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搏命
張臘梅收拾好地契進來,見到屋裏兩個人沒有吃飯,只是靜靜的坐着有些奇怪的問道:“怎麽不吃了?快趁熱吃。大壯媳婦把臭蛋給我,你也好好吃頓飯。”
顧默默笑着說:“不用麻煩快吃好了,剛跟大舅商量賣牛車呢。”
“哦?”張臘梅笑着說“那倒是巧了,昨兒九娘跟我說,明信和秀娘這一年掙了點銀錢想踅摸一套呢。”
陳明信和郭秀娘成婚一年多,小兩口都很勤快。一個編些擔籠、葦席、草鞋去賣,一個繡花換些銅錢。除了郭秀娘的肚子沒動靜,再沒有讓九外婆不滿的地方,不過他們還年輕也不急。
“那是真巧了,待會外甥媳婦就去找九外婆。”
陳明德收拾好心情對顧默默說:“你要買宅院是想買新宅地自己蓋,還是買現成的宅院?”
顧默默的身體自己清楚,真的太虛了,她時常覺得頭頂輕飄飄,腳底發虛有時候還會眼冒金星。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安穩下來,和臭蛋一起好好養一養。
“大舅說的現成的宅院,可是從這裏西數第三家,明義舅舅家的宅子?”
陳明義和陳明德是出了五服的本家,不再一起序齒,因此顧默默稱為明義舅舅。
“嗯,他們全家搬去寶雞府,村裏留一套老宅就行。後來給明義蓋的那個宅院就不想要,托大舅往出賣。”
那個宅子還不錯蓋了有六七年,最主要的是在村子中間安全。
顧默默自己有本事掙錢不在乎價錢。陳明義則是一來同情顧默默不容易又沾親,二來那房子賣了一年多也沒賣出去,所以要價也低。陳明德在中間調停,第二天便用三畝地換下了宅子。
牛車則是當天下午,就被九外爺以八兩銀子牽走了。九外爺原本要給十兩銀子,顧默默卻不好收那麽多,牛值八兩新車頂多值二兩。
最後顧默默笑着說:“九外爺也不必覺得沾了外孫媳婦的光,等家裏的羊下崽子了,外孫媳婦天天去讨羊奶。”
但是九外爺始終不是好占小便宜的人,等第二天知道顧默默買了宅院,就送去了一百斤白面,幾十斤小米,十幾斤菜油還有好些豆子。
第三天送走了幫忙的親朋,顧默默一手抱着臭蛋,一手拿着鑰匙。望着自己和臭蛋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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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義家原本就是村裏的富戶,給兒子蓋的宅院自然不錯。三間上房坐北朝南,三間東廂房一律是紅磚青瓦,餘下一個挺大的院子種了幾棵柿子樹。如今金黃的柿子挂滿枝頭。一幅祥和農家小院的場景,讓人不由身心平和下來。
穿來十天有房有地有兒子,相公……那個可以忽略,顧默默覺得還算不錯。她帶着臭蛋開始安安穩穩的調養身體,準備過悠閑地農家生活。
這時的顧默默不知道臭蛋他爹,那個經常讓她用來刷親情,那個她這一生注定的男人正在北境搏命。
北地的風刮起來是順着地面橫刮過來,帶着呼哨吹在臉上好像刀割。牛大壯和朱喜子騎在馬上,盡量俯下身體把臉貼在馬脖子上,咬緊牙關抵禦狂風和寒冷。
草原上的草早已枯萎,一些幹草被風卷起來飛在空中,有些地方□□出大地本來的面目。茫茫草原荒涼無邊。
朱喜子側着頭避過風對旁邊的牛大壯吼道:“娘的,才出來一天一夜就受不了這鬼地方。”
雖然兩個人離得不過幾步遠,說話就卻要用吼的,要不然風就把話吹散了。
牛大壯活動了下,自己帶着厚綿羊皮手套的手指。一路抓着缰繩,手都僵掉了。他側向朱喜子這邊吼道:“差不多繞道鞑子軍後邊了,估計今晚就能碰到他們的後衛。”
“我鞑子話不好,只能裝結巴了。”朱喜子抽了一鞭子繼續吼道“這次要是能立功我混個小旗,到時候給爹娘捎信回去,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牛大壯笑笑沒說話,這鬼天氣實在不是聊天的好日子,一開口就是一肚子寒風。朱喜子也不再言語,兩個人一起趕路。傍晚的時候他們遠遠地看見鞑子的營地。
“光看這氈包和營地,像是駐紮了五六萬軍隊。”朱喜子低聲跟牛大壯說。牛大壯站在馬的下風處眯着眼睛,仔細的觀察這個營地,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将軍這次派人出來,是想打探關外鞑子的虛實。因為天候太惡劣,秋冬季向來是休戰的時期。可是将軍卻想趁此,打鞑子一個措手不及。
“不行,光靠營地和氈包不好判斷萬一有詐呢?”
“那咋弄?”朱喜子冷的縮肩躬背。
牛大壯耷拉着眼睛,慢慢的拿定主意:“你先調轉馬頭回去,我親自去一探虛實。”
“你不要命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牛大壯握緊缰繩跨上馬背,低頭對朱喜子說“如果我不能回去,你就把眼睛所見回報将軍,走吧。”
牛大壯說完不管朱喜子,一人駕馬向五裏外的營地跑去。朱喜子在後邊咬了一會牙,最後一甩馬鞭上馬,往來路返還。
“什麽人?”守衛的鞑靼兵拔出馬刀,攔住牛大壯。
牛大壯豪爽一笑,流暢的鞑靼語回道:“我是來自噶順諾爾,塔塔爾部的牧仁。為了尋找最好的野馬來到了這裏。天色太晚風又大,所以找到這個山坳避風。”
牛大壯一邊說,一邊從馬背上跳下來。
“這裏是軍營,不想死就趕緊走。”
牛大壯哈哈哈大笑:“你們都是草原上的英雄,還怕我一個人不行?今晚實在不好找地方在避風,要不我沿着山腳往前去幾裏?”
牛大壯并不往軍營裏看,只是回頭上馬準備走人。
“站住!”軍營裏出來一個佩着比較華麗馬刀的人,牛大壯估計應該是個小頭目。
那人手扶着彎刀,繞着牛大壯的馬轉了一圈,忽然笑着說:“難得碰到故鄉人,進來一起喝碗馬奶酒。”
牛大壯跳下馬哈哈大笑:“你也是噶順諾爾的,我怎麽沒見過你?你是噶順諾爾哪裏人?南邊的北邊的,東邊的還是西邊的?”
那個人微楞了一下說:“我是紮赉諾爾的。”
牛大壯毫不在意的大笑着說:“那你在我的北邊了,你是那個部落也是塔塔爾部的?”
那個人拍拍牛大壯的肩膀,說:“我是克烈部的,雖然不是一個部落也可以一起暢飲馬奶酒。”
“那倒是。”牛大壯拍拍自己的酒囊“自家釀的濃的夠味。”
鞑靼小頭目笑着問:“怎麽沒帶幹糧?”
牛大壯拍了拍身上背的弓箭:“草原的兒子只要在有水草的地方就有食物。”
正說着天上恰好飛過一直蒼鷹,牛大壯取下弓箭搭弓向天。他一眼微眯一眼緊緊盯着飛翔的蒼鷹,弓拉滿月、忽的松手,箭若流星直向蒼鷹而去。
附近的鞑靼兵,怪叫着撿來蒼鷹。小頭目拍拍牛大壯的肩膀笑道:“好箭法!”
太陽即将落山,營地裏燃氣篝火。小頭目和牛大壯圍着篝火一邊烤新鮮的鷹肉,一邊閑聊。
“你們塔塔爾部好幾個神箭手,不知道你和誰學的?”
牛大壯解下酒囊,喝了一口遞給小頭目說:“是有好幾個,蒙力克,脫朵,巴雅爾、巴圖,不過我是自己琢磨着練出來的。“
“咳、咳你這酒也太烈了。”咂咂舌頭,小頭目說道“這麽好的箭法,不如來打仗,早早做個千戶好娶妻子。”
“有了,在家裏等我呢。”
小頭目了解的笑笑:“哪個部落的美不美?”
“布和百戶,外邊巡邏的抓來一個結巴,說是羊群被暴風吹散了再找。”一個鞑靼兵過來禀告。
“又一個?”小頭目嘴角挂着不懷好意的笑容看着牛大壯,話卻是對着來報告的鞑靼兵說的“也帶過來。”
牛大壯聽說抓了個結巴就知道,朱喜子被逮到了。他臉上全是事不關己的好奇,順着推推嚷嚷的嘈雜聲音看過去。
“你……你……你們,放……放開……我。”朱喜子結結巴巴的對鞑靼兵叫嚣。
“來來來,坐下烤烤火,這裏有酒有肉。”小頭目笑着揮手,讓放開朱喜子。
“還……還……還是……這位……頭人好。”朱喜子推開士兵樂呵呵的坐到火堆旁,伸出雙手“真……真暖和……冷……死我了。”
牛大壯轉着烤肉不說話,小頭目問道:“怎麽不說話了?“
牛大壯瞭了朱喜子一眼:“跟個結巴說話費勁。”
“你……你……你……說……說……誰……誰結……結巴。”朱喜子一着急臉都憋紅了,上去就要撂倒牛大壯。
小頭目笑着拉開說:“先烤肉,吃飽了才有力氣。”
幾個人随意的閑聊,一口奶酒一口烤肉似乎都很惬意。當滿天繁星低低的壓向大地的時候,白天暴虐的草原變得安靜而祥和。
正在閑聊的小頭目,忽然用純正的漢話說:“今天白天的風簡直見了鬼了。”
“可不是。”朱喜子一拍大腿也用漢話接了一句。
牛大壯臉色不動卻頭皮一麻,心道:糟了!
小頭目冷笑着扔掉手裏的骨頭,拔出馬刀指向牛大壯二人,周圍的鞑靼兵都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