色白了白立即掏出手機,去門外給許青山打電話。
他說這幾天要回B市準備做實驗的材料,萬一他心血來潮過來看她……
呼叫鈴一直響,他始終沒有接聽,許青珊焦躁得不行,呼叫鈴一結束就馬上又撥過去。
打到第六遍還是第七遍,他終于接通,嗓音裏隐隐透着疲憊,“才睡醒,手機調了靜音,出什麽事了?”
許青珊擔憂的情緒一瞬間散去,故作平靜,“沒有,我忽然想起來,清明節我得回霖州。”
“幾號走?”許青山的聲音大了些,聽着有些焦急,“一個人回去?”
許青珊忍不住笑,腳步輕快地往廊檐的另一頭走去,“一個人。”
耳邊沉默下去,許久才傳來許青山悶沉的聲音,“需要帶什麽特産回去嗎,我給你準備。”
許青珊在腦中勾勒出他生氣又不敢發作的模樣,唇邊的笑容漸漸擴大,“要帶特産回去,你看着準備。”
“行,那我先準備。”許青山的心情似乎好了些,閑聊幾句挂斷。
許青珊忍不住笑,站了一會折回去繼續跟鐘誠讨論教室修繕的事。衆籌明天結束,周一錢就會到賬,屆時剩下的事全部交給鐘誠,她得回去上班。
博衆這兩天消停了,不過請了著名的公關公司公關,試圖說服韓一鳴撤訴。
昨天韓一鳴來電話提到賠償的問題,說對方願意在原有的基礎上加倍賠償,并公開道歉。
韓一鳴也有想上市的心,能私下和解對彼此雙方來說,都有益處,不知道他要怎麽選。
策劃案是她在職期間寫的,如果公司撤訴,她沒辦法以個人名義去起訴博衆。
就算起訴了,法院也不一定會立案。
鐘誠的意思是一告到底,公司必須維護員工的權益,這件事一旦和解,将來公司很難招到更高端的人才。
誰都不希望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被轉賣盜用,公司竟然不追究法律責任,收個道歉了事。
讨論了一陣,鐘誠的手機又有電話進來,他接通聽了一會,拿起桌上的筆刷刷做記錄,“時間上沒有問題,材料這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過了清明完全可以進場施工。”
對方不知道又說了什麽,鐘誠結束通話,傾身松了松脖子,“學校可能會提前放假,趕上周末正好三天,到時候一塊走。”
許青珊笑了下,餘光瞧見宋寶寧往這邊來,皺着眉起身迎出去。
“珊兒,他把房子折現,還有我們婚後的存款都給我了。”宋寶寧喘得厲害,“不過他死了。”
“呃……”許青珊吓一跳,“死了?!”
“轉完賬他開車過來,遇到滑坡被埋在底下,救出來就沒氣了。”宋寶寧長長地吐出口氣,拉她走遠幾步,一下子撲進她懷裏,悶聲道:“我要是說自己很開心,會不會很惡毒。”
“不會,不過你得做好準備,他妻子這會懷着孕,那兩個老的搞不好會找你麻煩。”許青珊也高興得很,有種想去買鞭炮放的沖動。
宋寶寧聽她這麽說,深深吸了口氣,又道:“承軒跟他同車,也沒能救回來。”
許青珊挑了挑眉,神色淡淡,“知道了……”
宋寶寧松開她,認認真真觀察她片刻,知道她這個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後退幾步,鼓起勇氣掉頭去找鐘誠。
誰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她第一次這麽真切的意識到,有些東西不抓緊,可能真的會成為遺憾。
一口氣沖進去,她看着鐘誠,緊張得直冒汗。
“什麽事了這麽急?”鐘誠站起來,順手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把臉上的汗擦擦。”
宋寶寧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憋紅了臉,悶悶出聲,“學長……”
“嗯,什麽事這麽難以啓齒?”鐘誠繞過桌子停在她面前,嘴角含着笑,“遇到困難了,還是哪兒不舒服?”
宋寶寧心跳如雷,沖進來的勇氣好像一下子散去,抿着嘴角不知該怎麽說。
“沒關系,有什麽你直接說就是。”鐘誠伸手去夠她手裏的紙巾,發現她攥得很緊,只好傾身從書桌上另外抽了張,仔細幫她擦去額上的汗水。
“學長我……”宋寶寧遲疑張開嘴,剩下的半句話死活說不出口。
☆、Chapter 45
鐘誠被她緊張的樣子感染,微微偏頭, 視線透過窗戶望出去, 見許青珊站在廊檐下發呆, 眉宇間籠上疑雲, 低聲道:“別怕,出了什麽事都有我在。”
“沒事, 就是我想……”宋寶寧支支吾吾半天, 憋在嘴裏的話還是說不出來, 低着頭默默往外走,“我還是去找珊兒吧。”
“寶寧。”鐘誠叫住她,手臂跟着伸過去, 本欲抓住她的胳膊,不料她恰好想要擦汗,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兩人同時僵住。
鐘誠心跳加快, 沒舍得松開。她的手溫溫的, 軟軟的,細膩柔滑的觸感貼上來, 藏在心底的火仿佛一下子找到出口, 猛地往上蹿。
離婚至今, 他沒牽過異性的手, 哪怕是在對俞曉有好感的情況下, 也沒仗着自己是她上司就占她便宜。
那時候他沒想過宋寶寧會離婚,所以對同樣長着乖巧面容的俞曉,有很大的好感。
得知宋寶寧離婚那晚, 他像個情窦初開的傻小子,夢了她一夜。
盛夏的陽光在她身後落了一地,她穿着簡單的白色T恤藕色齊膝傘裙,搭配黑色細帶平底涼鞋,紮着馬尾,紅着臉攔住他很小聲的問路:“學長,請問中文系的寝室樓往哪邊走。”
他低下頭,看着她的耳朵從粉色到紅得滴血,看着她身上的皮膚都跟着泛起粉色,清晰聽到怦然心動的聲音。
為了更多的了解她,他陪着她去寝室樓,知道她叫宋寶寧,是中文系大一的學生。又領着她逛了一圈校園,告訴她教室在哪個方向,食堂怎麽走。
宋寶寧的方向感不怎麽好,東西南北分不清,只知道分左右。
他努力克制,假裝熱心學長給她留電話,假裝不經意間想起她,給她發短信。
慢慢熟識之後,他開始正式追求她。
18歲的宋寶寧漂亮又乖巧,一緊張就臉紅,一雙眼幹淨得讓人忍不在想沉溺進去。
不誇張的說,認識她的男生幾乎沒有不想追她的。他在她所有的追求者中,确實不是很出衆,那會也不懂得如何讨女人歡心,遺憾出局。
有關她的消息,在她跟那人正式交往後他就不敢關注了。畢業後,偶爾因為工作跟許青珊有聯系,她也從未主動提及,直到宋寶寧離婚。
說真的,他其實沒有太大的自信,能讓宋寶寧在離婚後再接受一段感情。
所以,他選擇留下,選擇陪伴。
已經錯過一次,他不想再錯過不想餘生繼續念念不忘。
“學長,你先……忙。”宋寶寧緊張得額上爬滿了汗水,低着頭,臉紅到了耳朵尖上。
鐘誠嗯了一聲,卻沒放開她反而上前一步,低眸望着她垂得越來越低的腦袋,鬼使神差地攬她入懷,“寶寧……”
宋寶寧心顫了下,使勁閉了閉眼,悶悶出聲,“鐘誠,我想跟你在一起。”
鐘誠心神微震,“什麽?”
“你再考慮一下也行。”宋寶寧猛地推開他,紅着張臉落荒而逃。
鐘誠回過神追出去,她已經跑到了操場中央,比兔子還要快。他被她的反應逗樂,忍了忍,沒直接追上去而是掏出手機給她發短信。
即使結過一次婚,她的反應依舊跟少女時期一樣,羞澀、膽小,像顆糖,什麽時候看到她,心裏都會有種甜絲絲的感覺。
——
宋寶寧心慌慌地沖進食堂,看到許青珊沒事人一樣跟蘇冉還有黎書在喝粥,頓時放了心,悶聲坐下粗粗喘氣。
“被鬼攆了?”許青珊故意打趣。
她剛才在廊檐下,聽她喊了幾聲學長也沒敢告白,差點忍不住沖進去幫忙,只得先離開。宋寶寧第一次這麽大膽,難免緊張,她一直就不是那種張揚的性格。
“沒有的事,我是擔心你。”宋寶寧目光閃躲,鼻尖上浮着細密的汗粒,身上皮膚估計已經紅到了腳趾頭。
“我沒事。”許青珊丢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繼續喝粥。
對于候承軒的死,她是真沒太大的感覺,除了感嘆一聲世事無常,好像沒什麽想要表達的了。
于她而言,候承軒始終是活在記憶裏。
分手這麽多年,她從來沒聯系過他,他打來的電話她也沒接過。話說回來,一個已婚男人,丢下妻子和孩子,千裏迢迢追尋被他劈腿抛棄前女友,結果死在路上。
不知道算不算報應。
最可憐的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才遇到這麽極品垃圾的男人。
宋寶寧的前夫更無恥,丢了工作才又想起她,想起她還有個土豪老爸。
都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她真的很想送他們倆字:活該。
然而到底是一條人命,想起曾經免不了感概。她想要候承軒負責的時候,他一句我們還年輕把她打發。
她想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他來一句穩定比什麽都好,并且強勢地要求她必須依附于他。
當時,他的父母甚至特意從家鄉趕到學校,希望他們畢業就結婚,她先去考公務員,候承軒繼續考研讀研。
見面時,他父母還說了一句她至今都很抵觸的話:女孩子念到本科已經夠用了,将來生孩子買菜做家務,坐辦公室喝茶聊天,要那麽高學歷做什麽。
現在仔細回想,她會如此害怕婚姻,跟候承軒父母對她的态度不無關系。她在他們眼中連商品都算不上,說難聽點,就只是一個被他們兒子寵幸的生育機器。
明知道不能以偏概全,可她後來跟人交往,還是做不到交往到感情穩定,就去見對方的父母。
她不是怕,而是不願意把精力,放到如何說服對方父母這件事上,不願意自己的人生被固定在長輩的期許中。結婚生子照顧丈夫伺候公婆,有人會以此為樂,但不是她。
“寶寧姐,你的臉好紅,是不是鐘副總跟你說了什麽?”蘇冉瞄一眼許青珊,故意逗宋寶寧。
自從來了這邊,她最大的樂趣就是逗黎書逗宋寶寧,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不經逗,特別有意思。
“你別亂想,沒有的事。”宋寶寧的腦袋垂下去,手機恰好有短信進來,驚得她一激靈,放了碗心虛地往門外跑。
許青珊忍不住笑,丢給蘇冉一個警告的眼神。
宋寶寧估計被前夫的死刺激到了,離婚剛一個月就願意接受鐘誠。
速度确實有點快,但是對鐘誠來說,應該是太遲了。那麽多追求寶寧的人當中,只有他看上的是寶寧這個人,而不是看上寶寧的家庭條件,不是看上寶寧好騙。
如今兜了一圈回到原點,今後的路,他們肯定會幸福的走下去,不用她操心。
晚上跟蘇冉讨論完清明回去的事,許青珊去了洗了個澡,回隔壁打開電腦,把需要鐘誠去做的事的列下來,逐條标注。
修繕教室需要用的青瓦已經讓村民挑過來,都堆在操場上。門窗交訂金下了單子,清明後會立即送貨,等設計院的工程師和監理公司的監理過來,工人找齊就能開工。
十點多的時候,許青山忽然打來電話,說他的U盤落在教室後的小樓裏,讓她幫忙過去拿下。
“什麽東西這麽急着要?”許青珊不太想動,隔壁已經睡下,一點聲都聽不到。
“很重要的東西。”許青山明顯在笑。
許青珊撇撇嘴,還是不想動,“這邊到了晚上還是很冷,明天吧。”
他不知道是在書房還是畫室,周圍特別的安靜,一點雜音都沒有。
“我這邊在做一份很重要的計劃,必須今天晚上拿到資料,你辛苦一趟。”許青山又笑,“才新婚就不想理我了?”
許青珊囧了下,壓低嗓音笑罵,“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電話這頭,許青山倚着教室門外的柱子,目光朝着宿舍的方向,低低笑出聲。“那就不貼臉。”
開善寺那邊遇到了技術問題,需要做實驗的原料正好還沒到貨,他實在太想見她,訂了機票直接飛過來。
許青珊對着空氣翻了個白眼,眯眼盯着下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不情願地答應下來,起身套上外套出去。
馬上四月,這邊的早晚還是很冷,中午出太陽的話能好一些。
可惜這幾天一直是陰天,要麽就是飄毛毛雨。
隔壁的燈都熄滅了,吃完晚飯,她看到宋寶寧和鐘誠往校外走去,雖然沒牽手,但是好甜蜜的感覺。
繞過教室,風從遠處吹過來,刮過樹枝發出漱漱的聲音,整個校園籠罩在黑暗中,隐約透出些許恐怖的氣息。
許青珊環顧一圈,暗想要是真出來個帥帥的男鬼,她跑還是不跑。可惜男鬼沒有,男人嘛……
翹了翹嘴角,手機又有電話進來,來電顯示歸屬地是個很陌生的省份。
她怔了下,停下來盯着歸屬地看了幾秒,恍惚想起這是候承軒家鄉的號碼,遲疑劃開接通,“您好,請問哪位。”
“我是承軒的妻子,我們剛剛到縣殡儀館。”對方應該是哭了很長時間,嗓音嘶啞幹澀,恨意翻湧,“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這七年,你們一直沒有真正分開過。”
許青珊開了錄音,微微仰起頭,無聊地看着漆黑的天幕,“節哀順變,我不想跟你吵,清者自清。”
☆、Chapter 46
對方明顯是拿她當發洩口,許青珊沒聽她罵完便打斷她, “你有證據就去告我, 我沒工夫聽你罵。”
語畢, 她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 順手将號碼拖入黑名單,轉頭翻出候承軒好哥們的號碼打過去。
候承軒就這麽死了, 他妻子心裏的痛她能理解, 但無法感同身受。
她也不知道候承軒為什麽會腦子發熱, 非要跟宋寶寧的前夫走這一趟,現在死無對證,他家人理所當然把她當兇手。可她不會委屈自己, 當垃圾桶無端端承受莫須有的謾罵。
電話接通,許青珊說了下候承軒出事的消息,打開錄音, 問他是否知道候承軒為什麽要來這邊。
“他們單位跟那邊簽了扶貧對口工作協議, 他是跟着工作組去出差,和你有什麽關系?”對方意外之極。
許青珊眉梢微挑, “不是我這麽覺得, 而是他妻子莫名其妙打電話過來罵, 我冤枉得很。”
“你也知道, 人在悲痛絕望之下總想找個發洩點。”對方笑了笑, 又說:“最近你的消息總在網上出現,又趕上這個點承軒去出差,他老婆懷着二胎難免多想, 你也多理解理解別跟她計較。”
“算了,別的沒什麽事,打擾你了。”許青珊挂斷電話,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出差的事能怪到她頭上?有毛病的吧。
站了一會,許青珊偏頭望向某處,嘴角翹了翹拿着手機照亮,掏出鑰匙開了小樓的門進去。
手機又有電話進來,是許青山的號碼。
停下腳步,她若無其事地倚着門,望向踏着夜色徐徐走來的身影,眉眼彎起。她知道他在,接候承軒妻子的電話時,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還以為你會吓到。”許青山悶笑一聲,幾步過去伸手将她抱進懷裏。
許青珊仰起臉,徐徐擡高手,手機的閃光燈一下子照亮他的臉,禁不住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胖子今天是去接你?”
“嗯”許青山低下頭,下巴在她頭頂上蹭了蹭,“想你了。”
“我也想你……”許青珊話還沒說完,他的吻便落下來,纏綿炙熱。
一吻畢,許青山擁着她往裏走,沒問她剛才跟誰打電話,也沒問具體是什麽事,輕描淡寫的語氣,“清明節回霖州掃墓,你想帶什麽的特産回去。”
許青珊低低笑出聲,揶揄道:“拐彎抹角幹嘛。”
“沒拐彎抹角,我準備了很多的特産。”許青山答得一本正經,“必須專程來一趟。”
許青珊上了一級臺階,轉頭面對着他,視線跟他齊平,“專程來讓我驗貨,嗯?”
她這幾天有空就過來就上網處理公司的事,有沒有東西落在裏邊,她清楚得很。
“你猜。”許青山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掌心落到她肩頭,停留幾秒往下滑,一把将她抱起扛到肩上,大步上樓。
到了樓上,許青珊雙腳落地,猛地将他推到草墊子上,整個撲過去,趴他身上樂不可支地笑出聲,“準備了什麽特産,有多少?”
“怎麽也得有十個億了。”許青山也跟着笑,脫下她身上的外套丢開。這兩天網絡上已經沒有她的新聞,畢竟不是明星。
他抱着她,感覺這幾天好像又瘦了,體重明顯輕了些。探手進去用力揉了下,啞着嗓子在她的耳邊笑,“要不要帶回去,這可是B市最好的特産,只給你一個。”
“不要。”許青珊低頭咬他的肩膀,“怎麽沒憋死你?”
許青山一聲不吭,翻身将她壓到底下,低頭溫柔封住她的嘴。
片刻後,許青珊偏過頭,呼吸紊亂,“老許……”
帶着顫音的綿軟調子,在暗夜裏聽來,仿佛山間清泉清甜滋潤,又如雨落荒漠,許青山輕吻她的嘴角,嘴裏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要還是不要?”
許青珊說不出話來,咬着唇,在黑暗中搖頭。
他分明是故意的……
待彼此的氣息平穩下來,許青珊枕着他的臂彎,小貓似的哼哼,“這麽大的特産托運費好貴。”
“我出錢出力。”許青山悶笑一聲,低頭親吻她汗濕的額頭,“送貨上門。”
許青珊也忍不住笑,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摟着他的腰疲憊閉上眼。
躺了一會睡不着,她睜開眼,狀似不經意的嘀咕:“民政局那邊預約了沒有。”
“不着急,等你認真的考慮清楚再說。”許青山抱緊她,溫柔親吻她的眉眼,“我聽胖子說被滑坡埋在車子的人,有一個是宋老師的前夫?”
他們在縣城吃飯的時候,公安局那邊給胖子打電話,說死者身份查明,問他其中一個是不是要去學校的人。
支教的小學這段時間在網絡上比較有名,公安部門的網警有留意到這個信息。
許青珊和宋寶寧關系不是一般的好,他猜測跟宋寶寧前夫同車身亡的男性,可能跟她有關。
聯系剛才在樓下聽到的對話,那個人,應該是她的初戀。
“是她前夫。”許青珊默了默,接着說:“我之所以想去領證,是因為你,而是不是別的什麽原因,錯過這次機會,我可能會選擇不婚,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許青山答得飛快,密密實實地把她抱在懷裏,“你先告訴我,要不要帶特産回去。”
“不要……”許青珊被他逗笑,偏頭避開他的吻。B市特産?臉皮也是夠厚的。
許青山低低笑出聲,張嘴咬了下她的耳朵,“真不要?”
“真的。”許青珊想推開他,下一瞬眉頭忽然皺起,“老許,你不是吧……”
“說你要帶我回去。”許青山抱着她坐起來,掩在黑暗中的眼仿佛淬了火。
許青珊還是不松口,被他吊着不上不下,心裏跟貓爪子撓似的,只好軟着嗓子求饒,“我帶你回去。”
“誠意不夠。”許青山存心折磨。
“你混蛋……”許青珊悶悶地罵了聲,張嘴咬他。
徹底平靜下來,她動都不想動也沒力氣掐他,窩在他懷裏,哈欠連連地說起候承軒。
其實早就無關緊要,她不說許青山肯定也不會逼問,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已經越來越了解他。他的占有欲很強,但很克制,哪怕他心裏特別的想要知道她在想什麽,也不會歇斯底裏。
不會質問,不會把情緒表達在臉上,從而影響她的情緒。
他在等,等她願意敞開心扉,心甘情願地跟着他往下走。放在年輕的時候看,又是另一番體會:他根本不在乎,連吃醋都沒有。
可他們是成年人。
大多數人成年成家後,習慣把所有美好的一面給外人,留給最親密的人的是暴躁和壞脾氣,他內外一致,是最打動她的地方。
跟他在一起不無聊,争吵沒有出現過,也吵不起來。
他總有辦法讓她張不了嘴……
“過去的已經過去,我從來沒在意。”許青山捏下她的臉,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從她的個人信息在網上四處傳播,他就知道她有多少前任。
比他想象的少。
“記得預約。”許青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枕着他的臂彎含笑閉上眼。
“好。”許青山将她抱緊,胸口漸漸被幸福填滿。
許青珊實在是累,閉上眼沒多會就睡了過去,呼吸平穩清淺。
許青山摟着她,另一只手從外套口袋裏找到煙,拿了一根塞嘴裏點着,眯眼望向窗外,嘴角露出餍足的笑。
她同意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