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說學就學，安如立刻就要付諸行動，長日漫漫，正好她現在也需要找點事打發大把的無聊時光。
她一邊在心裏拿定主意，一邊從公園的西門跑出來，抄近路，不到十五分鐘便回到了現在租住的地方。
安如又快速地沖了個戰鬥澡，換好家居服，舒舒服服地倚靠在床邊，抄起手機開始檢索附近的各種興趣班。
這一帶樓盤較多，最早的一批建在二零一零年左右，幾年經營下來也算是比較成熟的居民區，安如用地圖app随便搜了搜，林林總總的興趣班就像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等安如再仔細甄別，很快發現這都是些僅限少年兒童的興趣班，什麽兒童拉丁舞、兒童跆拳道、兒童合唱團……不但前綴都加上了“兒童”二字，而且也沒有她感興趣的民樂相關。
她不死心，用“民樂興趣班”作為關鍵詞又搜了一遍，将範圍擴展至麓城的整個城區。
這下結果就更多了，出來的地圖上仿佛血流遍野，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紅色标識，足以勾起某些人的密集恐懼症。
安如無奈，她雖沒有密集恐懼症吧，但也沒那個精神把這數百上千個搜索結果一一點開來細瞧。
她被迫關掉網頁，慎重地想了想，第三次重新打開一個檢索框。
先鍵入了“興趣班”，空格，“民樂”，又空格，“成人”，再空格，“古琴”。
地域範圍也稍作變化，不再包括麓城全城，而僅是她居住的新城區。
搜索結果和前兩次出來的同樣快，有前兩次打底，安如自覺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大驚小怪。
可她沒料到她會看到一張照片——公園裏那個男人的照片。
她使用的地圖app偶爾在搜索結果的紅色标識旁附帶一張小小的圖片，裏面通常是商家的logo，有時候也帶廣告，比如飯店的圖片裏放招牌菜，賣場的圖片裏放新款時裝，搜索出的結果不多時屏幕上有的是空間給它發揮。
那麽，這張照片也屬于廣告嗎？好像這樣理解沒什麽問題，畢竟這個男人長得太醒目了，就憑這張出衆的臉，他确實有被廣而告之的資格。
安如湊近手機，拇指和食指把照片拉到最大，眯起眼費力地辨識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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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錯，模糊是模糊了點，但她能肯定照片上的男人和她今天在公園裏遇見的是同一個人。
照片旁邊還有培訓班的名稱，僅兩個字：“封刀”。
……
……
麓城的公交系統還算發達，安如詳細地查好了站點，截圖保存，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後毅然出門。
正如她預料的那樣，公車行駛到中途，方梓儀的電話迅速打進來。
“小儀，”安如不敢怠慢地接通，“我現在在車上。”
“我看到了，”那邊方梓儀顯然在查閱手環的定位記錄，“你離開家的物理距離已經超過一公裏，介不介意告訴我你的目的地，你要去那裏做什麽？”
“小儀，”安如苦笑，“我是個成年人，我有完全的行為能力。”
“這可不好說，”方梓儀認真地反駁，“你自己的情況你知道，嚴格來說你現在屬于限制行為能力人，醫生本來是禁止你獨居的，你既然選定了我作為你的臨時監護人，我就必須負起責任。”
安如無言以對，她側首望了眼旁邊的車窗，玻璃上映出她的臉，因為規律的作息和充足的運動，她看起來神采奕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精神煥發。
可諷刺的是，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遠離健康。
“我去東市口的一家培訓中心，”安如低聲報備，“如果順利的話，我想報名那裏的興趣班，學習古琴。”
“古琴？兩天不見你對民樂生出興趣了？這個愛好不錯！”方梓儀随口贊了一句，又安慰道：“你也別嫌我羅嗦，我無意窺探你的隐私，可我答應了叔叔阿姨要照顧好你，想想他們，你就多忍耐我幾分，啊？”
安如被逗笑了，嘆道：“我沒那麽不懂事，謝謝你。”
她平常出門都會記得通知方梓儀，今次也不知是為什麽，想到要告訴她心裏就很抵觸，倒像是、像是不好意思……
安如微怔，思緒剛要發散，又聽到方梓儀在電話裏發問：“購房手續都搞定了嗎？需不需要幫忙？打算什麽時候裝修？”
她定了定神，跳過前兩個問題直接回答最後一個，“我租的房子十月份就到期了，所以計劃這個月開始裝修，九月份裝完，放置到十月再入住。”
“時間卡得很緊嘛，”方梓儀替她着急，“找好裝修公司了嗎？我老公認識的人多，要不我叫他給你推薦一個？”
“不用了，”安如連忙阻止，“我已經麻煩你們很多了，你就算了，你老公和我又不熟，不好老是勞動人家。”
“廢話，咱倆什麽交情，你媽和我媽有區別？我老公不就是你老公？”方梓儀大咧咧地堵了回來，“我兒子還等着繼承你的遺産，他爸先付點遺産稅也是應該的。”
安如再次無語，忍不住拿開手機瞪了一眼。
方梓儀什麽都好，就這口沒遮攔的脾氣讓人受不了，她真不知道兩人從小到大是怎麽愉快相處結成莫逆之交的。
或許，她以前是知道的，只不過，她忘了。
安如試着轉移話題，“我早上跑步的時候從新房小區旁邊經過，看到了十一號樓，就是你說的兇殺案現場，現在那裏還有人住嗎？”
“沒有了吧，”方梓儀果然秒忘剛才說過什麽，“不說妨礙偵查，住在死過人的房子裏多晦氣啊！那家火鍋店的老板是個明星，全國連鎖，財大氣粗的，随便再租個地方讓員工搬出去就是了。”
“案子查得怎麽樣？”
“不知道，我老公他們有紀律，具體的偵查過程是不能說的。不過我猜他們進展得不是很順利，因為他昨晚都沒回家，通宵留在局裏。”
哦？安如深覺意外，不是說兇手十有八/九是受害者的男朋友嗎？目标明确的情況下還能進展不順，難道……兇手另有其人？!
公車忽然前後晃了晃，方梓儀那邊道別後結束通話，安如擡起頭，玻璃上仍然映出她的臉，但透過玻璃，她更看到了別的更吸引她注意力的東西——
一個巨大的古琴形狀的模型。
東市口到了。
